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時光里的大師-人生如戲誰執導？

上世紀80年代，中國大陸第五代電影出現，中國電影時代開啟了新紀元，電影風格和類型都有了質的變化。相較於前四代電影的默默無聞、不被認識，第五代電影人儼然認識到責任的重大，在周邊國家以及好萊塢的壓力下，摩拳擦掌準備變革。第五代電影導演開始走上幕後，為中國電影添磚加瓦，其中代表人物包括張藝謀、陳凱歌、田壯壯、霍建起、吳子牛等。1988年張藝謀處女作《紅高粱》問世，獲得金熊獎，成為第一部獲得世界三大國際電影節最高獎的華語電影，陳凱歌執導的《霸王別姬》榮獲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華語影壇逐漸被國際注意並認可。在此形勢之下，中國第六代影人走上舞台，在前人基礎上變革，在新的時代背景下探索。他們多是遭遇了在80~90年代經濟轉軌給社會帶來的劇痛，同時也經歷了電影從所謂神聖的藝術走入日常生活，他們都有著自己的風格，被稱為「叛逆的一代」，試圖用自己的作品描繪時代的印記。代表人物包括賈樟柯，管虎，王小帥，陸川，寧浩等。　　相較80年代的大陸，香港新浪潮沒有宣言和綱領，也沒有共同組織，但卻是那個時代中國電影對世界衝擊最大的。當影評人正一致為許鞍華，王家衛的電影點贊的時候，世界各地的影迷卻用實際行動為充滿「打鬥」「流血」的港片叫好。李小龍，成龍，周潤發開始紅極一時，世界各地逐漸掀起「功夫熱」並一發不可收拾。徐克開始編織自己的武俠世界，杜琪峰開始大批量的製作電視劇和喜劇片，吳宇森則在暴力美學的殿堂里漸行漸遠，王晶用心在自己的賭片中飾演路人甲，關錦鵬的處女作熱賣。這些當今的電影大師，在時間的路上，用行動為中國電影正名。　　而同時代的台灣，更是大咖輩出，因為台灣的本身的自由風氣，並且沒有大陸的體制壓迫，台灣的導演作品更具有寫實精神和時代印記，注重批判和審視，關注社會，宣揚自由獨立。侯孝賢即為其中最重要的一位，其1989年執導《悲情城市》獲第26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導演獎和第46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金獅獎，但他最被推崇的卻是1985年執導的半自傳體電影《童年往事》。1991年楊德昌因《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名利雙收，1995年李安憑藉《理智與情感》轟動國際影壇，1998年，陳國富編劇、導演的作品《徵婚啟事》在台灣轟動一時並成為文藝青年必看佳作。這些台灣的大師如今都已成為華語片的中堅力量，為華語片在世界佔據一席之位殫精竭慮。　　中國電影一路走來，碩果累累，不甚枚舉，而這只是80年代的開篇。如今2014年，回首望去，幾多坎坷。在過去的30多年，中國電影經歷太多，從被無人問津到備受關注，從類型單一到題型多樣，從風格固守到開放多元，華語導演用自己的努力迎合變化世界裡觀眾的審美，探索時代變遷中華語電影的前途。　　本人試圖用五位典型的導演成長之路，探求中國導演的未來之路，以導演的故事，給諸位啟迪。在此，謹以此文向華語導演致敬，向我所鍾愛的導演問好。　　一代宗師的成長路----王家衛　　2013年元月《一代宗師》還沒有上映，但風聲早已傳遍祖國大地，文藝知青們在各種社交媒體上的談論吸引了我的好奇，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個曾經很輝煌的導演，而他現在將有一部新片。我是在2011年有了自己的電腦後開始大範圍的觀賞電影，各種題材都不感冒，但對於王家衛的電影，當時只看過《東邪西毒》，而那時我卻是被耳熟能詳的偶像演員所吸引，忙著扳著手指數明星，忽視了劇中對話富有考究的深意。還記得當時《第十放映室》評價：對於王家衛的新作，如果它還沒有上映，我們永遠不能妄加評價。《一代宗師》之後，我喜歡上了這位導演。　　王家衛是幸運的，從他遇到陳以靳開始，這一生的最愛成了他人生的伴侶和事業的伯樂，他們的愛情本身就是電影，帶著傳奇和勵志，賺著眼淚和真情。在陳以靳的鼓勵下，王家衛放下劇本，開始拍電影。而他的處女作《旺角卡門》即給了他自己莫大的信心，該作以千萬票房的成績獲得了商業藝術雙豐收。

