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個人寫了一首詩、很多人模仿包括李白、沒有一個能超過他

唐代詩歌的高度,是它之前和以後任何一個朝代都無法企及的,這個時代,產生了眾多的詩人,寫出了許多膾炙人口的經典作品,成為後世詩人們學習的典範。而說起唐詩,就不能不說崔顥,他寫出了唐詩中、也是唐以後的一首七律傑作《黃鶴樓》。

七律的發展是晚於五律的,一般認為南北朝時人庾信的《烏夜啼》是七律的濫觴。唐初的七言詩還不是很多,有人說第一批從格律到語言上都比較成熟的七言律詩是唐中宗(公元656年以後)時期詩人沈佺期、宋之問、蘇頲等宮廷文學侍從的應制詩。如沈佺期的《侍宴安樂公主新宅應制》

皇家貴主好神仙,別業初開雲漢邊。山出盡如鳴鳳嶺,池成不讓飲龍川。

妝樓翠幌教春住,舞閣金鋪借日懸。敬從乘輿來此地,稱觴獻壽樂鈞天。

在這首詩中,七言律詩的章法已經很規範了。如果說初唐奠定了七言律詩的章法和七律這種詩體的藝術風格,那麼,到盛唐的崔顥這裡,七律則趨於成熟,並成為詩人常所運用的一種詩體。活躍在這一時期的重要詩人有王維、孟浩然、岑參、高適、崔顥、李白、杜甫等。崔顥正是在這樣的七言律詩體已經成熟的背景下寫出了著名的《黃鶴樓》,並獨領古今七律之風騷。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這首詩一經寫出,立刻帶給人們一種意外的驚喜,這種驚喜,是對律詩藝術創造的驚喜。為什麼說他是創造呢?對這點,前人多有論及,如元人方回「此詩前四句不拘對偶,氣勢雄大。」清人吳昌祺:「不古不律,亦古亦律,千秋絕唱,何獨李唐。」也就是說,《黃鶴樓》作為一首七言律詩,它的前半四句並沒有按照律詩的格律去寫,而是用了古體詩的寫法,及至後半四句,又一轉而為工整的七律體。

那麼,這麼一首優秀的作品一經誕生,其被模仿就已經註定。最先模仿《黃鶴樓》的是詩人李白。李白只比崔顥大三歲,同屬於盛唐詩人,小於他們十來歲的同時代人殷璠在編選盛唐詩選《河嶽英靈集》時,他們的作品同時被收錄,而這一時期的另外一位著名詩人杜甫卻沒有入選,可見崔、李在當時的知名度。以李白名頭之大,當他也來到了黃鶴樓上,面對大江、面對鸚鵡洲時,有了要寫詩的衝動自在情理之中。而當他看到早已題在上面的崔詩,一讀之下,不覺被崔詩所折服,這位大詩人不由得擱筆而嘆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李白的擱筆成就了詩壇的一段佳話。然而,李白終究是個偉大而浪漫的詩人,雖然他在黃鶴樓因為欽佩於崔顥的才氣而沒有擱筆,崔顥的詩卻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中。後來他還是寫了一首《鸚鵡洲》。

鸚鵡來過吳江水,江上洲傳鸚鵡名。鸚鵡西飛隴山去,芳洲之樹何青青。

煙開蘭葉香風暖,岸夾桃花錦浪生。遷客此時徒極目,長洲孤月向誰明。

李白對《鸚鵡洲》不是很滿意,用施蜇存先生的話說就是「大概他自己也有些喪氣,心中不平,跑到南京,游鳳凰台,再刻意做了一首,才夠得上和崔顥競賽的資格。」

鳳凰台上鳳凰游,鳳去台空江自流。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從李白的兩首詩中,我們不難看出李白詩對崔顥《黃鶴樓》的模仿,而《鸚鵡洲》簡直就是《黃鶴樓》的改名。

那麼、唐人寫了那麼多優秀的七律作品,究竟哪首第一,堪當唐詩壓卷之作呢?這個問題最先由宋代的嚴羽提出、並一直爭訟不息,直到今天。嚴羽認為崔顥的這首《黃鶴樓》就是當然不二的壓卷之作「唐人七言律詩,當以崔顥《黃鶴樓》為第一」(《滄浪詩話》)。嚴羽的這個說法一直到明代之前都是被認可的,到明代前七子領袖何景明的出現,這種說法才受到挑戰,何景明認為只有沈佺期的《古意呈補闕喬知之》才能壓唐人七律之卷。

