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的民族主義與恐怖主義

二十世紀的民族主義與恐怖主義

2011年05月02日 21:12來源:世界民族 作者:朱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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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民族主義是恐怖主義最持久的動因。20世紀,伴隨著民族主義浪潮的興起和發展,恐怖主義成為某些民族主義團體的武器。

本文摘自:《世界民族》2000年03期,作者:朱素梅(副教授,國際關係學院國際政治系),原題:《二十世紀的民族主義與恐怖主義》

民族主義是某一民族對其民族文化、語言、宗教、心理、習俗和生活方式的認同。這一認同使該民族殊異於周圍其他民族,容易造成相互間的隔膜和分歧,進而產生對立和衝突。衝突的結果往往使該民族相信,獲得自治或獨立是謀求生存和保持民族特性的最佳方法。爭取自治或獨立的強烈願望使一些民族選擇了恐怖主義。民族主義是恐怖主義最持久的動因。

恐怖主義與民族主義的最早結合可追溯到一千九百多年以前。猶太狂熱黨人曾使用恐怖主義手段,以圖將羅馬人趕出巴勒斯坦。進入20世紀,伴隨著民族主義浪潮的興起和發展,恐怖主義作為某些民族主義團體實現政治目標的武器,寫下了值得研究的篇章。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後興起的本世紀第一次民族主義浪潮中,恐怖主義已開始成為一些弱小民族反抗大國沙文主義壓迫、爭取民族解放和獨立的鬥爭武器。為爭取愛爾蘭獨立,愛爾蘭的民族主義者曾使用恐怖主義手段反抗英國統治;在巴勒斯坦,既有因阿、猶兩個民族矛盾激化而引起的相互之間的暴力衝突,也有猶太人針對英國殖民者的恐怖活動。不過,這一時期因民族問題而引發的恐怖活動僅僅是零星的,並不具有全球規模。

恐怖主義真正超越一國範圍而蔓延到世界各地則是在二戰以後。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亞非拉地區民族解放運動高漲,廣大殖民地人民要求擺脫殖民統治,實現民族獨立。一部分殖民地人民在嚴酷的鬥爭形勢下,開展游擊戰爭,以恐怖主義手段來打擊殖民者,加速殖民統治的完結。此類活動可稱為民族解放運動型恐怖主義。這一類型的恐怖主義因其反帝反殖的崇高政治目標而擁有強大的群眾基礎。西方學者認為,二戰後英國決定放棄巴勒斯坦、葉門、肯亞和塞普勒斯,在很大程度上是殖民地恐怖組織反英活動的結果;法國最終放棄阿爾及利亞也有同樣的原因,(註:參見Leonard Weindergand Paul Davis,Introductionto Political Terrorism,McGraw-Hill Publishing Company,1989,p.140。)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陣線的游擊戰還為後來的恐怖組織所仿效。

60年代末,隨著大多數前殖民地的獨立,民族解放運動告一段落。但此後仍有少數尚未贏得獨立的民族解放組織繼續開展鬥爭。鑒於敵我力量對比懸殊,和平解決民族獨立問題無望,此類組織開始頻繁採用恐怖主義的鬥爭方式。例如,南非非洲人國民大會的軍事武裝「民族之矛」曾多次發動針對南非種族主義政權的恐怖襲擊。在中東地區,巴勒斯坦人的恐怖活動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以色列國成立後,阿拉伯人試圖用武力消滅它,但沒有成功。在對手以色列過於強大的情況下,失去家園的巴勒斯坦人展開了各種形式的恐怖活動,在全球範圍內打擊以色列及其支持者。巴勒斯坦人為恢復家園所從事的鬥爭,引起了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並博得許多國家的同情和支持。1973年,中東產油國通過石油禁運行動,打擊以色列的支持者,聲援巴勒斯坦人民爭取合法權利的鬥爭。1974年,巴解組織被阿拉伯國家確認為巴勒斯坦人民唯一的合法代表並獲聯合國永久觀察員席位。與此同時,巴解組織激進派別的恐怖活動也受到國際輿論的譴責,尤其是1972年9月巴解激進組織「黑九月」製造的慕尼黑事件震驚了全世界,也深深地傷害了以色列人的民族感情,中東地區陷入以巴雙方怨怨相報的惡性循環中。70年代以後,巴解組織逐漸由強硬、激進轉向溫和、靈活,謀求通過外交途徑解決巴勒斯坦問題。1988年,巴解主席阿拉法特正式宣布放棄恐怖主義。

