儒釋道生死觀 (麥地)

儒釋道生死觀 (麥地)   麥地 2006年10月8日  古今中外,生死觀的表述很多。或悲壯豪邁、或豁達恬淡、或感人肺腑、或飄逸超然,或蘊冥冥珠機、或藏大化自然。如果對此進行梳理,了解其來源,探究其內涵,必定有所獲益。中國古代的儒、釋、道,即儒家、佛教和道家的生死觀可作為代表。在中國從唐代開始就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叫做以儒治國,用儒家的理念來治國;以道治身,以道家的理念來養生;以佛治心,也可以說佛教是一種治心的宗教。  一些學者認為:  「中國古代儒家學者要求人們在面對必死的結局時,更應該埋首於現世生活,專註於倫理境界的提升和道德的實踐活動,從而通過立下不朽的功勛,成為世人的楷模,以及撰寫出偉大的著作名垂千古,從精神上超越死亡。  中國古代的佛家則不然,佛學完全溝通了「生」與「死」 ,要求人們完全棄絕只有一生一死的認識,這樣,人之「生」就成了生生死死「輪迴」之中的「中介」 ,人們亦永受苦難。因此,人在必死的結局脅迫下,決不應該孜孜於事功的獲取和死後留名,相反,應該窒滅一切慾望、追求現實行為,破「物執」 ,亦破「我執」 ,從而最終能走向「涅磐」 ,通過「寂滅」而獲新生--入於不生不死之「西方極樂世界」 。  儒佛二家學說雖然大異,但在把「生」與「死」視為截然不同的兩個領域之後,又用不同理念將生死加以溝通。僅就區分生死,再加以和合上,則是一致的。  在這一點上,中國古代的道家學者提出了完全的不同的看法。他們刻意於填平「生」與「死」之間的鴻溝,抹去人們心靈上對「生」與「死」的區分,從「齊生死」的途徑來幫助人們透悟死之性質,讓人們能坦然、平靜,甚至欣喜地面對死亡、步向死亡。這樣,人們也就由對「死」的悟解而達到對「生」的超脫,這就是中國傳統的道家學者為世人提供的死亡智慧與人生的智慧。」  下面我們對此作一些敘述和解剖。  先從儒家中國第一思想家孔子說起。  (一),儒家,關心生而不必想到死。  孔子對子路說:「未知生,焉知死?」 。  網上有一篇文解釋說孔子主要是強調勿需追問死後之事,關心生而不必想到死,求知生而不必求知死。這篇文還提到:孟子也說:「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不必過於關注和計較壽命之長短,只須致力於一己之修身立命。孟子還提出「正命」與「非正命」的觀點,「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而死者,非正命也。」主張為自己的道德理念和信念而死,而不應因逆道非道而死。這和孔子所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大體是一個意思。該文認為這種「知生」、「盡道」、「聞道」的觀念表現出儒家生死觀的鮮明的人本主義特色。  我大體贊同這篇文中的說法。但用人本主義來概括並不正確。人本主義主要不是儒家的出發點,更多的是體現在佛家和道家思想中。我以為,孔孟時代「知生」 、「盡道」 、「聞道」的觀念產生於春秋亂世,戰禍頻起,所謂春秋無義戰,生靈塗炭比比皆是。同時又是百家思想蓬勃發展的高峰時期。  如何應對亂世?儒家大多無法躋身於諸侯鬥爭的決策層,施展抱負,又不甘心寂寞,轉而宣傳「知生」 、「盡道」 、「聞道」 ,探求生而求道的人生價值,希望把人們引導到 「知生」 、「盡道」 、「聞道」 ,即把追求學問,修身養性,獻身正道或理想而立命作為人生根本。雖可有治國平天下之志,但更側重於個人的自我修養。其中既有求知上進憂國憂民的期盼,卻又隱含了避世而獨善其身的無奈思想。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最為明確概括了這種心態。  就生死觀而言,孔孟的儒家專註於生的完善化,基本上迴避了死的探詢。