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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詩歌的「熱病」

中國作家網>>報刊>>文藝報>>第一版 當下詩歌的「熱病」 2016年07月18日06:28來源:文藝報霍俊明

時下的詩歌不是一般的熱鬧,就如高速路上不分晝夜的轟鳴。幾乎是一夜之間,各種私人微信、大大小小的微信群以及微信公眾號都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催生了大量的「分行寫作者」(我沒有使用「詩人」一詞),這個數字是驚人的,而且每天都在刷新中。怪不得很多讀者以及詩人、評論家都驚呼:現在居然有這麼多的詩人!寫詩的人多了也不是壞事。但是,很多人卻忽略了「寫詩的人」並不一定就是「詩人」這一道理。眾多「詩人」在各種熱鬧的場合狂歡,集體性地患上了這個時代特有的「熱病」。甚至,詩歌界的鬧劇不時上演。

在這一過程中,微信等新媒體的出現起著重要的作用。現在,難以計數的大大小小的微信群(少則數十人,多則數百人)正在不分晝夜地討論、熱議、評騭,甚至有全職型的「選手」不遺餘力、樂此不疲地對詩歌進行點贊、轉發並且還組織起微信平台的「讀詩會」、「評詩會」、「品評會」,時不時還發起紅包打賞。這是新一輪的不折不扣的詩歌運動——每個人都可以瞬間圈地、佔山為王,可以輕而易舉地成為發起者、創辦人甚至自封的領袖。

微信給我們帶來的除了「熱鬧」、「繁榮」,還有沒有我們不敢正視的缺陷、問題?微信帶來了詩人的狂熱、內心膨脹和空前自戀——我這樣說並不是否定微信平台的積極意義。自媒體更新了當下詩歌的生態——無論是寫作、發表、閱讀還是評價、傳播都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任何人都可以發表自己的詩、評價別人的詩,可以利用微信平台提供的前所未有的交互法則討論詩歌,這甚至可以看做是一種寫作和傳播的民主形態。但是,平台、媒介只是個客觀中介物,並不代表在此語境下的詩歌的「進化論」,也並不意味著這樣空間產生的詩就比以前的詩更好、更重要、更偉大。平台可以提供民主和自由,也可以製造獨斷論、霸權癖和自大狂。另外,更多的時候,我們已經不再關注文本自身,而恰恰是文本之外的身份、階層、現實經驗和大眾的閱讀驅動機制以及消費驅動、眼球經濟、粉絲崇拜、搜奇獵怪、新聞效應、輿論法則等在時時發揮效力。

在這種熱鬧之中,我們很難形成共識。這尤其體現在對詩歌評價標準的把握上。詩歌判斷的標準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如果你喜歡用大白話,人們會說你的詩過於粗鄙直接;如果你的詩講究修辭策略,喜歡暗示、象徵和隱喻,人們就說你的詩云里霧裡、繞來繞去、磨磨唧唧;你寫親吻寫身體,就有人罵你是下半身、臭流氓;你寫宗教寫高蹈,就有人說你不接地氣、有精神病;如果你寫宏大題材和主旋律,立刻就有人過來說你是假大空;如果你專註於個人情感世界和私人生活,又會有人指責你不關心現實、遠離了時代。如此種種詰難就像在運動場上,你作為跳高運動員裁判卻說你跳得不夠遠,你是馬拉松運動員裁判卻說你沒有爆發力。

現在詩人的脾氣是越來越大。詩人的脾氣一方面來自於這一特殊寫作者的精神癥候,另一方面則來自於自媒體平台下各種圈子和小團體的故步自封的利益和寫作虛榮心的驅使。當下的詩歌「熱病」還體現為一部分詩人的陰鷙之氣和冷硬的批判面孔。我在更多的年輕寫作者那裡看到了他們集體地帶有陰鷙面影地說「不」。似乎否定、批判甚或偏激有時候會天然地與青年聯繫在一起,但是也必須強調的是詩人不能濫用了「否定」的權利,甚至更不能褊狹地將其生成為雅羅米爾式的極端氣味。實際上,詩人在創作中最難的是,在知曉了現實的殘酷性之後,還能繼續說出「溫暖」和「愛」。這讓我想到詩人亞當·扎加耶夫斯基說的「嘗試讚美這殘缺的世界」。

當然必須強調的是,我如此尖銳地指出時下詩歌現場的問題並不是否定新世紀以來詩歌創作的整體成績。這是兩回事。只是說好話的人太多了,批評的刺耳的聲音已經寥寥無幾。當下的詩歌「熱病」,讓我想到的是上世紀80年代的詩歌運動。那時幾乎是一夜之間,大大小小的流派、宣言和形形色色的「主義」之下的詩人扛著五顏六色的旗幟跑步叫囂著進入中國詩歌的運動場。那是何等熱鬧、何等喧囂!但是也幾乎是一夜之間,這些運動法則驅動下的流派、團體、群體、宣言和主義瞬間土崩瓦解、煙消雲散。最終大火熊熊之後留下的灰燼中只有為數極少的流派和詩人存活了下來。當下詩歌界的熱鬧,讓我們看到了「一片繁榮的景象」(這的確是產生好作品的背景),但是我們也要清醒地意識到,歷史不會收割一切。稗草永遠是稗草,灰燼就是灰燼。詩歌史只是由真正的詩人來完成的。也許,這就是詩歌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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