戰後許多西方國家也面臨十分棘手的恐怖活動。60年代末期以後,由民族問題引發的恐怖活動在西方有關國家達到高潮,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當屬英國北愛爾蘭地區的民族衝突和西班牙巴斯克人的恐怖活動。

從表面上看,爆發於60年代末期的北愛爾蘭暴力恐怖活動是北愛新教徒與天主教徒之間的宗教衝突,但實質上是北愛爾蘭的英、愛民族矛盾的深刻體現,北愛天主教徒長期以來在政治、經濟方面所受的歧視和不平等待遇則是北愛民族矛盾的根本原因。在1969年北愛兩派教徒發生嚴重衝突後,英國軍隊進行了有傾向性的干預,引起天主教徒的強烈不滿。1972年1月發生的英國傘兵殺害北愛天主教徒的「血腥星期天」事件使北愛天主教徒的憤怒達到頂點,北愛天主教徒的激進組織愛爾蘭共和軍展開了針對英軍的暗殺、爆炸活動。70年代末期,愛爾蘭共和軍的恐怖活動達到頂峰,1979年,英國保守黨領袖尼夫和英王室成員蒙巴頓勛爵先後被害。1981年的桑茲絕食事件使英、愛兩個民族的矛盾空前激化,該事件也在國際上引起強烈反響。西方許多國家紛紛舉行示威遊行,對北愛爾蘭天主教徒反對歧視的鬥爭表示支持並抗議英國政府的強硬態度。

西班牙巴斯克地區的民族分離運動與英國北愛爾蘭的情況有所不同。第一個不同之處在於,北愛爾蘭天主教徒聚集區在經濟上比較落後,而巴斯克地區比西班牙其他地區的經濟發達,不存在巴斯克地區在經濟上受歧視的問題;第二個不同點在於,巴斯克人與其對手的衝突並非宗教衝突,因為在宗教上雙方都屬於天主教徒。然而巴斯克人恐怖活動在六七十年代同樣得到了世界輿論的同情和支持,這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他們的活動具有反抗獨裁統治的性質。在佛朗哥奪取政權之前,西班牙的民主聯合政府曾給予巴斯克人相當大的民族自治權,但佛朗哥上台後就剝奪了巴斯克人的自治權利,並對他們進行殘酷鎮壓。「埃塔」(「巴斯克民族與自由」)就是在此背景下成立的,該組織最初主張用政治手段恢復自治權利。從1968年起,「埃塔」的激進派別開始了一系列的恐怖暗殺活動。在佛朗哥的殘酷鎮壓下,許多「埃塔」分子落入牢獄並被判死刑。「埃塔」的民族自治運動引起西歐各國和世界輿論的同情。1975年佛朗哥去世後,西班牙新政府為緩和國內民族矛盾開始實施「民主化進程」,其中一個重要內容就是在巴斯克地區恢復地方自治。1979年通過的巴斯克自治章程較以前的自治法案又有改進,但激進的「埃塔」對此並不滿足,該組織提出的最終目標是建立一個包括西班牙四個巴斯克省和法國三個巴斯克省在內的獨立的巴斯克共和國,並且決心繼續恐怖活動實現上述目標。「埃塔」的極端作法使它的同情者和支持者紛紛改變立場。

在70年代,西方許多國家都有從事恐怖活動的民族分離組織,如法國的「科西嘉民族解放陣線」和布列塔尼人的恐怖組織、美國的「解放波多黎各武裝力量」,等等。加拿大的「魁北克解放陣線」在70年代初製造過幾起重大綁架、暗殺事件。為緩解民族矛盾,加拿大聯邦政府積極推行包括「多元文化主義政策」在內的改革措施,從而抑制住了恐怖活動的發展。70年代末80年代初,西方國家由民族問題而引發的恐怖主義活動進入低潮,恐怖主義的「主戰場」轉移到了南亞。

以上回顧了本世紀初至80年代民族主義類型恐怖主義的發展過程,從中人們可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從事恐怖活動的民族主義團體往往因其崇高的政治目標而擁有強大的群眾基礎。民族解放型恐怖主義,因為其政治目標具有反帝、反殖、追求民族獨立的性質,所以得到許多國家尤其是廣大發展中國家的同情和支持。如巴勒斯坦的一些民族主義團體就得到阿拉伯國家的支持,一些中東國家為其提供基地和經濟資助。在那些已經獲得獨立的國家內部,由民族分離運動而引發的恐怖主義,由於具有反獨裁、反對民族歧視和不平等待遇的性質,也得到了一些國家的同情甚至支持,比如愛爾蘭共和軍和「埃塔」都曾得到周圍鄰國的庇護和支持。

