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杯牛奶嗎？

兒子幼兒園放假了，我就默許他多看了會兒動畫片，等幫他洗漱完上床睡覺時，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因為養成了睡前喝牛奶的習慣，我便照例倒了三杯牛奶端到卧室。

老公和兒子咕咚幾口，一杯牛奶就見了底，然後兒子說還想再喝一杯。

「剛好沒有了，只剩下這三杯了，明天我再去超市買一點。」我一邊說一邊把剛喝到嘴裡的那口牛奶咽下去，然後打算把剩下的給兒子喝。可是，還沒等我說完話，兒子就伸手從我嘴邊搶走了那杯牛奶，說：「你的這杯給我喝吧！」「那我呢？」我笑著逗兒子。兒子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了你就不喝唄。」

「不行，這杯牛奶是我的，我不能給你喝。」我怔了一下，隨即又一把從兒子手裡奪過了牛奶，「如果你想喝，等明天買了你再喝。」

很顯然，兒子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做。也是，平日里，家裡人都對他呵護萬分，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將就著他一個人，可謂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還真沒受過這樣的委屈。於是，兒子拿出了「殺手鐧」--坐在地上大哭起來。我索性一揚脖子，喝光了牛奶。兒子見狀，哭得更凶了。

老公把我拉到一旁說：「不就是一杯牛奶嗎？值不值呀！跟孩子一般見識。」還沒等我回應，孩子的爺爺奶奶聽到哭聲也趕了過來。兒子找到保護神似地一邊哭一邊跟爺爺奶奶「告狀」。婆婆小聲嗔怪：「怎麼和孩子搶東西吃呢！」公公則披上衣服連聲說要下樓去給孩子買牛奶。

我帶上房門，耐心地給老公和公公婆婆解釋。是的，我當然可以把自己的那杯給兒子喝，別說是一杯牛奶，我所擁有的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給他，我想，為人父母者肯定都願意這樣做。但是，兒子語氣中的理直氣壯和滿不在乎，卻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父母可以心甘情願地給孩子所有的東西，但這並不代表孩子可以理所當然地討要，甚至在接受父母的饋贈時，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和感恩。可以想像，如此發展下去，也許有一天，當我們沒有能力再給孩子提供他想要的東西時，會遭遇怎樣的抱怨甚至責罵。這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嗎？

「爸、媽，你們不要插手，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相信我，好嗎？」聽了我的話，公公婆婆雖然不太情願，也只能無奈地回了房。

也許是沒有了「保護神」，也許是累了，兒子不再哭鬧，安靜下來。我走到他身邊，拉著他的小手跟他講了上面的道理。兒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卻還是有點不服氣地問：「可是，你是媽媽呀，不應該愛護孩子嗎？」「那你是孩子呀，不應該孝順媽媽嗎？」我反問道。看兒子回答不上來，我又接著說：「媽媽愛你，但所有的愛都是相互的，如果只知道索取，而不懂得感恩和付出，這樣的人沒有任何人會喜歡。」兒子聽完，不好意思地說：「媽媽，以後我的牛奶也會給你喝。」

我拍了拍兒子的小臉，欣慰地笑了。我不知道，為了一杯牛奶這樣做值不值。但我知道，兒子在溺愛中養成的一些習慣必須改變，而一杯牛奶，只是小小的開始。

【原載《羊城晚報》】

○張君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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