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互聯網改變的新年

本報記者 劉 暢

《 人民日報 》（ 2016年01月29日 02 版）

　　張福才夾起兩片鮑魚，頓了頓，還是放到了饃里。鮑魚是生的，直接吃不太習慣。炕邊的桌子大大小小擠滿了13口人，白瓷磚牆上的「福」字倒貼著，映著陽光，窯洞里紅彤彤的。這裡是陝西延安洛川的吳家莊。根據當地習俗，嫁出去的女兒過年得回婆家。於是，張福才一家人的聚會就放在了年前。可能是覺得味道淡，他又拿起一片鮑魚，蘸了點辣醬。

　　第一次，60多歲的張福才吃到了來自紐西蘭的黑金鮑魚。

　　72小時，紐西蘭鮑魚直達延安，國內旺盛需求帶動多國出口

　　3天前，張福才的大兒子張建斌照例到村裡的村淘點備貨。每隔一兩周，張建斌就會從縣城回來，幫父親買些家中必需品。以前，張建斌都是在縣城買好，大包小裹地拎回來。去年開始，村裡有了村淘點，他就全都在這兒下單，東西直接寄到村裡，便宜不說還省了麻煩。

　　一進門，張建斌就看見了村淘合伙人陳飛龍貼在牆上的海報——阿里年貨節推出「紐西蘭國宴」套餐。「鮑魚這麼大個兒？跟巴掌似的！」張建斌不太相信，他吃過鮑魚，沒這麼大。「這是紐西蘭的，說國宴都用，那得個兒很大吧。」因為沒吃過，陳飛龍也不能確定。

　　張建斌動了心。他在縣上教英語，算見過世面的，總想讓家裡人也「洋」一下。看了看價格，621元，一隻鮑魚、一條長壽魚、一份青口貝，還是紐西蘭空運的生鮮，張建斌決定嘗嘗，就讓陳飛龍通過天貓「喵鮮生」下了單。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滑鼠按下付款的那一刻，上萬公里之外的紐西蘭庫克海峽，46歲的蒂姆正躍進水中，哥哥理查德留在船上接應。黑金鮑魚生長在南緯40度以上的冷水海域，都是野生的。為避免過度捕撈，下海捕撈者要有執照，而且不能攜帶人工氧氣設備。鮑魚一般附著在水下的岩洞里，海水湍急，拿到鮑魚，蒂姆先得用尺子量一下，小於一定尺寸的必須扔回海里。通常，一隻黑金鮑魚要8到10年才能長到適合捕撈的尺寸。

　　下水前，蒂姆背了一個GPS定位器，這樣，所有的鮑魚來自哪片海域就有了「身份證明」。鮑魚上岸後，立馬放入天然海水等待檢驗，合格的24小時內就「坐」上直達上海的飛機。落地後，兩個多小時，通關完成。72小時，通過阿里巴巴的配送網路菜鳥物流，鮑魚就到了張福才家裡。

　　「真是活的！」雖然看過信息介紹，張建斌和陳飛龍還是很驚訝。的確，72小時，從紐西蘭到延安，這樣的速度以前很難想像。

　　2008年，紐西蘭成為首個與中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FTA）的發達國家。協定生效後，關稅持續降低，通關也不斷便利化。到2013年前後，像黑金鮑魚這樣的生鮮已經零關稅。「但黑金鮑魚偏貴，交易規模還是受制於價格、消費能力。」據紐西蘭貿易發展局相關人士介紹，以往黑金鮑魚大多通過批發商供國內高檔酒店。這一兩年，電商渠道鋪開，普通老百姓爆發出了強大的購買力。海鮮、大櫻桃、奇異果、牛羊肉……中國已是紐西蘭第一大出口市場，2014年就已佔其出口額的近20%。不僅紐西蘭，相關數據顯示，這次阿里年貨節期間，共有93個國家、地區的650萬種洋年貨被搶購，僅生鮮一項較去年同期就增長了7倍。

　　11小時賣18萬斤，延安洛川蘋果賣向全國，電商助力農村發展

　　正是看中了農村旺盛的需求潛力，去年下半年，陳飛龍決定不再打工，從外地回到吳家莊，開起了村淘。最近，因為趕上阿里年貨節，每天都得有三四十單。最多時，4天就幫村民下單14萬元的貨品。

　　村裡有1000多人，現在來村淘的還不算多，但用過的都會再來。「同樣是皮鞋，以前花200多元買雜牌子，現在100多元，就能買到名牌。」陳飛龍說，年貨節期間，很多村民都來找他買電器，「我們這裡大牌子貨少，還貴。現在從網上買，跟一線城市一樣。」

　　作為村裡較早出去打工的人，陳飛龍腦子活，除了經營村淘，還開了網店，銷售自家種的洛川蘋果。讓他略感遺憾的是，年貨節期間蘋果銷售火爆，4天就賣了800多箱，可都是幫別人賣的。他自己的3萬斤，早在去年底就賣光了。

　　以前，每到10月份，村裡就會來很多果商。果子1斤三四塊被收走，可到了市場上，八塊十塊的都有。開了淘寶店，陳飛龍1斤能賣到4塊多，自己多掙了5毛，價格還遠低於市場。「最關鍵的是能直接拿到錢，而果商收購總是會賒賬。」這一年，陳飛龍多賺了兩萬多。看他賣得好，村裡不少人前來取經。「今年，我打算再聯合幾戶，得把貨備足。」

　　剛剛出台的中央一號文件明確提出，促進農村電子商務加快發展，形成線上線下融合、農產品進城與農資和消費品下鄉雙向流通格局。

　　這些文字陳飛龍也許搞不太明白，但他的確看到農村市場的巨大潛力，「農民也想用點好東西。可到了我們這兒，不是太貴，就是山寨。而我們自家種的好東西，城裡人想要，我們卻賣不上價。」據統計，這次阿里年貨節期間的「三省一市農產品網上行」，選用的31款土貨賣出了約50萬份，激發了高漲的消費熱情。僅洛川蘋果，11小時就賣掉了18萬斤，為當地農戶實際增收超過20%。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5年第四季度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量為84851億元。而阿里巴巴零售平台四季度的交易額總量就達到9640億元。目前，農村淘寶已經深入300萬個農村家庭，惠及1200萬農村人口。

　　「長期以來，農村市場潛力無限。但是，物流、渠道、基礎設施都是大難題，要進一步加強設施配套、鏈條建設，實現流程標準化，促進農業產業升級，讓消費真正成為經濟發展的新引擎。」阿里巴巴集團副總裁、農村淘寶事業部總經理孫利軍說。

　　春節越來越近了，很多快遞就要停送了，但村民還在紛紛找陳飛龍下單。天南海北的年貨、特產忙不迭地飛向村淘點。相比往年，陳飛龍再也不用火急火燎地買票，盤算著如何趕回老家。這一年，他舒服地躺在自家的床上，覺得年味兒有點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