盧家少婦鬱金香,海燕雙棲玳瑁梁。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

白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誰為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

至後七子之一的李攀龍編輯《古今詩刪·唐七言律詩》時,便吸收了何景明的說法,取沈詩為七律壓卷之作。

無可否認的是,沈崔兩人的詩都寫得非常好,將七律的藝術風格發揮得淋漓至盡,盡善盡美。雖然如此,崔顥《黃鶴樓》高唱入雲,無限悠揚的神韻還是要高出沈詩的辭勝於意。《黃鶴樓》的長處在於流淌於自然中的那種舒緩和抒情格調,是意勝於辭的上佳之作。沈佺期作為早期應制詩的代表詩人,通篇不外乎「鬱金堂」、「玳帽梁」、「寒砧」、「木葉」、「征戍」、「憶遼陽」、「白狼河北」、「丹鳳城南」、「秋夜長」等熟語,徒以辭工,非以意勝也。兩者的優劣立分,這樣的作品是難以當得起唐人七律第一的。何景明為什麼要拿沈佺期的詩來壓崔顥的詩呢?可能是受了嚴羽的影響。嚴羽曾經說過「《鶴樓》祖《龍池》而脫卸,《鳳台》復倚《黃鶴》而翩毿。」的話,嚴羽在這裡清楚地說出了《黃鶴樓》的淵源關係,下錄這首便是沈佺期的《龍池篇》:

龍池躍龍龍已飛,龍德先天天不違。池開天漢分黃道,龍向天門入紫微。

邸第樓台多氣色,君王鳧雁有光輝。為報寰中百川水,來朝此地莫東歸。

在這場爭訟中,自然也少不了另一位主角李白,如許學夷「崔顥有《黃鶴樓》,於唐人最為超越,太白嘗作《鸚鵡洲》、《鳳凰台》以擬之,終不能及。」清代的紀昀說的就更加透徹「崔是偶然得之,自然流出,此(李白)是有意為之,語多襯貼,雖效之而實不及。」紀昀的話就涉及到創作中自然,偶然得之和刻意為之的問題。兩相比較,當然是前者好於後者。

自從崔顥《黃鶴樓》被李白刻意模仿後,這種以不斷重複語詞見長,排宕、跳躍性極大的歌行體七律就成為了七律中特殊一體,不斷被後人複製和模仿。

如清代詩人宋湘,就是模仿得比較好的詩人。宋湘字煥襄,號芷灣,廣東人。著名詩人,被稱為「嶺南第一才子」。《清史稿·列傳》中稱其「粵詩惟湘為巨」。他自言「作詩不用法」,反對摹擬。不過他的七律卻違背了自己的創作實踐,往往用崔顥、李白的筆調,但宋湘畢竟是一代翹楚,模仿而又能別出境界,這是後人對他的評價。

客自長江入洞庭,長江回首已冥冥。湖中之水大何許,湖上君山終古青。

深夜有神觴正則,孤舟無酒酹湘靈。燈前欲讀悲秋賦,又怕魚龍跋浪聽。

宋湘的這首《入洞庭》,境清而氣神,直逼崔顥、李白,因前此巨擘李白學崔尚難傳其神,已落著意,何況千年而後的宋湘,儘管直逼,終於還是難以達到崔那樣的純任自然、以風骨見長的高度。

就崔、李兩詩來說,實際是很難用誰好、誰不好來區分的,崔顥作為一種詩題的開創者,他給後人留下了足夠寫作的空間,李白作為一位模仿者,能在一個高度上創作出與之相媲美的作品來,是難能可貴的。而比較《黃鶴樓》和《登金陵鳳凰台》,後者的思想性明顯要高於前者,崔顥的詩還只是留在自身的日暮鄉關之感上,李白則在個人的情感中融入了家國的情懷,有愛國的情愫在詩中,而這點,也是自屈原以來所有愛國詩人所不可或缺的傳統,也是詩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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