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去旅行:孤島賴索托
作為地理愛好者,肯定知道賴索托(Lesotho)——這個全境被南非包圍起來的最大國中國,本人對這個奇特的國度也非常有好奇心,其實在關於非洲的資訊中,就很少有涉及賴索托的,土摩托日記給三聯周刊的撰稿題為「孤島賴索托」,的確很適合對這個國家現狀的描述。昨晚看到此文,覺得很好轉在這裡。
賴索托的建國史極具傳奇色彩,但是由於各種原因,這個國家多年來一直沒有進步,逐漸成了一個被世界遺忘的孤島。
賴索托(Lesotho)別名「空中的王國」,因為這個國家海拔最低的地方也超過了1000米,用這個標準來衡量的話,這是全世界最高的國家。賴索托還是一個國中之國,整個國土全部位於南非共和國境內。全世界這樣的「飛地」主權國家只有3個,另外兩個是聖馬利諾和梵蒂岡,但這兩個國家更像是兩座大城市,而賴索托的國土面積超過了3萬平方公里,和比利時差不多大。
賴索托是全世界最窮的國家之一,200萬國民當中的40%生活在聯合國規定的貧困線以下,即每天的生活費不超過1.25美元。賴索托還是艾滋病的重災區,HIV病毒感染率為23.2%,排名世界前5位。貧窮加上艾滋病,使得賴索托的人均壽命只有40歲左右,比整個非洲的平均水平還要低10歲。
種種因素加在一起,使得賴索托成為一個非常難以進入的國家。這個國家公路系統不發達,公共交通極為不便,旅遊者通常選擇從南非自駕車進入賴索托。但如果你開不慣右手車,又不願花大錢僱用私人嚮導,那就只有一種選擇:加入一個陸上旅行團,和來自全世界的遊客們一起遊歷非洲。我選擇了一家名為「游牧者」(Nomad)的旅行社,和十幾名來自歐洲和南非的背包客一起乘坐一輛大巴車,從開普敦出發,途經南非的南方諸省,最終到達賴索托。事實證明,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了解賴索托的歷史,因為這個國家的誕生與南非的歷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非洲之巔如果你對非洲的印象還停留在「新聞聯播」或者「探索頻道」的水平上,那麼南非南部的海岸線將完全顛覆你的想像。位於南非西南角的開普敦本身就是一個非常現代化的大都市,和任何一個歐美城市相比都毫不遜色。從這裡出發沿著海岸線一路向東,路上全是中、高檔小汽車,鮮有行人。路兩邊凈是些美式大商場和獨門獨院的私人別墅,只有圍牆上的鐵絲網提醒我們自己仍然身處非洲。
當然,靠近城市的地方還能看到一些貧民窟,但貧民窟旁邊就是新修的樓房,從設計到外觀顏色全都一樣。導遊阿門(Amen)告訴我們,這是南非政府為窮人建的廉租房,準備逐漸用這種房子取代貧民窟。阿門是辛巴威人,這個國家不久前還是一個很富裕的國家,被稱為「南部非洲的糧倉」,但如今已經變成這個地區最大的勞動力輸出國,甚至連本國貨幣都停止流通,改用美元了。
「辛巴威最大的問題就是農村的土地。」阿門說,「農民們從白人那裡拿到了土地,卻一直沒有學會如何更好地使用。」
阿門的話讓我開始注意南非的土地使用情況。讓我驚訝的是,起碼在南非南部的沿海地帶,我幾乎看不到任何傳統農作物,放眼望去全都是大片大片的葡萄園,以及綠油油的牧場,幾乎看不到人影,連農舍也很罕見。我還見到不少樹林,但一看就知是商業化種植的人工林,以松樹和桉樹這兩種速生林為主,排列得整整齊齊。像這樣的速生林在其他很多國家都能見到,但南非人把它種在了平坦的可耕地上,這點很讓人感到奇怪。
「南非的造紙業非常發達,需要很多木材。」阿門說。但這個解釋仍然不足以說明為什麼要用可耕地來種樹,更可能的原因是,這些地全都屬於某個大農場主,他為了省事,便改種了速生林。事實上,從圍欄的形狀和面積來推測,南部沿海地區的農場主絕對都是大地主,每家的面積都大得驚人。
「這地方看上去太像英格蘭了,就是比英格蘭大了一號。」一位來自愛爾蘭的遊客指著窗外連綿起伏的山坡對我說,「我原以為非洲人缺糧,所有土地應該都種著糧食,現在看來南非遠不是這樣,畜牧業佔了大頭,和英倫三島的情況很相似。」
「南非的牛羊肉大部分都是出口到歐洲,荷蘭超市裡就能買到上等的南非牛排。」一位在南非留學的荷蘭留學生補充道,「荷蘭人不吃雞頭、雞腳、雞內臟,於是荷蘭的養雞場就把這些東西免費運到非洲救濟災民,結果被控擾亂當地的市場秩序,負責此事的供銷社被砸了個稀巴爛。」