　　其後的王家衛，想脫韁的野馬，任才華自由發揮，在中國電影市場中打響了自己的名號。1990年的《阿飛正傳》，1994年的《東邪西毒》和《重慶森林》，1996年的《墮落天使》，1997年的《春光乍泄》，2000年的《花樣年華》，2004年的《2046》，直至2013年的《一代宗師》，這些觀眾耳熟能詳的電影無一不是帶著王家衛的個人美學風格，在藝術片領域收穫頗豐。尤其是《花樣年華》，斬獲或提名五個國家（法、德、英、意、澳）電影最高獎的「最佳外語片獎」，是歐美影評界綜合評價最高的華語電影之一。一代宗師之名，由此奠定。　　朋友曾對我說：王家衛的電影，就像白酒，愈久愈香。看王家衛的電影，要像品茶一樣，要注重回味。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即是偉大的作品。當我終於看完了例舉的那幾部電影，我想我是能夠體會片中的文藝氣質，在導演精心布置的慢鏡頭中體會他對身處的城市和時代充滿個人特質的理解；在充滿象徵的影像場景中明白象徵；在細節、片斷以及絮語化的主觀獨白中探求個體的內心需求。　　將王家衛的電影比作李商隱的詩，從一個文學院學生的角度來看，是非常高的評價，李商隱的詩充滿著隱喻和象徵，富有濃郁的浪漫主義氣息和個人幽怨的孩子氣。在這幾點上，王家衛都是貼近的，毋寧說王家衛的創作風格和李商隱很像，一方面對殘酷的現實有著清醒的認識，另一方面對理想生活中平靜的美表示嚮往毫不掩飾。他電影里塑造的角色，多有著陰鬱而深刻的性格，表現了小人物的內心苦痛和不安，但他卻也不吝惜為其角色設置浪漫的情節，讓其在奢靡的都市中懷著理想活著。　　之前說過我最早看的他的電影是《東邪西毒》，事實上後來我看了很多遍，就像以前的一個段子說：幾年前我們大笑著看完《大話西遊》，幾年後我們再看卻留著淚水。不同的是，幾年前看《東邪西毒》，你也是笑不出來的。但後來，也許看的多了，你才會明白，那些當初不甚理解的獨白，若干年後會成為你心中詩意的存在。　　自己人生路上的「推手」----李安　　講李安，我還是覺得應該先從《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說起，這部電影離我們最近，最有說服力，也最能反映李安導演的功力。2012年《少年派》在國內上映的時候，是引起轟動的，身邊的小夥伴們一邊組團去圍觀，一邊大聲討論這部電影到底講了兩個還是三個故事，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番見解。我開始意識到必須要去看一下，不然都沒有談資了。事實上看完之後的確是很激動的，為了那唯美的場景和離奇的故事，以及那運用成熟的3D技術。而李安也憑藉該片獲得了第85屆奧斯卡最佳導演獎、最佳攝影獎、最佳視覺效果獎和最佳原創音樂獎4項獎項。不能不說，對於佳作，國內外還是有著共同的審美的。　　對於李安來說，獲得奧斯卡已經司空見慣了。1995年的《理智與情感》就獲得了奧斯卡七項提名，並最終摘下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確立了其在好萊塢A級導演行列的地位。而在這之前，李安也有過一段沉寂期。

