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啟發屠呦呦獲得諾貝爾獎的葛洪,有著傳奇而燦爛的一生
葛洪,是魏晉時儒道兼修的一位學者、煉丹家、醫藥學家。2015年,中國中醫科學院中藥所研究員屠呦呦因發現青蒿素治療瘧疾的貢獻,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因為她發現青蒿素的過程主要是從葛洪的《肘後備急方》得到啟發,所以使得葛洪和中醫藥一時在世界上廣為人知。2016年9月4日,為紀念這位歷史上為中華文明做出傑出貢獻的人,廣東省惠州市博羅縣羅浮山風景區內的葛洪博物館正式建成開館,掛牌成為廣東省的省級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本部《神仙傳》即是葛洪眾多著作中的一部,希望通過閱讀本書,讓大眾對這位我國歷史上的傑出人物能有個更加深入的、全面的認識和了解。
作者生平
葛洪(公元284~364年),字稚川,自號抱朴子,晉丹陽郡(今江蘇句容)人。據葛洪所著《抱朴子·外篇》自敘卷中所述,其家族源自上古帝王葛天氏,葛天氏後變為一諸侯國,故其後人以葛為姓。
葛洪出身官宦世家,其先祖在東漢時為官,並曾起兵討伐過王莽,後其子浦廬在東漢光武帝時以軍功封驃騎大將軍,封下邳僮縣侯,食五千戶。浦廬弟葛文因跟隨其兄立有戰功而未封爵,浦廬乃讓爵位於弟,而舉家遷至江蘇句容。至葛洪祖父葛系,在三國時吳國歷任縣令、吏部侍郎、御史中丞、吏部尚書等職,並最終得封吳壽縣侯。葛洪的父親葛悌,也在吳國從縣令做到中書郎、廷尉平、中護軍等職,又被拜為會稽太守。還未辭官赴任時,晉國就攻破了吳國西邊的邊境,於是朝野一致推薦他去守衛邊疆,他父親領兵前去,但還是改變不了吳國覆滅的命運。吳國歸順晉國後,其父繼續為官,在河北肥鄉縣令任上頗有才德清廉之名,後被調任邵陵太守,在任上去世。
葛洪在家排行第三,其父喪時,年13歲。因其生的晚,曾備受父母寵愛,所以小時候沒怎麼被督促學習,等到他父親去世,家道中落,全家陷於貧困,他則每日被迫辛苦勞作,而家中之前的藏書因毀於兵火,導致他想讀書而不能。於是他只好去別家借書學習,用砍柴換來的錢購買紙筆,因紙張缺乏,只能在一張紙上反覆書寫,以致字跡最後都無法辨認。
他16歲時學習《孝經》、《論語》、《詩》、《易》等儒家經典,又廣涉各家,所讀各類史書以及諸子百家等書近萬卷。葛洪對當時流行的術數之學,如河洛讖緯、星書算術之類不是太感興趣,但是都有涉獵。他主要對神仙養生之學偏好,又喜歡各種神異方術,每聽聞有異人方術,不管多遠,都要去詢問,這為其寫作《神仙傳》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另外他晚年也曾學習風角、望氣、三元、遁甲、六壬、太一等占卜之術,只是沒有去深入研究。
另外他因為年少時體弱多病,後也曾習武強身,年輕時曾學過射箭,並在戰場上射殺過敵軍,又會單刀、雙戟等兵器,晚年還學過棍術。由此可知他並非是一個文弱書生,而是一個文武韜略皆備的人。
在晉惠帝太安年間,蠻族將領石冰隨張昌作亂,曾攻下揚州、江州等地,義軍大都督吳興太守顧秘邀請葛洪作將兵都尉共同平叛,於是葛洪招募數百人,跟隨大軍一起作戰。叛亂平定後他因治軍嚴明有戰功,被大都督加封為伏波將軍。但戰事一結束,葛洪就棄甲還鄉,想去洛陽搜求異術方書,不願居功為官。但是當時去洛陽的道路因為戰亂被封堵,江東陳敏又反叛使其回家而不能,這時正好碰到了他以前的朋友嵇含,因嵇含要去廣州做刺史,於是就上書讓葛洪做自己的參軍。葛洪答應了,就被提前派去廣州督軍,但不幸嵇含未到任即被仇人所害,使得葛洪一直停留在廣州,雖然屢次被地方官徵用,他都沒有答應。
