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資治通鑒:作為老大，要怎麼讓別人服你

歷史和政治說的是什麼？大家不要以為有多麼高深和奧妙，其實就是過日子的需要。日子總的一天天過，那就得有個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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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日子也有過日子的區別，我們不妨先從一個人過日子說起，現在網上也稱之為單身狗。

一個人總是很簡單的，自己的選擇就是家庭的選擇，沒有人可以阻攔你，沒有人說你這麼做對不對，應不應該。

你可以早上十點起來，晚上，不，應該說是第二天凌晨兩點再睡，或者乾脆不睡，通宵到天亮，幹什麼呢？打麻將，玩遊戲，其他……

當然你要是學習讀書到天亮那就很了不起。有人會說，這麼生活很不健康，不應該這樣，你要刷牙、洗臉、早睡、早起，等等，請注意，一個人生活是沒有這些話的，所以一個人生活很簡單，也沒有政治可言。

如果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不論是什麼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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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現在思想和社會的包容度很開放了，不僅傳統的父子、母子、夫妻，其他任何形式的兩個人生活都有了，但無論是什麼關係，總有一個兩人互相影響的過程，一個人要晚睡，要看電影到天亮，可是另外一個人秉持早睡早起。

你愛吃肉，可另外一個人偏要吃素，於是麻煩了，兩個人的關係很緊張，各種勾心鬥角隨之而來，政治也就產生了，諸如誰說了算，誰主導，誰分配之類的事情就佔據了生活的主要部分。

要是三個人，那麼這關係就更複雜了，兩兩之間就可能產生衝突，而兩兩之間又可能聯合起來對付第三個人，於是政治、結盟、夥伴關係、派系就隨之而來；如果是百十年前中國那樣的大家庭，那就更複雜了，長輩小輩，兄弟姐妹，妯娌連襟，長房二房……，數不清的關係網路，千變萬化的利益格局，大家津津樂道的宮斗劇，就是這個關係的縮影，政治也就是誰說了算，就無比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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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上升到一個國家，政治就是天大的了不得的事情。誰來主導權力？怎麼運行權力？這是政治的核心事情。

如果是家庭，幾個人，那很好辦，我不服我可以搬出去單住，可是國家不能分裂，否則無法成其為國家，或者說國家分裂統一的代價非常大，因此必須維持。

這種服從的關係就是權力格局，權力，可以靠強權去維持，簡單說就是誰有力量誰說了算，可是人類理性告訴我們，那叫做叢林法則，野獸橫行，大家看看動物世界，在大森林，大草原上，動物們，尤其某一個族群基本上還是靠這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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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蠻荒時代也差不多。中國上古的時候，盤古、軒轅、蚩尤、伏羲等等，這些氏族統領無不是智慧、力量遠超於常人的神人，人家黃帝軒轅，生而能言，這能耐你不服行么？簡單說就是誰不服就揍你，這個邏輯簡單粗暴，但是很有效。

可是時間長了不行，你可能很有力量，可你不是永生的，你的位子要傳下去，那也很簡單，咱們就比力氣，誰的力氣大，誰就接班。可是到堯舜的時代，堯老不想這麼做，這就是人類的理性，堯，要找一個道德水平高尚的人，要找一個能從精神、心裡領導其他人的人，這個認識一下子把人類文明帶出了野蠻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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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春秋，隨著儒家影響的深入，憑武力取得天下徹底是喪失了合法性，合法性的本身就是發自內心的服從。發自內心的服從，發自內心的凝聚力，大而言之國家長治久安，小而言之家庭和睦，這不就是每個人最基本的追求么？

所以，資治通鑒寫作是有政治目的，不是簡單地描述歷史，而是要融入作者司馬光自己的對待政治、權力獲取和權力的運行的價值觀和認識，所以他老人家充分發揮了小時候砸過人家水缸救人的才智，開篇就說「天子之職莫大於禮，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

這句話其實是說，一個組織的老大到底該幹什麼？是不是要比組織內其他人都聰明？體型都大？力量都強？這樣即使組織內其它人聯手也不是老大的對手。

但是，司馬光老先生認為，不對，這不能是文明社會的邏輯，文明就是要使得這個老大，自身就是文明的代表。於是所謂「天子」，就是禮儀的象徵，其下的諸侯士大夫各守其名分，天下循序而治，就成為作者理想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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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史記開篇五帝本紀，是要追溯人類歷史，探尋文明開端；左傳開篇周鄭互質，作者要追溯禮崩樂壞的初端，在於鄭莊公首先挑戰周天子的權威，遂使諸侯挑戰天子，權臣挑戰諸侯，如此惡性循環，社會穩定就談不上了。

資治通鑒開篇三家分晉，在於周天子威列王居然公開允許了三家的做法，惡劣影響甚於周鄭互質，天子公開允許權臣去取代諸侯地位，傳統權威全面顛覆，所以作為資治通鑒開篇。

周天子自春秋時起已經沒有權力，包括領地範圍和兵力部署都趕不上一些小國，但是他還要維繫禮的秩序和名分的分野，只要他來出面維繫就必然有春秋五霸那樣的大國出兵出力去具體保持。

可是現在周天子自以為取巧，藉助權臣力量分化一家晉這樣的大諸侯，沒想到不但產生了三個更加桀驁的趙魏韓，還使得天下諸國都對周天子徹底喪失了信心。於是司馬光說「天子既不能討，又寵秩之，使列於諸侯，是區區之名分復不能守而並棄之也，先王之禮於斯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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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分晉，是春秋與戰國分野的顯著地方，春秋時始終有周天子來維繫秩序，各個霸主輪流坐莊具體操作，而戰國那就是強權世界而沒有任何公理了。

司馬光其實想說，要想取得權力，就要被統治一方心甘情願的服從，那麼就要形成一種差序格局，分層次的形成政治權力，這種結構是穩定的。

而如果簡單的追求全體平等，那是不成國家的，這裡注意，在那個時代，社會還談不上，只有政權組織的國家的存在，而國家的存在就必須強調差序的格局，天子，下面是公、候、伯、子、男，在下面是什麼士農工商，最底層是奴隸，那是連人的權利都沒有了，更別提權力。

差序格局在國家強大，社會萎靡的年代，能夠維繫這個國家，而天子，這個老大，就是要維繫這個差序的格局，周天子破了這個局，那麼其示範效應就非常嚴重，以至於國家也將四分五裂。

不信？我們就慢慢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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