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個台灣人當大陸官　年薪兩百萬新台幣

對下面兩個問題，你選擇什麼答案？「中國的新經濟特區，有工作機會提供給台灣人，年薪兩百萬元，你願意離開台灣，去中國大陸工作嗎？」「如果這份工作是要擔任中國政府的公務員，你願意去中國大陸工作嗎？」這是《商業週刊》5月14日到19日，通過網站首頁，調查讀者前往中國大陸就業的意願，共有1114位讀者填答，其中，35歲以下讀者佔73％。第一題，85.7％的人有意願。第二題，47.4％的人有意願。做這項調查，是因為福建省平潭綜合實驗區，開出年薪約新台幣兩百萬元，最高甚至3百萬元的條件，招請台灣人，目標要找到1000個台灣人，到平潭政府單位工作。這份薪資條件相當優渥，最高相當於台灣政府單位部長級的薪水（不含特支費），甚至直逼央行總裁彭淮南。在目前台灣人才低薪問題不斷被抨擊之下，平潭提供的這份超高標的薪水待遇，會讓很多人看得眼珠子都掉下來。目前，已有6個台灣人，在實驗區管委會及旗下國營機構工作。相當於在平潭的第一批「台灣官」。挖才下重本 成立台灣人專才區，年薪最高3百萬招募台灣人才的資訊刊登在「平潭綜合實驗區管委會招聘台灣專才目錄」的網站上，除了依新台幣3百萬、兩百萬、150萬不等的年薪和職位，由於這個專區只有台灣人可以去申請、參加面試，等於是相當罕見的開出「台灣標」，背後意義相當不尋常。而在平潭島上的採訪中，最令我們印象深刻的還是這六個「台灣官」，他們如何找到這份工作，又是如何在中國政府之下工作的？整個過程是六、七十位台灣人將履歷遞給負責招募的福建省政府，經過篩選 、學經歷徵信，挑選約30人面試。而這六個台灣人通過面試口試取得這項工作，錄取率相當於10％。其中，競爭最激烈的，是年薪新台幣3百萬元的平潭綜合實驗區管理委員會副主任一職。據說，當初還有人推薦宋楚瑜。民進黨、新黨、親民黨，都有人來應徵，尤其某位民進黨籍官員，原本信心滿滿，認為自己一定「入選」，因為「他們要找的，就是我這種（黨政色彩）人。」不料，事與願違，只好回家做小生意。「這個位子（管委會副主任）很多人要。」福建省一位基層官員說。後來，錄取的是來自群益證券金融集團的梁秦龍。梁秦龍出身台南，是北京大學經濟學院金融學博士，他的另一半是上海人，來大陸發展有段時間。

錄取有難度 比照中國公務員，面試後馬上打分數

面試，是比照中國公務人員考試方式。考試方式很特別。無須經過筆試，每個職位應徵者會有約四到五人來面試你。面試前，手機會被收起來。先抽號碼牌，輪到自己，才進考場，進去後，姓名、學歷都不能講，不用自我介紹，只報號碼，當場發一張考卷，上面兩個問題，桌上放著大大的時鐘。每題會讓考生先準備兩分鐘，準備好才開始講，每題計時10分鐘。講完後，考官馬上打分數，交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一一報出考官分數，且立刻平均出來告訴你，類似《中國好聲音》的選秀節目，現場馬上知道結果。「好像歌唱比賽的感覺，很好玩。」一位考生回憶。甚至，為求公正，每位考官都是考前一晚才通知，連夜出發到考場，面試時，主考官一句話都不能說。經過面試，選出六位「台灣專才」，一位是級別較高的管委會副主任，及五位「區職部門副職」，包括管委會辦公室副主任、經發局副局長、平潭醫院副院長、交通投資發展公司副總，及平潭傳媒中心編導。以下，是台灣人去平潭工作的故事。他，政大雙學位、廈大博士。當初為興趣，但三年約滿考慮不留任楊哲安，政大財管、資管雙學位，中山企管碩士。碩士班時，來廈大交換學生半年，碩士畢業，赴廈門的創投工作，「風投，台灣叫創投，2009年，中國的私募基金、創投最熱門的時候，我的碩士論文就是寫風險投資。」當時，是中國創投最熱門的時候，他也曾經參與要搶宸鴻上市案，卻沒有搶到。後來，中國創投給的本益比太高了，未上市就高達二、三十倍，上市後更高達七、八十倍，「實在太瘋狂了」，他決定回廈大念博士，沒多久，中國創業板的泡沫就破滅了。被追著要錢，笑稱「夾縫求生」博士班時，聽到平潭要做兩岸共同家園的消息，他開始關注平潭。2012年初，網上傳出「台灣專才」的消息，就對這議題有興趣。他那時想，博士畢業要找工作，老師建議可試試在公家體系工作，他跟老師提平潭找人的事，老師說「好啊」，就來了。在廈門前後五年，楊哲安講話有了大陸口音，他說，口音是特別學的，因為喜歡在大陸遊山玩水，不露出台灣口音，比較不會被騙。他外型看起來陽光，樂觀，滿臉笑容，在這裡也能發揮專長。2014年管委會財政局要他準備25億融資，幫財政局找錢，要發行債券。過程很複雜，他的公司不大，卻得負擔國有企業的風險，必須把國有土地過戶到公司名下，做財務包裝，才有發行債券的資格。這案子，就像做一件企業上市案一樣，必須跑很多流程，提很多建議，花很多時間溝通。「感覺像夾縫求生」，他開玩笑說，上面所有人，都可以管他，下面的人又追著要錢。至於3年約滿後，會不會留下來？他說，要看情況，也可能往大陸的國際金融機構發展。

