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大鱷盧芹齋和戴潤齋的跨國版圖(圖)
2014年10月14日 09:02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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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芹齋和戴潤齋
文/杜卡
編輯/黃楠插畫/龍章偉
圖片提供/杜卡
來源:《藝術商業》9月刊
新舊更迭的民國,沒有了生活來源的八旗子弟們將祖輩傳下的珍貴古董或是宮中文物紛紛拿出來典賣。日益開放的江浙一帶,成為古董交易和醞釀國際化古董商的沃土。浙江湖州的盧芹齋,是20世紀二三十年代叱吒歐美的古董大鱷;江蘇無錫的戴潤齋,則是二戰後新一代中國藝術古董商中的翹楚。
盧芹齋:首位全球視野的中國古董商
跟班小子隨行到法國
盧氏經手隋代灰色大理石釋迦牟尼佛立像,高140厘米。2009年6月11日在巴黎蘇富比以73.28萬歐元易主,約合人民幣750萬元
盧芹齋,在中國和歐美有著截然不同的評價。國人因他大量走私文物而扼腕痛惜,西方人則將他視為中國藝術品的使者,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這其中的是與非,誠然難以說清,但不可否認,盧芹齋的確是一個傳奇。
盧芹齋,本名盧換文,1880年生於離上海300公里遠的浙江湖州盧家渡。對於自己的悲苦出身,日後在歐美功成名就的盧芹齋不願提及,甚至很模糊地編了一套稍微體面些的故事。但是在2013年出版的盧芹齋傳記中,作者傑拉爾丁·勒南(GéraldineLenain,佳士得中國瓷器與藝術品部國際主管)首次通過一手史料和訪談,詳述了他不為人知的早年生活。
盧換文家裡特別窮,幼年時母親自殺,不久父親也過世。他是由一位遠親撫養長大的。父母雙亡、由親戚撫養的經歷,讓人想起另一位傳奇人物、女畫家潘玉良。身世不幸的孩子們,都早早體會到生存的艱辛,格外知道努力和珍惜。潘玉良邂逅她的貴人和愛人潘贊化,從此習畫,正如盧換文遇到他一生的貴人張靜江,進入古董行。
十幾歲時,盧換文離家到富庶的名鎮南潯謀生,進入巨富張定甫的家廚做小工。張定甫的二兒子張靜江(1877—1950)是大才子,日後當上國民黨首任黨主席。據說盧換文的母親曾是張靜江的奶媽,這或許是他到南潯投靠張家的淵源。
張靜江可謂是雙料名門之孫。他的祖父張頌賢與外祖父龐雲鏳,相當於今天的李嘉誠和霍英東,都是頂級富商,佔了「南潯四象」中的兩象。兩位爺爺個性都開朗豪爽、冒險進取、熱心公益,這些對張靜江一生都有很大的影響。
在後廚做飯的小夥子盧換文,吃苦耐勞又幹活利索,不久被提拔為二公子張靜江的貼身僕人。二公子年少時患有骨痛症而跛足,而且右眼幾乎沒有視力。跟班的盧換文把主子照顧得妥妥帖帖,深得主人好感。於是在1902年,當25歲的張靜江獲派中國駐法使館商務參贊時,他唯一帶上的家僕就是22歲的盧換文。隨行的還有張靜江的夫人、蘇州名門之後姚蕙,姚蕙的弟弟姚叔來(後也成為大古董商),李鴻藻之子李石曾等。
變身古董商娶妻生女
出身商賈豪門的張靜江到巴黎後棄官從商,由其父出資30萬元,創辦通運公司,經營湖州的傳統外銷商品茶葉、絲綢、地毯以及在國內搜羅的珍貴古玩。他得其舅父龐萊臣提供古董書畫的貨源,獲取大利。而在通運公司內部負責古玩業務的心腹愛將,就是沒怎麼念過書但是學習能力超強的跟班小子盧換文。
通運公司位於巴黎馬德蘭大教堂的左邊,盧換文就是在那裡開始掌握了古董鑒賞和識別經驗,同時學習從中國進口貿易的各項環節。不過,當時歐洲人對中國古董還沒有概念,他的第一批貨虧本了。但他很有生意頭腦,與當時法國著名的漢學家和收藏家謝閣蘭、拉蒂格、沙畹、伯希和等人保持良好關係,一步步在法國古董界嶄露頭角。