　　徐克的勇敢更多的表現在他的創新力上。從成立工作室開始，徐克就明白怎麼走自己的路。他既監且導，創出了英雄槍戰片《英雄本色》、歷史冒險片《刀馬旦》和《天羅地網》，未來科幻片《鐵甲無敵瑪利亞》和《妖獸都市》。也敢於嘗試混雜的風格，涉及類型包括喜劇片《上海之夜》，女鬼愛情片《倩女幽魂》、神怪武俠片「笑傲江湖」系列和《青蛇》及功夫劇情片「黃飛鴻」系列，而這些，多數成了我們的童年。1997年把《倩女幽魂》改編成動畫《小倩》，應該是華語電影界絕無僅有的嘗試，創作了香港歷史上的首部動畫長片，其結合3D動畫與2D動畫，則是香港有史以來第一部。2013年的《狄仁傑之神都龍王》，更是大膽運用水下3D技術，在世界都是第一次。　　《狄仁傑》系列的前兩部我都有在電影院看，挺喜歡的。《狄仁傑之通天帝國》由劉德華主演，梁家輝飾演反派，多位大牌出演，可見徐克的決心和號召力，作為系列第一部，徐克用心頗多。在該片中我們能不斷的看到徐克精心設計的大場面和精彩華麗的打鬥，以及詭異奇絕的動作設計和武器。徐克在動作片中注入新元素已經司空見慣，《龍門飛甲》中即可見一斑。　　最後提到《狄仁傑之神都龍王》倒不是因為它超越了前作，當然該片也是收穫了不俗的票房和不錯的口碑。但更重要的是片尾的彩蛋，10多張續作的概念圖讓人眼花繚亂，大家不得不驚嘆徐老爺子的野心。已過花甲之年的徐克已經帶給我們太多的驚喜，但自彩蛋而出，可想而知，他還將帶給我們更多的驚喜。有這樣一位華語導演當真是國產電影的保障，惟願時光慢走，讓其慢點蒼老，留給觀眾更多關於武俠世界的影像，滿足觀眾對於俠骨柔情更多的期待。　　真實世界的描摹者----賈樟柯　　賈樟柯的從影經歷充滿巧合性和勵志性，尤其對於當代中國科班出身的導演來說。中學數學太差不得不報考美術學院，考北影兩年失利無奈復讀對於中國學生來說也並不稀奇，難能可貴的是他能追尋著自己的興趣不斷堅持。當他終於考上北影的時候，我想他是非常珍惜這次機會的。當一個人一開始就確定自己想要什麼的時候，世界都會為他讓路。　　賈樟柯獲獎並不稀奇，他的作品不多，還處在成長期的他能有如此成就實屬不易。但成功導演的成名之路大體是相同的，賈樟柯從拍攝第一部電影《小山回家》便引起影評人和輿論界的關注，獲得香港映像節大獎。這部55分鐘的作品，粗糙、模糊、控制力不足，但有一種敏感直接的氣質，意味著真實，事實上此後的賈樟柯一直延續著這種風格，並不斷發展完備，在其後的作品中大膽而直接的應用。這也為他的作品能夠獲得國外多個大獎的青睞提供依據。有多倫多電影節評選的「新世紀10年最佳電影」中，賈有三部電影入選，分別是《站台》《三峽好人》《世界》，前兩部甚至排名前二三名，評委對賈樟柯的偏愛可見一斑。但我個人還是偏愛賈1997年拍攝的《小武》，該片有著簡單直接卻不容忽視的真實，對於下層人物內心的描摹細緻入微，更是揭露了中國社會冷漠殘忍的不公。作為賈的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導演作品，他投入了太多。而《小武》也不負眾望，前前後後獲得多個大獎，更是被國外多家專業評論機構給予高評。

　　2013年上映，2014年大陸流出的《天註定》，我認為是賈樟柯導演作品的提高。賈更加明顯的關注影片的故事性和邏輯性，並且多處利用象徵和對比表現人物內心和行為，以此達到震撼人心的效果。鮮血在該作中儼然成為了表現真實殘酷的工具，導演毫不吝惜如此從容的描述死亡的細節，原是早就做好不過審的打算。也許對於體制來說，直白的表現內心所想遠比獲得國內較高票房來的更重要，這也是導演的業界良心。　　賈樟柯能不能超越前輩侯孝賢楊德昌成為華語電影的代言人，還需要經過漫長的時間考驗。但很明顯，他是與後兩人不一樣的，與港台文藝片導演相比，賈樟柯的作品更接地氣，更能引起大陸觀眾的共鳴，也因此，他的作品擁有更多的受眾。在大陸成長的導演，更明白大陸所需要的元素，賈樟柯骨子裡一直在做自己，試圖用自己的鏡頭表現自己對這個時代的關注和感悟，批判與痛楚。　　作為觀眾，我們應該給予導演更多的關注和支持。但作為賈樟柯導演的觀眾，我們更需要用心去感悟導演的哲思。給他時間，也許他回報的，將是這片國土最需要的盛宴；給他機會，也許他回饋的，將是觀眾意料之外的驚艷。　　「瘋狂」事業的接班人----寧浩　　和賈樟柯一樣，寧浩也算是地地道道的科班出身，同樣是中國第六代導演的重要成員，他與賈樟柯有很多共同點，但他的道路遠比後者難走。　　這必定是又一個勵志的故事，從中專畢業到北漂，從兼職畫畫謀生到走上從影之路，寧浩經歷了太多。