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本公司看到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2010-08-12 12:4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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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時候，我在香港的新報和自己的博客上介紹日本的中元節和歲暮送禮的習慣時，提到日本一家公司的員工在收到客戶寄到他們自己家裡去的中元節和歲暮的禮品後，都自覺地把這些禮品拿到公司去，由公司統一處理分給全體員工。稿件發表後獲得很多人的閱讀，可見大家的關心。 那是家設在東京銀座的貿易公司，一直以紀律嚴明出名。原來的總經理（日語叫「社長」）曾在八路軍里當過軍官，回日本後便創立公司，從事日中之間的貿易。老社長主管公司時代，新職工進公司後，先要學習當年八路軍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老社長常年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是：「我們行商，但不能行賄。要靠真誠和熱情來做生意。」 後來，這位熱愛中國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老社長去世了，我去參加葬禮，按照日本的習慣，送上了一筆香火費。不久，他的夫人給我寄來了一封信，告訴我：「葬禮上收到的所有的香火費全部按照老社長生前遺囑，用來購買鋼琴捐贈給中國的學校。」 又過了數年，我和這家公司的幾個年輕職員一起喝酒。借著酒意，他們談出了心中的苦悶和困惑：「在中國，我們被視作傻瓜，因為我們不搞賄賂。我們報價時盡量把商品價格壓低，心想這是為中國做好事，可以讓中國節省點錢用來購買國家所需的其他物資。可是，中方情願買貴的，因為當事人可以在私底下拿到很多回扣。好幾次生意基本談定了，就是因為回扣問題沒法滿足對方的要求，眼睜睜地看著生意落到了他人手中。有時候也想管它呢，我們也在每筆生意加上一筆錢，用這些錢來賄賂中國有關人員。但一想到公司的紀律，就猶豫了。您說我們在中國該怎麼做生意？」 他們都是老社長去世後進公司的職員，沒有直接受過「三大紀律八項教育」的教育，但他們的上司正是在第1次進入位於燈紅酒綠的銀座的公司大樓後接觸到「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那些老職員。那些老職員在後來已經沒有了老社長的公司里繼續執行著八路軍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聽了年輕職員們的苦衷，我的心中也泛起一番苦味。沒想到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今天居然在自己的家鄉遇到了強敵，也許在今天的中國，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也和很多已經過時的、但是很有紀念意義的舊式武器一樣被存放進了軍事博物館以供人觀賞，但已經沒有實際運用意義了。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有安慰他們：「只要想想那些因為貪污等經濟問題被抓進去的中方幹部的罪行中沒有一條牽涉到你們，那些人最終是會感謝你們的。」 「可是，我們的生意總不能等他們出獄之後再做吧？」 我啞然了。又一次想起了置換成人民幣只有區區幾百塊錢的日本的中元節和歲暮的禮品，想起了日本的人均GDP是中國的10倍。君子之交淡於水，這句話在它的故鄉也變成了古話，被放進了歷史博物館。啞然之後，我茫然了。

註：三大紀律：一切行動聽指揮，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一切繳獲要歸公。　　八項注意：說話和氣，買賣公平，借東西要還，損壞東西要賠，不打人罵人，不損壞莊稼，不調戲婦女，不虐待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