與陌生人一起旅行的好處就是能聽到很多來自不同途徑的小道消息,很多都是在西方主流媒體上見不到的。
我們這個旅行團是露營團,每天晚上都要找個露營地安營紮寨,自己做飯,自己洗碗,自己搭帳篷。不過露營地大都靠近市鎮,我們因此得以近距離觀察了很多沿海的小城鎮。這些小鎮大都非常安靜,房屋的建築風格很不統一,什麼樣式都有。很多小別墅的門前都插著歐洲國旗,以英國、荷蘭、德國和法國的居多。最讓我感到驚奇的就是,雖然南非白人所佔比例的官方數字是12%,但這些地方的居民大多數都是白人,黑人反而是少數派。雙方的生活方式也相差極大,如果他們同時出現在高爾夫球場上,那麼白人一定是在打球,黑人則是在賣撿到的球。如果兩人同時出現在一條步行街上,那麼白人一定是在跑步鍛煉身體,黑人一定是急匆匆地走在上班或者回家的路上。如果雙方同時出現在蹦極點,那麼白人一定是跳的,黑人一定是拉繩子的。這裡有一個據稱全世界最高的單拱水泥橋,最高點距離地面216米,橋中間有個蹦極點,我觀察了一個下午,幾十名蹦極者全是白人,十幾名工作人員則全是黑人。
「非洲人一直在追求和白人的平等待遇,可惜順序搞錯了。」阿門說,「我們是先要權力後要財富,如今權力倒是爭取到了,可財富還留在白人那裡,結果我們的生活還是沒有大的改善。」「可是,如果拿不到政治權力的話,經濟權利也沒法爭取到的吧?」我問。「這個我不懂,我只知道在辛巴威,總統選舉就是個笑話。」阿門回答說。聽到一個非洲人如此評價自由平等和民主選舉這些耳熟能詳的概念,大家都吃了一驚。這塊大陸確實太複雜,只用簡單的邏輯來理解它是行不通的。
事實上,作為人類的發源地,非洲大陸一直是人類物種多樣性最豐富的地區,全世界除了非洲外,沒有哪塊大陸敢說自己包含了所有人種。但是,人類雖然起源於非洲,但現代文明卻是在中東地區開始的,其標誌就是農業和畜牧業的誕生。按照人類學理論,一種先進文明的最佳傳播方向是東西向,因為緯度相同的地區自然條件往往也相似,但經度不同的地方則差異過大,南北向的遷徙需要特殊的勇氣和機遇。再加上非洲中部有撒哈拉沙漠擋道,使得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成為舊大陸當中農耕文明最晚光顧的地方。作為非洲之巔,南非接觸農耕文明的時間就更晚了。
但是,南非獨特的地理位置卻使它成為撒哈拉以南地區最早建立歐洲人定居點的地方。1487年,一艘葡萄牙商船為了找尋通往印度的航道,第一次到達了好望角。1498年,著名的葡萄牙航海家瓦斯科?6?1達伽馬(Vasco da Gama)首次繞過好望角進入印度洋,開闢出一條通往東方的新航道。但是,在此後的近百年時間裡,歐洲船隊都只是繞好望角而過,對這塊荒蠻的地方沒有任何興趣,直到1647年,一艘荷蘭商船在開普敦附近觸礁,船員們只好上岸暫居,在開普敦住了一年才終於被營救回國。這次偶然事件開啟了荷蘭人定居南非的序幕。1652年,荷蘭東印度公司為了給往來商船提供一個補給站,終於在開普敦建立了第一個歐洲人定居點。為了做到自給自足,一些荷蘭人進入內陸開荒種地,成為第一批定居南非的歐洲自由人。
在當時的情況下,非洲和歐洲之間的距離遠得如同地球到火星,於是這些人逐漸遠離了歐洲文明,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文化,甚至連語言也都發生了改變。歷史上把這些人的後代叫做布爾人(Boer),這個詞就是「農民」的意思。他們的語言就是阿非利卡語(Afrikaans),這是目前大部分南非白人的母語,和荷蘭語差別不大。旅行團里有兩個「90後」小姑娘就是布爾人的後代,她倆都是大學剛畢業,開始工作前決定好好看看自己的國家。她們的英語發音很奇怪,除此之外兩人的行為舉止和歐美大學生沒有任何差別。但是,南非臭名昭著的種族隔離政策就是由她們的父輩們開創的,讓人不得不慨嘆這個世界的變化實在是太快了。
布爾人對於黑人的歧視態度由來已久,他們原本就是一群地地道道的農民,沒什麼文化,身邊往往只帶著一本書,那就是《聖經》。視野的狹窄,加上宗教的蠱惑,讓他們打心眼裡相信自己是上帝派來拯救黑人的天使,而他們在南非遇到的恰好是最最遠離農耕文明的一批原住民,兩種文化的巨大衝突為這片土地帶來了災難性的後果。
