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原來是到賈府避禍來的
慚愧,讀到此時,才猛然省悟一件事情,妙玉原來是到賈府避禍的。第六十三回,且看她的半徒半友邢岫煙是怎麼說的:
岫煙笑道:「他也未必真心重我,但我和他做過十年的鄰居,只一牆之隔。他在蟠香寺修鍊,我家原寒素,賃的是他廟裡的房子,住了十年,無事到他廟裡去作伴。我所認的字都是承他所授。我和他又是貧賤之交,又有半師之分。因我們投親去了,聞得他因不合時宜,權勢不容,竟投到這裡來。如今又天緣湊合,我們得遇,舊情竟未易。承他青目,更勝當日。」
這段話,把妙玉之所以到賈府櫳翠庵的真實意圖暴露了,竟是「因不合時宜,權勢不容,竟投到這裡來。」這不是避禍是什麼呢?
再回到第十七十八回,妙玉到賈府的情形,是這樣的:
又有林之孝家的來回:「採訪聘買的十個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連新作的二十分道袍也有了。外有一個帶髮修行的,本是蘇州人氏,祖上也是讀書仕宦之家。因生了這位姑娘自小多病,買了許多替身兒皆不中用,到底這位姑娘親自入了空門,方才好了,所以帶髮修行,今年才十八歲,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邊只有兩個老嬤嬤,一個小丫頭伏侍。文墨也極通,經文也不用學了,模樣兒又極好。因聽見長安都中有觀音遺迹並貝葉遺文,去歲隨了師父上來,現在西門外牟尼院住著。他師父極精演先天神數,於去冬圓寂了。妙玉本欲扶靈回鄉的,他師父臨寂遺言,說他『衣食起居不宜回鄉,在此靜居,後來自有你的結果』。所以他竟未回鄉。」
元妃省親,賈府不僅要建蓋省親別院,要準備接駕,要採買戲班子,還得採買尼姑道姑,為元妃祈福。這就是貴妃的排場。為什麼要提起一個外帶的尼姑呢?設若不僅有做排場的小尼姑、小道姑,而且能請來有修行的高人常住,為元妃祈福,那就更有排場、更見真情了。元妃是王夫人的親生女兒,焉能不用盡全力。因此,林之孝家的來請示,這樣的高人,又是個極清俊的女孩子,請不請?王夫人一聽,大喜過望,於是:
王夫人不等回完,便說:「既這樣,我們何不接了他來。」林之孝家的回道:「請他,他說:『侯門公府,必以貴勢壓人,我再不去的。』」王夫人道:「他既是官宦小姐,自然驕傲些,就下個帖子請他何妨。」林之孝家的答應了出去,命書啟相公寫請帖去請妙玉。次日遣人備車轎去接等後話,暫且擱過,此時不能表白。
妙玉的態度,就有些含混了。聽她的口氣,不想來一樣。可是,又是誰把她引見給賈府採買之人的呢?妙玉又怎會允許林之孝家的去回賈府的呢?分明還是有些想來的,只是要試探一下賈府是否有誠心請她而已。
再聯繫妙玉的一番話,所謂「侯門公府,必以貴勢壓人,我再不去的。」也呼應了第六十三回岫煙之論,妙玉肯定和權貴有些過節,為權貴不容是確實的了。這樣看來,她在蟠香寺隨師傅修行十年,呆不下去了,離開蟠香寺的原因,所謂的「長安都中有觀音遺迹並貝葉遺文」只是幌子,真正的原因是為權勢所不容,因此師徒倆才輾轉來到京都,這其實就是避禍。
待到師傅圓寂,妙玉形單影隻,孤身一人,師傅又一再囑咐不可回鄉,此時的妙玉是很沒有安全感的。恰好元妃省親,賈府到處採買聘請尼姑道姑,問到牟尼院,妙玉才有了這番試探,畢竟賈府有德之家的聲望是名滿京城的。這也是妙玉在京都尋求庇護的無奈之舉。
果然,賈府禮賢下士的低姿態打動了妙玉,因此,才有了妙玉在大觀園和寶玉等人的一段安靜平和的快樂時光。這一切因緣巧合,皆因避禍而來。
所謂「樹大招風」,薛家進京為寶釵待選,其實也是為了避禍,希望得到賈府的支持。其後薛蝌、薛寶琴打著進京完婚的旗號,更是為了避禍——避免退婚之禍。邢岫煙舉家投奔邢夫人,他們怎會不知這個姑媽吝嗇刻薄不靠譜?不過也是祈求得到好德的賈府給予一點庇護而已。連劉姥姥走親戚,也是來賈府尋求庇護之意。
賈府因了國公的家世,好德的名聲和元妃的威勢,引得一干各色人等紛紛前來投奔,等著在這大樹下撿幾片金葉子。只是眾人不知賈府已然是表面繁華,獨木難支了。
編輯&配圖:小小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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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信息
作 者:風之子
出版發行:知識產權出版社
開 本:16開
頁 數:291
版 次:2014年9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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