因為他們實際上還期盼混跡於王侯將相大氛圍之中,幻想著一展雄才。擔心著落寞,潛心於修身、立命的探索,無暇顧及死亡的思考。他們的整體思維雖然博大精深,探究了人類許多深奧的哲理,但相當多的說教,多為立身、治國的規則,是為統治者階層,士大夫階層樂於接受的。上面提到的「以儒治國」可能就在於此。死,基本沒有進入他們的視野。  基於上述理念,孔子才回答子路:未知生,焉知死?  孟子稍進一步說: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又說:「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兩者不可得兼,捨身而取義者也。」⑧這種強烈的歷史使命感和責任感作為中國文化的精髓代代傳承,成為寶貴的精神遺產。成為後來義士、仁人的「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的思想基礎之一。至於「富貴不能淫,壯志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更是至高的境界。這些思想與人本主義並無直接關聯,甚至有時是對立的。  總體說來,孔孟的儒家思想是現實而積極的,使人正面積極地生活,把一生融入到道的範疇,真理的探索,知識的追求。這雖是他們的無奈之舉,但這種無奈的愁雲在「知生」、「盡道」、「聞道」的光輝下,就顯得似有若無了。不過「未知生,焉知死」無論如何還是給後人遮上了一層薄霧,迴避了探討死的重要意義,使生死的命題,有一種捉襟見肘、霧裡看花的感覺。  當然,儒家的生死觀中也有不少消極的地方。這主要是過分地強調人的社會性(主要是道德性)而忽視、壓抑了人的自然性的方面。尤其是其往往根據剝削階級的政治倫理要求來強調人的社會性,以致過分地壓抑了人的自然性(發展到後來便有宋明理學家鼓吹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種摧殘人性的主張),妨礙了人格的健康全面發展。  (二),道家,以道為本、清靜無為、齊生死,對生死採取超然的態度。  老子說: 「天地尚不能長久,而況於人乎!」(《道德經》第二十三章),又說:「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道德經》第十三章)。而就莊子來說,莊子在《德充符》中也說:「死生存亡……命之行也。」 ; 「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故曰通天下一氣耳,聖人故貴一。」(《知北游》)。綜合起來就是:不必區分生與死,因為「生意味著我獲得人的模式,一生勞苦;死意味著我得到安息,又回到大治中去。因此生死都不值得留戀或厭惡。」 。所以,人應該對生死採取超然的態度,不要強迫生命本身為其所不能為的事,對人間的是非善惡採取中間立場,即所謂「守其環中」(《齊物論》)。這也是道家的「齊生死」說。  一些學者認為,對於道家所謂「齊生死」一說,必須從認識論的角度去理解,認為莊子從自己虛假的前提中所得出的結論,是對於人生的非常高明的洞見;可他們又認為,我們只能夠以寓言方式來解讀道家的「齊生死」一說,而不能把它視為藐視死亡的大勇氣和對死亡本身的超越。「無身」之生命和生死氣化說可以說是老莊用以迴避死亡本身的遁詞,因為從根本上來看,他們仍然相信人的不死--即以另一種方式存在且永遠存在--是可能的。這些文章自稱無意於否認道家「齊生死」一說在認識論意義上的重要價值,老莊在自身的時代中獲取這樣一種哲學思維,這本身並無可非議,但又說,如果我們在二千多年之後仍然沒有自覺地意識到(或者出於情感上的因素而不願意指出)老莊思想上的這一局限,那就不是很正常的事了。  我考慮,老莊學說從認識論的角度確實是對於人生的非常高明的洞見。