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丑角--"上海活寶"周立波:不開政治玩笑(圖)

聰明的丑角--"上海活寶"周立波:不開政治玩笑(圖) 南方人物周刊

他每天看14份報紙,讀報加上網至少3-4個鐘頭;他不但敢開涮老百姓,還敢調侃領導人;他從舞台進入號子,又從號子重返舞台,他最愛讀的書是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他聲稱如果要找徒弟的話,最有可能去大學的哲學系或者社會學系尋找……你可能有所察覺了,他帶來的笑聲,與趙本山帶來的笑聲、小瀋陽帶來的笑聲、郭德綱帶來的笑聲、姜昆帶來的笑聲,都不一樣

7月4號傍晚5點多,京劇演員關棟天從梅隴鎮伊士丹走向美琪大戲院。路上,有黃牛(票販子)在他身側低語:「周立波(的)大哥,周立波(的)大哥。」

儘管父親在武漢病重,關棟天在7月檔期里仍然每場必到。7點半演出鈴一響,他精神抖摟地走向大燈照耀的舞台,以一派高亮嗓音,「淪為海派清口創始人周立波的報幕員」。

上海灘出了一個周立波。據說,有些辦公室天天在放他的碟片,有些領導幹部也在悄悄模仿他。「哪意思啊儂」、「奈伊做特」,成為切口或暗語。

上海文廣演藝中心總裁吳孝明告訴記者,《笑侃三十年》連演31場,場場爆滿;《笑侃大上海》45場票,5月20號一天售罄;6月預售12場票,一天售罄,這是舞台藝術邊緣化之後,很久沒出現的景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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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封面人物:周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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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樁模子」是這樣走路的:兩隻手插在袋袋裡,膝蓋帶動小腿,一步一步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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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歲和姐姐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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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留影

「而且今年是金融危機,大家肯掏380、280、180、100塊來看周立波。」吳孝明站在後台,底下是烏泱泱1300位觀眾。當天的黃牛票,380元炒到800元。

幕後

此前貴賓室里,上演幕後戲。

5點20分,司機送周立波及助理到奉賢路。助理有個港派小弟的名字:家豪(音)。家豪從後備箱拎出一套包好的演出服,白襯衫、褲縫筆挺、名牌墨鏡的周立波從后座下來,一同進了貴賓室邊門。此時他的頭勢(頭路),已然煞清,好幾兩摩絲噴在上面,定了型。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一個平常演出前的2小時又10分,很難體會什麼叫成名,或走紅。周立波認真地接受了我的第二次採訪,只聽得照相機咔嚓在響;待一回頭,一架攝像機不知何時已經架好,接著,另一台進來了,編導是從北京飛來的,包里揣著一百多頁列印好的已有報道。

一家三口進來了,是熟人。「大師大師。」熟人熱情握手,接著引薦中學生模樣的兒子,後者見到偶像,惟有羞澀。一家人來看《笑侃大上海》,先來後台瞻仰「下蛋的雞」。

又一家三口進來了,有人引薦說,這是某市招商局局長,特地趕來。「某市這幾年發展不錯!」接過名片,周立波道。

關棟天安靜地對付完面前一盒快餐,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輪到周立波吃盒飯,熱鬧來了——這二位在鏡頭前吃盒飯,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 一連三天全是鹹肉,一點創意沒有。」周立波嗔道。忽而挾起一塊,挑得高高的:「這塊鹹肉我很熟的!我本來對鹹肉很尊重的!」忽而又怨幾隻細蝦「斷七」(人死後做頭七,這裡意指蝦死了很久)。一旁攝像機,趕緊捉下生動活潑。不過,他很懂得愛惜羽毛,「我抽煙時不要拍。」包括應酬,他每天2-3包煙,穿插雪茄。

接著化妝。一隻小包,七八樣家什,周立波不用化妝師,在臉上打層粉底,再用大刷子於兩頰、眼瞼、額頭掃出幾片紅,兩三分鐘,完事。

接著換裝。襯衣、西裝、背帶西褲、閃著金光的背帶扣,再戴上支架藏在後頸的話筒……這一套度身定製的名牌,大約5萬元——「要用就用最好的」,上海人素來如此。當年在上海灘碰到關節、呆不下去、隻身往武漢時,周立波帶上火車的,是幾大箱衣服——上海人愛穿,素來如此。

其間,見縫插針接受一家電視台由「上海這座城市」起頭的採訪,周立波侃侃而談「海納百川……」然而,當他草稿也不打地講到城隍廟、陽春麵、蟮糊面、王家沙的點心,講到小時候挖黃沙、打彈子、跳格子、放鷂子,一幹上海人都笑了——面前這位,多麼標準的「一隻上海男人」(周氏節目用語)呵。

其間,見縫插針噴了10分鐘的葯。助理家豪抱來一台儀器,咕嚕咕嚕冒汽,嗓子有點發炎的周立波嘴巴被套上,有片刻的安靜……不,他又趁換口氣的當兒宣布:「周立波在『吸毒』。」