最先遭殃的就是南非的野生動物。比如,南非沿海地區生活的大象到1931年時被捕殺得僅剩下11頭,差點就徹底滅絕了,好在當時的南非政府如夢方醒,下令停止捕殺大象,並為這11頭倖存者專門建立了「阿杜」(Addu)大象保護區。如今這裡的大象已經繁殖到了400多頭,再加上人工引進的獅子、斑馬、羚羊、犀牛等野生動物,讓這個保護區成了南部沿海地區唯一一個能看到大型野生動物的地方,吸引了很多來海邊度假的遊客。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動物都是這樣,鴕鳥就是一個例外。18世紀時,眼看鴕鳥也快滅絕了,人們便開始嘗試馴化鴕鳥,沒想到很快就獲得了成功。如今,南非南部沿海地區到處可見成群結隊的鴕鳥,這幾乎是唯一可將南非的農村與英倫三島區分開來的標誌。鴕鳥的旅遊功能也被開發了出來,遊客們不但可以和鴕鳥來個近距離接觸,甚至還可以騎著鴕鳥跑上幾步。不過鴕鳥是很不情願被人騎的,騎之前飼養員都會在它們頭上套個套子,暫時遮住它們的眼睛。
但是,這一地區最吸引人的還不是大象和鴕鳥,而是猴子樂園(Monkey Land)。這其實是一對喜歡動物的夫婦投資建立的一個靈長類寵物救治中心。他們買下了一塊足有27個足球場那麼大的森林,用鐵絲網圍起來,然後將世界各地被人遺棄的靈長類寵物送到這裡,讓它們在野外的環境里自由生長。人類顯然更喜歡看到自己的近親,無論從遊客人數還是關注度來看,猴子們都遠比大象、鴕鳥更受歡迎。
這幾個動物園雖然都標榜為動物們提供了完全自然的生存環境,但是為了招徠遊客,還是能看到不少人為干預的痕迹。比如大象保護區就有好幾個人工水塘,方便遊客近距離觀賞成群的大象;猴子動物園也為猴子們提供了水果等食品,把猴子們吸引過來供人參觀。話雖如此,這已經算是動物們最好的歸宿了。事實上,野生動物的馴化過程本身就可算是一種欺騙,人類運用自己高超的智慧,騙動物們心甘情願地為自己服務。但這總比雙方對抗的結果強。在歐亞大陸,大型野生動物在和人類的對抗中完敗,只有家畜、家禽們活了下來。美洲的情況更糟糕,野生動物們還沒來得及被馴化就被突然造訪此地的現代人殺光了,最後人類也跟著遭殃,沒有牛、馬的幫忙,美洲的文明進程比其他地方慢了好幾拍,最終被歐洲殖民者徹底摧毀。只有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地區是個例外,這裡的野生動物和人類一同進化,彼此相互適應,誰也滅不了誰。
說到美洲,我發現南非的情況和美洲有些類似,都是先有一批歐洲人到達那裡,逐漸自成一派後試圖對抗來自歐洲的統治。但是兩地的結果非常不同,美洲的獨立運動以歐洲移民完勝而告終,南非的獨立過程則要艱苦得多,後遺症也多,其原因就是兩地原住民的實力差別太大了,南美原住民幾乎沒有抵抗就全軍覆沒了,而非洲人已經強大到足以和歐洲殖民者分庭抗禮的程度。
換句話說,南非共和國的歷史就是一部原住民、早期歐洲移民和歐洲政府之間的「三國演義」,賴索托就是在三強鼎立的夾縫中誕生的一朵奇葩。
賴索托的誕生「非洲是黑人的故鄉」,這句話不完全準確。我們今天在南非看到的黑人,並不是這塊地方的原住民。在這批黑人到來之前,桑人(San)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幾萬年。他們身材矮小,皮膚棕黃,依靠打獵和採集野果為生,農業和畜牧業都沒有,更不要說文字了。關於桑人的歷史,只能從他們留下的一些蛛絲馬跡中去推斷。
從南非東南角的平原低地轉頭向內陸進發,地勢陡然升高到了1500米以上,過渡期很短,這就是著名的德拉肯斯山斷崖(Drakensberg Escarpment)。這裡的山峰平均都在3000米以上,到處是懸崖峭壁,易守難攻。桑人在這裡留下了大量岩畫,皇家納特國家公園(Royal Natal National Park)里就有這樣一處遺址,可惜只有頭頂上的幾幅畫被保留了下來。
「以前很多遊客不珍惜,用手指指點點,還有人往岩壁上潑可樂,試圖讓岩畫更清楚,很多岩畫就這樣被毀掉了。」公園的導遊介紹說,「甚至還有人晚上偷偷來把岩畫整塊撬下來偷走,所以如今只剩下高處的幾幅畫。」