葛洪在廣州羈留約十年,期間曾去過扶南國遊歷(見《道藏·太清金液神丹經》卷下,扶南國轄境大致相當於現今柬埔寨全境及寮國南部、越南南部和泰國東南部一帶),又結識了南海太守鮑靚。鮑靚也是位儒道兼修的人,據說曾跟方士陰長生學過道術。鮑靚善相術,知葛洪不凡,就把道術傳授給了葛洪,並將女兒鮑姑許配給他為妻。鮑姑是中醫歷史上四大女名醫之一,我國醫學史上第一位女灸學家。
建興四年(公元316年),葛洪攜妻返回家鄉。建武元年(公元317年),東晉開國,司馬睿即位,念其舊功,賜爵關內侯。葛洪雖不願為官食祿,但考慮到國家剛剛安定,須彰明賞罰之事穩定人心,故此也接受了。
後來司徒王導徵召他為洲主薄,又轉司徒掾,遷諮議參軍。其友干寶(《搜神記》作者)認為他「才堪國史」,推薦他做散騎常侍,被他拒絕。咸和五年(公元330年),葛洪聽說交阯(zhǐ)產丹砂,求為勾漏(今廣西北流縣附近)令。於是率子侄南下,至廣州時,為刺史鄧岳所挽留,鄧岳表示願供他原料在此煉丹,於是他遂隱居羅浮山,修行煉丹,著書講學。鄧岳曾上表推薦他做東官太守,他又推辭不就。
關於葛洪的卒年,因史料匱乏,史學界一直有爭議,所以關於他的壽命,主要有61歲和81歲兩說。據說他臨終時曾在羅浮山致疏鄧岳云:「當遠行尋師,剋期便發。」鄧岳倉促往別,還未趕到時,他便過世了。
葛洪年輕時曾跟隨老師鄭隱學道,鄭隱本為儒生,晚年拜葛洪的從祖葛玄為師,學習道術。葛玄為三國時著名的方士,方術傳承自左慈,葛洪在鄭隱處學道時,多得其偏愛,弟子五十餘人中,獨葛洪見到鄭隱很多秘藏的道書,這為他寫作《抱朴子·內篇》整理魏晉之前的道家方術打下了基礎。另外,葛洪在其岳父鮑靚處的所學,則更加豐富了他的道學知識,使得他對神仙修鍊等種種道術有了更廣泛深入的了解,這些經歷為他晚年的著述奠定了豐厚的基礎。
綜觀葛洪的一生,他始終有著儒家兼濟天下的情懷,他寫《抱朴子·外篇》,一生勤於著述,希求自成一家,影響後世,即是這種思想的體現。但是因為他身處亂世,且受當時隱逸文化的影響,最終選擇棄官歸隱,修道術以獨善其身,是在行為上體現出了道家的風範。他曾說:「內保養生之道,外則和光於世,治身而身長修,治國而國太平。以六經訓俗士,以方術授知音,欲少留則且止而佐時,欲升騰則凌霄而輕舉」。這段話正反應了他追求儒道雙修的人生境界。
主要著作和成就
葛洪十五、六歲時即能作詩賦雜文,並行於世,二十多歲時規劃寫作子書(成一家之言的系統著作),但前期所作多流失,在晉元帝建武年間(公元317年),才安定下來著書立說,據其所述,其所著書有《內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碑、頌、詩、賦百卷, 軍書、檄移、章表、箋記三十卷,《神仙傳》十卷,《隱逸傳》十卷。又抄五經七史百家之言、兵事、方技、短雜、奇要三百一十卷。另有《金匱藥方》百卷,《肘後備急方》四卷。 惟多亡佚,《正統道藏》和《萬曆續道藏》共收其著作十三種。《晉書》葛洪傳中說:「洪博聞深洽,江左絕倫。著述篇章,富於班馬。」將葛洪與班固、司馬遷並提,這是對其著作成就的極高讚譽。
他在《抱朴子·外篇》中,專論人間得失,世事臧否。主張治亂世應用重刑,提倡嚴刑峻法匡時佐世,對儒、墨、名、法諸家兼收並蓄,尊君為天。他不滿於魏、晉清談,主張文章、德行並重,立言當有助於教化。可以說《外篇》是其儒家經世治國思想的體現。
