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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才子唐伯虎和他的賣畫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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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畫像[保存到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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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落花詩意圖》 香港敏求精舍藏[保存到相冊]

  提起唐寅,或許多數人會想起「唐伯虎點秋香」的風流雅事,這頗為唐才子增加了傳奇色彩。然而,與傳聞不同的是,唐寅一生坎坷、命途多舛,人生和仕途皆不順暢。或許,這成就了他的藝術輝煌。同時,當時發達的江南商品經濟,為唐寅參與藝術市場提供了便利條件。

  唐解元又逢雙劫難

  唐寅字伯虎,另字子畏,號六如居士、桃花庵主、魯國唐生、逃禪仙吏等,南直隸蘇州吳縣人,生於成化六年(1470 年)二月初四,卒於嘉靖二年(1523 年)十二月初二,明代著名書畫家和文學家。

  其父唐廣德是開酒食店的商人,母邱氏。祝允明的《唐伯虎墓志銘》中寫道:「其父廣德,賈業而士行,將用子畏起家,致舉業師教子畏,子畏不得違父旨。」唐寅自幼天資極高,聰慧過人。9 歲習舉業,11 歲顯才名,寫得一手好字。15 歲入縣學為生員,16 歲中秀才,17 歲補府學生員。他早年與文徵明同住閶門內吳趨里,又與文徵明同庚。唐寅以才名與祝允明、文徵明、徐禎卿並稱「吳門四才子」;以畫名與沈周、文徵明、仇英並稱「吳門四家」。

  《明史》載:「(子畏)性穎利,與里狂生張靈縱酒,不事諸生業。」望子成龍的唐父不禁感嘆:「此兒必成名,殆難成家乎」!唐寅25 歲左右,父母、妻兒和妹妹等親人相繼離世,家道衰敗。在好友祝允明的勸誡下,遵從先父遺志,參加科舉考試。

  弘治十一年鄉試,唐寅奪得頭名解元,主考官梁儲及學士程敏政對其文章非常欣賞。而弘治十二年,唐寅卻捲入同考徐經的科場受賄案中,不僅被削除功名,還被捕下獄,身心受到極大創傷。在《與文徵明書》中,唐寅淋漓盡致地記述了科場舞弊案的過程。在高中鄉試第一時,「薦紳交遊,舉手相慶,將謂仆濫文筆之縱橫,執談論之戶轍」;被捲入科場舞弊案後遭受酷刑,「身貫三木,卒吏如虎,舉頭搶地,涕泗橫集」;最後以「夤緣求進」(編者註:攀附權貴,以求高升)的罪名被革除「士」籍,發往浙江為吏,唐寅恥為下吏,不就而歸。這一事件使唐寅的生活境遇十分難堪,親友外人都對他充滿鄙夷。此時的唐寅生計日薄,不但「繼室反目仳離,不久又與弟申異炊」,家人棄他而去,心高氣傲的唐寅難以忍受如此落魄的情狀。他歸家後縱酒澆愁,遊歷名山大川,從此絕意仕途,並以詩明志:「不煉金丹不坐禪,不為商賈不耕田。閑來寫就丹青賣,不使人間造孽錢。」又在《感懷》詩中云:「生涯畫筆兼詩筆,蹤跡花邊與柳邊」,從此以後賣文鬻畫為生。

  正德九年,寧王朱宸濠重金徵聘時年45 歲的唐寅赴南昌,僅過半年唐寅就察覺到寧王有不軌之心,為自保他佯裝瘋癲脫身返鄉。寧王起兵反叛朝廷被平定,唐寅雖逃脫了殺身之禍,但也引起不少麻煩,故依《金剛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之句,自號「六如居士」,自治印章「逃禪仙吏」一方。

  從南昌返鄉後,他常年多病不能經常作畫,加之不擅持家,生活困難,甚至常向好友祝枝山、文徵明等人借錢度日。書法家王寵也常接濟他,並娶了唐寅唯一的女兒為兒媳。嘉靖二年,54 歲的唐寅健康狀況更差,是年秋應好友之請去東山王家,因見蘇東坡真跡詞中「百年強半,來日苦無多」一句觸動心懷,返家後卧病不起,不久離世。臨終前寫下絕筆詩:「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只當飄流在異鄉。」其親友王寵、祝允明、文徵明等人湊錢安排了他的後事,祝允明寫下千餘字的墓志銘,王寵手書刻之碑上,後世所知的唐寅生平,多從這塊墓志銘碑中得來。唐寅初葬桃花塢北,嘉靖26 年又遷葬橫塘鎮王家村。

  放蕩不羈「被」點秋香

  唐寅放浪不羈、挑戰叛逆、不拘禮法的性格從其詩文中可觀一二。他在《畫譜卷》題記中稱:「予棄經生業,乃托之丹青自娛」,表示「寄興寓情,更求諸筆墨之外」。《把酒對月歌》道:「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長安眠;姑蘇城外一茅屋,萬樹桃花月滿天」,以詩明志表達不仕之心。他更以狂羈的態度對待生活:「提壺攜杯歸去來,南湖又報荷花開。錦雲鄉中蕩舟去,美人鬢壓琵琶釵。」

  他在《題畫陶轂》卷三中言道:「信宿因緣逆旅中,段詞聊爾識泥鴻;當時我做陶承旨,何必尊前面發紅?」典出陶轂仕北周時,有一次出使南唐,面目威嚴。中書侍郎韓熙載讓歌伎秦弱蘭侍夜,共枕席時陶轂作《好春光》詞相贈,次日南唐設宴,席間唱此詞,陶轂因害羞而臉紅。唐寅即寫此事並說:「當時席上換作是我,就不會因羞慚而臉紅。」而《焚香默坐歌》更直截了當地宣稱:「頭插花枝手把杯,聽罷歌童看舞女。食色性也古人言,今人乃以之為恥。乃至心中與口中,多少欺人沒天理。陰為不善陽掩之,則何益矣徒勞耳。」他認為「食色性也古人言」,既然縱情聲色就要敢做敢說,坦坦蕩蕩,毫不掩飾,並嘲諷和鄙視那些假道學、縉紳士大夫的表裡不一。

  明中期以後,江南發達的商品經濟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對物慾的追逐及自我價值的肯定成為人們的生活重心。江南商品經濟的繁榮,催生了一個主動參與市場交易、自食其力的書畫家群體,大批文人書畫家參與到市場中來,這為唐寅賣文鬻畫謀生創造了條件,更使他成為明代中後期市民階層知識精英的形象代言人,甚至被演義出各種風流韻事,最為著名的就是「唐伯虎點秋香」。這個故事的雛形最早見於明代小說家王同軌的《耳談》,大意是蘇州才子陳元超性格放蕩不羈。一次,他和朋友遊覽虎丘,與秋香不期而遇,秋香對陳公子燦然一笑,陳公子便暗訪秋香蹤跡,喬裝改扮進入官宦人家做了公子書童。當陳元超發現兩個公子已經離不開他時,便謊稱回家娶親。兩個公子說,府上這麼多婢女,你隨便挑。陳公子說,那就點秋香吧,遂心如願喜結連理。這就是《耳談》中以笑傳情,因情結緣的愛情故事。馮夢龍在《警世通言》第二十六卷中,將這個故事附會到唐伯虎身上,寫成《唐解元一笑姻緣》,後人再由「一笑」發展為「三笑」。原本是「陳公子點秋香」,就這樣變成了「唐伯虎點秋香」。

