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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車鄰詩評:唐朝雖廣,杜甫卻只一人

沈徹給讀者的寄語:

祝福你,不管你在或不在,不論你留或不留。

給你所愛的人以自由,也給你不愛的人以自由。

唐朝雖廣,杜甫卻只一人

文、沈徹

早答應為車鄰的詩寫評。因懶惰和忙碌故,拖至今日。

早前一陣子,我給我的好友江汀寫了一個詩評,車鄰也看到,我隨口說,也給你寫寫詩評吧。那時候,我早已認定車鄰的詩是很好的,我們相識十年之久,就是因詩歌而相識的。於是,車鄰把他的詩歌全都發給了我,今日我才打開看,Word文檔中共近400首,7萬餘字。這是一個了不起的產量。

我曾經看過他的很多詩歌,還曾經看過他翻譯外國詩人的詩歌,我都非常喜歡。可是,當我閱讀這些詩篇時,我才發現,我過去對於他的水準以及思想的認識還是太淺了。

文檔的第一首詩歌,是一篇叫做《黃昏》的短詩:

天要盡了

懸空的巢

等著鳥兒歸

路上不小心

爪兒抓破了太陽

一地的紅

就是這一種詩歌,是我過去在車鄰的詩歌中間所未曾見的,本文檔里出現了一批諸如此類的詩情,我立刻被它們所吸引,不帶對詩人本人的感情,只是單純對它們的喜愛。過去我一直認為的是,車鄰是這個時代諷刺詩人的頂點,也像描寫這「爪兒抓破了太陽/一地的紅」一樣簡練,他一針見血地寫道:「民間所有的歌喉上鎖/直到連懸崖邊上/也是紅旗飄飄」。

看到新的詩情,本來今天我已經給車鄰發信息說:「給你寫詩評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萬沒有想到,你的詩歌已經寫成了這樣。今天看了,改變了之前對你的詩歌的既定認識,須重新好好消化體會。」我也忍不住給女朋友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說:我發現有個朋友寫詩比我還好。並且告訴她說:誰都寫過濫詩,他寫的好的是極好。我看過很多詩,古代的現代的,寫詩讓我心懷嫉妒的再早就是我初三時候讀鄭振鐸和冰心的泰戈爾譯本時。然後,我一邊在河邊走,一邊讀詩,一邊思考,也終於忍不住自大地做到電腦旁邊,希望敲擊出我個人化的認知,並且,我認為當我給他寫完詩評,我的詩也將會寫的和他一樣好了。

車鄰的詩歌讓我想起了兩個唐朝的詩人,一位是杜甫,一位是王維。他更像杜甫,一個深諳俗世而不是深諳世故的老者,並且對人民疾苦乃至於人類和自然的交叉境地有著極大的悲憫情懷。如果你知道他的工作,就難以想像他能夠寫出這樣的詩,就難以想像繁忙之中,他為自己的靈魂竟能保留如此的一方凈地。我記得多年前曾勸他少寫詩,前陣子見面,他也同我講起多讀一些雜書,不要把自己單純地寓於詩歌中的重要性。我們就此達成了很多共識。

詩人是自私的,且難以改變。我所見到的詩人幾乎所有人都寓於自我的一隅,他們或在黑屋之中剖解人性而困頓,或對自然社會抱有牽強附會的熱愛,或對人類懷有俯視厭惡的同情(因怕得罪人故,人名們不提了),車鄰卻不是這樣,他似乎是不自私的那個例外,他幾乎未曾用過第一人稱來寫詩。雖然在他的詩歌里也能夠看出幾乎定型的風格,但你一定還可以看到他敞開的胸懷,看出他真摯的對於自然的熱戀,以及對於人性的平等相擁。他對自然的熱愛中,竟然可以雕琢出「月亮還在/它好頑皮/從黃昏滾到黎明/流了許多汗//綠草叢裡/小蟲們爭著用月亮的汗/洗眼睛」。沒有極大的熱情和一雙能夠洞察生命的雙眼是決然寫不出這樣的句子的,當然,沒有很高的文字能力也寫不出來。詩人往往自視甚高,從古至今便是如此,中國古代遍地詩人,原因者何?即是為了附庸風雅,以為詩歌可以高人一等。現在詩人少了,但是這極少的詩人們似乎依然盡數保留著這樣的心態,這就看出來很多詩人雖然也追求政治權利的平等,但在靈魂上,他們還是把人分成九等小民。從這個角度來看,車鄰也是一個例外,他的詩已經說明了一切,並且在生活中,我們共同和朋友見面,也完全感受不到他的高傲,甚至也完全感受不到他詩人的身份。

