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日，發現自然的生命軌跡

十月的北國，日照不長，太陽更是難得露面，天色經常一片灰濛，總覺得天還沒亮多久，又暗了。昨天一早，好久沒露面的太陽探出頭來，灑在窗外的白雪地上，於是我和老公連忙披上大衣，出門散步。

我們一向喜歡一起到林間散步，哪怕是走了無數次的同一條路，每一次看到的風景都不相同。自然森林有如生命的大教室，走在其中不僅讓人感覺謙卑，也讓人對自然與生命，不斷有新的體悟與發現。

我們行過一些樹木，發現它們儘管葉片早已落盡，許多果實仍然立於枝頭上，正因為四周一片枯寂，載著雪花的果實特別引人注目，鳥兒也總在冬日前來枝頭啄食，於是果實里的種子，就得以隨著鳥兒飄向它方，樹的生命也因此得以生生不息。

哪怕黑暗冬日常讓人避之唯恐不及，沒有它，樹木就難以完成新的一輪生命循環。

再仔細看，那每一棵樹，都記載著獨一無二的生命痕迹。下頭這棵樺樹，就在身上刻下了曾經承受雷擊的印記，卻仍然屹立。

而下圖這棵松樹的生長方式，是它向我們說話的秘語。看那枝幹粗壯繁茂的地方，暗示的是太陽照射的方向，讓人得以從中辨別方位，若是哪天在森林裡迷了路，問問松樹，它會用無聲的話語，給我們最好的指引。

回想起今年夏天時，我捧著詹宏志先生所著的」人生一瞬」，讀的興味盎然，其中有一篇提到一個位於日本高山上的旅店，依稀記得文中的那深山旅店，總在冬季歇業，然而通往旅店的道路兩旁，會插起頂頭塗成紅色的高柱，好讓來年春天的人們，得以憑這些高柱上露出的紅色，在白茫茫的一片中辨別出前往山中旅店的道路。

芬蘭這裡沒有高山，我們的住處附近也沒有旅店，然而鄉間小路的兩旁，卻也看見人們刻意在左右各種植了一棵可愛的小樹，等冬天大雪覆蓋大地後，行車就得依據這些小樹，在雪地里辨別道路的正確位置。那立在路旁的小樹真的是很小，卻扮演著指引方向的重要角色，你，看見了嗎？

在雪地上走著，我也想起丹麥作家Peter Hoeg的小說」Miss Smilla』s Feelings for Snow」。小說中的Miss Smilla，因為對雪有深刻的了解，不相信鄰居的小男孩，真的是如警方所言從屋頂上不小心墜下身亡，於是她從觀察雪上的印記出發，試著解開這個謎團。

僅管我們並沒有像小說一樣的奇異事件或是謎團待解，卻也在行走之間，不斷地在雪上，發現自然的軌跡。

路旁，馬蹄曾走過的腳印仍然新鮮：

後院的雪地上，有昨夜松鼠經過的痕迹：

那雪上絲絲的長線，原來是雉雞的腳印：

再走到窗檯邊，小鳥兒曾經在這裡停留，好奇地踱步：

秋日白雪暫時掩蓋的，是地上的坑洞與臟污，卻也同時，讓平時隱而不見的足跡一一呈現。等再過一些時日入了冬，雪又會是不同的厚度、不同的質地、不同的風景，居住北歐多年，觀察冰雪我從不厭倦，而身邊的自然軌跡里，無處不是生命與生活的學習。

而那迎著陽光的松樹，在深秋里挺著腰的黃葉，都在這陽光普照的秋日，悄悄地說著故事。

就在秋的微涼中，深吸一口清新，也獻給每一位來訪的朋友，一份秋日自然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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