沙發上,結交20多年、「亦父亦兄」的關棟天紋絲不動,閉目,養神。其實剛才,當鹹肉成為道具時,「周立波的大哥」笑著說了一句:「因為太熟,不敢下筷子了。」

台前

石庫門布景。《笑侃大上海》第N場。燈光在舞台打出斑駁的綠影。音樂柔聲。

舞台上只有一個架子,一隻夾子,六七張列印著2號字的A3紙攤開,一支筆,一塊白色小手巾。周立波用筆勾掉已講的段子,用手巾擦汗。

關棟天向觀眾交待:「這隻赤佬人來瘋,大家掌聲越熱烈,他的表演越精彩。」與此呼應的是,周立波在台上做現場調查:「已經看過(盜版)碟片的請舉手。」烏泱泱一片。可見潮流、熱點來時,也蠻瘋。好在,如周立波搞笑所言,這是一場「台上與台下共同完成的鮮加加(鮮格格的變音,約指快樂到輕浮)運動」。

上海音樂學院在讀研究生沈灝坐在鍵盤後面,負責在周立波甩包袱時添加合適的音效。譬如,當周立波向觀眾申請「喝口水」後,配上抽水馬桶的沖水聲。精心設計,點到為止,起到提示、烘托笑點的作用。

沈灝跟著周立波的言語動作,也笑——他每晚都要聽一遍的。

「您一起演了這麼多場,還笑得出嗎?」記者問關棟天。

「笑得出。這傢伙常有即興發揮。」關棟天說。

這一場的演出沒有模仿領導人的段子。雖然在台下,周立波不經意就冒出某些人民群眾耳熟能詳的大人物的聲音。事實上,他學上海本地人「妹妹,給這邊上碗咖啡 」、學周柏春老師的豆沙喉、學小瀋陽「這是為什麼呢」,學蘇州人相罵「殺煞倷只千刀」,都像極——十年大可堂的基本功,不是白練。

這一場,調侃對象增加了上海倒掉的房子:「房產商也不要太過悲傷,你們的房子還能賣,當平房賣;如果業主已經入住了,也沒有什麼,不過睡下去的時候在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在牆上。」

增加了對邁克爾·傑克遜的另類懷念:「他是黑人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他,後來變成白人我也喜歡他,現在變成死人了,我還是喜歡他。他那隻鼻子里,多少違章建築啊。」

挖苦了深圳市長許宗衡:「許市長在位時最喜歡講,我是人民的兒子。可憐人民養大一個,捉進去一個。以後要敢於講:我是人民的老子。因為老子不問兒子要錢的。」計數器顯示,強笑聲一次。

據周立波說,現場計數器告訴他:一場120分鐘,笑聲680-700次,平均每15秒觀眾笑一次。「我要稍加控制,為觀眾健康考慮。」早些時候,也有觀眾笑得很噁心、笑到吐出來的。

與竇文濤的「鏘鏘三人行」一樣,周立波的海派清口與時事新聞的關聯度非常強。區別在於:前者是三個人聊家常式地講,後者是一個人搞笑編排,戲味更濃,可能達到的濃度更高,表演者也更恣意(周立波語)。

當然,周立波以上海男人的「頭勢清爽」(思路清晰)、「有輕頭」(有分寸)有言在先:「先拿肩胛(責任)寫清爽,以上所有觀點,僅代表周立波扮演的周立波的觀點,與周立波本人無關;今晚大家笑過算過,米索拉索。」他狡黠的小舌頭,舔了舔左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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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年和嚴順開老師泉州演出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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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少年宮故事班,5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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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人很早就知道我是個天才

周立波的父親是位技巧教練,能夠勝任疊羅漢最下面的「底座」。母親,在他的節目中常以左右手拖鞋各一、上中下三路出擊「請他吃生活」(揍他)的造型出現,現實生活中每天必跟兒子通個電話,「聽聽聲音也好」。至於姐姐,「相當於半個媽」,「跟我媽一樣,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1967年出生的周立波自述家境尚好,如當時上海人家多用馬桶,而他出生時家裡就用抽水馬桶了。

「家裡人很早就知道我是個天才。」一個調皮搗蛋孩子乾的一些壞事,如今回想起來簡直是精品,尤其配上經過10年專業訓練的動作與表情。好比如何喂隔壁好婆(阿婆)的雞吞下 29根橡皮筋,看著它翻白眼、撲騰,直到不動了;好比如何腰插3條年糕離家出走,沿著鐵軌走,「去北京見毛主席」。那些記憶,每個人多少都有,但聽周立波講,不知怎麼就那般神形兼備。講著講著,他偶爾也會豁邊,分不清到底是滑稽戲,還是人生。

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上海電台有檔晚間6點的曲藝節目「說說唱唱」,伴著許多家庭一道度過晚飯時間。姚慕雙、周柏春、王雙慶、翁雙傑、吳雙藝、童雙春、筱生咪、孫敏……上海滑稽界這些前輩,在那個破碎了又拼攏來的年代裡,讓老百姓大規模練習一個動作,笑。日子過得太苦或太甜,笑都是不容易的。

14歲那年,周立波跟姐姐被父親領著,一同去襄陽南路大可堂報考上海滑稽劇團。那一年,共有2800多位考生,其中有15歲的王志文。姐姐第一輪就被篩了,周立波進到第三輪。面試,考官之一是嚴順開,考題大約是描述一下你們家新添的大彩電。