  究其社會原因,是由於當時社會中下層文人亟需尋找一位本階層精神理想和情感意志的形象代言人,而唐寅放浪不羈、挑戰叛逆、不拘禮法的性格恰好符合這種心理訴求,於是就把點秋香的故事附會到唐伯虎身上。其實秋香是一名以繪畫見長的金陵名妓,比唐伯虎大20 歲。據明代《畫史》載:「秋香學畫於史廷直、王元父二人,筆最清潤。」在《金陵瑣事》中,有秋香向唐寅老師沈周學畫的記載。沈周還為秋香畫過一幅畫,並寫詞《臨江仙題林奴兒(即秋香)山水畫》,其中有「舞韻歌聲都折起,丹青留下芳名」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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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紈扇圖[保存到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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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孤鶩圖[保存到相冊]

  多渠道參與書畫交易

  唐寅的一生頗多坎坷,也正是仕途的不順,成就了他藝術上的輝煌。因而清代顧復在《平生壯觀》中感慨:「予以為先生生前之不幸,乃身後之大幸焉。」唐伯虎的賣畫生涯,使他的作品必須考慮大眾的喜好和接受程度。因其遊離於仕途之外,得以盡情享受廣闊的社會活動空間,有利於吸納各種藝術元素,形成既有文人的高雅,又有市民的淳樸,「亦利亦行」,雅俗共賞的藝術風格,因而受到社會各階層人士的喜愛。唐寅的賣文鬻畫方式主要是友情贈送、訂購、延請、現金支付等,這也是當時大多數書畫家參與藝術市場的交易方式。此時文人對賣文的潤筆數額往往避而不談,所以幾乎沒有唐寅收取潤格的記錄流傳下來。《唐伯虎全集》卷五收錄了他作於弘治四年《劉秀才墓誌》,袁宏道評論道:「子畏原不知文,志銘尤非所長,而不乏求之者,想白雪無權,黃金有命也耶,一笑一笑。」唐寅為童年好友劉嘉作墓誌,想必也得到了可觀的文潤。

  唐寅不少畫作是友情贈送的祝壽禮物。張丑《清河書畫舫?亥集》:「啟南、子畏二公,往往題他人畫為應酬之具。」如《椿萱圖》,《唐伯虎全集》題詩:「漆園椿樹千年色,堂北萱根三月花。巧畫班衣相向舞,雙親從此壽無涯」;他為好友王寵的母親祝壽之作《仙山樓閣圖》,張丑說:「向從王龍岡(王寵之子)家購得子畏青綠橫看大幅。原系寫壽履吉母者。其布景用筆全師王右丞。」另一幅《山路松聲圖》,全景式山水構圖,上題「治下唐寅畫呈李父母大人先生」,是吳縣知縣李經應酬贈送所作。還有訂購,《吳越所見書畫錄》著錄唐寅《壽星圖》,左側題款:「人來種杏不虛尋,彷彿廬山小徑深。常向靜中參大道,不因忙裡廢清吟。願隨雨化三春澤,未許雲閑一片心。老我近來多肺疾,好分紫雪掃煩襟。晉昌唐寅。」他的祖籍是山西晉昌,所以書畫落款常見「晉昌唐寅」四字。按本幅拖尾祝允明書《醫師陸君約之仁軒銘》,可知是唐寅為醫師陸約之而作。《雙鑒行窩圖》是唐寅商品畫之代表作,由畫幅左下角「與汪君雖未伸晤言」、「雙鑒行窩吳郡唐寅為富溪汪君作」一句可知,是唐寅受安徽新安某人而作。

  明中期以後,出資人將畫家延請至家中作畫,也是一種交易方式,仇英曾長期在儒商項元汴家中作畫即是一例,唐寅的書畫作品也有不少屬於這種情況。唐寅所繪《山靜日長圖》著錄於《墨緣匯觀》,畫後華補庵跋「中秋涼霽,偶邀唐子畏先生過劍光閣(編者註:今無錫境內)玩月,詩酒盤桓將浹旬,案上適有玉露山靜日長一則,因請子畏約略其景為十二幅。寄興點染,三閱月始閉,而王伯安先生來訪山莊,一見嘆賞。」據《戒庵老人漫筆》:「唐子畏曾在孫思和家,有一巨本,錄記所作,簿面題二字曰: 利市。」《遜允迦記》載:「唐子畏客江陰夏氏,款洽浹旬,乞畫久未落筆。一旦晨起,作《鶯鶯圖》。」這些都屬於延請的書畫交易方式。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現金支付方式。祝允明在《祝氏集略》中談到唐寅:「四方慕之,無貴賤貧富,日詣門征索」。《堯山堂外紀》稱其「晚年寡出,常坐臨街小樓,唯乞畫者攜酒造之,則酣暢竟日。雖任適誕放,而一毫無所苟。」「臨街小樓」,是唐寅在阜橋開店的老屋。然而當時市場畫價便宜,唐寅又不擅經營理財,這使他的經濟狀況差強人意,「荒村風雨雜鳴雞,燎釜朝廚愧老妻;謀寫一隻新竹賣,市中筍價賤如泥!」

  甚至還有陷入生活窘境之時,「十朝風雨苦昏迷,八口妻孥並告飢。信是老天真戲我,無人來買扇頭詩。」唐寅49 歲時作《丹陽景圖》,題詩前小引:「風雨浹旬,廚煙不繼,滌硯吮筆,蕭條若僧。因題絕句八首,奉寄孫思和。」生活雖然慘淡,卻也苦中作樂。在其所寫的《姑蘇雜詠》中吟道:「長洲茂苑古通津,風土清嘉百姓馴。小巷十家三酒店,豪門五日一嘗新。市河到處堪搖櫓,街巷通宵不絕人。四百萬糧歲充辦,供輸何處似吳民」。也許正是自己的收入不穩定,才能深切體會出百姓生活的艱辛吧!