第二,恐怖主義在迫使有關國家的政府改變政策方面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如前文所述,戰後一些殖民地的民族主義團體曾成功地以恐怖主義手段迫使宗主國放棄殖民統治。美國學者歐文·沃爾認為:「恐怖主義在爭取民族解放的反殖民鬥爭中最為成功」。那些尚未獲得獨立的民族解放組織繼續發動恐怖襲擊,向有關政府施加壓力。例如,由於巴勒斯坦恐怖分子的恐怖活動,奧地利政府曾於1973年被迫同意停止允許猶太人轉道奧地利去以色列,來換取巴勒斯坦恐怖組織手中人質的安全獲釋。而在一些獨立國家內部,激進民族主義團體的恐怖活動也使有關政府不得不在政策方面作較大改變。例如,70年代末,西班牙政府決定在巴斯克地區恢復地方自治,就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埃塔」恐怖活動的影響。「泰米爾猛虎組織」的恐怖活動及由此引起的全國內亂,也使斯里蘭卡政府不得不認真考慮對泰米爾人的自治要求作出讓步。

第三,民族解放運動型恐怖主義是這一時期民族主義類型恐怖主義的主要表現。發生於一些國家的由民族分離運動引發的恐怖活動,儘管在某個時期表現得比較突出,但並未形成國際大氣候。受冷戰時期兩極格局的抑制,許多國家的民族矛盾呈蟄伏狀態。

興起於冷戰結束前後的本世紀第三次民族主義浪潮以不可遏制之勢衝擊著世界各個角落,這股民族主義浪潮,是兩極格局抑制下的民族主義爆炸式釋放。在許多國家,民族主義與恐怖主義猶如一對孿生子。據統計,目前世界上三分之一的恐怖組織是由極端民族主義者組成的,民族矛盾成為冷戰後恐怖主義泛濫的主要原因之一。冷戰後民族主義類型恐怖主義具有分離性、宗教性和危害性極大等特點。

(一)民族分離主義既是冷戰後民族主義最突出的表現形式,也是民族主義類型恐怖活動的主要誘因。此次民族分離主義浪潮肇始於80年代末的蘇東劇變,由於前蘇聯和東歐國家長期以來在解決民族問題上的失誤和錯誤,以及現實中由改革所產生的政治社會危機,民族分離主義勢力逐漸在蘇東各國形成氣候並呈迅速擴展之勢。在前蘇聯,許多非主體民族強烈要求擺脫俄羅斯的控制,實現自治或獨立,如在車臣地區,由於部分車臣人要求脫離俄羅斯的目的難以實現,便頻頻製造恐怖事件。1995年6月和1996年1月,車臣極端分子製造了劫持千餘名人質的特大恐怖事件。在巴爾幹地區,前南斯拉夫波黑地區的3個民族為爭奪地盤而陷入恐怖仇殺之中,科索沃阿族分離主義組織「科索沃解放軍」則企圖以恐怖活動來達到實現獨立和最終建立「大阿爾巴尼亞」國的目的。

這股以民族分離為目的的恐怖主義浪潮也影響到西方國家和世界其他地區。在英國,北愛爾蘭兩派教徒之間的衝突不斷增多,愛爾蘭共和軍的極端派別「真正愛爾蘭共和軍」屢屢以爆炸事件表達其獨立的要求。一些多年來處於活動低潮的恐怖組織,如法國的「科西嘉民族解放陣線」和西班牙的「埃塔」,也趁機活躍起來。在南亞,斯里蘭卡的「泰米爾猛虎組織」自90年代初接連刺殺了多名斯里蘭卡軍政要人,印度的錫克教分裂分子也不斷製造針對印度教領導人的爆炸事件。

冷戰後的民族分離主義運動更多地表現出消極的一面。這是因為,一些極端民族主義者往往不顧歷史和現狀以及其他民族的利益,甚至在有關政府作出很大讓步的情況下,仍堅持極端要求並繼續製造恐怖事件,從而極大地破壞了穩定的國家結構和國際社會的安寧。由於任何一個多民族國家都潛伏著爆發民族分離運動的可能性,因此可以預料,由民族分離主義引發的恐怖活動將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繼續存在和發展。