1905年,張靜江在船上結識孫中山,後來成為終身摯友。1906年起,他多次在經濟上鼎力資助孫中山及同盟會,而這些資金大多來自通運公司由盧氏負責的古玩業務。從某種意義上說,盧氏稱得上國民黨建黨前夕的幕後財神。隨著張靜江越來越多地投入到協助孫中山的革命活動中,28歲的盧換文決定自立門戶,成立了來遠公司。1908年,他給自己一個全新的身份,換掉有點土氣的原名,改名為雅緻的「盧芹齋」(LooChingTsai),日後西方各界習慣稱他C.T.Loo。
在巴黎站穩腳跟後,1910年30歲的盧芹齋和年僅15歲的妙齡姑娘瑪麗羅絲(Marie-Rose)結婚。然而根據勒南的詳細描述,事實上,瑪麗羅絲的母親,年長盧芹齋4歲的歐爾加(Olga)才是他真正的情人。她同時也是促成這樁婚姻的媒人,以延續兩人的婚外情。在盧芹齋與家人的合照中總有「岳母」歐爾加的身影,而且在絕大多數照片中他也總是「恰巧」和歐爾加站在一起。
他與瑪麗羅絲共育有4個女兒(Monique、Denise、Olga和Janine)。巧的是,張靜江也是女兒成群,和前後兩任妻子分別育有5個女兒(他還有兩個兒子),合稱10朵金花。盧芹齋始終遺憾沒有兒子。家有4位千金,卻多次表示自己沒有「孩子」。以至於他臨終前對最崇拜他的女兒佳寧(Janine)說出的「佳寧,你像個兒子一樣有作為」,成為伴隨她一生最大的讚美。即使如此,他仍受到4位女兒的愛戴。
成家立業的盧芹齋,1912至1915年間,每年都乘火車經西伯利亞到中國進貨,並在北京和上海與人合股開設商號。他出主要經費,對方經手鑒定並收購古董。盧吳公司就是盧芹齋與上海古董商吳啟周合作,後來成為中國近代史上最「牛」的私人古董出口公司。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英、法等地的古董生意一落千丈。盧芹齋隨即將敏銳的目光投向大洋彼岸的新興市場美國。在紐約麥迪遜大街與第57街的街角,他開設了一家分店。顯然,美國讓他賺到了更多的錢。
對於盧芹齋的商業策略,佳士得專家、盧芹齋傳記的作者勒南解析道:「他是第一位了解市場全球化的古董商;他是第一個直接到中國去找貨,然後拿到美國和歐洲賣的古董商。在他之前,古董商只是在當地找貨。他第一個了解到貨在中國但錢在西方,必須到貨源地去找東西並拿到有錢的地方去賣。因此他很快在北京和上海開設分號,有專人在全中國各地找貨源,跟他聯絡,為他保留貨源。他則每年到中國一兩次,看貨、取貨、訂貨,拿到西方去賣,同時了解中國境內的最新行情。他的活動範圍橫跨歐、美、亞三大洲。值得一提的是,今天則是錢在中國,藝術品在西方,情況正好相反。而且,今天人們的邏輯是將這些中國藝術品運回中國。」
財大氣粗橫跨歐美亞
盧芹齋在西方博物館鑒賞中國墓葬藝術品
20世紀二三十年代,國內的藝術考古活動進入一個高峰期。許多文物被挖掘出來,很大一部分進入市場。盧吳公司財大氣粗,有實力將市面上流通的好貨,包括青銅、古玉、瓷器、字畫等搶先收入囊中,然後將它們發往巴黎或紐約。同時,他們還從盜墓者手中購買大量文物,如壁畫、佛像、青銅器等。
早在1913年和1914年6月,民國政府分別以稅務處和大總統名義頒布了禁止和限制古物出口法令,但盧芹齋的生意並未因此受到影響,他對自己的買賣也直言不諱。這背後的靠山還是「國民黨四大元老」之一的張靜江。張靜江與孫中山和蔣介石均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孫中山稱之為「革命聖人」,蔣介石則稱之為「革命導師」,陳果夫稱他為「黨國理財第一人」。
實際上,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後,張靜江回到國內,後來成為中華民國財政部長。他與蔣介石乃結拜兄弟。1925年孫中山逝世後,他力挽狂瀾,在擔任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主席、代理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期間,為蔣介石奪取黨政最高權力不遺餘力,出謀劃策。蔣介石正是由他提攜,並在其幫助下上位。
