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評美國對埃及軍方的立場

06-08

8月14日，埃及過渡政府出動大批軍警並動用推土機、直升機、裝甲車等設備，使用催淚彈甚至實彈，對聚集在首都開羅及郊區3座廣場的、支持7月3日被推翻的兄弟會穆爾西政權示威者發起暴力「清場」，並隨後宣布實施全國圍棋至少一個月的緊急狀態，和開羅及全國半數省份的宵禁。據埃及過渡政府衛生部所公布的官方統計數據，僅「清場」和緊急狀態第一天，死亡人數就高達525人，而被鎮壓的兄弟會方面，所宣布的最大傷亡人數甚至高達死2200，傷逾萬，誠如一位埃及網民在推特上所感慨的，對任何政治、宗教傾向的埃及人而言，這都是埃及近當代史上最血腥的一日。

面對如此慘痛的傷亡，世界各國政府幾無例外地對過渡政府及其幕後的埃及軍方提出譴責，對訴諸武力解決政治爭端的做法表示遺憾，美國自也不能例外。「清場」發生後僅數小時，美國國務卿克里便發表聲明，稱稱流血衝突本身是「可悲」的，對暴力清場和宣布實施為期一個月的緊急狀態表示反對，呼籲埃及軍方「儘快組織選舉」；美國東部時間8月15日上午，正在馬薩諸塞州休假的總統奧巴馬就埃及局勢發表了事先通知的專題講話，對臨時政府暴力清場行為表示「強烈譴責」，稱「清場」和緊急狀態是「對埃及民主進程的倒行逆施」，呼籲過渡政府結束緊急狀態，切實尊重人權，否則「美國和埃及間的正常交往將難以為繼」。

然而正如包括《基督教科學箴言報》等部分美國傳媒在內，許多國際媒體、觀察家所言，美國及奧巴馬看似嚴厲的措辭，實則不過「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向國內反對黨、選民和國際社會示以有作為、有態度、有擔當，卻並無多大實際殺傷力：儘管使用了「強烈譴責」之類用語，但奧巴馬所宣布的唯一實際制裁措施，不過取消下月美-埃例行聯合軍演（實際上在當前局勢下也演不起來），美國官方非但繼續避免將自「7.3」事件至今、埃及軍方針對兄弟會民選政府的所作所為稱作「軍事政變」，甚至在奧巴馬和克里的連聲譴責中幾乎不直接提及軍方的名字和責任，這意味著每年15億多美元（其中由軍方直接支配的就達13億美元）的美對埃及軍援也將一切如舊。不僅如此，奧巴馬還不忘在演講中順便譴責一下兄弟會支持者在清場後針對埃及科普特基督徒教堂的火焚行為，這固然是為了顯示美國「不支持埃及任何一方」，但同時也意味著美國不會認同兄弟會「恢復穆爾西民選政府執政」的基本訴求。事實上這也和「7.3」事件後，美國對埃及事務的一貫基調相一致。

自「7.3」事件後，美國不斷派出特使進行斡旋，希望各方「坐下來談」，直到最後一刻仍不放棄努力，據法國《新觀察家報》等媒體稱，直到最後一刻特使、副國務卿伯恩斯還忙於調停斡旋，試圖通過沙特、卡達等「海合會」國家，向軍方和兄弟會同時施加壓力，迫使其實現妥協和政治對話。

問題在於美國既不便支持推翻民選政府（因為這恰是美國當初的寄望所在，和奧巴馬自詡的核心外交成果），又不願真的看到兄弟會專權（這不僅危及以色列、更危及自身安全和戰略利益），而他們所能拿出的方案，也只有奧巴馬和克里所謂「迅速恢復憲法，恢復民選」，然則這樣的「藥方」，對於正因不願看到對手「民選奪權、專制用權」的軍方及其支持者，和明明「民主」上台卻又被「不民主」趕下台的兄弟會而言，都是難以令他們信服的。

囿於國內政治壓力，奧巴馬和美國政府必須有作為、有姿態，但戰略利益和以色列安全又迫使他們不能真的給軍方「斷糧」，在這種背景下，美國在埃及事務中所能發揮的影響力，勢必受到極大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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