大家抬頭望去,岩壁上畫著幾頭大角斑羚(Eland),後面有人在追,其中一位投出了標槍。「桑人是很高明的獵手,他們把植物毒素塗在標槍頭上,羚羊中毒後跑不了多久就會倒地。獵手們把傷口附近的肉挖出來扔掉,只吃其餘的部分。」
如果只看這些畫,你會以為原始人的生活像田園詩般無憂無慮。但是,在賴索托莫里加博物館(Morija Museum)館長斯蒂芬?6?1吉爾(Stephen Gill)看來,事實並不是這樣。他在《賴索托簡史》(A Short History of Lesotho)一書的開頭這樣寫道:原始社會的人們雖然不存在剝削、疏離和等級制度,但人性之中的各種慾望都已存在,現代社會的善與惡都可以在他們中間找到。
最先打破桑人寧靜生活的是一群來自北方的高大黑人,史稱科伊族人(Khoikhoi)。他們從撒哈拉以北的居民那裡學會了馴養牲畜,是南部非洲最早的游牧民族。牲畜為他們帶來了豐富的肉和奶,使得他們的體格比桑人高大健壯,社會組織也更健全,在衝突中顯然更佔優勢。不過因為缺乏史料,關於這兩個民族之間的交流細節無從得知,只知道他們的語言非常近似,有人將他們統一稱為科伊桑人(Khoisan)。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開始有了血腥味。公元2世紀左右,又有一群來自北方的黑人來到了南部非洲,他們不但有牲畜,還掌握了農耕技術;更要命的是,他們手裡拿著鐵制的長矛,和科伊桑人的石頭木棍相比顯然更有殺傷力。這就是班圖人(Bantu),他們來自今天的喀麥隆,自公元1000年前開始即從北非人那裡學會了農業和畜牧業,導致人口迅速膨脹,土地不夠用了,便只能南下尋找新的可耕地。他們和科伊桑人之間的衝突細節同樣所知甚少,我們只知道自他們來到南部非洲後,桑人便被趕到了山上,擁有肥沃土壤的平原地區則全部成了班圖人的天下,如今南部非洲的絕大部分黑人都是班圖人的後代。
「早期的歐洲人把桑人叫做布須曼人(Bushmen),意為生活在叢林里的人,但是最早把他們趕進山林的還不是歐洲人,而是如今生活在南非的黑人原住民。」導遊繼續講她的故事,「班圖人在這片土地生活了幾百年,逐漸分化出很多部落,形成了各種不同的方言。到了19世紀初期,一個名叫祖魯(Zulu)的部落突然壯大起來,開始了殘酷的殺戮。」
同樣,因為缺乏文字記錄,關於祖魯部落的崛起和這場大屠殺的細節至今尚存謎團。最有可能的情況是,祖魯部落發跡於南非東南沿海的低地,就是今天的誇祖魯納塔爾省。優良的自然條件,再加上玉米的引進,使得該部落的人口迅速膨脹。但是種玉米需要大量的水,19世紀初期這一地區開始了長達20多年的乾旱期,導致玉米減產。為了爭奪糧食和水源,當時的祖魯國王沙卡(Shaka)率領軍隊入侵鄰國。沙卡是個非常殘忍的國王,他的軍隊不只是搶糧食和牲畜,而是見人就殺,給整個南部非洲帶來了一場帶有種族滅絕性質的浩劫,史稱「迪法蓋」(Difaqane,意為強迫遷徙)。
「這裡就是那場大屠殺的戰場之一。」導遊指著山下的一片平原對我們說,「沙卡的軍隊訓練有素,武器精良,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對手。只有極少數桑族人躲進深山,這才逃過一劫。」
從這裡向西面望去,一排更高的山峰擋住了去路。我們的英雄,就誕生在那片群山之巔。故事要從1786年講起,那一年,一個說索托語(Sotho)的高地小部落的酋長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兒子,取名萊坡格(Lepogo)。這孩子年輕時和同齡人沒什麼兩樣,脾氣暴躁,勇武好鬥,曾經因為有個人對自己不夠尊重而將其殺死。他尤其擅長搶其他部落的牲口,因此而得了一個響亮的外號,叫做莫舒舒(Moshoeshoe,這個詞有打仗厲害的意思)。為了把兒子培養成未來的部落首領,父親為他找了個精神導師,此人是當地有名的一位長者,他教育莫舒舒對待窮人一定要寬厚仁慈,對待強者必須以和為貴,對待敵人則以攻心為上。