倚靠張靜江這一堅強後盾,30餘年間,當時的國民政府對於盧芹齋的走私活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換個角度說,盧芹齋的古董貿易也為民國政府創收不少。
這個飽受爭議的盧芹齋,在西方人看來,是中國文化的親善大使。他教會了歐美收藏者如何欣賞中國古代墓葬藝術品。「在他之前,西方人主要收藏的是具有中國風味的精緻工藝品,例如18世紀、19世紀的五彩、粉彩瓷器。盧芹齋開拓、建立了一個高古藝術市場,例如古代青銅器、古玉、佛像、壁畫等。」勒南說。
這是一項很大的賭注。因為當盧芹齋開始賣高古器時,這些東西在歐美根本不值錢。比方說,當時一個粉彩花瓶價值3萬舊法郎,而一塊古玉只賣60舊法郎。他必須去教育潛在買家,教他們欣賞這些東西,這也是他有魄力的地方。他甚至創造出一套西方收藏家能夠聽懂的新語彙,來銷售中國高古藝術品。他發明了「中國巴洛克」和「古典時期」等辭彙來介紹雕塑,其實當時的國人完全不是用這樣的語言來講的。但他認為:「既然我面對的是只懂希臘、羅馬藝術的西方藏家,那我就要用相應的詞語,才可以讓他們理解併產生共鳴。」他真是個營銷天才。
就這樣,盧芹齋穩紮穩打,在美國古董界再次拓荒成功,獲得頗高聲譽和知名度。勒南總結道:「是他幫助建立了西方博物館和私人手中最棒的亞洲藝術收藏。他對不同博物館的收藏一清二楚,知道有哪些東西,缺哪些東西。他會針對每個博物館的情況推薦藝術品給他們,是他建議博物館館長、研究員、私人收藏家該買哪些東西。」
確實,他成了美國許多大博物館和收藏家的供應商和顧問。他的客戶有弗利爾(CharlesLangFreer)、小洛克菲勒(JohnD.RockeffellerJr。)等大富豪,也有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波士頓美術館等著名機構。他將最好的青銅器出售給頂級博物館和大收藏家,將價值較低的藏品提供給納爾遜(Nelson-AtkinsMuseumofArt)、西雅圖(SeattleArtMuseum)、聖路易斯市立美術館(StLouisArtMuseum)等地方性或新建的博物館。
榮歸巴黎建中式紅樓
盧芹齋改建的巴黎紅樓舊景。這裡也被稱為「中國的盧浮宮」,樓內珍寶琳琅滿目
巴黎是盧芹齋的發家福地。1925年,他在富人區蒙梭公園附近買下一棟原拿破崙三世時期建造的奧斯曼式的公館,並耗時3年,改建成5層的中式紅樓。這是巴黎市區唯一幢中國風格的建築。盧芹齋在這裡向歐美藏家展售亞洲古董,樓內珍寶琳琅滿目,因此被稱為「中國的盧浮宮」,風光一時無限。
然而歲月催人老。1947年,68歲盧芹齋疾病纏身,不得不將紅樓交給小女兒佳寧來經營。1949年之後,中國文物出境受到嚴格管理,他在中國兩家分店的大批庫存也統統被查收。紅樓失去了貨源,只有靠出售原有庫存和為客戶訂做中式傢具來維持經營。盧芹齋元氣大傷、精疲力竭,不得不退休。他將紐約庫存拍賣、店面讓給助手弗蘭克·凱洛(FrankCaro)經營。1952年正式返回法國定居,與家人團聚。
風燭殘年的盧芹齋患上肌肉萎縮性硬化症,身體每況愈下,直至足不出戶。1957年,在女兒佳寧的安排下,他到瑞士治療休養,數月後病逝,葬在妻子的家族墓地、巴黎西北郊的古何貝瓦(Courbevoie)。2003年,紅樓一層、二層、五層和地下一層被巴黎市政府列為文化遺產,不能隨意改建。由於紅樓日常維護開銷極大,2006年,家族協會將紅樓拍賣出售。現在,紅樓已經變成一個文化交流的聚會地,常年舉辦亞洲藝術的展售。
國際市場上,盧芹齋的名號至今響噹噹。一件藏品若他經手過,則代表了來源與品質的保證,價格通常比較昂貴。這份明顯的附加值,正是盧氏傳奇魅力的延續。
戴潤齋:戰後接棒盧芹齋的新秀翹楚