  經濟自給獲人格獨立

  儘管唐寅一生經濟狀況差強人意,但他在物質生活上也有過寬鬆的時候。弘治十八年,36 歲的唐伯虎在蘇州城西北建造了桃花庵別業,正德二年建成。桃花塢原是宋人章庄簡的別墅,當時已成廢墟。因此地環境幽靜,很有山野之趣,時年36 歲的唐寅用賣畫的錢建成了桃花塢別墅,室名冠以「學圃堂」「夢墨亭」「蛺蝶齋」等。因他酷愛桃花,別墅取名「桃花庵」,自號「桃花庵主」並作《桃花庵歌》:「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富貴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每逢春日,他邀請沈周、祝允明、文徵明、黃雲等人來此飲酒賦詩,揮毫作畫,盡歡而散。

  在他生意好時,求畫者絡繹不絕,還請老師周臣代筆。後人辨別唐寅畫作真偽,「及六如以畫名世,或懶於酬應,每請東村(周臣)代為之。今伯虎流傳之畫,每多周筆,在具眼者辨之。」又據《圖畫寶鑒》載:「唐寅才藝宏博……其筆資秀雅,青於藍也。吳門偽筆最多,鑒定自能別焉。」從當時存在大量唐伯虎偽作的藝術市場亂象來看,他的畫極受世人歡迎。唐寅經濟的自給使他獲得了人格上的獨立,這影響到其藝術觀念和創作風格。他初學畫於沈周,科場舞弊案後,唐寅拜師於周臣門下,畫風漸脫沈周風格。唐寅《騎驢歸思圖》的畫法與周臣幾乎一致,畫上題詩:「乞求無得束書歸,依舊騎驢向翠微,滿面風霜塵土氣,山妻相對有牛衣。吳郡唐寅詩意圖。」他掌握的畫技全面,深得宋元筆意妙法。對於他的山水畫造詣,清人盛大士在《溪山臥遊錄》中稱:「雲林伯虎,筆情墨趣,皆師荊關而能變化之,故云林有北苑之氣韻,伯虎參松雪之清華。其效法雖似北宗,實得南宗之神髓者也。」唐寅還擅長水墨寫意花鳥,祝允明贊之:「唐郎寫竹如寫字,正以風情韻度高。」上海博物館藏《雨竹圖》扇面,以濃墨繪近竹,淡墨繪遠竹,其藝術風格依唐寅所說:「故柳子厚善論為文,余以為不止於文,萬事有訣也。……所謂神遊物外,意在筆先,筆盡意足。雖未能盡夫活潑之機,而工拙之間,殆亦可見。若有具眼者,當求諸點畫之外,方為韻士。」唐寅這種融入文人意趣的院體風格畫作,既符合大眾的審美需求,又有文人畫的高雅格調。

  唐寅的人物畫亦汲取院體畫和文人畫之長,雅俗共賞。玩古圖贊:「唐伯虎雖學李古,亦深於李伯時,故人物、舟車、樓觀無所不工。」他的人物畫分工筆和寫意兩類。前者代表作《王蜀宮妓圖》是工筆重彩,造型用筆及設色技藝都很高超,上承唐代張萱人物畫技法,衣紋作鐵線描,用筆細勁,雅俗共賞。後者代表作《秋風紈扇圖》(現藏上海博物館),將李公麟行雲流水描法和顏輝折蘆描法相結合,富於韻律感。題詩:「秋風紈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傷。請託世情詳細看,大都誰不逐炎涼。」項元汴收藏此畫時跋曰:「唐子畏先生,風流才子,而遭讒被擯,抑鬱不得志,雖復佯狂玩世以自寬,而受不自己者揶揄亦已多矣,此圖、此詩蓋自傷自解也。」

  唐寅所繪仕女如《王蜀宮妓圖》《淘谷贈詞圖》等,多為描寫歡場女子題材,其主要原因與他科場舞弊案之後自棄心志,寄情聲色有關。而另一原因也是為了生計和迎合市場需求。唐寅應人所求,繪畫了很多春宮圖,而真跡底本多已失傳。荷蘭漢學家高佩羅在其著作《秘戲圖考》中收入了唐伯虎的一些春宮畫。高氏稱唐寅說服與之交往的妓女做人體模特,自寫自畫,是中國較早採用裸體模特的畫家。

  雖然唐寅已經故去,但是其藝術作品的生命力仍在持續,而關於唐寅的種種傳說和軼事,也將繼續流傳。

唐寅園的大門,坐游4、60路可直到門口。

唐寅在寧王的反叛事件之後思想漸趨消沉,以居士之身皈依佛門,自號六如居士。「六如」取自《金剛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進門就可以看到這個明四 家的雕塑:唐伯虎、沈周、文徵明、仇英。

小景點,沒有導遊,所以也不知道哪個是風流才子唐伯虎。

越往裡走越覺得幽靜。

夢墨堂。唐寅36歲時,憶及昔日得夢,有九鯉仙女惠墨一囊,龍劑千金,從此詞翰繪素,名擅一時。他認為這是佳兆,就在桃花庵旁築了夢墨亭。我揣測夢墨堂就是根據夢墨亭而得名。

桃花仙館正中間放置的就是《桃花庵歌》的木刻。

唐寅一生酷愛桃花,作了多首桃花的詩歌,將自己的住所命名為桃花庵,自號「桃花庵主」。

繞過六如堂就到了唐寅墓了。

嘉靖2年,唐寅寫下「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也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只當漂流在異鄉。」的絕筆詩後,安詳的離開了塵世。唐寅死後原葬在桃花塢北,嘉靖26年遷葬到此。江南著名出版家、藏書家、常熟書商毛晉十分敬重唐寅的才情和為人,對唐寅生前的詩文軼事進行了整理,在看到唐寅墓一片荒蕪時感嘆到:「是朋友之罪也,千載下讀伯虎之文者皆其友,何必時與並乎?」並獨立擔任了重修唐寅墓的重任。唐伯虎生前有祝枝山、文徵明等好友,死後亦有毛晉等認其為友,並如此厚待,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這種穿越了時空的魅力。到了現在,仍然有人獻花燒燭祭拜他,相信他在「異鄉」也覺得很欣慰了吧。

中國被稱為風流才子的,我看到的有三:唐寅、徐志摩、李敖。可惜三人中,惟獨不見《風流才子唐伯虎》一書,可能是我沒有看到,但心裡總是覺得遺憾。

風流,一個極其曖昧的詞,用在唐寅身上卻是極其貼切。唐寅是風流才子之祖,雖稱風流,但並不是男女生活上的不檢點。所謂的「唐伯虎點秋香」不過是人們把別人的故事接到他的名下;所謂的唐伯虎有9個妻妾,不過是人們根據他妻子的名字而作的胡亂猜想。他一生坎坷,並不想電影、電視里那般的瀟洒,父母妻兒相繼去世、科考受到舞弊案件牽連、捲入寧王的反叛陰謀,每一件事都曾對他的心靈造成極大的衝擊,改變他的人生觀。從他的生活中,實在是看不出風流之處。他的第一任妻子因產後發燒去世,唐伯虎承受了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寫下了《傷內》:「凄凄白露零,百卉謝芬芳;槿花易衰歇,桂枝就銷亡;迷途無往駕,款款何從將;曉月麗塵梁,白日照春陽;撫景念疇昔,肝裂魂飄揚。」悲痛亡妻,感情真摯。第二任妻子從任何角度來說都不能算是一個好妻子,最終被棄,也是她自找。第三任妻子九娘因其名,讓唐伯虎在死後的幾百年里又背上了那麼多莫須有的「風流債」。唐伯虎一生短短54年,後半生窮困潦倒,靠賣畫為生,但也過得自在。他的一首詩中寫道:「不煉金丹不坐禪,不為商賈不耕田。閑來寫幅丹青賣,不使人間造孽錢。」以表其淡於名利、專事自由讀書寫字賣畫生涯之志。他的風流也便在於此:他與世無爭,淡薄名利,行事與眾不同;他的書畫藝術集各家之所長,風格多變,出神入化,實乃藝術之真風流。

