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讀│民國大師們的長篇集體傳記

這本書出版時,我堅持「民國清流」四個字做書名。清流即有獨立見解的知識分子,不是權貴,有文化的獨立、思想的獨立、人格的獨立。

我看了很多民國學人的傳記,很多還在用兩元論來分析人物,非好即壞,總想給他們在政治上排位,用社會學取代文學的判斷,這本身就是一種失誤。

《民國清流》,汪兆騫著

  記者:您的新著《民國清流》被稱為第一部關於民國一代大師們的長篇集體傳記,展現了他們在思想、學術、政見、工作和生活各個層面的交流、碰撞、交鋒。這部書寫了多長時間?您是什麼時候開始構思關於民國知識分子的著作?

  汪兆騫:寫這本書沒用多長時間。我現在每天堅持寫兩千到三千字,寫完就很少改動。都是手寫,不用電腦。一個月下來就是六萬字。但是關於《民國清流》的寫作資料很早就開始準備了。因為當時看了王蒙先生的「季節」系列,他的這四部長篇是我在《當代》工作時編髮的。王蒙先生也是我的老師,大學時教過我兩年。「季節」系列讓我看到知識分子在共和國特定時期的生存狀態與精神狀態,那是在「極左」文化氛圍下產生的個人悲劇。王蒙先生寫出了當代中國知識分子的文化苦旅與靈魂苦難。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思考知識分子,也就是過去所說的「士」。這個群體在中國歷史上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們作為社會的一個階層、一個群體,是極富理性的一部分人,是民族的良知。舊時代的「士」能夠以死諫言,影響君主治國理政。我們現在講「中國夢」,但「中國夢」不是靠沒理想、沒操守的人來實現的。要實現偉大的民族復興,知識分子當仁不讓,應該起很大作用。在這種思考下,我就準備剖析一下民國時期知識分子的靈魂。現在國人講顏值、講金錢、講權利,忘記了自己作為公民的責任。《民國清流》就是想告訴現在的讀者知識分子究竟是怎樣的人,他們有著怎樣的抱負、心胸、操守與文化靈魂。

  記者:《民國清流》呈現了民國6年至民國16年,也就是1917年至1927年之間知識分子的風骨、友誼、是非與恩怨,這些文化大師的偉大與卑微、崇高與缺陷在您的筆下都有細緻的展現。既然寫民國清流,為何時間截止到1927年?

  汪兆騫:這本書不想為誰樹碑立傳,也不想把誰釘在恥辱柱上。民國時期的文化人各有千秋,各有長短。中國的知識分子歷來如此,正與邪,高尚與卑下,有時會集於一身,正是這些的和諧統一成就了那代文化人的豐富性和多樣性。比如蔡元培和魯迅都是紹興人,蔡元培盡其所能地幫助過魯迅,魯迅對於蔡元培則有些寡情。但是在魯迅去世後,蔡元培依然與宋慶齡等名流組成治喪委員會,精心而周到地料理葬禮事宜。蔡元培獻給比他小13歲的晚輩魯迅的輓聯是:「著作最嚴謹,豈唯《中國小說史》;遺言太沉重,『莫作空頭文學家』。」當時已是68歲的老人蔡元培在弔唁魯迅時湧出熱淚,他心中對魯迅充滿深深的懷念之情。又比如梁啟超愛惜徐志摩的人才,兩人是忘年交。但對於朋友不端的行為,他能直言不諱,當面批評。徐志摩和陸小曼訂婚,胡適請梁啟超做證婚人,梁啟超卻在婚禮上痛斥徐志摩,說他性情浮躁,用情不專,以致離婚再婚,稱徐志摩和陸小曼都是離過婚又結婚,都是用情不專,希望他們痛自悔悟,重新做人。這段話,令現場嘉賓無比錯愕。但是到了次日,徐志摩竟又攜陸小曼到清華園梁府拜訪梁啟超,感謝他的一片苦心。再比如胡適和陳獨秀雖然在思想上有很大分歧,但並不妨礙他們的友誼,陳獨秀被開除黨籍,成為階下囚後,胡適還特意從北京趕到南京,去監獄探望陳獨秀,陳獨秀還能與胡適剖心交談。我們常說道不同不相與謀,但民國文人道不同,友誼常在。這本書出版時,我堅持「民國清流」四個字做書名。清流即有獨立見解的知識分子,不是權貴,有文化的獨立、思想的獨立、人格的獨立。為什麼這本書寫到1927年截止?因為1927年以後蔣介石就建立了專制的政權,這個政權下知識分子群體已經開始分裂。

  記者:關於民國的文化人物,也曾出版過很多研究與傳記。您這本書的獨特之處在哪裡?

  汪兆騫:我看了很多民國學人的傳記,很多還在用兩元論來分析人物,非好即壞,總想給他們在政治上排位,用社會學取代文學的判斷,這本身就是一種失誤。民國時期,即便是軍閥,比如段祺瑞、吳佩孚,雖然他們確實鎮壓過群眾,手上有革命者的鮮血,但是在民族危亡時刻,他們堅決不與日本人合作。歷史對這些人太缺乏研究。又比如這些年我們把國學抬得很高,但國學為何物,有誰能說得清?但五四那代文化人,僅僅是章太炎的弟子,黃侃、魯迅、周作人、錢玄同等人,都是著作等身的國學大師。但我們只是批評他們中有些人的政治立場、文化人格,對他們的學術建樹較少提及。包括對胡適,很長時期是全盤否定。我寫這部書,說得通俗點,只是想更完整地呈現那一代知識分子的文化人格。這部書完全是文化意義上的反映,而不是文化意義之外的。

  記者:1927年之後這些知識分子的命運如何,您是否還會有相關著作?

  汪兆騫:我筆下的民國知識分子是一個系列,《民國清流》之後準備再出三本。第一本是從1928年到1931年,很快將會出版。這個時期魯迅、胡適、沈從文等文化精英集中到上海,恰逢左聯成立,上海成為當時的文化中心,所以這本書的名字叫《民國清流:上海的文學星空》。第二本,隨著胡適等人從上海回到北平,包括原來就在北京沒有南下的周作人、錢玄同,北平又成為文化中心,聚集在這裡的作家被稱為京派作家,所以我的書名是《民國:北平作家群落》。第三本,從1938年開始,文化人投入抗戰活動,這本書寫文人抗戰。當時大批精英隨大學轉移到雲南、貴州、四川,文人分化後的矛盾與衝突,他們文化觀念上的不兼容、碰撞相對少了,形成了統一戰線,國共兩黨再次合作。這是我的民國系列,明年六月左右稿子能全部寫出來。民國系列的副產品還有一本,近期馬上推出,叫《文壇亦江湖——大師們的相重與相輕》 ,主要內容寫民國期間文人的矛盾和衝突,複雜與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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