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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向思念的遠方不息的流

天地如此廣闊,有時候兩顆應該相通的心,卻永遠不能碰撞重疊在一起……

那次回家鄉,我身不由己的去了那個令我難忘,令我懷念,令我心痛的地方。匆匆的走在林蔭下,小溪旁,雖事過境遷,物是人非,但一切還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每次來到這裡,我不是挖開記憶的墳墓尋找痛苦,而是追念美好的往昔。

洋溢在曾經學習玩樂過的青草地,觸摸小草,采幾朵不知名的小花,唱幾句兒時的歌謠,頃刻間失落無奈的心充滿了綠的希冀。撩起曾嬉戲玩耍的小溪水,找尋一串串歡快的足跡……

兒時的夥伴,想念的小文姐,你在哪裡呀?多少次來這裡,都尋不到你的音信。只好每次都摺疊一隻題了名字的小舟放入小溪水,希望它能載著一顆思念祝福的心,飄向遠方的你。

那年夏天,放暑假啦,萬歲!全班數你的聲音高,舞動的雙臂,碰疼了我的頭,可我那個時候不會生你氣,真的,我們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在一個班,你是我同桌,又是我鄰居文叔的女兒,長我一歲的姐姐。

回家的路上,你興緻勃勃在向我說著你已經定好的暑假計劃,還把我的書包背在你的身上,當時我好高興啊!蹦跳著,連歌都唱走了調。我盡情宣洩著內心的歡愉,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種種醜態,引得你咯咯大笑,笑得好甜好美,像鳥兒在唱歌,灑下一路,飄向田野,把整個夏天都融化了。

你一定還清楚的記起,假期的第一天,你就早早的叫了我,走向村後這片樹林,任晶瑩的露珠濯洗雙足,任薄薄的晨霧聞吻濕秀髮。

「good morning」

「good morning」

「what are you going to do this morning?」

你和我,背靠著背坐在小溪旁大樹下一塊青石板上,我吃力地應和著你標準流利的英語對話,你儼然一副老師的樣子,一次次糾正著我不標準的發音,那麼專註,那麼認真。

太陽出來了,跳躍著,像害羞的少女,暖暖的,愜意極了。你站起來,伸個懶腰,差點把我閃倒在青石板上。你俯下身去,輕輕撥弄身旁的小草,望著漸漸逝去的露珠,隨口輕吟:

輕輕的來,

正如你輕輕地走,

珍珠般晶瑩,

陽光下就化為烏有,

輕輕的來,

正如你輕輕地走

吻濕我雙足

醉透我心情

那動作,那神態,宛若一個詩人。噢!我作詩了,不羞,不羞……

人還未來得及躲開,屁股上早還了一巴掌,於是討饒聲和著笑聲一片,好令人難忘啊!當母親催叫我們回家吃飯的聲音從遠處飄來時,你催著我:傻老弟,快回家吧,要不飯都被人等了。回的路上,樹上的鳥兒唱著稔熟的鄉音,於我們的歡笑應和,飄出好遠,好遠……

你不會忘記吧,除了讀書學習以外,有時我們還和小夥伴一起相約結伴,到村後小溪或村前水坑撈魚,把撈來的小魚破肚清理乾淨,回家再用碾碎的鹽巴放進魚肚裡,用一根母親納鞋底的棉線,或樹上折下的柳條串起來,掛在太陽底下曬,等勞作的母親回來,用少許棉籽油炸焦了吃。記得每次你都說你不太愛吃魚,怕有刺,只嘗一條最小的。因為你知道我家裡除非逢年過節,親戚走動或家裡有大事,父親才會到集市上買回一斤或幾斤不等的豬肉,平時里,兩三個月也吃不上一次葷。我也知道你是不捨得吃,留給我解饞。

還記得那個雨後見彩虹的下午嗎?你急匆匆的拉著我去了村頭玉米地,蹲在一株玉米旁,靜靜地足足觀察了一刻鐘,你想要看到玉米生長的樣子;一會又帶我走到小溪旁,細心觀察卵石減少的情景。感悟:「不見其長日有所增,不見其少日有所減」的道理。

還有那天傍晚,漫步小溪邊,我們各摺疊了一隻寫上自己名字的小船,同時放進小溪里,看著小船兒隨溪水跌蕩起伏,漸漸走遠。你若有所思,隨口念來:

小船兒繞道而過

我才明白

浪花最美的地方,

水下正是暗礁

也就是那天,我說出想利用假期賣冰棍賺些錢,做下學期學費時。你拍著巴掌贊同,你知道我家生活困難,竟然拿出嬸嬸讓你買連衣裙的錢給我當本。冰棒廠你幫我裝好冰棒,街道上你鼓勵我喊出第一聲賣冰棍嘍,看到我生意蠻好時,你才微笑著離去……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次從冰棒廠買冰棒時還是晴朗的天,不一會兒就風起雲湧,要下雨了。還有一多半的冰棒沒有賣完,看來要化成冰水了,心情沮喪的我有點失落和無奈。

回家,還是繼續賣?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誰知一根冰棒沒賣掉,雨就落地了。我吃力地推著車,想找一個避雨的地方,人急的要哭。這時候你奇蹟般的將一柄花傘罩在了我的頭上,幫我把車推到一個能夠避雨的地方,你讓我坐下休息,一邊寬慰著我,一邊為我清點剩上的冰棒。不久,來了位中年男人沖你笑笑,說要買完我所有的冰棒,我當時好高興,說是你帶來的好運氣。你居然笑著說,塞翁失馬,安知非福嗎?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中年人竟然是你舅舅。

暑假還沒有結束,你就要隨著調動工作的文叔叔轉學了,偏偏在你走的時候我才得到消息。賣冰棒賺了幾十元錢,連我早就想給你買的禮物都沒有來得及準備。走的這樣匆忙,只在村頭揮手作別。你說別忘了看看小溪水,它連著我的心,友誼長青,我們重逢會有會有期。我怎麼也禁不住這感情的誘惑,淚水奪眶而出,你也頻頻的揩著眼睛,我的眼淚引出了你的淚水……

你留下的筆記本,我一直珍藏著,還有夾在本子里,那片楓葉上的小詩:

是誰?

偷偷把秋

剪貼與少女的的雙頰

於是

整個夏天都醉了

以全燃的情感

以西風的姿態

流水年華太匆匆,轉眼十年過去了,再無你的音信,這裡的草比往昔更密更茂盛,鳥兒的歌聲更婉轉悠揚。我們曾經坐過的青石板,還是那樣的清涼光滑,清澈的小溪水像一條帶子系著我的心,向思念的遠方不息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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