之所以是非常高明的洞見,是因為他們的自然主義思維,實際上含有唯物主義的部分真實內涵,即老子說: 「天地尚不能長久,而況於人乎!」又說:「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  至於該文提到「我們只能夠以寓言方式來解讀道家的『齊生死』一說,而不能把它視為藐視死亡的大勇氣和對死亡本身的超越。」 。我以為這不但和他說的「洞見」自相矛盾,而且嚴重貶低了道家生死觀。  老莊學說,不是沒有消極成分,但其精髓在《道德經》中有精闢說明。老子認為人之所以有喜怒哀樂或有患,是因為「有身」,一旦「無身」 ;這一切對於人來說也就消失了。特別是老子說: 「天地尚不能長久,而況於人乎!」 。這難道說的不是十分正確嗎!在兩千年前,我們的古代哲學不但可比肩於歐洲,而且超越了他們的著名智者。這哪裡是可以「以寓言方式來解讀」的?相反,這是極高境界的哲學思維,是那個時代對於生死的大思維、大智慧。即使當前許多所謂思想家,也都還沒有簡明的理清這一問題的內核。  我們不能要求古人用現代科學如蛋白質、DNA之類分析生命本質。相反,在約兩千年前,能達到老莊的認識高度,這是奇蹟。博學如孔子者,也曾向老子求教,說明老子的思維已經達到何等高度!  道家對生死樸素的唯物觀點,採取的超然態度,根植於其大智慧,這是對生命本質及其表象的天才猜測與深刻思考。大大超越了人類的當時混亂的思想,如輪迴說、不死說、天神說、地獄說以及西方的人生悲劇意識等等。  道家的生死觀,如其所謂方生方死、死生一體的觀點,看似荒誕不經,其實確有某些合理的因素。就人的自然屬性而言,生是指人的自然生命的開始與生命活動的存在;而死則是指人自然生命的完結、作為個人的自然生命活動的消亡。就這方面來說,生與死是矛盾對立的。然而兩者又是互相聯繫、互相依賴、各以對方為自己存在的條件的。無生則無死,無死亦無所謂生。蘇格拉底也曾指出:每個事物都有其對立面,而每個事物都只能產生於它的對立面;生出於死,死亦來自生,生與死既是相對立的而又具有相互產生的關係。  道家這一觀點正是揭示了生與死二者的辯正關係中相聯繫相依存的一面。這將有助於我們正確地理解生與死的本質與關係。又如道家所謂不悅生不惡死的態度就顯得非常達觀。它教人擺脫對個人生死問題的過多的關心與思慮,這對於消除或減少人們對於死亡的苦惱與恐懼,無疑也是有幫助的。此外,道家生死觀較重視人的自然性,重視作為一個自然中人的要求,這對於由於偏重人的社會性而忽視了人的自然性的儒家生死觀來說,也起著一種互補作用。  當然,道家的生死觀,即「齊生死」觀點,正如一般學者所說,「道家刻意於填平「生」與「死」之間的鴻溝,抹去人們心靈上對「生」與「死」的區分,從「齊生死」的途徑來幫助人們透悟死之性質,讓人們能坦然、平靜,甚至欣喜地面對死亡、步向死亡。這樣,人們也就由對「死」的悟解而達到對「生」的超脫,這就是中國傳統的道家學者為世人提供的死亡智慧與人生的智慧。」,顯然是太簡化了。試問,生與死是可以刻意填平的嗎?道家如何能輕易抹去人們心靈上對「生」與「死」的區分,從而讓人們能坦然、平靜,甚至欣喜地面對死亡、步向死亡?在另文「超越死亡」中,我將再試做探討。  (三),佛教的生死觀,苦、無常和空。  簡單的說,佛教原分為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在哲學上對後世起直接影響的宗派有:凈土宗、禪宗以及華嚴宗、天台宗、瑜伽宗等,其中又以禪宗影響最大。「葯無貴賤,治病則良;法無高下,對機則圓。」 。又根據緣起法,必有差別的原則,理清佛法的因緣和思路,分清深淺偏圓頓漸。佛學家又認為,雖以盡暢圓融之旨的「圓教」為最圓滿,亦予圓教以下的小乘教(藏教)、大乘漸教(或通教)、大乘終教(或別教)以各自的地位和價值一直延續下來。晚唐以來,自稱「教外別傳」的禪宗與諸教宗(宗與教),及主要流行的禪宗、凈土二家的關係,成為大家關注、討論的重大問題。