莫舒舒30歲的時候終於實現了自己的理想,當上了部落酋長。恰在此時,沙卡的軍隊開到了山腳下。為了避免和強大的敵人正面衝突,莫舒舒帶領幾千名部落臣民遷到一座高山上,準備依靠天險阻擋祖魯人的進攻。遷徙過程中,莫舒舒的爺爺被沿途的一個食人族抓住並吃掉了,由此可見當時情況的混亂。但是,再難的天險也無法永久擋住強大的敵人,莫舒舒的政治才能終於派上了用場。他善於使用離間計,讓鄰近部落和祖魯人廝殺,自己坐收漁翁之利。他又對外宣布,願意把自己的牲口租給難民們使用,條件是幫助自己抵抗來犯之敵。這項名為「瑪非薩」(Mafisa)的政策把一大批背景不同的難民吸引到莫舒舒部落的周圍定居,這些人組成了一個緩衝帶,有效地阻擋了祖魯國的進攻。再後來,祖魯國王沙卡被自己的兄弟殺死,祖魯國的勢力一落千丈,壓力一下子減輕了許多。莫舒舒趁機宣布成立巴索托王國(Basotho,意為說索托語的人),自己做了國王,人稱莫舒舒大帝。
這個巴索托就是賴索托的前身,莫舒舒被尊稱為賴索托的開國元勛。今天的賴索託人都喜歡把這位老國王奉為神明,但是吉爾館長認為,雖然莫舒舒的成功首先應當歸功於他的政治智慧,但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手中掌握著大量財富。在當時的南部非洲,牲口的數量幾乎是衡量財富的唯一指標,莫舒舒從鄰國那裡搶來大量的牲畜,這才有能力依靠租借的形式籠絡來大批支持者。據統計,到1839年時,莫舒舒個人擁有2萬頭牛,有上千名難民成為他的租客,因此也就間接地成為了他的僱工。正是在他的影響下,個人財富的重要性被大大提高了。過去男人結婚只需要給女方兩頭牛就可以了,莫舒舒上台後彩禮的標準被迅速提高到了20頭牛,這個風俗一直延續到現在,只不過如今的賴索託人用相應的鈔票取代了實際的牲口。
另外,莫舒舒利用自己掌握的財富,把很多周圍部落首領的女兒娶了過來,依靠這種聯姻的方式為巴索托爭取到了儘可能多的盟友。
以莫舒舒的智力和財力,如果只有祖魯這一個敵人,巴索托說不定會成為南非最大的部落。但是,就在這一時期,另一個更強大的敵人出現了。大英帝國在歐洲戰場上打敗了荷蘭,隨後便接管了開普敦,並立即宣布廢除奴隸制度,這讓布爾人非常不爽。自1935年開始,大約有1.5萬忍無可忍的布爾人為了擺脫英國人的統治,舉家北遷,希望在南非內陸建立一個獨立王國。正是這次大遷徙導致了南非大部分大型哺乳動物的滅絕,滅絕原因不光是為了吃肉,更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獲取動物皮毛和象牙用來做交易。
順便插一句,英國人之所以要廢除奴隸制度,並不是因為他們相信種族平等,而是出於工業革命的需要。現代化工廠需要很多自由的工人為其工作,生產出來的產品更是需要大量有購買力的自由人去消費,這些條件都是奴隸制度無法提供的。
遷徙中的布爾人驚訝地發現,沿途所到之處全是廢棄的農田和牧場,以及流離失所的難民。原來,他們正好遇到了祖魯軍隊發動的「迪法蓋」,但他們誤以為這就是黑非洲的常態,於是便理直氣壯地佔有了原本屬於黑人的土地,並且更加相信自己是上帝派來拯救黑人的天使。
莫舒舒預感到這些白人比沙卡的軍隊更難對付,正苦於無計可施之時,從法國來了三名傳教士,聰明的莫舒舒立刻將他們奉為上賓,允許他們在巴索托傳教,條件是把歐洲人掌握的先進技術傳授給自己的臣民。於是,巴索託人第一次見到了文字的樣子,見識了現代醫藥的神奇,了解了什麼是現代貿易機制,並從傳教士那裡拿到了優良的農作物種子,學會了蓋房子等實用技術。莫舒舒還將其中一位傳教士聘為自己的外交顧問,幫他出主意對付白人。總之一句話,他希望在衝突發生之前了解對手的一切。
但是,具體到宗教信仰的問題,莫舒舒並沒有向傳教士做出過多的妥協,他本人一直沒有皈依基督教,他曾經表示宗教信仰應該根據不同的文化做出相應的調整,但吉爾館長認為更可能的原因是他不願意因此而得罪部落元老。原來,傳教士們不但教育大家要遵紀守法,不偷不搶,還鼓勵巴索託人取消一夫多妻制,婦女出嫁不再向男方索要嫁妝,不再無條件服從酋長的安排等等,這些改革都將從根本上動搖巴索託人的文化根基,自然招致了老人們的一致反對。
事實證明,所有這些預防措施幫助莫舒舒制定出了一條最佳戰略。當布爾人入侵其領地時,莫舒舒在傳教士的建議下果斷選擇了投靠大英帝國,並在英國的斡旋之下和布爾人簽訂了和約。相比之下,祖魯國選擇和布爾人直接開戰,可再尖利的長矛也不可能是火槍的對手,那場戰鬥以祖魯軍隊的慘敗而告終,布爾人僅以輕傷3人的代價,殺死了將近3000名祖魯士兵。