(二)宗教與民族主義一向有著緊密的聯繫。由於宗教文化構成了有宗教信仰民族的主體文化,在那些宗教勢力占國家主導地位、宗教影響極深的民族中,民族意識的覺醒從一開始就同宗教傳統有著血肉聯繫。民族主義往往藉助宗教為思想武器來發展、壯大自己。(註:參見劉士田、田文林:《當前國際政治中民族主義潮流的主要特徵》,載《世界經濟與政治》,1995年第3期,第134頁。)當前,世界形勢劇變,原有的價值觀衝擊著人們,宗教作為一種超自然的神靈崇拜,滿足了人們尋求精神寄託的要求。同時,許多有宗教傳統的國家在其推行社會改革、仿效西方模式實現現代化的過程中,非但沒有實現國家富強、獨立,反而滋生出政治腐敗、貧富分化等一系列弊病。對現實的極大不滿刺激了傳統宗教思想的復甦。(註:參見劉士田、田文林:《當前國際政治中民族主義潮流的主要特徵》,載《世界經濟與政治》,1995年第3期,第134頁。)由於以上原因,宗教性質的恐怖活動在冷戰後迅速增多。據統計,目前世界上25%左右的恐怖組織具有宗教性質,其中的典型代表是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極端組織。

極端原教旨主義者一貫推崇恐怖主義手段。冷戰結束以來,一些激進的原教旨主義分子無視以理性、開放為特徵的全球化趨勢,堅持狂熱、偏狹的宗教理念,他們不斷以恐怖手段向世俗政府挑戰。在巴勒斯坦地區,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分子連續製造恐怖事件,激化阿、以矛盾;在埃及,「穆斯林兄弟會」的極端分子不斷向政府發起進攻,1996年11月,他們製造了盧克索血案;阿爾及利亞的「伊斯蘭拯救陣線」在遭到取締後,活動轉入地下,在近二三年內連續製造了大規模屠殺村民的事件。

一些原教旨主義者還利用自己的經濟實力,向青年人提供優裕的福利條件,由此贏得了為數眾多的支持者。活躍在被佔領土上的「哈馬斯」就憑藉其得到的巨額國外援助,向被佔領土的巴勒斯坦人提供救濟。目前,「哈馬斯」在被佔領土的支持率已超過40%,對巴解組織的世俗權威構成嚴重威脅。在中亞地區,原教旨主義極端組織在外國勢力支持下,召募大批穆斯林青年參加恐怖組織的訓練,實施恐怖行動。極端宗教民族主義組織的確是一股不容忽視的恐怖主義勢力。

(三)冷戰後恐怖主義的目標選擇,從打擊對手更多地轉向濫施暴力於無辜,恐怖分子往往大規模襲擊普通民眾及大型民用建築,其手段較以前更隱蔽更殘忍,很難防患於未然,因而其危害性極大。近年來,世界各地發生了多起以襲擊平民為目標的特大恐怖事件。例如,1995年6月,車臣分裂主義者襲擊鬧市區,將上千名平民劫為人質,半年後,他們再次扣押約3000名人質,製造了震驚世界的「五一鎮人質事件」;1996年1月31日,斯里蘭卡首都科倫坡的中央銀行大樓被炸,造成86人喪生,1400人受傷;1997年,阿爾及利亞發生多起大規模屠殺村民事件,共有近千名無辜村民被害;1998年8月15日,英國奧馬鎮商業區發生爆炸案,造成至少28人死亡,200多人受傷。恐怖分子之所以如此殘忍地向無辜平民下手,主要有兩個原因:其一,民族主義的復仇性與宗教的非理性,使那些活動受挫或處於弱勢的極端民族主義分子不顧一切地製造大規模流血事件,發泄民族仇恨,有的敢死隊員甚至不惜以「人體炸彈」來以身殉教;其二,信息傳播媒介的發達,使恐怖分子更加註重恐怖活動的效果,恐怖分子往往將目標選定在人口稠密的鬧市區或重要建築物內,以便在平民中製造恐怖氣氛,引起社會關注,達到向政府施壓的目的。

恐怖主義的巨大危害性還表現在恐怖分子利用核武器和生化武器進行恐怖襲擊的危險性加大。高科技的發展和普及、核原材料的走私,使極端分子利用核製品和生化製品進行恐怖襲擊成為現實的可能。據報道,有的恐怖組織試圖高價購買黑市核原料,例如車臣的分裂分子曾揚言要對俄軍方發動核襲擊。利用神經毒氣傷害無辜的事件已經發生。高科技恐怖主義給人們心中投下了恐怖的陰影,嚴重危害了社會的安定。