「黑白分明。」周立波說,當年辭彙實在有限。

「彩色電視機怎麼是黑白分明呢?」考官問。

「哦,那天剛好在放黑白片。」14歲周立波的反應。

嚴順開當場拍板,「回家等通知吧,不用再考了。」考試一共進行6輪,最後取了16人。王志文沒被錄取,走上一條更適合他的路。

17、18歲,周立波在太倉路姚家住了兩年。並非坊間傳說的姚慕雙老師厚愛傳藝——周立波說,姚老師當時的形象是長久地嵌在陽台太師椅上,一動不動,頂多招呼一句,「來啦,小波。」

周立波深得姚家阿婆歡心——他從小就討人歡喜,只要他想——並與姚慕雙的四公子軋道玩耍。有家世的上海人家是什麼樣子的;保姆是如何忠心耿耿、不離不棄的;上海小開的一些基本要求是怎樣的,都在他心裡,比方褲縫要有一根筋,皮鞋要亮,手指甲縫不能有髒東西……還有,四公子教會他如何花錢。「上海活寶」回頭記

一個人的前史很難講全講真切,只能憑他自己說或聽別人說。周立波自己講在大可堂的淘氣時,人們總是爆出大笑;譬如他說「那時寫檢查就像開支票。畢業那天老師把檢查書統統還我,噢呦,有《家》《春》《秋》那麼厚。」姐姐文文氣氣地說:「我們總是3個人被叫到學校去……我爸爸後來跟老師講,你們開除他算了,我們也教育不好了。」

周立波後來因為打傷女友父親的眼睛被押上法庭,是他人生遭遇的第一次「滑到谷底」。23歲的年輕人已小有名氣,滑稽界稱「上海活寶」,警車旁邊許多戲迷就是證明:「讓我們再看看周立波。」

出獄那天,他回到家裡,滿是人。他第一個要找的是母親,找到小房間,母親坐著。見到他,「哇」一聲大哭,「她一口氣總算舒了。」他的戀愛、結婚以至於後來種種波折,母親都報以也只能報以清淚兩行。

然而,就像他能從四公子身上學會花錢,周立波也能從學者身上汲取知識,從正派人身上學習做人。今天他轉述由錢文忠教給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北人南人造酒的差別」、「溫州瑞安和福鼎因何出美女」、「溫州宗族械鬥」,一套一套,栩栩如生。

80年代,周立波結交了京劇世家弟子關棟天。「一個馴獸師該做的,他都做了。」做生意時,周立波曾在某夜總會一年擲下200萬元。終於有一天,他答應關大哥,從此不去了。「他對我,又像父親又像兄長,可能是上海灘對我最重要的人。」

某一年生意糾葛,周立波避走武漢。走前他想,從此我就不是有錢人了,於是對關棟天說:「你陪我再到萬寶大酒店吃頓鮑魚魚翅好?」關棟天陪他吃完,送他上火車。

「 生意場上不缺他這麼個人,舞台上缺他這樣的人。」關棟天愛才,他一次次勸周立波重返舞台,「可是他不接茬。」今天他看著周立波站在舞台上,發出比美琪大戲院射燈更璀璨的強光,看著觀眾如痴如狂,笑意漾在臉上。更何況,直到今天,周立波還會像個孩子一樣突然跑到他身邊,向他耳語。

在周立波躥出苗頭、將紅未紅之時,是他以自己的人脈關係為周立波鋪路,以個人名譽為他擔保——從2006年第一場復出開始,關棟天陪他一路走來;同時幫襯著他的,是那些聽上海滑稽戲長大的、如今頭髮多半白了的觀眾。

那一場,周立波幾度失控淚涌。一次是唱起《再回首》;還有一次,是十多年未見的朋友上來獻花,他一瞧,半頭白髮。

那一場,嚴順開上得台來也哭了。他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就是給金子,也不換。」

喜歡他,就愛護他

周立波第一次出現在主流意識形態的正規場所,是2008年一次內部團拜會。那一場,他演了2小時55分鐘,周立波望向站在舞台一側的關棟天,大哥沒有示意他停。

那一場,他表演了中國駐南斯拉夫使館被炸、3位領導人態度的段子,對領導人性格的把握非常準確,台下的領導們也笑了。他也講了股市的段子,比較到位。

此後,有過兩次包場。但周立波感覺並不好,那些自願買票來看他的觀眾,身體沖前坐,還沒等他開口就笑了;拿了包場票進來的,抱著胳膊靠著椅背,冷眼看他耍寶:「不好笑嘛。」買票來的和拿票來的,分明是兩類人——周立波從此有數,自己的觀眾在哪裡。

上海人說:想要火,先起個蓬頭(造勢)。媒體漸漸知曉,前赴後繼。官員學者也集結登場。顯然,上海籍或在上海很多年的專家學者都為周立波的出現精神一振。余秋雨、錢文忠、李天綱的評說已被反覆引用,包括那句比較嚇人的「百年一遇」。