但是,像莫舒舒這樣一個在任何年代、任何地方都可算是外交奇才的領袖,在比他強大得多的對手面前同樣也無能為力。為了避免和布爾人直接發生衝突,英國很快放棄了調解工作,布爾人得寸進尺,逐步蠶食巴索托王國的地盤。莫舒舒忍無可忍,和布爾人開戰,第一戰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取得了勝利,但武器等方面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第二戰被布爾人擊敗,莫舒舒不得不簽署了一份屈辱的協議,割讓出將近一半的可耕地。
聰明的莫舒舒知道布爾人絕不會善罷甘休,便趁休戰期間數次派人直接去倫敦向英國女王陳情,英國政府終於被他說動,宣布將巴蘇陀蘭(Basutholand,歐洲人對賴索托的稱呼)變成英國殖民地,直接歸英國管轄。但莫舒舒居然從英國人那裡爭取到了自治權,即主權歸女王,管理權仍然掌握在自己手裡,這一點再次顯示出莫舒舒外交手腕的強大。
不過,通過這一系列變故,莫舒舒終於認清了白人及其基督教的本質。他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你們白人確實不偷我的牛,但是你們偷走了我的國家。」無獨有偶,南非大主教圖圖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當白人來到非洲時,他們擁有《聖經》,黑人擁有土地。白人告訴黑人閉上眼睛祈禱,而當他們睜開眼睛時,他們有了《聖經》,而白人則有了土地。」
1870年,莫舒舒因病去世。去世前他預感到自己的幾個兒子將會為爭奪王位大打出手,便強行讓大兒子的女兒嫁給了二兒子的兒子,試圖用這種非常規的做法把兩家人團結起來。但這個方法沒有成功,老國王去世後兩個兒子很快就分了家,要不是因為英國人的管轄,巴索托肯定會分裂成好幾個小王國。
老年莫舒舒
不管怎樣,莫舒舒的努力沒有白費。當布爾人於1910年成立南非聯邦時,巴索托因為直接隸屬於英國,而沒有被劃入南非的版圖。1961年,南非徹底從英國獨立出來,成立了南非共和國。5年之後,也就是1966年,巴索托也宣布獨立,成立了賴索托王國。賴索托在政治制度上模仿英國,實行君主立憲制,但是自第一次全國大選開始就不斷曝出營私舞弊事件,幾乎每一次政權更替都要訴諸武力。不過,獨立的賴索托沒有經歷過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是非洲南部黑人唯一的一塊凈土。
如果從維護國家主權的角度來看,莫舒舒最終取得了勝利。但是,如果從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角度來看,莫舒舒一手締造的這個高山王國是否是成功的呢?這就要親自去這個國家走一趟。
孤島探秘賴索托東高西低,人口大都集中在西部。全國只有首都馬塞盧(Maseru)可以算是一個現代化城市,其餘任何一座城市都名不副實,連一台ATM取款機都找不到。不過南非蘭特可以在這裡隨便使用,倒也不需要專門去換賴索托錢。
馬塞盧市區還算繁華,能見到不少三層以上的高樓,以及幾家中國人開的超市。我走進一家超市逛了逛,發現這裡賣的幾乎全都是進口貨,找不到任何一種產自賴索托的商品。阿門開車帶我們在市區轉了轉,城區主幹道的質量還不錯,但路上跑著的除了公共汽車外全都是賓士、路虎這類豪華車,可見這個國家的貧富分化相當嚴重,幾乎不存在中產階級。
我們沒有在馬塞盧停留太久,阿門告訴我,賴索托基本上都是農民,要想了解這個國家,必須去農村看一看。
我們的目的地是一個名叫馬萊萊(Malealea)的小村莊,位於賴索托西部低地的一處山谷之中。雖然名字叫做低地,但平均海拔也在1500米以上。好在這裡地勢較緩,降水量大,很適合發展農業和畜牧業。我從車窗向外望去,發現稍微平整一些的地方几乎都被開闢成了農田,這一點和遍地牧場的南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由此可見賴索托糧食匱乏,寶貴的農田不可能被用來養牲畜。
