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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流蘇,亦是張愛玲

暉敏丨文

林夕曾經評價,讀張愛玲和亦舒的書是最有性價比的,因為其字字皆金。《傾城之戀》就是這樣一本不用摘錄的書,因為其中的奇言妙語俯拾皆是,要抄錄,幾乎要複寫整本書。這是張愛玲巔峰時代的作品,她幾乎將自己融入了白流蘇里,來創作這個人物。

經常地,我能在白流蘇旗袍的陰影里,瞥到張愛玲的影子。我常覺得,幾乎要把張愛玲的回憶散文和她的小說對照起來看,你才能模模糊糊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張愛玲的形狀,她習慣了話只講一半。

張愛玲曾回憶自己的童年,「看了電影出來,像巡捕房招領的孩子一般,立在街沿上,等候家裡的汽車夫把我認回去」。這樣看來,不過一段簡簡單單的描述,但是如果和傾城之戀里的這一段搭配來讀,感觸就不同了「她獨自站在人行道上,瞪著眼看人,人也瞪著眼看她,隔著雨淋淋的車窗,隔著一層無形的玻璃罩——無數的陌生人。人人都關在他們自己的小世界裡,她撞破了頭也撞不進去。」無論是張愛玲還是白流蘇,都有一種從孩提時代就建立起來的孤寂感。這種孤獨剝奪了她們的安全感,卻間接促成了使她們早慧,獨立和成熟。

《了不起的蓋茨比》里曾經對什麼是一個女人的最好狀態給予探討,我很喜歡他的措辭,「一個美麗的小傻瓜」,一開始覺得這種論調看似膚淺,後來悟懂了,不是哪個女人都有福分做個傻瓜的,只有活在寵愛里的女人才有資格,不被愛的,只好早早聰明起來。

張愛玲或許沒有白流蘇那樣鄙薄的兄嫂,確實實實在在擁有著流蘇那淡漠的母親。《傾城之戀》里的白老太太,或許將自己的名聲看的,比流蘇的前程更重要。以至於流蘇不得不痛苦地自我承認,「她所祈求的母親與她真正的母親根本是兩個人」。我相信,張愛玲寫下這一句的時候,心裡一定搖曳著隱隱的痛楚。如果用兩個字形容張愛玲和母親的關係,對於張愛玲應該是「崇拜」,對於黃素瓊,抱歉,儘管很殘忍,但是她時常流露的,是「嫌棄」。

黃素瓊是自戀的,在她眼裡,優秀與修養的另一個代名詞叫自己。所以儘管張愛玲這樣的天才少女,在她眼裡,卻依舊是笨拙的可怕,因為你不像我。甚至張愛玲筆下曾寫到自己生病時母親一段令人錯愕的話,「反正你活著就是害人,像你這樣只能讓你自生自滅」。這種母愛的缺失,對她的影響是巨大的,不僅使她對於人間溫暖的親情,始終懷有一種懷疑的態度——張的筆下,很多親人形象都是反面角色,《傾城之戀》《不了情》《花凋》莫不如此。

甚至於這種母愛缺失也反射到愛情上,有人評價張愛玲對待愛情有點戀父情結,我並不同意,不能因為她的伴侶都比她年長就這樣下論斷,她的伴侶,並不是那種富有濃郁佔有和保護色彩的男性形象,相反地,很有意思的一點在於,張愛玲伴侶都具有很多偏於女性的特質,如胡蘭成的儒雅溫柔,頼雅的親密陪伴,都是在補償母親沒有給她的溫情繾綣。與其說戀父,不如說張愛玲有一種母愛補償心理。

主張「女性愛情盲目論」的人總會拿張愛玲做例子,並附上張愛玲的那句話「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裡還是歡喜的,從塵埃中開出花來…」,從而證明那個古老的論斷,「世間多少痴情女,便生多少薄情郎」。可是我還是不敢苟同,你去看看白流蘇,能寫出白流蘇的女子,起碼有三倍於其筆下人的智慧,人心真偽,豈會捉摸不透?不過亦是一場賭局罷了,賭輸了,她依舊孑然一身清冷如斯,但是一旦賭贏了,她便能得到她從兒時就夢寐依舊的愛與關懷,即便只是須臾,也值得孤注一擲。

我知道你不過是一場夢幻泡影,可是我還是要去抓,我是戲中人,也是觀戲者,演一出繽紛的轟轟烈烈,在餘下的寒冷中溫暖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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