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可 自由進行時|明星
圖/本刊記者 姜曉明
「胡可的人生看起來出乎意料卻又格外順暢:誤打誤撞去了北京廣播學院、當上主持人,誤打誤撞演了電視劇,誤打誤撞結了婚——正是因為沒有宏偉目標,機會來了她總能欣然接受。
」胡可從小就有武俠夢。在眾多武俠小說的經典角色里,她最喜歡黃蓉和李莫愁。兩人有同樣的特點:行動力強、願意表達,又聰明地知道怎樣去表達。胡可不行,她覺得自己更像穆念慈。別人眼中穆念慈很美,但胡可覺得,她把所有事情藏在心裡,每每看她,胡可都很難過。
原生家庭在胡可性格中留下的烙印,讓她從小就不善於表達情緒。媽媽是知青,生下她就插隊去了,她由姥姥帶大。姥姥管吃喝拉撒,卻少有培養情感表達。三歲時媽媽回來,小胡可一張口就是「阿姨好」。六歲終於和媽媽一起生活了,別家小女孩撒個嬌、鑽媽媽被窩,嘴上掛著「媽媽我愛你」,胡可都沒做過。長大後和朋友相處、結婚後與老公沙溢聊天,她也從來沒有坐下來談心的經歷。直到現在,和媽媽最親密的接觸也只是拍一拍肩膀。「我老覺得(談心)假惺惺的,演電視劇一樣。」
內向、含蓄一度是理解胡可的關鍵詞。
可偏偏她一畢業就成了主持人,並擁有了陽光、活潑、外向等人設。在這份與自我認知迥然不同的工作中,胡可開始塑造自我:「我告訴自己,你想要這份工作,就必須改變,否則你無法勝任。所以我的話多了,也能和陌生人打交道了。看上去我能把很多話講出來,讓大家覺得我是一個活潑、外向的人。」
突如其來的電視劇邀約讓胡可進入了新的世界,她終於實現了表達的渴望。「你的角色在你身上,你表達的不是自己,有可能你身上沒有這股勁兒,有可能潛意識裡你想成為這樣的人。在表演的過程中,我變成了這樣的人,這是一個實現夢想的過程,不在乎真實與不真實,這是我心裡渴望的表達。」
表演將胡可的生命引向另外兩個字:自由。
在胡可的記憶里,她碰到的好學生有兩種,一種很輕鬆,平時沒見怎麼學習,但考試成績很好;一種特使勁,平時拼了命努力,但最後可能和前者考得差不多。胡可是相對用功但不死用功的那一類,考試很少拿第一,但一定在前五。
和兩種好學生相比,胡可自認少了一種「非這樣不可」的衝勁。她信星座,這符合射手座的個性——自由散漫,「我希望這是一個享受的過程。」
有了這樣的性格打底,胡可的人生看起來出乎意料卻又格外順暢:誤打誤撞去了北京廣播學院、當上主持人,誤打誤撞演了電視劇,誤打誤撞結了婚——正是因為沒有宏偉目標,機會來了她總能欣然接受。似乎只有當媽這件事,她用盡全力。
孩子取代了工作在胡可生命中的地位,她的自由不再需要持續不斷的工作來填滿,「我現在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已經擁有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我非常滿足,至於我要去做什麼工作、做到什麼程度,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你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說話?」
考北京廣播學院是計劃外的事。藝術類院校在高考前招生,胡可與四個關係最好的朋友搭伴去試考。初試老師說她北京話尾音太重,她估摸沒戲了,回家路上還因不用再保護嗓子點了個帶辣椒的煎餅。沒想到進了複試,她化了個新娘妝,頂著一臉粉,在路人的圍觀中過關斬將,成了北京廣播學院廣播電視文學系的一員。
學校課程大多與電台播音有關,老師也多是業界經驗豐富的播音員。胡可學發聲習慣、發聲方法,卻越學越覺得自己不是吃這碗飯的。同學裡有人聲音條件特別突出,一聽就像電台播音員,渾厚,說話還能有回聲。她的聲音自始至終都沒法達到那樣的效果。大四接觸了一些電視新聞,又去不同的節目組實習,胡可真切體驗到媒體工作的氣氛。
第一次參與北京有線電視台的音樂節目,她擔任外景主持。按照計劃,她需要站在中國唱片總公司門口,對著鏡頭說出「中國唱片總公司推出了新專輯《千萬條江河匯大海》」。胡可為自己設計了激情澎湃的語調,全程朗誦腔,話還沒說到一半就被編導打住了,對方問她:「你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說話?」胡可懵了:「難道我不是正常人嗎?難道主持人不應該這麼說話嗎?」