5月14日,上海市宣傳部文藝處處長酈國義在專家雲集的「周立波脫口秀研討會」上開首挑明兩層意思:「大家都喜歡周立波;大家要愛護周立波。」

那次會上,程乃珊說,不要指責周立波俗。余秋雨還有個說法:不要老說周立波的成功是因為他「豁邊」(出格)了,他不是因為說了大家不敢說的話才成功的。

酈國義告訴記者:以前廣州有紅火的音樂茶座,當年的朱哲琴就是在廣州「撲通一百」歌廳唱《一個真實的故事》起步的。現在東北有二人轉,湖南湖北有演藝秀,上海缺少具有地方特色、能登大雅之堂的演藝樣式也有一陣了。幾年前,曾經冒出過一個蔡嘎亮,因為商業糾紛半路夭折。雖然今天在滬上大浴場,這種民間有活兒的藝人並不少,也有很多類似周立波那樣把生活當中的花絮拿來演繹的,但有的格調確實不高。說白了,周立波填補了上海娛樂文化這個缺,他的躥紅是市民娛樂所向。

「現在一些專家學者一定要把他拔高到代表什麼文化、什麼衝突,我到現在都沒有理解。」酈國義說。

「 焦菊隱有兩段語錄,他說戲劇表演的成功,關鍵是『動作性的語言』和『語言性的動作』;駕馭好這兩者和兩者的契合是話劇演員成功的關節點。這話他是說給演《雷雨》繁漪的女演員呂恩聽的,這是中國話劇史上演繁漪最成功的女演員。我覺得這兩句話可以移送給周立波,分析一下周立波的演出,成功的方面很可以用這兩句話概括。」酈國義曾搬了椅子跟評論家毛時安一起坐在蘭心大劇院看周氏火爆演出,當時也笑得無比開心,第二天一回味,其中有些便淡了。

他最欣賞的段子包括「門可羅雀」——「麻雀看到股市交易所一片泛綠,以為共青森林公園到了,以為延中綠地到了,統統撲上去;下午收市,掃地阿姨掃掃一畚箕麻雀」;還有「斜背保險帶」——坐在副駕駛座,斜挎背包假裝系了保險帶,第二次被逮,因為背成另一個方向——這裡面有小老百姓對付警察的小智慧、小樂趣。這些,都是有體溫、有生氣的東西,是接近侯寶林先生藝術高度的東西。他期望能有一個或幾個滑稽界的「齊如山」出現,來輔佐人極聰明、悟性也高、但尚未成熟的周立波。

劇作家沙葉新對記者說:諷刺是喜劇的靈魂,沒有諷刺,只能是笑笑罷了。當他聽說上海灘出了個敢開政治玩笑的滑稽演員,略略生疑:「怎麼可能是上海?」

上海籍的上帝會怎樣說?「這漿糊搗得不錯。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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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波(左)與藝術總監關棟天。正在吃盒飯的周立波忽然說:「這塊鹹肉我很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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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波

周立波幽默段子

08 年年頭,總理就說:2008年,將會是最困難的一年。總理說這句話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總理話音剛落,什麼都發生了但大家沒把總理的話聽進去,出門,雪災;坐飛機,返航;坐火車,出軌;坐家裡,地震!因此,溫總理老在人群里出現,總歸挑人群中最髒的人握手:「我們來晚了!我們來晚了!」

三十年之諸多變數:小人可以變成大人,大人可以變成老人,老人可以先成先人,親人可以變成仇人。好人可以變成壞人,壞人可以變成惡人。前蘇聯可以變成獨聯體,薩達姆可以變成弔死鬼。無產階級可以變成有產階級,有產階級可以變成五保特困。散戶可以變成大戶,大戶可以變成消戶。980點可以變成6400 點,6400點可以變成1200點。赤佬可以變成模子,模子可以變成赤佬。

中國足球運動員的偉大之處在於虛心好學,他們學會了染頭髮,學會了泡吧,他們講話像歐洲人,踢球像原始人。

我們的股票,不僅玩人,而且玩鳥。連鳥都被你們玩死了,那我們還玩個鳥啊?!

人人以為自己是股神,炒一個賺一個,連小菜場賣蔥的阿姨都說:我有消息的!

他們想促成我和北京的郭德綱先生在上海同台獻藝,我個人婉拒了,這個當中沒有貶義,為什麼呢?不和諧。一個吃大蒜頭的和一個喝咖啡的,哪能(怎麼)好獃在一道呢!?

那時候麥乳精不要太稀奇哦!我到同學家去,他媽媽給我沖了一杯麥乳精,不得了哦!但是我拿起來一看,要死來,怎麼(杯子)可以照得到對面的啦!他媽媽就放了幾粒(麥乳精)!她當雞精放的!還插了一根筷子叫我:調一調,調一調!本來還有點混叨叨的,一調色勒斯清!!

現在的股市,老闆進去癟三出來,人才進去棺材出來,博士進去白痴出來,進去的時候想發財出來的時候想發瘋,小康家庭進去五保特困出來,拍著胸脯進去抽著耳光出來。

別以為你握著寶馬的方向盤就可以掌握人生的方向,不小心駕駛你照樣可能撞牆上,氣囊不一定會開,你的臉絕對會打開。

一個人想要一輩子開心,你就去做好人,想要半輩子開心,你就去做官,因為,你還要拿出半輩子去憂國憂民!想要一個人開心,你就去做夢!想要一家子開心,你就去做家務,想要一檯子人開心,你就做東,想要600個人同時開心,你來看上海活寶周立波!

費玉清,我幫他算過了,他每次一在上海開好演唱會第二天就跑掉了,他不在上海消費的,這對我們上海整個GDP的拉動沒有任何好處的嘛!