有代表性、權威性的大德,率多圓融宗與教、禪與凈土,如南陽慧忠、宗密、永明延壽等禪師,主張宗、教不二,「教為佛語,宗是佛心」 ,強調參禪應以經教印證。延壽、清了、悟新、行秀、惟則、梵琦、圓悟、憨山、真可、蓮池、元賢、法藏、徹悟等,皆主張禪、凈融通。認為「禪者凈土之禪,凈土者禪之凈土」 。禪凈雙修,諸宗融合,成為元明以來中國佛教的普遍趨勢。這方面的著述浩如煙海,博大精深,我自知沒有能力和時間進行研讀。如果不讀原著,很難了解精髓。沒有辦法,只能做上述抄錄以為概括。  首先,佛教哲學認為,生是苦,死也是苦。  佛教對人生看法基本認為人生是苦的,這個看法決定了他們對生死的看法。他們認為人一生下來,便是要受苦的,世界到處充滿著苦難。他們認為苦難有八種,即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盛陰(色、受、想、行、識)。《詳見文末注釋1》  那麼造成苦的原因是什麼?因為人有「無明」(無知)和「貪慾」。東晉慧遠在《明報應論》中說:「無明為惑網之源,貪愛為眾累之府。二理俱游,冥為神用,吉凶悔吝,唯此之動。」正因為「無明」和「貪慾」,人們才有苦難。  那麼為什麼人們對外物會有貪慾? 佛教認為是由於人執著自己的身體,正因為有身體,所以才有種種的貪求和慾望,才在人間受苦。  退而言之,人是不會有完美和完整的生之快樂的。因為,無論在時間方面,還是在空間方面,人都不能得到絕對的自由;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社會,努力的結果,也都無法達到絕對完美的幸福!為什麼?原因很簡單----有生必有死。這使我們局限在短暫的人生中思索。離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惱。煩惱伴隨今生,苦也就難以擺脫了。  此外,佛教還有一種說法。認為生與死,具有極大的束搏性,人們無法知道自己生與死的來源和去處,對於過去和未來,都毫無知曉,毫無把握,最多也只是留下一些模糊的記憶,卻無法重現它們的真實面目。整體的生命似乎被分割成無數個零落的碎片,隨風飄逝。  我以為,這是什麼意思呢,每時每刻,過去的已經過去,逝者已矣,只剩模糊的記憶,而感覺中,我們卻總還以為擁有什麼似的。其實已經是消失無影,毫無意義,這是中斷點以前的片段。而即將來臨,因為還沒到來,也無從知曉,這就被一系列中斷點割裂成無數片段。對於生前死後的凌亂與隔亥,這種無知的狀態,有些佛法中稱之為「分段生死」 。由此加以引申,現實的人生,就是分段生死的展現。形體的美醜,壽命的長短,知識的多寡,情緒的高低,智慧的深淺,人人各不相同,自有特色,披此之間難以溝通,難以理解,難以想像,種種差別情景,都是「分段」之意。分段生死具有最基本的三種痛苦:苦苦、行苦、壞苦,通常稱為三苦。《詳見文末注釋2》 佛說,凡夫眾生處於生死之中,不知諸法緣起緣滅,未明生命本質內涵,對於身心苦樂感受,產生欣厭,執取堅固,就是如此的習慣成自然!不能從痛苦中認得真相,不能從苦難中鍛煉心志,而是苦上加苦,苦不可言。也不能從快樂中悟得真理,不能由快樂中升華生命,而是樂極生悲,徒自興嘆。亦不能從不苦不樂中曉了實相,不能因為不苦不樂而倍加珍惜、淡泊明志、寧靜致遠的豁達超越之胸懷,而是糊裡糊塗、得過且過,浪費生命。於是,受苦固然是苦,就是快樂也變為痛苦的根源,不苦不樂亦成為痛苦的重要因素。  人生中,最大之苦,莫過於老苦、病苦、死苦!在十二因緣中,「老死」同屬一支,當然這一支還包含了出生之後的種種病苦,以及憂悲惱苦。所以,在佛法中正面的臨終關懷,就包括了對於人生的老和死的關懷。這就建立在「生死是苦」的基礎上來進行。佛法認為,明白生死是苦,這絕對不好似消極、膽怯、懦弱的表現,而是如實觀察的結果,正是一種對生命認真負責的態度,也是對人生的局限充滿挑戰和大無畏的精神。面對一切事業和行為,就能夠坦然地說「諸行無常,是生滅法」了。