譾議即墨「仕宦文化世家」家學家風

譾議即墨「仕宦文化世家」家學家風     王誦亭    巍巍嶗山,浩浩滄海,悠悠墨水,鬱郁黃土,滋潤毓養了即墨地區的人物靈秀,湧現了一大批清華世家大族。其中,明清以降的「周、黃、藍、楊、郭、江、范、孫」等仕宦文化世家,忠孝賢達,迭起代興,累葉敦儒,文風綿長,尤其是他們敦睦鄉里,造福社會,門祚綿延長達數百年。這些典型的「仕宦文化世家」,無論是功業盛德,倫理祈向,還是文章盛名,嘉言懿行,不僅是即墨地區鄉村生活世界的輝煌典範,是鄉村治理的堅實根基,更是中華傳統文化的具體承續、發揚和光大。這些「仕宦文化世家」在民間享有「書香門第」「仕宦世家」的美譽,享有「積德行善」、「庇庥鄉民」的口碑,其家族子弟盡顯才學,鴻儒出入、才俊往來,形成人才的群體化、家族化,閃耀著中華傳統文化內在精神的熠熠光彩,造成了人文蔚起的蓬勃興盛局面。可惜,自二十世紀初葉興起的「國民革命」及其後連續的徹底的亂花迷眼式的各種「革命」運動的潮起潮湧,使這些浸染著鮮明即墨鄉土色彩風韻並無形中承擔了地方教化責任、傳播延續民族傳統和精神文明的「仕宦文化世家」弦斷歌歇、花枯葉萎,成了中華文化世家的一個絕唱,在未來的社會也不可能再出現了,甚至當今我們夢魘初醒,回首仰望詠嘆魂牽夢繞並無論如何努力也都無法挽回了。    著名國學大 師錢穆先生在《略論魏晉南北朝學術文化與當時門第之關係》一文中曾說:「(其)所希望於門第中人,上自賢父兄,下至佳子弟,不外兩大要目:一則希望能有孝友之內行,一則希望其能有經史文史學業之修養。此兩則希望,合併成當時共同之家教。其前一項表現,則成為家風;後一項表現,則成為家學。」(見《新亞學報》1963年第5期)    所謂家風,是一個家族的世德、門風,是家族的精神文化傳統,更是後世子弟成長的精神環境和無形無質卻影響深刻的精神財富。家風是仕宦文化世家的精神旗幟,標誌著高貴的血統和風雅的傳承,更是其門風不墜、宗脈永隆的動力源泉。    所謂家學,則是家族世代相傳之學,包括學術、醫道、文學、藝術等,是家族的文化修養。這是家族的一門之內,父子兄弟間,自相師友,以訓導灌輸的長期教育和潛移默化的熏陶影響,對家族後代的學術方向、知識積累等等發生重要作用,並承續其或經學家族,或史學家族,或醫道家族,或詩學家族,或藝文家族……之家學傳統。    儘管即墨「周、黃、藍、楊、郭、江、范、孫」幾乎都是以務農耕讀起家、卻因仕宦發達的早晚、科第綿延的順逆等等的不同。在「宗規」、「祖訓」、「家箴」、「家誡」等方面各具特色,有著自己立身處世、居家治生行為規範和規章制度,但恰是這種由耕讀而仕宦的相同路徑,更由於他們都受著相同的中華傳統文化,尤其是儒學的系統紮實的訓陶,都有著相同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想指歸和價值取向,有著大體相同的信念、追求和行為方式,加之他們都相互尊重、欽佩和仰慕,同處一地的聲氣相求和科第綿延、簪纓不絕的「門第相對」的相同世家觀念、地位和互相串聯、環環相扣、盤根錯節的親密關係,使他們任何一族中任取一人為中心,都可畫出一個以上世家的網路,因此,他們的家教都有著驚人的共性。這就是倡導為人要內重養德,孝悌篤行,家庭和睦;對外要仁德忠厚、誠實守信、敦睦鄉里,樂善好施;學文應刻苦自勵,貫通諸經,融匯史典,吟詩著文,致用天下;為官要清正廉明、剛直不阿、勤政愛民等。    如「孝行聞鄉里,文章名天下」的明國子監祭酒周如砥,雖在年僅八歲時即遭父母雙亡之殤,卻在伯父母的愛撫護恃下努力學業,榮登高位,不僅治學嚴謹,且培養了不少名人。當其 伯母孫氏病憂後,當即疏請歸治喪,衰服三年,「足不出戶」,「課子讀書」。其居官二十餘年,始終「布衣疏食,然如寒生」,並謝絕一切饋贈,清廉自守。明兵部尚書黃嘉善不僅孝行感人,為官更執法公正、嚴明廉潔,「戍邊二十年,禦敵保平安」。晚年引疾歸墨居,因即墨遭災,當即「出粟萬斛,銀百兩,賑濟災民」。明任兵部觀政的黃作孚,「為官清正廉明,為民樂善好施」。他辭官回即墨老家後,「努力振興墨邑文物。他樂善好施,譽滿鄉里。」他把貧困的姑母接回家奉養,待以母禮。把自己的二十畝土地回贈敗落的吳家,並訓示吳子「勤儉持家、忠厚處事,立志求進。」對到即墨當窮官的燕人劉棻,籌款買棺助其辦喪事。買義地收葬暴骨,出積粟設粥棚賑濟災民,活人無算。