模仿女同學:喲,周立波,你媽媽又買新拖鞋啦?!「你怎麼知道的?」你今天那個花紋和昨天那個不一樣的。你今天那個是直的。昨天那個是S型的。

有時候看到那些高速公路旁邊的標語,想想真是老好笑格。有一次先看到一串醒目的感嘆號!開過去一看,上面寫了一行大字「隨意搶劫警車是違法的行為」!嚇了我一跳!這言下之意就是,除了警車,別的車子都可以搶的咯?我趕緊把所有的四個門都鎖好,加大油門,開了幾百公里都不敢停哦!

還有一次是在一個高壓線下面,先看到一行字,蠻正常的:「嚴禁觸摸高壓電」,可是後面還有個逗號,「一觸即死」,這還不算數,還有個逗號,「不死法辦」!總算結束了,反正總歸不管哪能(怎麼樣),都是要去尋死。

我發覺,電影里廂(裡面)所有的戰士在中彈之後,臨死前,永遠要關照戰友代繳黨費;還沒入黨的,就掏出自己的入黨申請書。總之,不完成如上環節,即便人死了,心還在跳。

那時候大力宣傳雷鋒,你們想,一個人做一輩子好事,不知道扶了幾千個老太太過馬路啊!我就和幾個同學天天候在馬路旁邊,就盼著可以有一個老太太過來可以被我們扶過馬路,結果發覺,現在這個時候,老太太都脫銷了!

北方人很看不慣我們上海人的,很奇怪的,我們又沒得罪過他們。

講我們上海不好的人,你們去往上面查三代,你們上面的三代有哪一個沒吃過我們上海的大白兔奶糖的?有哪個沒想過要穿我們上海的的確涼襯衫?都得過我們上海的好。而我們上海人作孽啊,你往上面查三代,沒一個是上海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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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片

我開的不是政治玩笑

——對話周立波

大家覺得我不是沒文化的人

人物周刊:余秋雨說,上海灘100年未必能出一個周立波,這是什麼時候的話?

周立波:1989年吧。

人物周刊:他那時候就看過了?

周立波:是。這個是我斷章取義了,好玩好玩的。但是社會上確實也這麼認為的:一個人一張嘴一台戲,3600萬票房。

人物周刊:2006年到現在,不管是專家學者還是老百姓對你的評論,當中你最稱心的是什麼?

周立波:就是大家覺得我不是一個沒有文化的人,海派清口裡有道理、有思想。

人物周刊:有沒有什麼你感覺一下講到點子上,或對你有啟發的?

周立波:余秋雨說,你要找到自己的語言,周氏語言;錢文忠跟我講許多對南北文化的誤讀,比如說北方人驃悍,NO;北方人會喝酒,NO,他用大量史實告訴我,他研究這個的;易中天前天晚上來看演出,一直在那裡笑,他居然也聽得懂上海話,他跟我講,真正的大家都是顯個性的,意見都是尖銳的……不過我是這樣:八面來風,一家作主。

人物周刊:海派清口裡的思想是什麼?

周立波:是我和觀眾在共解一種文化密碼。豁鈴子(類似以俚語、言外之意讓對方會意)曉得?對過鈴子接牢,成功。(模仿二人對暗號,口眼都活泛起來)哦格瑞瑪!歐巴!(均為擬音)哦對上了,開心啊。有的新上海人也來看,一直問,啥意思啊啥意思啊,聽不懂。上海朋友亂笑,跟你講不清楚,講了你也不懂。

人物周刊:一些愛護你的人,呼喚出現「周立波的齊如山」。

周立波:我一個人完全可以。我每天看14份報紙,一個月賣賣廢報紙18塊錢,大概4毛錢一斤;讀報加上網每天至少3-4個鐘頭,社會新聞、體育新聞、國際新聞,我的素材大部分是網上來的,我知道喜在哪裡、笑核在哪裡。有些直接從生活中搬,像「法國總統為什麼不去見拉登」,就是我跟一個法國朋友聊天,把他臭得嘞體無完膚;還有打樁模子、元宵模子、撬邊模子,都是親身經歷過的。

人物周刊:好些上海人不懂什麼叫「元宵模子」。

周立波:就是老早坐在老大昌吃咖啡的那幫人。說得難聽點,大部分元宵模子是吃軟飯的,打扮得山青水綠,專門到舞廳里廂花(作動詞用)妹妹的。

我用詞考究過的。現在大家都在學「做特伊」,就「做特」這個詞,我有很多種表達:點特、揩特、爆特、走特。杜月笙看啥人不順眼,鼻頭裡哼一聲,手下就把這個人揩特——這是地位懸殊、自上往下的動作。

比方那個卡布基諾的段子(講元宵模子在咖啡館只點一杯咖啡,坐在那裡吞吞吐吐一下午,一杯清咖變成卡布基諾),現在出姊妹篇了:有種女的,好像喝酒很有腔調,一杯白酒老下不去,吃進吐出吃進吐出,個么(那麼)變啤酒嘞。

我掌握的是方法,不是內容。我是梳理新聞時事,不是創作。我搞不懂他們幹嘛要深入生活搞創作,生活不就在眼面前嗎?我一聽要創作了,昏特(指暈眩、昏過去)。

我對政治不感興趣

人物周刊:大家都覺得你開的一些政治玩笑挺帶勁,怎麼把握這個度?