她，英國博士、東區都會女 不願20年一成不變，棄教職開發荒島

「如果沒有來這裡，我大概在大學教書吧！」章容甄說。兩年前，她拿到英國博士學位回台灣，在應徵大學助理教授時，朋友mail一個鏈結給她，就是平潭台灣專才的徵人條件，裡面一個負責旅遊規劃的職缺，她看了有點心動，因為，她從大學開始，學的就是這專業。遞了履歷，通知面試，共四個人來，只有她一個女生，結果錄取她。在台灣教職、平潭工作之間，她選擇冒險。「為什麼來這裡？是因為這裡未知，3年後是什麼樣子，我不知道；去學校，我很明確知道我20年後會是什麼樣子。」跟在上海做生意的爸爸商量，他很支援，認為她應該出去開眼界，她就來了。她說，以前在大學念景觀時，就曾經想過，有一天會跟一群人拿著圖，指著一片荒地，想像未來是什麼樣子，沒想到，現在真的在做這件事。不懂政治，但怕「回來那天，會被抓」她邊和我們聊在平潭的生活，一邊有同事拿資料給她，跟大陸同事講話，她口音馬上切換成抑揚頓挫的大陸腔。告訴她這個發現，她回答：「有嗎？沒有意識到。」不過，她也發現，大家雖然都是講中文，但是，會聽不懂，有時候，同事說懂，還是會多講幾遍，因為，不一定有聽懂，溝通很重要。剛來不久，同事就提醒她，「你來這裡，如果每天應付我們這些東西，有你沒你，其實都一樣，你的工作會變得很無聊」，「你要自己發現你可以做的事，你的價值在哪。」她清楚自己的價值、定位，主動出擊。像找來美國普渡大學名譽教授莫里森，來做平潭旅遊規劃；著手引進國際連鎖酒店，2014年夏天，找台灣的老師，來平潭做小區營造；辦了三次平潭沙灘的凈灘活動，推動不亂丟垃圾的觀念，還要辦自行車環島賽、重機賽。來平潭一年多的時間，她被大陸同事形容成：「你就像我們的熊貓一樣珍貴，要好好保護起來」。對她而言，這份工作，讓她有了認識中國大陸的機會，以前是爸爸口中的大陸；現在，是她自己的親身體驗。家住台北東區粉圓附近鬧市區，章容甄是一個時尚女孩。現在，卻得切換到一個開發中的荒島，這是什麼感覺？「就青年下鄉吧，哈」，被問起為何來平潭，她總會半開玩笑地指著自己的頭：「這裡的生活環境真的很辛苦，這部分是我腦袋壞掉，好好台北不住，跑這裡來。」她說，看了別人，會更愛自己，出去，就會覺得這裡（台灣）更好。報到的時候，平潭官員告訴她：「你不是公職，是體制外聘用的，每個月要簽薪水條。」她形容自己像是一個「臨時工」。但是，《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的規定，還是讓她感到害怕：「我會怕我哪天回來，會被抓起來……政治的東西，我不懂，（來平潭）只是我學以致用的過程，如此而已。」