所以,在照見「生死是苦」的黑暗之後,進而就能看到解脫此苦的光明!。  綜上所述的佛法,只是佛學的第一步。是把人生說成是苦惱的集大成。即使有快樂,快樂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而且一定會遭到什麽不愉快的事物的破壞,再加上失去快樂的悲傷,令人感到苦惱的時間是很長的。即使是在現今社會中的貧富差別以及人種與風俗習慣的差異,並不是給人快樂,而是使人實際感受到苦惱。  同時,人為什麽感到人生苦惱?佛法又從另一個角度,告訴人們這是由於不懂得「無常」的緣故。是說宇宙和人生的一切現象都不是常住不變的。由於不懂得這個原理,所以才產生了苦惱。由此就引出了佛學中最為重要的核心理念「無常」 。人生無常,世事無常。也就是說,世事萬物,包括人生,永遠處於變化之中。即宇宙和人生的一切現象都不是常住不變的。這無疑是佛教的哲學思維奇妙與合理之處。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曾說過:「我們踏進同一條河流,但又不是同一條;這是我們,又不是我們。」這與佛教的哲學思維是相通的。  年輕人必然會衰老,有形的物一定會滅亡。即使現在是健壯的,生病的時刻總會到來,有生必然會有死。佛法認為,忘記這種「無常」的原理,認為它是常住而迷戀不舍,那就是產生心靈苦惱的原因。  譬如說愛,很少有人從開始就想到自己的愛人30年後、40年後的模樣,希望自己的愛人永遠保持現在這樣的美麗和年輕。這是人情之常。另外,有的人已擁有巨大的財富,雖然他不太可能相信在死後仍會擁有這些財富,但他仍然為此拚命地工作,拚命地攫取,甚至貪婪而不擇手段。  一般人工作是為了想使獲得的財富能在自己的身邊停留的時間長一些。決不能說這種想法是錯誤的,毋寧說這是人的很自然的感情。但是,有了這種感情也就有了苦惱,這也是事實。對於愛,由於想把愛情永駐,這就會產生種種的矛盾;當必須要和所愛的人分別時,就會感到最大的心靈上的痛苦。過於想保住財富,就會迷戀這些財富,就會同他人發生爭鬥,也必然會嘗受失去財富的痛苦。?  當然,死的問題也是同樣。我們現在確實是活著,不能活著老是想著死。人們無意識當中會不知不覺地希望自己永遠活下去,作種種的努力來保全自己的生命。但是,無可置疑的事實是,這種強烈的迷戀也給人們帶來各種各樣的苦惱。由於怕死,就會擔心衰老,為疾病感到痛苦;由於貪生而在無邊的煩惱的泥沼里掙扎。這也可以說就是忘記「無常」的原理,造成「苦」的人生吧。  佛法告訴人們要清楚地看到這些無常的變化,甚至主張要以巨大的勇氣來接受這一事實。也可以這麽說,不是閉眼不看事實,不是追逐變化無常的現象,而是冷靜地接受這些事實,就可以從這裡打開通向領悟真理的道路。  人生無常,因而它是苦惱的集大成,而且具有這種現實的肉體的自我,也必然要死去。佛法告訴我們,要不畏懼地凝視這種死,要領會其深處的奧秘。  對於佛學,還需要進一步進行闡述。如上所述,僅只是強調了無常的一個側面。如果認為這就是佛教的全部,那還只是對佛學的片面的評價。從更高層面上,佛學提倡的是,常住不變的「法」與「大我」,或「人無我」。  佛學家認為,佛教的真髓不是宣揚斬斷煩惱,脫離迷戀。它不是消極地虛無地領悟無常。而是告訴人們,產生煩惱和迷戀等生命活動的終極的生命本體,以及在無常的現實的深處,存在著至高無上的統率這些現實並使之按規律活動的常住不變的「法」。這才是佛法的真髓。  也就是說,為無常的現象所迷惑,為煩惱所折磨,乃是受「小我」的束縛;悟徹無常現象深處的普遍真理,並在這一基礎之上,這樣的生活態度才可以說是為「大我」而生。這裡說的,不為「小我」、而是為「大我」而生,決不是說要捨棄「小我」。毋寧說有了「大我」,「小我」才得以生存。  這種對「大我」(人無我)的徹悟,也就是掌握了根本的本體的「法」。乃是宇宙的根本原理。這種理念,可以用有的哲學家的話語來說,稱之為「宇宙的終極的精神的實體」。  