周立波:就是自己心中不要尖刻,要坦蕩。我學領導人,有人就為我擔心,有的就斷章取義,我一點都不怕,說你把原始資料調出來看。因為我對整個語言、語氣的把握,包括上下文、深淺,應該是拿捏得很準的。

人物周刊:國外有很多政治玩笑,好像不僅僅是模仿領導人音容笑貌,它對事的。有媒體說你開的是政治玩笑,如果前面加一個「初級」,你介意么?

周立波:我不是開政治玩笑,我是在閱讀和梳理時事。而且我不靠這個東西。《笑侃三十年》裡面有過了,《笑侃大上海》裡面就沒有了,因為我的題材是無窮無盡的。

人物周刊:大家都知道,滑稽戲也好,喜劇也好,最大的魅力在諷刺。

周立波:我不是的,我是調侃。諷刺是攻擊性的,調侃是善意的。其實我對政治不感興趣,我對時事感興趣,但時事里包含了政治,如果碰到,那也不是存心所為。

人物周刊:聽說,模仿溫總理在牛津大學遭遇扔鞋事件的那段,有關部門討論了好幾次。

周立波:我沒有聽說。有關部門從來對我都是褒揚。有的領導說的,周立波不是宣傳部長,是民間藝人。對吧?只要不出格,就是說,政治、宗教、隱私不要去碰,就可以了。其他,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因為我自己的文化修為決定了我不可能闖大禍。我不是一個沒文化的人,我讀了那麼多書,我不會這麼頭腦不清。

人物周刊:最近在讀的是什麼?

周立波:這兩天在看《達芬奇日記》。我讀書非常雜,不系統,但我跟任何行業的人都可以對上幾句話,也不會讓人覺得你很外行。

人物周刊:群眾說,從你的節目里又聽出上海人頂頂討人嫌的優越感。你是不是覺得海派文化天生要比北京的茶館文化、東北的二人轉文化要高一截?

周立波:很難用高低去分,就是一個品味、口味問題,每個演員自己找對自己的觀眾。海派文化是什麼?是英美文化和吳語文化交融以後的產品,它不可複製。我為什麼不出滬?第一,地域文化。海派清口過了長江,就沒有親和力,甚至會引起反感,我沒有必要走進陌生的人群。第二,清醒。我是一個生意人,我很清楚市場在哪裡。定位很重要,不是什麼錢都可以賺的,很多血淋淋的事實在眼前。還有,市場要看它含金量,我說一個概念,就是一個人要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時間是有限的,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去換取最大的空間價值,這個很重要。上海在地圖上是一點,眼睛一眨就過去了,但這個點誕生了中國六分之一的財富,財政收入六分之一是上海繳納的,人口只有全國的百分之一。全中國、全世界最有購買力的精英大部分在上海,我何須走出去,我守住這塊肥沃的土地就夠了。

再說了,只允許你們在春晚調侃或者諷刺上海人都是娘娘腔、廣東人都是大騙子,讓全國人民達成這種共識,就不允許一個上海男人在上海自己的舞台上稍微表揚一下上海人嗎?我不需要假裝別人眼裡的德藝雙馨

人物周刊:今天大家聽你講當年那些調皮搗蛋的事迹,愈加喜歡你了。不曉得有沒有被記憶自動篩掉的部分?

周立波:幾乎沒有。我這個人的缺點就是記憶力超強、超於常人。需要記的東西,我過目不忘;不需要記的,我馬上忘記。

人物周刊:你在上滑呆了10年,除了把死小雞塗了墨水吊起來嚇女搭檔、在甬道里裝鬼嚇男生,還干點什麼?不然你爸媽和姐姐,怎麼三天兩頭要到學校去吃批評呢?

周立波:和同學打架嘍,早戀嘍,他們差不多每個禮拜都要去一次的。我15歲不到進劇團,同學中最大的比我大7歲、最小的也比我大3歲,那個環境里全是比我大的人,所以我早熟。

人物周刊:網上流傳著你因為愛情坐牢的故事。

周立波:我不想談自己的愛情、婚姻、家庭。你就想,一個人不可能樣樣完美、件件稱心。我的婚姻是灰色的。

人物周刊:你的個人生活跟喜歡聽海派清口的觀眾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如果後院起火,如果出來一本《我和周立波不得不說的故事》,估計你的藝術創作和表現都會受影響。有個多次看你演出的觀眾說,你最近在舞台上的表現跟兩個月前不能比。

周立波:可能上兩場我在休整期。最近確實比較憂鬱。

人物周刊:演藝圈許多公眾人物由於家務事處理不當,名譽受損,藝術生涯也完結了,上海灘前有阮玲玉。

周立波: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周立波身上。萬一發生,只能認輸。

人物周刊:你在節目里調侃過美國面對金融危機,不救兄弟(雷曼兄弟)救二房(房地美和房地產)。我猜你自己面對兄弟和女人,大概是把兄弟情誼放在靠前的吧。

周立波:肯定是,我的個性如此。但不同時期人也可能會變,而且女人和老婆的概念是不同的。如果兄弟之間因為這些產生隔閡,我會很痛苦。但我自認為做人很到境界的,遭遇這麼多事,許多東西都看得開、看得淡。我能讀得懂為什麼一個人過去對我好,現在對我不好;也能讀懂為什麼一個人過去很了不起,現在變得很庸俗,我都能理解,而且不說一句話。40歲以後我不會去報復、埋怨任何一個人,我可以做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人物周刊:在上海灘要做到像前輩梅蘭芳、周信芳,或者秦怡那樣……