直到當了主持人,胡可才意識到「像正常人一樣說話」的含義。畢業後,她成為《小神龍俱樂部》的主持人,剛到崗,節目組就告訴她:這是面向0到70歲受眾的節目,你不用學習兒童的說話方式,但要正常、真誠、活潑、自然。
在這個節目中,胡可更接近自己,她對著鏡頭介紹動畫片、介紹迪士尼,不需要與別人配合。大部分時間裡,她只要跟小朋友打交道,這個環境讓她放鬆,呈現出與年齡相符的自我。觀眾很買賬,她曾收到五十多歲觀眾的來信。跳跳熱龍舞出來,她去學校做活動,小朋友把她的車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到了主持《歡樂總動員》時,胡可又感到明顯的不適應。第一次和程前搭檔,站在前輩身邊,她如芒刺在背。等到和李斌、張延正式主持時,這種狀態也沒有好轉,「我要和那麼多人打交道,突然變得不只是我一個人在講話。我需要知道什麼時候該講,什麼時候不該講,什麼時候講話更有意思,到底怎麼才能講更多話。場面不一樣了,合作的人也不一樣了,變得複雜了。」
她試著打開自己、提高反應度,通過不斷練習、看起來外向一些。她必須精神高度集中、分分鐘緊繃,情緒快速切換,「一下要變得特別high」——主持成了能減肥的事情。她舉起雙手,放到臉兩側,做了個誇張的表情。
負擔重了,激情沒有了,胡可感到疲憊,「你慢慢去適應這件事情,但那還不是你自己。」時間久了,她發現她一直在扮演一個角色,「一直演,很辛苦。」
希望表演可以舉重若輕
主持工作按部就班的同時,胡可的影視邀約增多,戲演多了,她覺得似乎當演員更適合她。
「當演員,我有選擇的權利,能夠選擇接與不接,無論我是喜歡這個人物還是喜歡這個故事,都源自我喜歡。」拍戲節奏慢,但能夠給胡可時間讓她慢慢進入角色,再用她的方式表達。「讓我躲在角色後面,將文字變成活生生的人,我特別過癮。」
《快嘴李翠蓮》第一部由李湘主演,到了第二部,劇組還想找一個活潑、蹦蹦跳跳的女主持,想到了胡可。隨後,胡可又接了兩部電視劇。三部戲拍完,她感覺學到了演戲最基本的技術,拍的時候往哪兒看、走位怎麼走、表情如何管理……最重要的,她降低了語速。
第四部戲《聊聊》拍完,胡可終於捅破了表演的窗戶紙。拍之前,她問導演為什麼找她,導演回答:「你像一張白紙,我能在上面畫想要的畫。你沒有經驗,所以沒有毛病。」她一下子放鬆了,也第一次在放鬆的狀態下體會角色的喜怒哀樂。她憑藉這個角色拿到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女演員。「我一下子特別有信心。從那個戲開始,我喜歡上表演。」
需要極大調動內心情緒的激情戲對胡可來說是個難題。一次要拍夜戲,她從下午開始醞釀,一個人在影視基地里溜達,想各種傷心難過的事情,真正開拍了發現跟想的完全不一樣,拍的是小狗死了,心裡想著昨兒腳崴了特別疼,情感代入不了。拍多了,她學會去「相信」,相信此時此地此景發生的所有事情。「你去相信,代入的感情才是連貫的。慢慢地你真的能夠相信,會發現人物的喜怒哀樂可以住到你內心。」
電視劇《中國式關係》劇照,左一為胡可
越真實的角色,相信起來越容易。「接地氣」成為胡可挑選角色的重要因素。《中國式關係》中的劉莉莉、《孩奴》中的盧麗,都是這類角色的代表。劉莉莉跟沈運在一起之後還經常去找馬國良,還有糾葛未斷的情愫,胡可看到劇本內心有些排斥,但她知道生活中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孩奴》講孩子教育,好幾場吵架戲都讓胡可深深代入。她和沙溢演夫妻,劇里吵完架收工回家,面對的還是沙溢,她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吵架了。
演《孩奴》時,胡可試著把情緒給得盡量飽滿,「那時我的全局觀念沒那麼強,覺得這場戲放在這兒,我就要給到『最好』,又一場戲放在那兒,我也要給到『最好』,連起來看會發現全都在很高的位置,沒有韻律。音樂沒有韻律不好聽,演戲沒有韻律就不好看。」她學會了留白,給人物情緒畫上曲線。
「我希望我的表演能夠舉重若輕,不要每天想著『哎呀這是個重頭戲,我要努力演好』。我希望我拿到劇本的時候,腦海里已經有了人物的畫像,我知道到了現場是什麼狀態,自然呈現出角色的性格。」
所有媽媽都是惶恐的