藍章藍田父子不僅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為官廉慎明敏,對上剛直不阿,「對下威而不猛,發奸摘伏,除惡務盡」。藍田氣節堂堂,寧折不彎,「聲震朝廷」。其父子先後為陝西巡撫、巡按之任中,其功績贏得了陝西民眾的稱頌;「一按一撫,一子一父,虜不犯邊,民得安堵。」藍章歸墨後「於嶗山華樓之陽修築書院,延師教藍氏子弟讀。」藍田辭官後,「……古道熱腸,樂於助人,曾捐金修擴縣中儒學;大災之年,出糧出銀賑濟鄉鄰」。尤令人稱道的,他把赴任時全家遭難的寧州太守劉英寄存其家的財物全數交給被他招來的劉英胞弟,被當時人稱頌為「義氣振揚於台憲,清風表正乎鄉閭。」(本段落大都取材於孫鵬《即墨史乘》一書,加引號的均為該書原句,不敢掠美,特此說明。)    這些世家先賢的身體力行,對其後裔影響非常大。清乾隆31年(1766)黃氏第十二世孫黃簪世在《黃氏詩抄 .跋》中說:「吾黃氏自青徙墨,以文學世其家。高平而後,積學掇甲科者,代不乏人。數百年來,風雅相尚,罔不拔幟詞壇,稱極盛焉。」他很以自己家族的清貴高華、文學世家而自豪。藍田則在《生孫二首》中很堅執地期望:「但求讀書種,不敢望門興。」表現了歷經官場風波之惡但求「獨善其身」的士子那種「子孫雖愚,經書不可不讀」的本初心態。而黃體中在《來山閣集.勉子詩》中說得更直白,更懇切:「寸陰好自惜,讀書樂無涯。勿傷忠與厚,常保身與家。」他更看重的是道德層面的「忠與厚」。被世人稱道的父子八人中有六人中舉人,其中三人成進士的黃貞麟,曾在直隸鹽山縣任知縣,清廉明敏,忠於職守,體察民情,興利除弊,被稱頌為「最具天下循良第一」。所以被當地百姓感恩戴德,立生詞供奉。後他的兒子黃體中曾路過鹽山,寫有《鹽山道聞說先大夫遺愛詩》:「訪舊鹽山道,先君遺愛存。士人稱雅度,黎庶感私恩。雲覆堂陰樹,花明嶺上村。清風歸滿袖,只此長兒孫。」「治行奏第一,四十有餘年。豈謂今人士,猶稱前令賢。幽微無力表,道路任人傳。慚愧折薪語,臨風信泫然。」他不僅對其先父的功業感到驕傲,更重要的是對自己家族道德取向的銘感,對其先父等黃氏後裔身踐力行家教、文明薪火相傳的禮讚。    即墨「仕宦文化世家」家教的璀璨光芒照亮即墨星空數百年,蘊毓出的後裔子孫雖有現今的中科院院士黃劭顯這樣的碩儒俊彥,但各路精英且具崢嶸頭角者終無法與前賢相較。這固然是家族的無奈,卻更是時代的大環境所致。聯想到當今教育的失落,連續幾代人的人性淪落和沉沒,我們除了痛心之外,不是應當更加深長思之嗎?    長期以來,準確地說,自「五四」前後至今百餘年間,人們在談到「中國落後挨打」的話題及其根源的時候,大都表現了對傳統文化的審視和批判,把對國家貧困落後狀況的不滿和對時代的絕望情緒,大都歸結為中華民族傳統文化方面,並片面的誇大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中的負面因素,而全盤地批判與否定。建國後,在一系列僵化的社會「革命」和階級鬥爭的浪潮中,同全國各地一樣,即墨地區有深厚的宗法色彩的大家族,尤其是上述的「仕宦文化世家」,基本上都在被打倒、被蕩滌之列,其直系宗裔子孫大都被掃地出門,並累及妻孥親友,長期受監督改造不得翻身。更有甚者,不論是在一些思想理論著作中,還是一般群眾的口誅筆伐中,均形成一種思維定勢,即把種種現實的缺陷乃至罪惡,都歸結為傳統「仕宦文化世家」這個淵藪及其所派生的「地富反壞右」。這其實是一種反科學的行為,是對社會前進發展的反動。可惜至今有部分人對此依然有種習慣的思維定勢,對「仕宦文化世家」的傳統文化有偏見,持觀望懷疑的態度,殊為遺憾。    實際上,傳統的「仕宦文化世家」,多屬於民族傳統文化遺產的繼承者和傳播者,是時代文明的體現者和代表者。當今,我們應從現代教育觀的角度深入正確地審視家族文化傳統,認真清理分梳家族文化遺產,挖掘、整理、研究、出版並推廣家族文集,發掘發現家族文化的濃郁詩意和歷史美學,並細心呵護研究這種詩意和美學,融會新意,為家庭教育、社會教育充盈健康美麗的靈魂、澆灌醇厚鮮活的甘霖,為當代教育開闢一條嶄新的道路。    2011年9月22日於嶗山西薑桂竹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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