在唐伯虎的詩中,流傳最廣的就是那首《桃花庵歌》:「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花前花後日復日,酒醉酒醒年復年;不願鞠躬車馬前,但願老死花酒間;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世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記得五陵豪傑墓,無酒無花鋤作田。」如詩中所說,桃花塢里桃花庵。現在的唐寅故居是否就是當年的桃花庵還有待考證,但這故居已不太找得到唐寅的影子了,倒是橫塘的唐寅園還值得去看看。

風流才子唐伯虎的前世今生

在中國世俗社會中,唐伯虎這個名字稱得上是家喻戶曉。且不說關於他的各種野史逸聞濫觴於民間,舊時的一部《四傑傳》以及評彈《三笑姻緣》亦可謂深入人心,遍傳於大江南北之街頭巷尾與茶樓酒肆。再加上近世影視作品的推波助瀾,更使得唐伯虎的形象帶有了濃重的世俗文化意蘊,他本人也日益被打造成為一個半人半神的傳奇人物。唐伯虎的形象向以風流倜儻和瀟洒不羈為其標準的民間定式,各種版本的唐伯虎故事所突出表現的也大抵不外他恃才傲物、遊戲人間的才子本色,無論是明人馮夢龍的小說《唐解元一笑姻緣》,還是當代周星馳的電影《唐伯虎點秋香》,其間一脈相傳的無不是唐才子對傳統道德的藐視和對世俗規範的顛覆,他的所作所為既與主流社會的價值觀念大相徑庭,而他的風流韻事卻又為一般大眾所艷羨和津津樂道,其微妙之處的確耐人尋味。那麼,現實生活中的唐伯虎,其真實的面目究竟如何呢?

我們先來翻閱一下《明史》。這部由清代官方所修的卷帙浩繁的正史,留給唐伯虎的不過只有區區二百多字而已。在五十多人的文士合傳中,唐伯虎名列倒數第十六,其志傳的內容如下:「唐寅,字伯虎,一字子畏。性穎利,與里狂生張靈縱酒,不事諸生業。祝允明規之,乃閉戶浹歲。舉弘治十一年鄉試第一。座主梁儲奇其文,還朝示學士程敏政,敏政亦奇之。未幾,敏政總裁會試,江陰富人徐經賄其家童,得試題。事露,言者劾敏政,語連寅,下詔獄,謫為吏。寅恥不就,歸家益放浪。寧王宸濠厚幣聘之,寅察其有異志,佯狂使酒,露其丑穢。宸濠不能堪,放還。築室桃花塢,與客日飲其中,年五十四而卒。寅詩文初尚才情,晚年頹然自放,謂後人知我不在此,論者傷之。」另外,一些地方志諸如《江南通志》、《蘇州府志》和《吳縣誌》等,對唐伯虎的記載也基本如此,其間並沒有太大的出入。由此可見,唐伯虎除了的確以才華名動一時之外,其個人經歷與宗法社會中所有的落拓士人一樣,也並無多少特殊之處,至少,這個唐伯虎與民間傳說中的那個風流才子形象相距甚遠,兩者之間不可以道里計也。

綜合各種史料,我們大致能夠勾勒出一個這樣的唐伯虎形象:唐伯虎,名寅,字伯虎,後字子畏,號六如,明代成化六年(公元1470年)出生於蘇州的一個小商人家庭。唐氏先祖曾是唐朝功臣。唐伯虎雖生於商人之家,但其父唐廣德卻深知功名之重要,對伯虎的教誨亦可謂不遺餘力,所以,唐伯虎雖然「童髻入學,才氣奔放」,從小就表現出一種與眾不同的個人稟賦,但是,針對涉及自己一生命運利祿的功名,他還是時刻不敢稍忘的。弘治十一年(1498年),唐伯虎舉鄉試第一,被時人稱作「唐解元」,並被學士程敏政所激賞,一時之間才名遠播,伯虎本人亦春風得意、心驕志滿,大有問鼎狀元郎捨我其誰之態。次年,唐伯虎與自己的朋友、江陰巨富徐經一起進京參加會試,主考官一位是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李東陽,另一位即是時任禮部侍郎的程敏政學士。既然程學士對唐伯虎早已存在良好印象,彼此之間的走動也就難免密切了一些,而且,程學士也的確在公開場合不止一次對伯虎的文章表示了自己的讚賞。正所謂「驕妒互會,竟媒禍胎」(顧琳《國寶新編》)。而唐伯虎百無禁忌的狂放姿態以及程敏政對他不假掩飾的偏愛,顯然觸犯了宗法社會立身處世需明哲保身之大忌。至於程敏政遭彈劾以及唐伯虎被黜入獄的真實原因,甚至包括徐經是否真的以賄賂程敏政家童得到了試題,當時的史料或者語焉不詳,或者相互抵牾,《明史》的記載亦顯然失之於簡略,以致後人對其中的關節,意見紛歧、莫衷一是。不過,我們所能夠知道的基本事實就是,這次彈劾不但使程敏政提前結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並最終為之含恨而歿,同時也成為唐伯虎一生命運的轉折點。從此之後,春風得意的「唐解元」便逐漸為放浪形骸的唐伯虎所取代,民間傳說意義上的唐伯虎這時才開始正式步入了我們的視野。

在世人的眼中,唐伯虎自然已不復再是那個仕途光明的大才子。就他本人來說,剛剛出獄,且又經歷了一場妻離子散的家庭變故,遭此巨變,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價值了。於是,心情極度苦悶的唐伯虎決定出遊,以自然景色的優美空靈來滌盪自己心中的不平之氣。他先是在鎮江、揚州一帶盤桓,然後沿長江逆流而上,經蕪湖、九江、黃州,到達岳陽,再南行至衡陽,最後經福建、浙江和安徽返回蘇州。其間先後遊覽的風景名勝有瘦西湖、平山堂、廬山、赤壁、岳陽樓、衡山、雁盪山、天台山、黃山、九華山等等。回鄉之後,唐伯虎對人間滄桑與世態炎涼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遂在蘇州閶門內的桃花塢修建桃花庵別墅,退避其中,自稱「桃花庵主」,過起了一種以賣文賣畫為生的詩酒逍遙的個人生活。表面看來,此時的唐伯虎已經看透了仕途險惡,對科舉再也不抱任何幻想,但事實上,科舉失利卻無疑深深挫傷了唐伯虎的自尊心,成了其內心無從擺脫的一個的大情結。否則,他也不會輕易為寧王朱宸濠的禮聘所動。很顯然,唐伯虎把寧王對自己的青眼看做了步入仕途的又一次機遇。再加上寧王對他禮遇有加,既以百金為聘,又在南昌專門為他修建了一套別墅,唐伯虎想要拒絕恐怕也難。遺憾的是,命運又一次給唐伯虎開了一個絕大的玩笑。寧王此舉並非是真正看上了唐才子的才華,而只是為自己的謀反做一個禮賢下士的姿態。唐伯虎當然也很快看出了寧王的謀反之志和他的別有用心,為求脫身,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裝瘋賣傻,既「佯狂使酒」,又「露其丑穢」。寧王的手下前來饋贈衣食用具,唐伯虎竟然裸體盤膝而坐,且口出穢言,譏呵使者。寧王哪裡見到過這等才子?大失所望之下也只有放其還鄉。自此,年近知天命的唐伯虎才最終絕意仕進,在一種心灰意懶、頹然自放的狀態中度過餘生,於五十四歲那年在貧困交攻之中齎志而歿。