成為媽媽前,胡可將生活安排得滿滿當當,一年有300天在劇組、節目組奔波。被需要與安全感畫上等號,持續不斷的被需要讓她心滿意足。這接近她心中對自由的定義:安全感靠工作填滿。安全感建立起來後,即使進入陌生的環境,她也能夠自然去化解,不需要被負面情緒籠罩。「我特別怕一個人閑下來。」畢業那會,胡可閑過三個月,工作未定,滿心恍惚。有一次,實習下班進電梯,她一動不動站了很久,竟發現忘了按樓層。
她從未放棄尋覓愛情,忙碌工作的間隙,她也流露出對家庭的渴望。一次跟著劇組在深圳拍戲,3月的深圳春風拂面,公園裡有不少人在野餐。她有些恍惚:一直在外拍戲,她從來沒給自己這樣野餐的機會,也沒有這樣的家。
在《胡可星感覺》的現場,胡可第一次與沙溢見面,那時沙溢因《武林外傳》白展堂一角走紅,隨後二人在電視劇《闖蕩》中合作,因戲結緣,並於2011年結婚。
從沙溢身上,胡可學到了表達。以前她不會在生活中說「我愛你」、「我想你」,而是在逛街時想,這件衣服沙溢穿上是不是合適?但沙溢表達情感十分直接,愛或不愛,他要聽胡可親口說出來。到後來,胡可會主動問「你愛我嗎?」沙溢答「愛」。又問「你覺得誰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人?」沙溢答「你」。「你心裡有,別人不一定知道,但說出來就一定知道。」
結婚後的胡可甜蜜幸福,但兩人平日各自奔忙,安全感的問題並沒有得到根本性的解決。直到安吉的出現。
胡可、沙溢一家
懷上安吉是進組一個月時發現的,胡可當時正在四川拍《大酒窖》,冬天光著腳踩酒糟。殺青時她已經懷孕三個月,回家安胎,生活節奏突然放慢,沒有了當年的驚慌,每天優哉游哉挺著肚子散步。地庫進出慣了,她第一次發現小區花園裡原來有個小山坡,春天到了,桃花梨花盛開,特別美。
安吉出生後,胡可又興奮又焦慮。她沒有經驗,在空調房餵奶的時候大汗淋漓,胳膊都在抽筋,「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緊張」。安吉兩個月大時,月嫂回家過年,早上安吉吐奶,胡可不知道怎麼辦,就抱著他,安吉吐了她滿身滿臉。「除了緊緊抱住他,我不知道別的招。」慌亂一直折磨著胡可,育兒經驗不斷累積,到次子小魚兒出生時,她已能應對自如。
孩子大些了,胡可拿出當年在《小神龍俱樂部》的態度,尊重孩子,平等教育。在《媽媽是超人》里,由於帶小魚兒體檢耽誤了時間,胡可沒能按時接安吉放學。面對因自己遲到而生氣的安吉,胡可第一時間向孩子道歉。安吉與小魚兒搶玩具的時候,她淡定地等待他們自行解決問題,兄弟倆很快忘記剛剛的小矛盾,和好如初,愉快地唱起來。安吉或小魚兒有情緒的時候,她從來不會馬上制止,而是靜靜地讓孩子宣洩,「他總需要一個宣洩的口吧。」
因為在節目中的突出表現,胡可被網友封為「國民婆婆」,「所有媽媽都是成長起來的,新手媽媽不可能淡定從容,除非你生了就什麼都不管。親自帶的話,所有媽媽都是惶恐的。」
惶恐一度填滿胡可的生活,但她很快意識到,這種惶恐背後是踏實,「你不再覺得沒有安全感,你的生活每天都被填得滿滿的,孩子帶給你的快樂任何事情都沒法比。」
「我不是一個有遠大理想的人,也不那麼有事業心,沒有克服重重困難,到了某個地方。我在誤打誤撞中找到我喜歡的事情,這個事情成為了我的工作,很幸運。有了孩子以後,我的安全感也不用工作再來填滿了。」
今年爸媽身體出了些狀況,爸爸出院那天,她覺得他一下子老了。老爺子以前愛炒股,腦子轉得賊快,現在整個人狀態都變緩了,人也因病痛憔悴不少。胡可陷入從未有過的惶恐:「即便自己有了孩子,在他們面前我也還是孩子,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們生病了,甚至有一天可能會離開我們,那會是什麼樣子?」
至此,她認定的自由開始面臨新的問題:真正的自由是心靈不受束縛,有胸懷去包容,心態也能夠放平和。「父母老去的那種惶恐,讓我開始考慮新的問題,做決定時會有所顧忌。」
至於自己老去之後的生活,她的想像是,若干年後,海邊的一個木頭房子里,住著她、沙溢和一條狗,白天他倆躺在沙灘上曬太陽,狗在旁邊汪汪叫著。孩子不能在旁邊,他們也過著各自的生活,有屬於自己的自由。
本刊記者/張明萌 實習記者/關惠元發自北京
編輯/翁倩rwzkstar@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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