另一個非常大的不同就是賴索托的農田溝壑縱橫,一點也見不到南非那種如英倫三島般平滑舒展的丘陵地。這種地貌是非常典型的土壤侵蝕案例,罪魁禍首就是不負責任的耕作技術,以及水利設施的嚴重缺乏。那天正好遇到暴雨,雨水匯聚成小溪,溝壑內奔騰著土黃色的泥漿水。這些小溪最終匯聚成河,流到了下游的南非。事實上,水正是賴索托第二大出口創匯物資,因為賴索托是整個南部非洲地勢最高的地區,南非幾大主要河流的源頭幾乎都在賴索托境內。由於嚴重的水土流失,賴索托出口的不僅是水,還有寶貴的土壤,這一點對於一個農業大國來說將是致命的。
賴索托和南非的第三個不同就是這裡幾乎見不到一個白人,但是沿途的行人都非常熱情,不斷有人沖我們的大巴車揮手致意,臉上流露出真誠的微笑。到達營地後,首先來歡迎我們的是由村民們組成的業餘合唱團,他們在一間大禮堂里為我們表演賴索托民歌,雖然旋律有些生澀,但居然有好幾個聲部,和聲效果一點兒也不比專業合唱團差。接下來為大家表演的是一支當地的小樂隊,樂手們使用土製的吉他,共鳴箱是用鐵皮做成的,聲音很小,所以大部分聲音全都來自鼓手和人聲。還有幾個舞者伴隨著音樂為我們表演舞蹈,舞姿奇特,但那種熱情奔放的勁頭把大家都看呆了。雖然屋子裡充滿了汗臭味道,但幾乎沒人在乎,一直看到表演結束。
有趣的是,等遊客們散去後,另一間屋子裡傳出了迪廳才有的電子舞曲的聲音,原來那是一個小酒吧,剛剛為我們表演民歌的幾名樂手坐在酒吧里喝著進口啤酒,隨著電子舞曲的節奏搖晃著身體。
第二天上午,我們在導遊的帶領下去村子裡參觀。負責接待我們的小姑娘名叫史迪(Tshidy),長著一張桀驁不馴的臉。據她介紹,這片山谷里有14個自然村,每個村大約有400名村民,但超過一半的男人都去南非的金礦打工掙錢,村裡只剩下了老人、小孩和婦女。
「我們這裡交通閉塞,至今沒有通電,村民們除了放牧和種田啥也幹不了,掙不到什麼錢,不出去打工生活沒辦法改善。」史迪說,「挖礦雖然累,但掙得多,最高的每個月可以掙到2萬蘭特(南非貨幣,約等於1.8萬元人民幣)。」「艾滋病是不是就是這些打工者帶回來的?」我問她。「大概是吧,我們村裡確實有幾個病人。」史迪含糊地回答,顯然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阿門後來告訴我,賴索託人對艾滋病的態度十分曖昧,一直不願意麵對這個現實,這種態度給艾滋病防治工作帶來了很多不便。
我們在村子裡轉了轉,果然很少見到年輕男人,只有婦女們聚在一起一邊洗衣服一邊聊著家長里短,孩子們拖著長長的鼻涕在空地上玩耍,卸了鞍的牛和馬悠閑地吃著草,散養的豬和雞四處亂跑尋找吃食,看上去好一派田園風光。但是,吉爾在《賴索托簡史》中曾經寫到過一句賴索托的諺語,大意是說,農村只有從外面看才是美麗的。這個村子的情況為這句諺語做了一個很好的註解。我們走進一間用磚頭搭成的平房,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因為沒有燈,窗戶又小,屋裡顯得十分昏暗,勉強能看到床上和地板上堆滿了各種雜物。我們又去參觀了一個傳統的圓頂土坯房,屋頂是用茅草鋪成的,這種材料其實很適合當地人的生活方式,因為賴索託人喜歡在屋子裡生火做飯,茅草屋頂可以遮雨,但卻擋不住煙。但即使如此,牆壁還是被煙熏得黑黑的,那間屋子就顯得更暗了。
村民們在房前屋後見縫插針地種了一些蔬菜,但村口的小賣部里擺放著很多從南非進口的蔬菜,顯然這裡的產量還不能滿足本村人的需要。史迪告訴我,真正的大田都在村外,主要種植玉米和高粱等糧食作物,基本能滿足需要。
「大塊的農田都是屬於酋長的,村民們沒有自己的土地。」史迪說,「酋長是世襲制,通常是父親傳給兒子,但如果兒子太小,則可以暫時由母親代替,比如我們村現在的酋長就是個女的。」
史迪還告訴我,酋長們不但負責分配土地,還擔當起了仲裁人的角色,村民們的任何爭執都需要酋長出面擺平。作為回報,他們不必勞動,但他們的收入不是來自村民的進貢,而是由政府負責發工資。
「如果村民對酋長不滿意,可以去政府告他嗎?」我問史迪,「如果政府官員包庇酋長,你們又會怎麼辦呢?」這兩個問題顯然把史迪難住了,她遲疑了半天才回答說:「現在的酋長很好,我們沒什麼不滿意的。」「那你對現在的總統滿意嗎?」我接著問。沒想到這個問題讓史迪突然變了臉,她沖著我恨恨地說道:「我們的總統最喜歡你們中國人了,把什麼好東西都給了你們,警察也幫中國人欺負我們賴索託人。」