唐伯虎生活的年代正值明代承平日久的中後期,正德年間也曾經被許多古今學者視之為明代社會發生微妙變化的一個轉捩點。那是一個很好玩的時代,從皇帝到平民都充滿了一種玩世不恭的精神,正像黃仁宇先生在《萬曆十五年》中描述的那樣,十四歲即位的正德皇帝「有超人的膽量、充分的好奇心、豐富的想像力。這樣的人作為守成之君,可謂命運的錯誤安排。正德沒有對傳統屈服,他有他自己尋歡作樂的辦法,而且我行我素、毫不為臣僚的批評所動搖」。的確,正德皇帝雖然算不上是稱職的皇帝,倒不失是一位性情中人,而且,他對意識形態與經濟發展均採取了一种放任自流的態度,這就使得商業行為與意識悄悄地越過了政治所能容許的範圍而自行發展,都市時尚與各種奢華的交易也開始萌芽,明代初期的那種小國寡民式的社會理想與道德體系則逐漸瓦解。雖然這些未必出自正德皇帝的本意,但其結果卻是無可避免地打破了農耕社會原有和諧的階級關係——既然連皇帝都在嚮往自由,士人自然更是上行下效、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就直接促成了一種新的士紳文化品格的形成。唐伯虎生活的蘇州自古就是曹雪芹所說的「最後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特別是到了明代中後期,蘇州更成為整個江南地區的經濟文化中心,真箇是「說不盡富麗乾坤,話不完繁華景象」(《四傑傳》)。這就為市民文化的勃興提供了適宜的溫床。文化的多元自然少不了狂士的點綴。蘇州之所以在那個時代英才輩出、群星璀璨,亦顯然是得益於商業文化發展的必然結果。包括唐伯虎在內,祝枝山、文徵明、張靈等人俱為蘇州當地一時的才俊。站在個人的角度上,可以說印象中江南風物的鐘靈毓秀與天寶物華,是與這些才子們緊密相連的,他們在很大程度上業已成為江南人文地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是,商業文化的繁榮雖然帶來了明代士風的轉變,卻也使得身處紅塵世界中的士人們陷入了精神上的躁動以及滿足慾望與保持道德之間日益緊張的兩難選擇之中:一方面他們要面對物質享樂的誘惑,另一方面則要面對世道淪落所帶給自己的憂患意識。他們既是商業文化的得益者,卻又對商業文化抱有一種本能的抵觸,因為他們早已習慣了樸素的生活和對「學而優則仕」按部就班的追求方式,正是商業文化的繁榮使他們喪失了自己的道德屏障,讓他們一時之間即變得失魂落魄、手足無措起來。生活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之中,唐伯虎伊始就對科舉抱有一種欲迎還拒的矛盾心理,從情感上難以接受,理智上卻又不得不去俯就繩墨,雖然科舉制度與他的思想個性格格不入,但又沒有其他的出路可供選擇;雖然他早年即以「才子」名世,但「才子」這個稱謂只是一種民間榮譽,既不能拿來當作吃飯穿衣的本錢,也不能給個人前途帶來任何的實惠。除了繼續走「學而優則仕」這條老路以開闢自己的美好前程之外,唐伯虎根本就別無選擇。不過,仕途這條路也不是誰想走都能夠輕易走得通的,論才華,唐伯虎固然是才華超絕,足以恃才傲物,但僅有才華卻是遠遠不夠的。在傳統社會中,仕途就是官場,而官場又是什麼呢?官場的規則與性情中人的生活原本就截然不同,入官場首先需要練就一身趨炎附勢的軟硬功夫,同時還必須深諳厚黑之術,只有那些老於世故、虛與委蛇之輩才有可能在其中如魚得水——這是由宗法社會官僚制度的特點所決定的,那些才氣縱橫、鋒芒畢露的才子們不但會弄得大家都沒有飯吃,而且,由於他們的才氣和自信,也更容易成為眾矢之的而遭到體制的排擠。所以文人在世俗社會中大抵只能有兩種選擇,或者事功,那就只有隱藏起自己的本來面目,夾起尾巴去等待時機;或者自娛,滿足於個人心性,那就乾脆放浪形骸、笑傲江湖。這兩者之間形同水火,根本就是難以折中的。然而不幸的是,唐伯虎身上既具有才子百無禁忌的傲氣,又有著孩子般的單純與不諳世事。所謂「性格就是命運」。唐伯虎雖然和天下所有的士人一樣,想依靠科舉來實現自己的個人抱負,但即使沒有科場舞弊案的發生,他也未必能在仕途上一帆風順地走下去。對此,經過一番磨礪之後的唐伯虎才逐漸有了比較清醒的認識。他曾在《與文徵明書》中不無悲憤地作了如下反省:「牆高基下,遂為禍的,側目在旁,而仆不知。從容晏笑,已在虎口。庭無蕪桑,貝錦百匹,讒舌萬丈,飛章交加。至於一輩子震赫,如捕詔獄,身貫三木,卒吏如虎,舉頭搶地,涕泗橫集。……海內因以寅為不齒之士,仍拳張膽若赴仇敵,知與不知,畢指而唾,辱亦甚矣。」