他在《抱朴子內篇》中的《金丹》和《黃白》篇中,系統地總結了晉以前的煉丹成就,具體地介紹了一些煉丹方法,記載了大量的古代丹經和丹法,勾畫了中國古代煉丹的歷史梗概,也為我們提供了原始實驗化學的珍貴資料,如「丹砂燒之成水銀,積變又還成丹砂」的記載,又如「以曾青塗鐵,鐵赤色如銅」,描述了鐵置換出銅的反應等等。葛洪對魏晉之前的煉丹總結,對隋唐煉丹術的發展具有重大影響,成為煉丹史上一位承前啟後的著名煉丹家。
葛洪還精通醫學和藥物學,主張道士兼修醫術。「古之初為道者,莫不兼修醫術,以救近禍焉」,認為修道者如不兼習醫術,一旦「病痛及己」,便「無以攻療」,不僅不能長生成仙,甚至連自己的性命也難保住。他的醫書中有中國最早的天花的記載,還有一些傳染病如恙蟲病的症侯及診治。他所編撰的《肘後備急方》,是一本簡單實用的急救醫療手冊,其中記載的用青蒿素治療瘧疾的方法,意外的促成了一千年後中國人獲得了一次諾貝爾獎。
另外,葛洪對中國語言文字學也多有貢獻。《舊唐書·經籍志》著錄葛洪《要用字苑》一卷,該書又稱《字苑》,是晉唐小學(文字學)名篇,它主要規範了魏晉之前的用字,如通假字、譯音字、多音字等。該書留下了約300個術語辭彙,其中多數與道教相關,有些至今仍在我們生活中常用。同時,這本書對漢譯佛經的字義也多有考辨,並影響後世,如北宋釋道誠《釋氏要覽》卷上釋「袈裟」時說:「本作迦沙,至晉葛洪撰《字苑》,下方添衣,言道服也。」
關於道教,葛洪對以往的神仙信仰和各種方術作了系統的整理和理論上的闡述,並對民間道教和某些「流俗道士」的言行進行了批評。他曾走訪過大量的民間道士,「余周旋徐、豫、荊、襄、江、廣數州之間,閱見流移俗道士數百人矣。」(《抱朴子內篇·金丹》)他認為許多道士要麼造假,要麼出於嫉妒,致使仙道不傳,他對那些不肯虛心學習的道士深惡痛絕,「諸虛名之道士,既善為誑詐,以欺學者;又多護短匿愚,恥於不知,陽若以博涉已足,終不肯行求請問於勝己者,蠢爾守窮,面牆而立;又不但拱默而已,乃復憎忌於實有道者而謗毀之,恐彼聲名之過己也。」(《抱朴子內篇·金丹》)他又對那些借道教名義,搞欺人惑眾的行為進行了深刻的批判,「曩者有張角、柳根、王歆、李申之徒,或稱千歲,假託小術,坐在立亡,變形易貌,誑眩黎庶,糾合群愚,進不以延年益壽為務,退不以消災治病為業,遂以招集奸黨,稱合逆亂,不純自伏其辜,或至殘滅良人,或欺誘百姓,以規財利...」 「又諸妖道百餘種,皆煞生血食。」 (《抱朴子內篇·道意》)葛洪對這些當時道教中的種種不良現象的批判,至今還有現實意義。
葛洪在批判當時道教不良現象的同時,也對當時很多儒生不信神仙之說進行了批判,他在《抱朴子·內篇》自序中說:「世儒徒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書,不但大而笑之,又將謗毀真正。」於是,出於為道教神仙修鍊學正名的目的,他對道教修鍊的方法和理論進行了系統的整理,為道教從原始民間宗教轉變成成熟的以仙道為中心的官方宗教,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對中國道教的發展和興旺,在理論和實踐上都作出了重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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