周立波:這一點都不是我追求的。我想成為一個好的藝術家,但我不想成為一個不快樂的、活得很累的藝術家,前輩里這種故事看得不少了。我絕不會因為社會或者某一個人的要求去裝腔作勢,我只會做我想做的、我認為對的事,這不是自私,是坦蕩和真誠。典型的中國人,就為了人家說一個「好」,苦捱一輩子,最後沒有快樂。這是反人性的。人不要活得那麼累、那麼假。

人物周刊:就是說,你追求的是自己活得痛快。

周立波:對,但並不妨礙別人的痛快。如果因為我的痛快妨礙了別人痛快,我只能說聲對不起。

人物周刊:萬一你想做的是錯的呢?

周立波:當然有可能。那就從頭來過。

人物周刊:但要埋單的。

周立波:埋就埋,又不是沒埋過。

人物周刊:十多年前,嚴順開老師講過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一點自我約束沒有,早晚有一天抓進去。

周立波:是,說過。後來我是(被)抓進去了。但我一點也不後悔。因為有過去的錯,才有今天的對。

人物周刊:邁克爾·傑克遜飄到空中的時候,想用鑽石打副手套,沒人能攔他;想把黑皮膚換成白的,也沒人能阻止他。今天他埋單了。

周立波:他是神,不是人。他是極端的個案,不適合我。我希望有自己的生活,不會因為公眾希望周立波應該過什麼樣的生活,而放棄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人物周刊:都說在藝術上要想走得長、走得遠,得德藝雙馨。

周立波:我不要聽這句話的,德藝雙馨的人都很累。不是不想雙馨,但這個德和這個藝是自己衡量的,自己有一桿秤。我不需要假裝別人眼裡的雙馨,我的底線就是自己開心,自己覺得對。我看到過許多偉大,也看到過許多卑鄙,40歲以後,我可以做到稱頌別人的偉大,但把他們的卑鄙埋在心裡。

人物周刊:40歲以後,你常說「老話不得不信」,有句老話叫「七十從心而不逾矩」,從心了,但還有個規矩在。

周立波:我這個人壞不到哪裡去,我現在的追求、作為、言行,都在社會這個大框架裡面,不會對社會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相反是有益處的。

人物周刊:敬畏你有嗎?有什麼東西讓你怕么?

周立波:沒有。

人物周刊:不用在女生面前逞英雄。

周立波:真沒有。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而且我總相信,你怕什麼,什麼就一定會來,這叫墨菲定律。如果今後我的名望、名利,對別人造成一種被動的、客觀性的傷害,這不是我願意看到的,但這必將到來。很正常,中國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笑人無,恨人有;戳輪胎的多,補輪胎的少。我可以面對所有向我奔來的好與壞。

人物周刊:能預見一下可能向你奔來的「好與壞」嗎?

周立波:比方說,從來沒有一個(滑稽戲)演員被各大主流媒體這樣爆炒過,到目前為止,還沒出現負面的報道,一旦出現,也很正常。但是有智慧的男人知道如何應付。我也相信,這個社會不是我一個人的,不會統統喜歡我,也不會統統害我。我現在的整個體系,是建立在舞台和觀眾之上的,我相信,當我有一天被攻擊的時候,會有一個群體出來反擊。

人物周刊:你說的是粉絲吧。

周立波:是啊,網上不是剛出了一個李宇春粉絲弄的惡搞周立波嘛,(唱):「剛聽說有個周立波,在公開場合議論我,我跑到網上搜一搜,這個人貌似還挺火……」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吸引人們出錢來看我,然後讓他們笑翻。哪一天我自己覺得不快樂了,我會對觀眾說,對不起我唱不動了。

我可以在任何一座城市從零開始

人物周刊:你說,「進去」以後3小時,警察一走,你馬上睡著;24小時就適應「裡面」的生活了——你適應能力超強。

周立波:那當然。我可以在任何一座城市從零開始,過去這樣,一輩子都會這樣。

人物周刊:能說說那205天嗎?

周立波:是這樣:3天以後,時間像飛一樣。每天看不同的人,聽不同的故事。今天這個拉走了,明天那個進來了。也就是一個小社會,赤裸裸的小社會。

人物周刊:有沒有受過欺負?

周立波:沒有。我欺負過別人。打嘍,那時正當年,不說身懷絕技,也是衣服撩開有6塊腹肌的人,我自我保護能力超強,再說我的反應,(他們)怎麼跟我打,呵呵,本來就是傷害罪進去的。我是個男人,穿上禮服我是個演員,脫掉它們我可以是個流氓。那個小世界就是適者生存的世界。

人物周刊:有什麼難忘的事情?

周立波:有個人因為群毆被抓進來,關了一年半,一直都不承認那一刀是他劈的,到最後警察準備要放他出去了,他突然招供了,說那一刀是他劈的,1個月以後,他被槍點擊查看QQ秀斃了。

人物周刊:給你的啟示是?