科舉受挫之後的唐伯虎自然在事業上陷入了低谷,但他的仕途無望,卻也無形間為中國文化史貢獻了一位風流才子。對於唐伯虎本人來說,這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實在不好說到底是幸,還是不幸。當然,也正是從這一時期起,唐伯虎才開始頻頻流連於煙花柳巷、脂粉堆里,創作了大量有關女色與享樂的詩詞和繪畫作品。前者諸如《詠纖足俳歌》、《如夢令》(「昨夜八紅沉醉」)等等,其內容或者吟詠三寸金蓮,或者描寫平康冶遊,完全表現出一副「得即高歌失即休」的放縱姿態;後者則設身處地,將美人遲暮的感傷跟自己的萬千心事融合在一起,借美人不遇來抒發自己的身世之感。所以王世懋評價其「美人圖」「意在言外」,而文徵明更以一首小詩表達了自己對於唐畫的感受:「知君作畫不是畫,分明詩境但無聲。古稱詩畫無彼此,以口傳心還應指。」商業文化的繁榮無疑為妓女文化的發達提供一個契機,同時也為唐伯虎等落拓士人提供了情感的歸宿與寫作的靈感。與傳統社會中的大家閨秀相比,妓女最大的好處就是參透了性愛的真諦,她們既能夠坦然面對性愛,不再視兩性關係為畏途,反而更加接近生命的本質。而且,妓女文化的發達還將純粹的兩性關係重新塑造成為一種文化關係,士人們在這裡找到的不僅僅是性愛,甚至還有他們在現實生活中很難得到的浪漫愛情,以及因科舉失利所帶來的痛苦與迷茫。事實上,士人與妓女在身份的認同上也的確有相似之處,妓女的以色事人與士人的以才事人,其間並無本質的區別,所以他們之間既比較容易溝通,也更容易產生同情之理解。但是,士人的自戀與自憐終是與社會的擠壓分不開的,當社會缺少個人思想的餘裕時,他們只有躲進心靈的世界來梳理自己的羽毛,特別是對於像唐伯虎這樣極富思想個性的士人,在他們驕傲的外表之下,往往隱藏著孩子一般的天真和任性,隱藏著一顆脆弱而無助的藝術家的心靈。他們既然不能取悅於現實,且被主流社會視之為「另類」,自然很難以平常心面世,索性浪蕩江湖、消極對抗,醇酒婦人也就是他們必然的選擇。不過,唐伯虎所處的時代其實並不具備飄逸生活的客觀條件,所以,士人們追求快樂,卻又懼怕快樂,風流既是他們的權利,又不是他們的權利,那種根深蒂固的性不潔的思想,也時時會以各種面目浮現到他們的日常行為之中——他們最終只能把性與女人看作自己生活中的附屬品,而並非真正是生命享樂之一部。也只有當仕途無望時,他們才會放浪江湖,把醇酒婦人當作一種自我放逐的手段,當作一種自我療傷的特殊功效,其醉生夢死的背後乃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唐伯虎的詩詞向以「語殊俚淺」名世。他認為創作就是為了抒發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聲言「人生貴適志,何用劌心鏤骨,以空言自苦乎?」這種論點在以「前七子」為首的「復古派」把持文壇的當時,無疑具有一種開風氣之先的意義。俚俗入詩對唐伯虎在民間的文名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同時,他的這種創作態度對晚明文壇影響甚巨,非但徐文長、袁中郎等人深受啟發,我們甚至在清初「性靈派」文人的創作中也仍然能夠看出唐伯虎的流風餘韻。唐伯虎經常在自己的詩文中以李白自比,民間也曾傳說他與祝枝山、張靈在雨雪天扮作乞兒,鼓節唱蓮花落,得錢則沽酒去寺中痛飲,並大呼「此樂惜不令太白知之!」這一方面可見其放浪形骸、荒誕不經之一端,另一方面亦可見他們對李白詩境的刻意追求。但是,與李白相比,唐伯虎的詩文無論在格局上還是氣魄上都明顯小了許多。這當然怪不得唐伯虎,因為明代社會的逼仄與大唐氣象從來都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古代士人似乎總會對時間與生死之類的問題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唐伯虎的詩文既然是為了「以口傳心」,我們在其中讀到的除了他對個人身世的感嘆之外,還有一種徘徊於大地的大感傷與大悲憫,即使是在唐伯虎的那些描述尋歡作樂的詩文中,也仍然蘊含著一絲對於時光流逝的永恆恐懼。比如唐伯虎的那首廣為人知的《桃花庵歌》,他雖然在詩中以「桃花庵里桃花仙」自命,表現出一副安貧樂道的曠達胸懷和一種詩酒逍遙的人生境界,但他最終還是將時間看做了衡量人類一切希望和慾望的尺度,其結局也仍然不免要歸結到虛無,歸結到一個不可抗拒的人生宿命。另外,像《一世歌》、《感懷》、《嘆世》、《悵悵詞》等作品,也大致表現了同樣的創作意象。應該說唐伯虎民間形象的形成,的確是與他創作的通俗易懂分不開的。而他對於後世文人的影響,則與徐渭、袁宏道、沈季、尤侗等人的大力彰顯不無關係。所以,後人一般都把唐伯虎歸之於晚明人物,因為真正開啟晚明一縷文脈的,從理論上講自然屬王陽明最有建樹,但如果從精神人格與身體力行方面來說,卻是唐伯虎的影響更大一些。

有關唐伯虎的逸聞和傳說,當時與後世的文人筆記中已多有記載。現在我們比較熟悉的主要有《蕉窗雜錄》、《戒庵老人漫筆》、《皇明世說新語》、《風流逸響》和《詩話解頤》等等,其中在民間影響最大的當屬馮夢龍的小說《唐解元一笑姻緣》。從這些零零散散的記載中,我們或多或少能夠看出一些有關唐伯虎傳說形成的蛛絲馬跡,比如「三笑」的典故即原出於《蕉窗雜錄》之中,說是唐伯虎偶於金閶見一畫舫,其中坐一女郎,面目姣好且「笑而顧己」。這一笑讓唐伯虎心醉神迷,於是買小艇尾隨其後,探知女郎為某仕宦家婢,名為秋香,遂假扮成落拓書生模樣,上門求做書童,以「近水樓台先得月」。經過一番曲折之後,唐伯虎終於如願以償,與秋香喜結連理,同歸吳中。就是這樣一個捕風捉影的軼事,竟然在民間流傳甚廣,經過數百年的演義之後,秋香的「一笑」變作「三笑」,「某仕宦」也最終變成了有姓有名的無錫華府。對此,我個人認為,唐伯虎故事的演變所傳達的其實是一種下層民眾的集體潛意識,其中,落拓士人將唐伯虎當作了自己的隔世知音,而世俗民眾則將唐伯虎的才子風流當作了自己茶餘飯後的談資。他們不僅寬容了唐伯虎身上所有的不檢點,反而更將他引娼挾妓、眠花宿柳的行為看做是才子的本色與特權。或許中國古代的世俗生活實在太沉重了吧,無論是落拓士人也好,世俗大眾也罷,他們都需要一個桀驁不馴的形象來表達自己被壓抑已久的願望,也需要為自己的理想尋找一個具體的寄託。唐伯虎民間形象的形成,一方面固然是因為在唐伯虎身上的確不乏「龍虎榜中名第一,煙花隊里醉千場」的詩酒癲狂的豪氣,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下層民眾對一種卸下包袱、任情適性的詩意化生活的嚮往與追求,他們在「風流才子」的塑造中傳達出自己被深深壓抑著的潛意識,附會在唐伯虎身上,則使之更加生動感人。從這個角度上說,唐伯虎的形象其實是無數次集體創作的結果——對照民間傳說中唐伯虎的喜劇形象與現實生活中唐伯虎的悲劇宿命,大悲大喜之間,卻讓我們對古代讀書人的命運多了一絲惺惺相惜之情。

唐伯虎有一篇《伯虎自贊》如是寫道:「我問你是誰?你原來是我,我本不認你,你卻要認我。噫!我少不得你,你卻少得我。你我百年後,有你沒了我。」我們不妨把它看做是民間唐伯虎與現實唐伯虎之間的靈與肉的對話。事實上,民間傳說中的唐伯虎是不是他本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通過這些傳說感受到了民間大眾嚮往自由的精神,同時也捕捉到了他們追求自由的靈魂。所以,對於這些傳說,我個人是寧願信其有,不願信其無的,能夠在中國文化史上找到一位如此豐滿、鮮明的風流才子形象,哪怕是虛構多於真實,也仍然聊慰我心——畢竟,歷史因此變得格外鮮活、動人,不再寂寞。

誰是「風流才子」唐伯虎唯一老伴賢妻?