盧芹齋在紐約宣布退休的1950年,正好是戴潤齋從香港到紐約發展的時候。正值40歲盛年的戴潤齋,彷彿從前輩手中接棒,成為戰後中國藝術古董商的新秀。他繼續深耕美國博物館和大藏家,為中國藝術品在海外的傳播發揮大力。
戴氏舊藏清乾隆御制琺琅彩「祥雲瑞蝠」開光式「四季花卉」圖紙捶瓶一對。其中一件品相完美,在2010年10月7日香港蘇富比以1億4066萬港元(約合人民幣1億1766萬元)覓得新主人。另一件,由於瓶身有裂痕,同場成交價為3202萬港元(約合人民幣2678萬元)
學徒出師勇闖上海灘
戴氏舊藏明永樂甜白暗花牡丹紋梅瓶,2008年9月17日在紐約佳士得拍出277萬美元,約合人民幣1891萬元
戴潤齋,原本有個極具有中國鄉土特色的名字「戴福保」。或許是到了美國後,向盧前輩效法,他也改成以雅號行天下。這就是西方古董界熟知的J.T.Tai(戴潤齋)。
戴福保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他的學徒生涯開始於20世紀20年代末。在故鄉無錫小鎮,他的舅父秦叔開了一間小古董店。十幾歲的小夥子就蝸居於此,發奮學習古董知識和各種鑒定竅門。不久,秦叔確感到孺子可教,多次出資培養他磨鍊眼力和實力。於是,戴福保被委以挑貨買賣的重任。他到北方城鎮各地,實地積累迅速攢貨的經驗,鍛煉古董買賣的獨立本領。1932年,22歲已練就一身本領的戴福保,迎娶長相甜美的17歲蘇州姑娘張萍英。兩人拉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人生新篇章。
時值民國中期,北方各地盛行盜墓活動。政府對私自盜挖古墓的行為,非但無法取締,反而出現開徵文物稅,藉以增加政府財源的怪現象。1930年時,國民政府還鼓勵大量文物輸出,加收的文物稅額達到30%。抗戰前後的北京和上海,成為南北兩大古董市場的集散中心,更是古董商和藏家角逐實力的最佳地點。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能夠獨當一面的青年戴福保勇闖上海灘。他發揮個人的獨特眼力與購藏古董的非凡能力,於1938年在上海法租界的廣東路(五馬路)開設「福源齋」古董店,苦心經營成功,闖出響亮名號。福源齋的戴福保與禹貢古玩號的葉叔重、雪齋的張雪庚、珊瑚林古物流通的洪玉琳,成為4位實力強大的古董商,合稱當時上海灘的「四大金剛」。
而且在他古玩店開業時期,戴福保更和當時最大的私人古董出口公司——盧吳公司的合夥股東盧芹齋與吳啟周兩位主角人物,搭上共同合作的跨國聯盟路線。這種合作關係一直延續到20世紀40年代末:盧芹齋提供資金,戴福保則憑其眼光與精力四處尋找各式雅品稀珍。戴福保的出色能力,給年長他30歲的盧芹齋留下深刻印象,這為戴福保後半生的海外生涯埋下伏筆。
飛赴紐約開拓新天地
戴氏舊藏清乾隆淺黃地洋彩錦上添花「萬壽連延」圖長頸葫蘆瓶,在2010年10月7日香港蘇富比創下2億5266萬港元(約人民幣2億1135萬元)的超高天價
時至1949年,戴氏一家遷居香港。他和胡惠春、仇炎之、徐伯郊等人成為第一批南下香港的收藏家和古董商。
然而在中國對外古董貿易活動停頓之際,香港有限的商機自然無法滿足戴福保的事業雄心。此時他唯有轉向歐美市場。1950年,他毅然決定移居美國,即使這意味著在安頓和打穩基礎前,他必須先把妻子和一對兒女留在香港。
或許是因為古董大鱷盧芹齋的幫助,戴潤齋很快便獲得美國簽證飛赴紐約。到達之初,他借用了盧芹齋紐約東區57街42號的住家作為中轉住處。但同年間,他就在一流博物館和著名畫廊雲集的麥迪遜大道810號開設了戴潤齋古董店(J.T.TaiandCo。)。
現任倫敦蘇富比高級董事馬爾克斯·里尼爾(MarcusLinell),與戴潤齋生前有著多年的合作。他回憶道:「顯然,開展古董生意經營和處理複雜的移民手續,都耗費戴氏大量時間與精力。1953年可說是值得紀念的一年,因為他得以將闊別3年的家人從香港接到紐約團聚。此時,財政上他已經可以寬裕地養家,家人也很快融入當地的華人圈子。」