我以為佛學的「法」的確有他的辯證的合理性,並且的確達到了一定人類認識世界與自身的高度。如果剖開神秘主義外衣,佛學的「法」,就是指的世界萬物的內在規律,這萬物的內在規律,主宰一切,無處不在,警示人生;卻又無體無形、無蹤無影、無處尋覓。或許這就是哲學家所謂「宇宙的終極的精神的實體」的主要內涵。 「無常」就是指的世界萬物永遠處在運動與變化之中,無恆、無定、無駐、無常。而所謂「大我」也可以理解為,認識了「法」,即認識了人的一切都是自然規律使然,從而能坦然面對、積極面對人生,面對生死的至高境界。不斷地包容無常的現象,棄小我,成大我,達到「人無我」,這是什麼,這就是辯證法中的「自由」境界,就是恩格斯對自由的解釋,即「自由」是「對於必然的認識」的現代哲學的高度。  當然,從現代文明的角度觀察,我們看到,文明之所以發達,也可以說正是由於人們有著迷戀,有著煩惱,有著追求。如果沒有對財富的追求和迷戀,就不會有經濟的發達;如果沒有對於死的恐懼與抵抗,也不會有醫學的發展;如果沒有愛情的千古煩惱,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恐怕就不會發達;如果沒有對現有生存狀態的不滿足,也不會有自然科學與社會的發展。 ?  一部分佛教在其初期曾考慮要消滅煩惱,甚至為此而試行燒毀肉體。但是,煩惱是從生命本來所具有的根本的本體產生的,是不可能消滅的,它甚至是行動的動力。所以,不可缺少的是給為這種煩惱所束縛的「小我」指出正確的方向。  如前所述,現代佛學家認為,真正的佛教現在發現了這種根本的「大我」。它不要求消滅「小我」,但也不反過來受「小我」的束縛。而只是抑制「小我」,站在具有正確方向的「大我」之上,文明才能獲得正確的發展。  最後,因為講了「無常」就不得不提到佛學中的「空」。要想在很短的時間內把這種「空」說清楚,那是很困難的。不過,它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認為的「無」。「有」或「無」是可以根據時間、空間這些我們通常的認識尺度來判別的,而「空」是涉及到其深處的本源世界的問題。  以我來解讀,一般認為,因為「無常」,萬事萬物瞬息萬變,世上根本就沒有可以駐留的,可以把握的,可以確切鎖定的事和物。即使是精神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苦、痛、貪、欲等等,也同樣不能長久駐留而變幻不息。沒有實在可以留駐的物質與精神,世上一切轉瞬即逝。因此作為個體的人,對他(她)、對己,乃至對世間一切,不必執著,也無可執著,不必留戀,也無從留戀。因為所執著、所留戀的一切,瞬間已不復存在。這就構成了佛學的「空」的主旨和內涵。流水落花春已去,悲歡離合從何來?所以「空」 基本也是屬於一些哲學家所說的「宇宙的終極的精神的實體」。  對於佛家學說,綜上所述,佛教的主要教義,如果我們拿最簡略的話來講,就是兩個字,一個苦,一個空。苦可以說是佛教的一種生命觀,空也可以說是佛教的一種世界觀、宇宙觀。  稍加梳理,我想,可以認為佛學中,一方面,他告訴人們,人生因為執著「小我」而「苦」,誘導人們,在「法」的總根基上,徹悟「無常」和「空」而回歸「大我」(人無我)。「無常」和「空」是相通的,是最基本的內核,或最基本的思維模式,所以說「空」是佛學的世界觀、宇宙觀。這種世界觀、宇宙觀,雖然的確體現了辯證法的部分合理內核,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人類和平、和諧的進程。但其消極的因素,神秘主義的說教,尚不能跟上現代文明科學的步伐,其繁複的體系,只能是一種雖然博大,但卻又被神秘化和極端化的哲學思維模式了。   本文大致採取了列舉法,敘述了儒、釋、道三家的生死說。僅供參考。  《注釋1》《大念處經》中如此解釋生、老、死:  什麼是生呢?