沈九娘(1475~1512),明朝弘治年間蘇州名妓,長相端莊文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藝過人。後為唐伯虎之妻,是唐伯虎的第三位妻子和紅顏知己。

唐伯虎(1470~1523),明朝著名詩人、畫家。即唐寅,一字子畏,號六如居士、桃花庵主等,吳縣(今江蘇蘇州)人。他玩世不恭而又才氣橫溢,詩文擅名,與祝允明、文徵明、徐禎卿並稱「江南四才子」;畫名更著,與沈周、文徵明、仇英並稱「吳門四家」。

相思兩地望迢迢,清淚臨門落布袍。

楊柳曉煙情緒亂,梨花暮雨夢魂銷。

雲籠楚館虛金屋,鳳入巫山奏玉簫。

明日河橋重回首,月明千里故人遙。

——(明)唐寅《揚州道上思念沈九娘》

唐伯虎一生有過3個妻子:第一位徐氏,系當地名門徐延瑞的次女,為他生下一子。唐伯虎24歲時,家裡發生一場大變故,先是父母相繼去世,接著徐氏也病故,兒子隨之夭折。第二位妻子是宦門之女何氏,唐伯虎29歲中鄉試解元那年娶的。1499年,唐伯虎決定赴京趕考,何氏在長亭為他餞行,前去送別的還有好友祝允明。祝允明瀟洒、倜儻,被貶官之後看破紅塵,沉醉於詩文和書畫自樂。

這天,他還帶去欽慕唐伯虎大名的沈九娘和徐素兩位花中魁首。祝允明讓徐素彈琵琶、沈九娘唱吳歌,為解元公一壯行色。這是唐伯虎第一次見到沈九娘,驚嘆青樓之中竟有如此美麗而又有才華的女子。

不料,唐伯虎到了京師會試時卻出了問題。是時,明孝宗令侍讀學士程敏政和李東陽主持會試。前來應試的舉人徐經是程敏政的內侄,而唐伯虎又是徐經的摯友。巧的是,他倆考前試作的文章題目與試題相符,便有人彈劾程敏政收賄泄露試題。明孝宗盛怒之下,將程敏政、徐經和唐伯虎逮捕下獄;後由李東陽負責主持審問,確定這是一場冤案,才將他們釋放,罷黜為小吏。

唐伯虎自那場驚世的「科場作弊案」之後,在外「流浪」了2年才落魄而歸。他的妻子何氏非但沒有半句好言安慰,反倒收拾包裹回娘家去了。只留下兩句話:「若待夫妻重相聚,除非金榜題名時。」後來何氏果然與他離異,嫁給一位顯官作了續弦夫人。

此後,孤身一人、窮困潦倒的唐伯虎,破罐子破摔。就在他每天醉生夢死的那段時間裡,他再一次遇到了青樓名妓沈九娘。

雖然他們以前沒怎麼有交往,沈九娘卻早已耳聞唐伯虎之名。親友勸唐伯虎再娶妻室,但他心中唯有沈九娘的影子。中秋之後,他去看望九娘,見九娘收拾一把團扇,就在上面題詩:

秋來執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傷?

請把世情詳細看,大都誰不逐炎涼。

九娘明白伯虎的心思,她對伯虎也有愛意;但又自卑,怕配不上伯虎。事實上,唐伯虎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一些朋友鄙視他眷戀妓女,連他的胞弟也與他斷絕了來往。後來,還是沈九娘給了他安慰和鼓勵,經常在經濟以及精神上援濟他,使他潛心書畫,終有大成。

為了讓唐伯虎作畫,九娘把自己的妝閣收拾得十分整齊;唐伯虎作畫時,九娘總是給他洗硯、調色、鋪紙,唐伯虎在沈九娘這裡得到了久違的溫暖。唐伯虎決心為沈九娘買一個園子,和她一起過那種平靜的隱居生活。從此以後,過去那個放浪的風流才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情真意切、一心研畫的唐伯虎。

1505年,在祝允明的安排下,由即將離任的蘇州知府王鏊主持了唐伯虎與沈九娘的婚禮。

那時,唐伯虎36歲,沈九娘31歲。

於是,唐伯虎和沈九娘搬離了原住的蘇州閶門內皋橋西首吳趨坊,花光了所有積蓄,還借了一部分外債,買了蘇州桃花塢的一座閑置的宅子叫桃花庵。桃花塢位於蘇州城北,宋時曾是樞密章粢的別墅,後廢為蔬圃,雖已破敗,但仍有土山、池沼,風景不俗,且環境十分幽靜。園子於1507年終於完成,取名「桃花庵」別業,唐伯虎自號「桃花庵主」;那一年,他38歲。自此,他潛心作畫,常邀請沈周、祝允明、文徵明等來此飲酒賦詩,揮毫作畫,盡歡而散。

桃花庵修好那年,沈九娘生下女兒桃笙,由她照看女兒桃笙,操持家務。唐伯虎大部分時間就是畫畫。而他們所有的經濟來源,都是唐伯虎賣畫所得。由於唐伯虎少年成名,買他畫的人絡繹不絕,日子還算過得去。唐伯虎還為沈九娘作詩:

鏡里形骸春去老,燈前夫妻月同圓。

萬場快樂千場醉,世上閑人地上仙。

可見沈九娘與唐伯虎兩人的恩愛。

1509年,蘇州洪災,唐伯虎的賣畫生涯自然艱難了,有時連柴米錢也無著落。一家人的生活,全靠沈九娘苦心撐持。

1512年的寒冬,沈九娘終因操勞過度病倒,不久離世,年僅38歲。臨終前,她緊緊握著唐伯虎的手,道:「承你不棄,娶我為妻,本想盡我心力持好家務,讓你專心於詩畫。但我無福、無壽,又無能,我快死了,望你保重。」聽了這番話,43歲的唐伯虎禁不住淚如雨下。

後來的日子裡,唐伯虎不再娶妻,一個人帶著剛剛5歲的女兒桃笙,過著艱難的生活。桃笙是唐伯虎和愛妻沈九娘唯一的女兒,她的名字,取自唐伯虎在蘇州自建的住所桃花塢。著名的《桃花庵歌》,描寫的就是那裡的逍遙景緻: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2年後,唐伯虎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人生,於是皈依佛門,號六如居士。「六如」取自《金剛經》中的著名的「六如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經歷了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人生百態、世間冷暖之後,唐伯虎為人生標上了自己的註解;同東坡居士的「人生如夢」一樣,他認為人生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電,更是以無常為景色。