在我的一再追問下,史迪打開了話匣子。她告訴我,中國人在賴索托開了好幾家紡織廠,但每個月只給工人800蘭特工資,還經常拖欠,甚至發生過好幾次老闆賺了錢就捲款走人的事情,在當地造成了很壞的影響。中國人開的百貨商店常常賣過期商品,方法就是把外包裝上印著的有效期抹掉。有一次她拿著過期商品去退,結果被商店僱用的打手轟了出來。
「我叔叔就是因為和一個中國店主爭論,被他的手下打死了。」史迪惡狠狠地說,「我們去找警察,可警察被那個中國人買通了,不理我們。」「既然你們對現政府如此不滿,那就把他們選下台嘛。」我說。「沒用的,我們國家的選舉從來都不公正,每次都是老總統當選。」
以上都是史迪的一面之詞,我不可能去調查此事的真偽,但中國和賴索托之間的恩恩怨怨倒是確有其事。早在1999年,美國政府通過了一個旨在幫助非洲脫貧的《非洲增長和機會法案》(AGOA),賴索托成為了這個法案的受益者之一,一大批來自中國大陸和台灣的商人來賴索托開紡織廠,其產品可以免關稅進入美國市場銷售。據統計,2003年美國市場31%的紡織品來自賴索托,紡織品出口總額達到了4.56億美元,占賴索托出口總額的90%以上。這件事對於賴索托的影響極為深遠,因為這個國家除了鑽石和水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產品能夠出口換匯,再加上國內就業機會極度匱乏,超過60%的賴索托男子依靠外出打工維持生活。但是,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消息公布的第二天就有6家中國人開的紡織廠倒閉,老闆捲款潛逃。從此賴索托紡織業一蹶不振,至今沒有緩過來。
下午,另一名嚮導特萊基(Tleki)帶我們去登山。特萊基是一名大學生,利用假期回老家當導遊掙點零花錢。他比史迪溫和得多,看問題也更全面一點。「也許中國商人有些毛病,但不管怎樣,他們給賴索托帶來了就業機會,增加了稅收,應該算是一件好事情。」
我們跟隨特萊基爬上一座小山包,俯瞰整個山谷。這裡的風光確實很美,成塊的梯田和成片的牧場交相輝映,像一幅掛毯,成群的牛羊點綴其間,好似天河繁星。但是,走近再看,問題就來了。大部分農田裡的土都已經翻過很久,卻沒有種任何莊稼,只有少數幾塊地種上了玉米,但苗間距很大,雜草叢生。牧草則大都生得十分矮小,牲口們只能一點一點地啃著趴伏在地面的草芽。路上居然看到一頭母牛剛生下一頭小牛,牛仔費盡全力想站起來,試了多次也沒有成功。同行的人當中有一位獸醫,據她觀察,這裡的牲畜健康狀況普遍較差,不但營養不良,而且寄生蟲很多。果然,走了不久又看到一頭剛下崽的母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兩腿之間的肉已經全部爛掉了,剛出生的小牛還剩下一口氣,卧在母親身邊等死。
奇怪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旁邊照顧這兩頭母牛,農田裡也見不到一個正在幹活兒的農民。特萊基告訴我們,這裡的農民都不留種子,每年都會把上一年出產的糧食吃個精光,然後再去種子公司買新種子。很顯然,賴索托農民的耕作技術和牲畜管理技術至今還停留在殖民地時代,沒有絲毫進步。
最後,我們又去參觀了一個賴索托文化博物館,這個博物館就建在村子旁邊,主體部分居然是露天的,主要展品就是賴索托農民使用的農具,以及當地人用來治療各種疾病的草藥。還有一個傳統的圓形茅屋,裡面放著幾張獸皮,以及一些鍋碗瓢盆之類的器物。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博物館和旁邊的村莊幾乎沒有差別。換句話說,賴索托雖然表面上是一個具有民主政體的現代化國家,但這麼多年來,賴索託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維觀念一直沒有大的改變,莫舒舒的政治智慧和遠見卓識完全沒有遺傳下來。
就這樣,一代梟雄莫舒舒親手締造的高山王國賴索托,在歷史的洪流中逐漸被世界遺忘,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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