周立波:這個故事給我的啟示是很晦暗的:生命原來是可以急轉彎的。你奔在康庄大道上,不等於你就安全了,爆一個胎,你就走掉了。

人物周刊:你佩服什麼樣的角色,無論「裡面」、「外面」?

周立波:從容的人。

人物周刊:回顧過去的生意場或是今天的舞台,一個人如果想要立足、成功的話,你覺得必須具備哪些條件?有沒有什麼門檻要過?

周立波:生意場上,最重要的就是要冷靜,或者說冷漠;不能性情、不能衝動、不能很感性,感性的人到最後都會失敗的。我是感性的,因此在生意場上引發過很多不幸。

但我的強項在於,可以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我在廣州有過兩次3小時的談話,第一次談完,第二天去上班,別人推過來5萬塊現金,加一把凌志車的鑰匙;第二次,6萬月薪,加14萬的費用。

人物周刊:這3小時你用什麼東西征服對方?

周立波:聊天。我對人生、對生意的看法。生意需要講,而且我的角度跟一般人不同。比方說,我今天跟你談咖啡,最終我想促成的是咖啡豆的事情;今天跟你談馬桶,其實我想做的是捲筒紙的生意。很多人就事論事,所以他們不會成功。

人物周刊:你怎麼看生意場上的「騙」,或者說失信?

周立波:我也經常騙別人,當然一開始是先被人騙。遊戲是有規則的,我是說在法律之外的那套規則。這個社會上有許多合情不合法、合法不合理的東西,你如何巧妙地去駕馭,這是一門課程。像我這樣一個感性的、衝動型的人——這些年可能逐步走向理性,但感性的東西還在打底——我覺得沒什麼,就像輸掉一盤棋,輸掉再來,只要你夠資本。可以一貧如洗,但不能沒有鬥志。我是鬥志很旺、意志力很強的人,我有屬於自己的信仰,而且我有修正它的能力,很多人把一根筋到底當成執著,不對。明知道錯了,難道你還不調頭嗎?

每天晚上讓1300人尖叫

人物周刊:2006年你回到舞台,是生意做不下去了,還是關棟天的召喚足夠蓋過生意場的誘惑?

周立波:我的生意是這樣,(劃波浪線)上去,bong,到谷底。但是我從來不怕,再來,又上去,bong,又下來了……後來我是煩了,再加上關大哥強大的規勸,他說生意場上不少你這麼個人,舞台上少你這樣的人。

人物周刊:你喜歡哪種生活?

周立波:當然是現在。我現在做的是自己最開心的事,而且讓別人也開心。做生意只能讓自己或周圍一圈人開心,現在我可以讓整個社會開心:每天晚上1300個人跟著你坐過山車,要他笑就笑,要他安靜就安靜,我是演唱會的開頭交響樂的結尾,最後掌聲雷動,好多人都在尖叫,多爽啊,這不是用錢可以買來的。

人物周刊:過去生意場上的朋友來看你演出嗎?看了怎麼講?

周立波:那很多。我不是編成段子了嘛——有朋友跟我講,認得你,不是壞分(壞作動詞用,指破費、花錢)就是壞人。怎麼講?比方有人問他,周立波認得?當然。個么票子搞幾張沒問題吧?朋友只好硬著頭皮自己掏錢買。可長此以往吃不消了,再有人問,周立波認得?不認得不認得。噢呦,周立波也不認得。很沒面子。

朋友們看了演出,都很開心。大部分人都說,你早該回舞台了。感悟是需要時間的。人的一生,就是不斷用錯誤去交換正確,再不斷用正確去消費錯誤。要學會不斷把今天變成昨天,把明天變成今天,也就3萬天嘛。

我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同時我也安靜得下來。42歲之前我至少有過兩次頓悟,一次是那205天,一次是40歲那天我突然頓悟:在這個世界上不應該恨任何人,有時候傻一點會更可愛。前兩天在上海圖書館開講座,「幽默改變生活」。我就說,相信只要一秒鐘,懷疑需要一輩子,我情願相信別人,因為相信使人快樂。就算碰到騙子,那是你的命,但你不會永遠碰到騙子。如果因為碰到一個騙子就懷疑一切,你這一生會過得非常沉重的。

40 歲以後,我自認為變得從容。上海灘上許多隱身富豪,身家遠遠超過所謂胡潤排行榜,深居簡出,行事低調,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以非常平等地跟他們溝通,有時候甚至是俯視他們。但他們願意聽波波說話,因為可以吸取有趣的觀點。為什麼海派清口不可複製?是因為我的經歷,它不是瞎掰。我站在台上不抖不晃不怕,是因為我的經歷。我尊重所有人的經歷。

人物周刊:幽默在你眼裡是什麼?

周立波:幽默是一種智慧,不是耍貧嘴。要說耍貧嘴,我是高手,這個技巧我是非常嫻熟的。但我從來不用,在台上你看不出我有傳統滑稽戲的套路。平常生活里,幽默可以化解很多東西,朋友跟我在一起,會一直笑一直笑。

人物周刊:除了50歲到60歲週遊世界這種,你有沒有比較虛一點的人生目標?

周立波:閑雲野鶴。我會讓它儘早到來。

人物周刊:有沒有這種時候:感覺有什麼東西限制了自己的發展,無論做戲還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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