他，復旦EMBA 在這一下做到副院長，在台灣不可能

杜德弘，平潭醫院副院長，「大概是中年危機吧！」他說，38歲那年，受金融海嘯衝擊，公司快開不下去，「這叫垂死前的掙扎」，他形容自己棄商從政的決定，把僅有的積蓄兩、三百萬元，投入新竹市議員選舉，太太很生氣，他不斷說服，才轉為支援。國民黨籍的他，以無黨籍參選，衝刺了半年，還是落選。落選後，他決定赴大陸發展。2010年，是人生轉捩點，那年他來福州考察，找機會，在中正機場候機時，看到復旦台大EMBA第一次聯合招生的廣告，一次取得兩邊的學位，很吸引人，他決定報考。錄取後，學校老師找他，要了解他就學目的，他說，想認識大陸朋友，到大陸發展。老師告訴他，這個班都是台灣人報名，認識不了大陸人，建議他改報復旦秋季班，結果，秋季班140個人，都是大陸企業家、高階經理人，只有8個台灣人。2012年，媽媽、太太看到平潭綜合實驗區要招台灣人的消息就告訴了他，當時，同學找他一起創業，但其他大陸同學告訴他，政府比較「靠譜」（可靠），建議他來平潭。後來，平潭來台灣招生，馬英九下封密碼「不能招商、不能招人」，但，人還是來了，杜德弘參加新竹記者會，他在現場詢問是不是要招人，平潭的人就叫他上網查資訊，他發現平潭醫院副院長的缺，符合他公衛背景，於是投了履歷，不久就通知面試。面試通過，半年後才正式上班。他負責人力資源管理、行政管理、兩岸醫藥衛生交流、醫院未來發展規劃；平潭醫院現在是地區醫院，未來將邁入醫學中心，是全平潭唯一一家綜合醫院。三年後如果續聘，願不願意留下來？他說：「我會考慮留下來。」如果沒續聘，就會考慮回到上海，回到老本行，做醫療器材的生意。杜德弘說，如果待在台灣醫院，他也只能幹到中階主管，很難到院長級，「到這邊，一下子就到副院長級，在台灣，是不可能的。」他，媒體人、廣告老闆。當時賭一個可能：平潭是不是下一個廈門？林志彥曾經在台灣媒體工作，後來到廈門創業，開廣告公司，認識的平潭台商協會成員告訴他，平潭傳媒中心在找人。他遞了履歷，就過來面試，當時，同樣有一家廣告公司找他，薪資差不多。他當時想，在同樣的薪資下，可以多做一個夢。他認為，廈門的過去，來不及參與，平潭可能是下一個廈門，就來試一下，這一試，就一年多了。不過，這一年，並沒有具體的事可做，名片也還沒印。他說，約滿後，應該會回台灣照顧父母。中國大陸公務體系，有一年試用期，這六人已過試用期，還在等考績獎金，年薪裏有人民幣10萬元是考績獎金，須優等，才拿得到全額。據了解，優等只有兩人，另有兩人，被評「不合格」。這些台灣人，薪資遠遠高過大陸人，和他們同級，擔任部室副主管的大陸人，月薪人民幣8千元，不到新台幣4萬元，等於同樣職缺，台灣人領的是大陸人4倍的薪水，「請專才就是這樣，就像企業請外資一樣，待遇高、福利好。但如果不稱職，可以立刻fire掉」，「但台灣人不會是正職，當初就知道，不會給台灣人當正職，是要擔責任的」，「他們也不會希望台灣人加入共產黨，兩岸家園的實驗區嘛，民進黨來更好。」一位了解平潭政府想法的人士說。一位當初希望來「滾人脈」的台灣人認為，台灣人並沒有受到重視，和當初來的時候，落差很大，他希望台灣事務能讓台灣人參與，做台灣決策之前，能夠召集台灣專才、台商，聽聽台灣人的意見，「不要做出來的菜，是我們不喜歡吃的」，平潭做台灣工作的部門，不台灣報紙，部門也一個台灣人都沒有。平潭實驗區管委會曾經喊出要找1千個台灣人，到體制內工作。不過，副主任陳東榮指出，（台灣專才）沒有數量目標， 2014年下半年還要招專業技術人才，例如，環保技術、垃圾處理、城市規劃設計（建築）、醫療衛生、工程技術等，這些專業技術人才，不定期找，年紀55歲以下，平均年薪人民幣35萬元，約新台幣165萬元。

高薪高競爭 約聘職有期限，不用心可能就被fire

台灣人願赴大陸任公職，無非看上「大陸人脈」、「高薪」兩大優點。但也得留意：一、此公職有期限，是約聘職，非正職，和台灣公職，一考上就高枕無憂，完全不同。二、工作壓力不輕，薪水遠比大陸人高，是大家注目焦點，要做事，也要服人。三、勿踩《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的紅線，須證明是非正職公務人員，避免被台灣罰款。平潭目前還處於一個打地基的階段，未來會進入起飛期。想來平潭當官的台灣人會是前仆後繼，還是這六個台灣官率先來參與「實驗」，最終證明只是誤會一場？錢很多，從問卷調查中顯示超過8成的人會埋單；要去中國當官，還是有一半的人說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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