他的詩歌和其他所有人的詩歌風格都截然不同。說真心話,我自認為我的詩歌和其他所有人的詩歌風格也截然不同。然而,在這個時代中的大部分詩人中,很多人寫的也確實不錯,但是,你看不到他們的特點,時代製造了很多機器,也製造了很多悲劇。

他長得相對呆板,他的遣詞造句也有這樣的特色,他的措辭看上去樸實無華,但實在又極其精巧。我們曾經探討過這個問題,他說:用最平實的語言來表達才是最好的。記得《紅樓夢》里曹雪芹借著香菱之口說道:「我看他《塞上》一首,那一聯云:『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的: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合上書一想,倒像是見了這景的。若說再找兩個字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兩個字來。」真正的好詩就應該是這樣的,不工於文字本身的精巧,而是工於想要表達的意味,車鄰做到了。

在唐朝眾多的詩人中間,李杜為何可以獨領風騷?我曾經深度思考過這個問題。其他的眾多詩人很多也是寫的很好,但是他們的愁緒是「我愁我嘆息」,而李白是「我愁我牛逼」,杜甫是為他人愁,愁得「白頭搔更短」,愁得窮困潦倒,茅屋為風破,依然「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不要去嘲笑杜甫的執著,也不要去挖苦杜甫的悲憫,他不是為他自己,也不是冠冕堂皇的偽君子,唐朝雖廣,杜甫卻只一人。人們喜歡李白那樣的天才,飄逸自在,李白的詩歌一氣呵成;人們同樣喜歡對生命以及自然有深刻且內在體悟的詩匠。車鄰就是這樣一個詩匠,他並沒有直言愁思,但是你能夠感受到從他的內心飄出來的冰與火,感受到這個老者對於這個時代的愛恨交織。

車鄰的一篇篇詩歌真正做到了透視這個時代的角角落落,當然,這種透視的鏡片上存有車鄰的色彩。記得多年前忘了是誰《百家講壇》講到杜甫,說杜甫的詩歌預言了唐朝的沒落。一個朝代不會隨意的沒落,杜甫不是唐朝的偶然,如果我有資格說,車鄰在這個時代的出現也絕非偶然,他的詩歌厚重的悲天憫人乃至於對於平等的渴求恰是這時代民眾最急迫的需要。

記得我跟車鄰表述過我對於詩歌的看法,詩歌是我個人的東西,是我個人的一角天堂,不在乎有沒有人欣賞,也不因詩歌而驕傲或悲切。車鄰說同意我的看法。然而,看到他的詩歌,我似乎應該說,車鄰的詩不是他自己的,或者說不應只是他自己的,他在為你我請命。

感謝詩人的傑作,感謝生命中有這樣的朋友。

最後,分享一首車鄰的詩給大家看:

北方草色的昆蟲

北方草色的昆蟲

一生小瘦

北方草色的昆蟲

雲不給遮擋

受著太陽燥的脾氣

渾身發燙,內心淡然

秋後疲憊

北方草色的昆蟲

疲憊的身子沒有力氣掙扎

僵在犁溝

被風吹著

它是輕微的生命

歷史上

北方草色的昆蟲

生前無固所

死後無墳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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