從20世紀民族主義和恐怖主義的發展進程看,民族主義這把雙刃劍既可以是建設者也會成為破壞者。在錯誤的導向下,它的異化會對世界和平造成極大危害。恐怖主義在反對殖民主義的特定歷史條件下曾為政治目標的實現起過推動作用。然而在當今時代,恐怖主義手段已成為破壞社會穩定、危害國家安全、傷及無辜平民的罪行,越來越多的國家明確表示反對恐怖主義,認為恐怖主義是一種蓄意的暴力行為,是與人類社會的道德及正常的法律秩序相違背的犯罪行為。在1997年12月舉行的伊斯蘭國家首腦會議上,與會國一致同意,將「恐怖主義與人民反對殖民主義、外部控制和外國佔領的鬥爭以及爭取自治權的鬥爭區別開來」。

由民族問題引發的恐怖活動今後將呈現兩種發展趨勢:

(一)通過和平談判,擯棄恐怖主義,實現民族和解,成為敵對民族明智的選擇。冷戰結束以來,恐怖主義的局限性日益明顯。首先,由於無辜百姓深受恐怖主義之害,越來越多的人厭惡恐怖主義,近年來一些國家的人民多次舉行大規模反恐怖示威活動;其次,恐怖活動使敵對民族陷入怨怨相報的惡性循環中,這使恐怖分子認識到,恐怖行動不能給本民族帶來獨立或自治的前途,相反只會延緩政治解決民族問題的進程。過去,受意識形態和價值觀的影響,各國對恐怖主義持有不同看法;現在,「恐怖主義應受文明世界譴責」的觀點,已成為許多國家的共識。一些明智的政府還認識到僅僅打擊恐怖活動是不夠的,應當從根本上剷除產生恐怖主義的根源。為此,一些國家採取了務實的政策,一方面加大反恐怖力度,嚴厲打擊恐怖分子的活動,另一方面通過實行或擴大自治權、改善生活條件等措施緩解民族矛盾。基於上述原因,近年來國際上出現了通過和談實現民族和解的勢頭。例如,1993年9月中東和平協議的簽署使阿以關係有了實質性進展,中東地區恐怖活動曾大幅度減少;1998年4月,北愛和平進程取得歷史性突破,北愛衝突各方簽署北愛和平協議,愛爾蘭共和軍許諾將永遠放棄恐怖主義。

(二)由民族問題引發的恐怖活動將不會在短期內消失,並且還會隨著民族矛盾的進一步發展激發新的恐怖主義熱點。這主要是因為:(1)民族主義作為一種強烈的情感,往往表現為狹隘性和復仇性。多年的民族衝突在人們心理上留下難以治癒的創傷,仇視和隔膜難以在短期內消除。斯里蘭卡政府與猛虎組織的和平談判幾經夭折,就是由相互之間根深蒂固的偏見與不信任造成的。1998年8月發生的英國奧馬鎮爆炸案則說明北愛和平協議的簽署並不能使兩個民族長期積蓄的仇恨立刻化為烏有。(2)宗教勢力在冷戰後的崛起使恐怖活動尤如火上澆油。極端宗教勢力利用共同的宗教信仰號召群眾,往往能一呼百應,具有極大的煽動性。在中東,由於伊斯蘭極端組織的恐怖活動,中東和平幾度擱淺,阿、猶兩個民族之間通過談判獲得的感情靠近又拉開了距離。(3)有關國家對恐怖活動的支持也是恐怖主義得以長期泛濫的重要因素。一些國家出於政治或宗教方面的考慮,長期為恐怖分子提供訓練基地和經濟資助,使恐怖組織得以生存和發展。(4)恐怖主義所具有的隱蔽性和不可預測性使恐怖行動易於得手,因此,許多極端民族團體仍將恐怖主義作為實現其政治目標的手段。

可以預料,只要民族國家仍然是國際關係的主要行為體,民族主義就有其存在的基礎,作為民族主義異化形式的恐怖主義也會相應存在下去。但民族主義終將逐步融入國際一體化和全球化之中,世界各國、各民族維護和平、反對和打擊恐怖活動的共識與行動將不斷加強,各民族摒棄嫌隙、求同存異、和平共處的日子總有一天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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