可貴的是在這樣的故事裡永遠不乏機會和堅持。寧浩先後畢業於北京師範藝術系和北影攝影系，在學校里學到的東西顯然對他現在的事業貢獻頗多，但他最鍾愛的藝術形式卻是畫畫和音樂，這些愛好支撐著他走過最艱難最貧窮的歲月。　　他一直都善於抓住機會的，這一點和我寫的這幾位導演都很像。其實人生就是這樣，你不知道哪一個轉身就碰到了愛情，哪一次堅持就收穫了事業，能做的，別放過每一次機會。寧浩北師畢業作品《星期四星期三》一經拍出就被認可了，獲得了當屆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導演獎，這是他的第一次嘗試，對於那時的他來說，無疑是觀眾對自己的肯定。這個不錯了開始，事實上開啟了寧浩邁向電影導演之路的大門。

　　對於有才華的人來說，上天一直是垂青的。寧浩在北影畢業前開始籌拍自己的首部真正意義上的電影《香火》，而這部電影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獲獎頗豐，與國外授予的獎項而言，被香港藝術中心授予2004年最佳電影顯然是更大的肯定。2004年籌拍《綠草地》，該片毫無懸念的入選柏林電影節和香港電影節，收穫了上海電影節亞洲區最受歡迎獎。　　參加劉德華的「亞洲新星導」計劃是明智的選擇，尤其對於還處在上升期的寧浩而言，這是一個更大的機會，自此他開啟了自己瘋狂的時代。2006年籌拍《瘋狂的石頭》於當年六月上映，必須一提。我是在央視六套觀閱的，很明顯是被驚艷到了。該部電影也一舉捧紅了黃渤和徐崢，之前的徐崢在人們心中還是「春光燦爛的豬八戒」形象，而之後，徐崢的電影之路明顯好走多了。對黃渤的意義更大，讓一個無人問津的配角華麗逆襲，一躍成為影帝。也是這次嘗試，寧浩開始偏愛這兩位演員，在其後的《瘋狂的賽車》中更是讓黃渤擔當主演。對於過於較真的影評人總喜歡用蓋里奇的《兩桿大煙槍》打壓《瘋狂的石頭》，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蓋里奇開創了多線索黑色幽默的電影類型，這點毋庸置疑，但以此認為寧浩的瘋狂系列純粹抄襲也是有失偏頗的。一種電影類型必須要得到不斷的發揚才能成為時代的主流模式，而寧浩也一直在試圖打破自己的模式，用實力證明自己。這一點在2009年拍攝直到13年末才上映的《無人區》里，我們可以體會到。沒有人甘願一直帶著模仿的帽子，每一個後來者都有一個試圖超越前人的心，作為觀眾，尤其是國人，我們應該給予更多的支持，而不是痛斥。　　2007年拍攝的《瘋狂的賽車》於2009年上映，獲得了上億的票房，其以此成為了繼張藝謀陳凱歌馮小剛之後第四位躋身億元俱樂部的導演。當然，這從13年之後真的不算什麼了，多位從演員歌手作家轉型來的導演都走到了這一步，但對當時的寧浩來說，實屬不易。　　2013年上映的《無人區》，刷新了寧浩的個人票房最高紀錄，達到2.2億。我一直期待十放能給個專門的點評，但其也只是在賀歲檔年度回顧介紹了點，卻給了至高的評價：看了寧浩的《無人區》，不得不讓人感嘆大部分華語片都不會講故事。這個評價足矣表達了當代最受歡迎的謀體和影評界的肯定。也足以說明，審查因素，並不是當代華語缺乏佳作的原因，當然，這裡是要排除賈樟柯等幾位導演的，實在是他們的影片太過赤色血腥少兒不宜了。寧浩對於故事結構和角色的把握，在《無人區》里，有了更加成熟的掌控。　　對於寧浩，我一直是滿懷期待的，作為青年新銳導演，他從第一部作品開始，就一直有著自己的套路，不主動迎合體制，也不反對國內電影規則，不緊不慢的拍著自己的片子，打造自己的風格儼然成為了一個導演必須要做到的事情，寧浩該如何選擇自己未來的路，不僅對自己，更對中國電影的未來都意義非凡。畢竟作為被期待的青年導演，他要承擔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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