想那沈九娘一定嫵媚動人、儀態萬千。據說,唐伯虎畫的美人,大都是從沈九娘身上體會到的風姿神采。唐伯虎筆下的仕女,有的嬌容萬分,有的粉面含羞略帶桃花蕊,有的蓮步輕擺婀娜似嫦娥。現在,只有通過一幅幅畫卷,略感一下沈九娘的幾分風采。

沈九娘不僅美貌,而且十分賢惠,知書達理。唐伯虎並沒有傳說中的「九個美嬌娘」,「家有九妻」,更沒有電影里「三笑點秋香」之說。他一生凄苦、鬱郁不得志,54歲病逝於桃花塢。

唐伯虎筆下的仕女圖,其眉目神態大有紅顏知己和老伴賢妻沈九娘的影子風流才子唐伯虎詩選

唐寅(1470年-1524年),初字伯虎,更字子畏,曾經用過「唐白虎」的印章,號六如居士、桃花庵主,江蘇蘇州人,江南四大才子之一。中國明代著名的畫家,在畫史上又與沈周、文徵明、仇英合稱「明四家」或「吳門四家」。晚年信佛,舉鄉試第一(解元)。後因科場舞弊案受牽連,功名受挫,又遭家難,經歷坎坷。後半生在蘇州城西北桃花塢建一「桃花庵」,以賣文賣畫聞名天下。時與徐禎卿,祝允明,文徵明,切磋文藝,號「吳中四才子」。唐寅「任逸不羈,頗嗜聲色」,自署印「江南第一風流才子。」他博學多能,吟詩作曲,能書善畫,是我國繪畫史上傑出的大畫家,擅人物、山水、花鳥。唐寅書法為畫名所掩,主要學趙孟睿芾畋焙S跋歟駛∫萃π悖褡鞽柿ι勻醯程裘噯恚床懷鮃凰靠裉M跏勒昶澇唬骸安⑷胛廡頌免校畋∪醵!(《州山人稿》)流傳墨跡有《自書詩》、《聯句詩》、《落花詩卷》等。

伯虎絕筆 老少年生在陽間有散場, 人為多愁少年老,死歸地府也何妨? 花為無愁老少年。陽間地府俱相似, 年老年少都不管,

只當漂流在異鄉。 且將詩酒醉花前。感懷不結金丹不坐禪飢來吃飯倦來眠。

生涯畫筆兼詩筆,蹤跡花邊與柳邊。

鏡里形骸春共老,燈前夫婦月同圓。

萬場快樂千場醉,世上閑人地上仙。

人生七十古來有,處世誰能得長久?

閑中歌

光陰真是過隙駒,綠鬢看看成皓首。

積金到斗都是閑,幾人買斷鬼門關。

不將尊酒送歌舞,徒把銅汞燒金丹。

白日升天無此理,畢竟有生還有死。

眼前富貴一枰棋,身後功名半張紙。

古稀彭祖壽最多,八百歲後還如何?

請君與我舞且歌,生死壽夭皆由他。

一年歌

一年三百六十日,春夏秋冬各九十。

冬寒夏熱最難為,寒則如刀熱如炙。

春三秋九號溫和,天氣溫和風雨多。

一年細算良辰少,況又難逢美景何。

美景良辰倘遭遇,又有賞心並樂事。

不燒高燭對芳樽,也是虛生在人世。

古人有言亦達哉,勸人秉燭夜遊來。

春宵一刻千金價,我道千金買不回。

桃花庵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寶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把酒對月歌

李白前時原有月,惟有李白詩能說。李白如今已仙去,月在青天幾圓缺。

今人猶歌李白詩,明月還如李白詩。我學李白對明月,月與李白安能知?

李白能詩復能酒,我今百杯復千首。我愧雖無李白才,料應月不嫌我丑?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長安眠。姑蘇城外一茅屋,萬樹桃花月滿天。

百忍歌

百忍歌,百忍歌,人生不忍將奈何?我今與汝歌百忍,汝當拍手笑呵呵!

朝也忍,暮也忍。恥也忍,辱也忍。苦也忍,痛也忍。飢也忍,寒也忍。

欺也忍,怒也忍。是也忍,非也忍。方寸之間當自省。

…心花散,性地穩,得到此時夢初醒。君不見如來割身痛也忍,

孔子絕糧飢也忍,韓信胯下辱也忍,閔子單衣寒也忍,師德唾面羞也忍,

不疑誣金欺也忍,張公九世百般忍。好也忍,歹也忍,都向心頭自思忖。

囫圇吞卻栗棘蓬,憑時方識真根本!

醉時歌

地水火風成假合,合色聲香味觸法。世人痴呆認做我,惹起塵勞如海闊。

念嗔痴作殺盜淫,因緣妄想入無明。無明即是輪迴始,信步將身入火坑。

朝去求名莫求利,面作心欺全不計。它人謀我我謀他,冤冤相報不曾差。

…拚卻這條窮性命,不成此事何須惜?數息隨止界靜,修願修行入真定。

空山落木狼虎中,十卷愣嚴親考訂。不二門中開鎖綸,烏龜生毛兔生角。

諸行無常一切空,阿耨多羅大圓覺,一念歸空拔因果,墜落空見仍遭禍。

禪人舉有著空魔,猶如避溺而遭火。說有說無皆是錯,夢境眼花尋下落。

翻身跳出斷腸坑,生滅滅兮寂滅樂。

江南四季歌

江南人住神仙地,雪月風花分四季。滿城旗隊看迎春,又見鰲山燒火樹。千門挂彩六街紅,鳳笙鼉鼓喧春風。歌童游女路南北,王孫公子河西東。看燈未了人未絕,等閑又話清明節。呼船載酒競游春,蛤蜊上市爭嘗新。吳山穿繞橫塘過,虎邱靈岩復元墓。提壺挈盒歸去來,南湖又報荷花開。錦雲鄉中漾舟去,美人鬢壓琵琶釵。銀箏皓齒聲繼續,翠紗污衫紅映肉。金刀剖破水晶瓜,冰山影里人如玉。一天火雲猶未已,梧桐忽報秋風起。鵲橋牛女渡銀河,乞巧人排明月里。南樓雁過又中秋,桂花千樹天香浮。左持蟹螯右持酒,不覺今朝又重九。一年好景最斯時,橘綠橙黃洞庭有。滿園還剩菊花枝,雪片高飛大如手。安排暖閣開紅爐,敲冰洗盞烘牛酥。銷金帳掩梅梢月,流酥潤滑鉤珊瑚。湯作蟬鳴生蟹眼,罐中茶熟春泉鋪。寸韭餅,千金果,鰲群鵝掌山羊脯。侍兒烘酒暖銀壺,小婢歌蘭欲罷舞。黑貂裘,紅氆氌,不知蓑笠漁翁苦?

我愛江南多美嬌娘 鄧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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