20世紀60年代,戴潤齋全家正式取得美國公民資格,搬進了紐約東區73街26號的獨棟樓房,終於過上安寧、恬靜的生活。他們在紐約文藝界華人圈中也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可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諸如王季遷(藝術家兼收藏家)、林語堂(作家兼學者)、翁萬戈(收藏家兼學者)及王方宇(書法家兼收藏家)等,都是他家的座上賓。有幸品賞戴氏私人珍藏的,也正是這批精英知友。
歐洲拍場出手穩、准、狠
戴氏舊藏清乾隆御制粉紅地粉彩軋道蝴蝶瓶,2008年12月3日在香港佳士得以5330萬港元(約人民幣4690萬元)艷壓群芳
1953年,由於中美貿易中斷,戴潤齋決定前往英、法進貨。
那年早春,戴氏第一次來到英國。他參加了3月24日倫敦蘇富比舉辦的艾弗瑞·克拉克夫人(Mrs.AlfredClarke)明代陶瓷收藏拍賣。克拉克夫人的瓷器珍藏,在當時被視為最重要的中國瓷器珍藏之一,聲名顯赫至今。在香港蘇富比2012年春拍上特別推出的北宋汝窯天青釉葵花洗,以2.0786億港元刷新宋瓷世界拍賣紀錄。這件天價汝窯洗正是克拉克夫人1930至1970年代的舊藏。
時間再拉回到60年前的那場倫敦拍賣。當時出現在倫敦拍場的競投者,絕大部分都是倫敦的古董商和少數本地藏家。這場專拍一共只有82件,原本預計會被倫敦本地的兩位藏家約翰·斯巴克斯(JohnSparks)和埃德加·布魯特(EdgarBluett)包攬,結果他倆由於戴潤齋的突然出現,只包攬了七成拍品。的確,來自紐約、諱莫如深的一個中國人,打亂了場上的平靜格局。他出手穩、准、狠,一次拍下11件精品,引來現場陣陣騷動和驚喜。
1960至1970年代,戴氏繼續活躍於世界各地拍場。這時期他已成為戰後最知名的中國古董商。當時,他參與1963年11月在倫敦舉行的古董商諾頓(H.R.Norton)專拍,以8000英鎊購入一件極為精美的15世紀配有原蓋的青花梅瓶,刷新了當時的世界紀錄。
倫敦蘇富比高級董事里尼爾見證了戴氏的歐美崛起過程。兩人相識於1957年的拍場,戴氏47歲,里尼爾只有17歲。他當時剛剛進入倫敦蘇富比,還只是打雜的小工。在預展前,他負責清理展品,貼拍品標籤,預展上則為客人展示拍品。這位花季少年日後與戴氏成為私交甚篤的忘年交。他很清楚戴潤齋的事業版圖,介紹說:「與戴先生合作最密切的兩位大藏家是艾弗里·布倫戴奇(AveryBrundage)與亞瑟·賽克勒(ArthurSackler)。前者眾所周知的個人收藏,現今正是舊金山亞洲藝術館(AsianArtMuseumofSanFranscisco)的典藏精華;後者經年彙集的藝術寶庫,其中大多數則為現今華盛頓亞瑟·賽克勒博物館(ArthurM.SacklerMuseum)的鎮館重寶。」
雖然戴潤齋在美國重獲第二春,生活得愜意、滿盈,但他始終保持低調樸素的習慣,為人十分謹慎。每天在中央公園鍛煉身體時,他從不戴華麗的手錶,以免招引劫匪,但卻經常帶少量現金在身上,偶爾用來應對流氓糾纏,但更多是用來施捨乞丐。這份仁心善舉後來發展成他晚年的事業。1982年,年逾古稀的戴潤齋淡出古董界,投身慈善,成立了戴潤齋基金會。在他的推動下,基金會從資助醫學院學生開始,繼而進一步贊助一系列的醫學研究、美國紅十字會及許多相關的慈善機構。該基金會捐助了多項獎學金給北京大學與台灣的東吳大學。無論是2008年拍出5330萬港元的清乾隆御制粉紅地粉彩軋道蝴蝶瓶,還是2010年總額高達6.7億港元的「彩華騰瑞」御瓷專拍,戴潤齋基金會都受惠於這些拍賣所得,延續戴氏伉儷的善心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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