無論是任何眾生,在任何眾生的群體,都有誕生、產生、出現、生起、諸蘊的顯現、諸處的獲得,那稱為生。  什麼是老呢?無論是任何眾生,在任何眾生的群體,都有衰老、老朽、牙齒損壞、頭髮蒼白、皮膚變皺、壽命損減、諸根老熟,那稱為老。  什麼是死呢?無論是任何眾生,在任何眾生的群體,都有死亡、逝世、解體、消失、命終、諸蘊的分離、身體的捨棄、命根的毀壞,那稱為死。  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稱為有貪之苦(saragadukkha),意思是因為執著而產生的苦。  《大念處經》中如下解釋:什麼是怨憎會苦呢?在這裡,任何人有了不想要的、討厭的、不愉快的色塵、聲塵、香塵、味塵、觸塵或法塵,或者任何人遭遇到心懷惡意者、心懷傷害意者、心懷擾亂意者、心懷危害意者,與這些人會合、交往、聯絡、結合,那稱為怨憎會苦。  什麼是愛別離苦呢?在這裡,任何人有想要的、喜愛的、愉悅的色塵、聲塵、香塵、味塵、觸塵或法塵,或者任何人遇到心懷善意者、心懷好意者、心懷安慰意者、心懷安穩意者、母親、父親、兄弟、姊妹、朋友、同事或血親,然後喪失了與這些人的會合、交往、聯絡、結合,那稱為愛別離苦。  什麼是求不得苦呢?「眾生內心生起這樣的願望:『希望我不要遭受生,希望我不要投生!』;眾生內心生起這樣的願望:『希望我不要遭受老,希望我不要變老!』;內心生起這樣的願望:『希望我不要遭受病,希望我不要生病!』;內心生起這樣的願望:『希望我不要遭受死,希望我不要死亡!』眾生內心生起這樣的願望:『希望我不要遭受愁、悲、苦、憂、惱,希望我沒有愁、悲、苦、憂、惱!』然而上述諸多念頭都無法藉著所謂願望而達成,這就是求不得苦」。  《注釋2》簡單的說:苦苦,就是直接的,具體的,客觀的,痛苦的感受。一切不如意的感受,具有強烈的逼迫性,逼惱身心,不堪忍受之苦。生老病死誰替得?咸酸苦辣自承擔。愛者有別離,怨曾卻相會,所求不如意,五陰常紹然,憂悲惱苦,難以盡言。舊苦未去,新苦又來。無論什麼身份什麼職務,從生到死,總要接受各種苦難的折磨。在一切苦苦當中,老、病死之苦,是最根本的痛苦。 行苦,就是間接的、無形的、變化的、不苦不樂的感受。一切事物無常變化,沒有永恆的存在,亦即這種不知不覺時光流逝、滄海桑田中,受盡苦楚。時光不待人,漸漸皆遠去。看看他人老,不覺輪到己!人生在世,能讓自己快樂和痛苦的事情,在時間的比例上並不是最多的,而不苦不樂的感覺,才是最多的。從生到死,能夠留下的記憶實在少之又少,因為大部分的光陰,都是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然而,在生活中,人們卻是何等的無能為力?一任時光流失,一任歲月蹉跎。曉鏡但愁雲髻改,夜吟應覺月光寒。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何其脆弱!何其無奈!這是行苦。 壞苦,這是指直接的、具體的、主觀的、快樂的感受,必將壞滅,從而產生痛苦。所有的快樂的感受,都會形成感官上的強烈對比,在失去快樂時,內心就產生極大的痛苦。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親人的離別,相愛的分手,青春的逝去,才華的枯竭,財富的消耗,榮華的衰落,無一不是樂極生悲之慘狀。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所有快樂,終必損敗,無常世間誰能久留!人們只知道追求幸福,卻不知道正在幸福的時候,幸福已經漸漸的離去!臨死之際,回首人生,一切都是無常、敗壞、不安之相。這是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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