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五溪烽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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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五溪烽火
明崇禎十六年癸未(清順治二年,1643)三月乙未,張獻忠攻陷武昌,將楚親王朱華奎活沉西湖,「湘陰郡王朱儼伊全邸遇害」,楚藩「諸宗無得免者」。之後,張獻忠自武昌發兵,經岳州,攻長沙。澧州綠林好漢聯絡張獻忠奪取常德。張獻忠陷常德後,辰、沅兩州惶恐不安。黔陽縣諸生邱式耔(1621—1649)組織團練,招募兵勇,聯絡綠林豪傑,廣交江湖俠客,乘「臨危勿苟,同舟共濟」之義組成「沅湘臨濟會」,以保衛家園。張獻忠部不敢南下,辰、沅兩州得保。
明崇禎十七年甲申(清順治元年,1644年)三月十九日,北京失陷,崇禎帝朱由檢殉國自殺。四月,鳳陽總兵馬士英等迎福王朱常洵世子朱由崧至南京。五月四日,福世子朱由崧在南京稱監國。五月十五日,朱由崧在南京稱帝,改明年為弘光元年,建置百官,領導抗清鬥爭。這便是明宗室建立的第一個反清政權——南明福王政權。
清軍進入北京後,分兵南進。明辰州總兵徐淮糾合辰、沅兩州上層人物策劃降清。邱式耔得知憤極,遂離家北上雍州,結識金新安、姜大同、金玉章等,乘「臨危勿苟,同舟共濟」之義組成「雍州臨濟會」,聚眾起義反清。
南明隆武元年乙酉(清順治二年,1645年)五月,清兵渡江南下,南京淪陷,南明弘光帝朱由崧逃到安徽蕪湖被俘,不久被殺害於北京。潞王朱常淓在杭州投降清兵。至此,弘光抗清鬥爭失敗。
南明隆武二年丙戌(清順治三年,1646),清兵既定三秦,下河南入楚,取荊襄。李自成南奔辰州,將合張獻忠。張獻忠已入蜀。李自成遂留屯黔陽,士卒死亡大半,然尚擁眾十餘萬。缺乏糧食,遂派遣將士四齣抄掠,黔陽四境雞犬皆盡。四川、湖廣總督何騰蛟進攻李自成,李自成營於黔陽羅翁八面山,倚險築塹,為久屯計。勢彌蹙,食盡。逃者益眾。李自成自將輕騎抄掠,何騰蛟伏兵邀之,大敗。殺傷幾盡。李自成以數十騎,突走村落中求食,村民皆築堡自守,合圍伐鼓,共擊李自成。李自成麾左右格鬥,皆陷於淖中。眾擊之,人馬俱斃。村民不知其為李自成也,截其首,獻於何騰蛟。驗之,左矑傷鏃,始知為李自成。
李自成侄李過聞李自成死,勒兵隨赴,僅奪得李自成屍體,遂滅一村而還。結草為首,以袞冕葬之羅翁八面山下。其餘部將奉李過為首。李過改名李綉,渡湖入險山中。
李過(1606—1650),又名李錦,陝西米脂人。本名李過,一名雙喜,字補之,號「一隻虎」。李自成侄。初從李自成起義,驍勇善戰。大順政權立,任後營制將軍,封毫侯。李自成死後,與高一功率大順軍余部三十萬走湖南,聯合明將何騰蛟、堵胤錫堅持反抗清軍。隆武帝賜名李赤心,封「興國侯」,所部號「忠貞營」,隸堵胤錫,轉戰楚、蜀、粵。永曆二年(清順治五年,1648),與各軍盡復湖南州縣,永曆帝封「興國公」。次年遭南明官軍襲擊,兵敗,退走廣西,屯潯州。旋病死慶遠(今宜山)。
渾融本符禪師(1615~1704),俗姓張,名本符,法號渾融。沅州(今芷江)人。幼時隨父張楚珩(廣西柳州馬平縣知縣)居廣西。從小好讀史書,善寫文章,仰慕終軍、宗愨的為人。其父遠去陝西為官後,他便回到故鄉沅州。
吳三桂引清兵入關後,渾融本符輾轉至衡州(今湖南省衡陽市),投湖西寺為僧,隨即奔往桂林。時明拱衛將軍劉起蚊,知渾融有將才,常和他共論軍事,並勸他蓄髮返俗代替自己的職務,渾融不允。後明總督張同敞督師桂林,再勸他返俗,他遂穿上軍裝,從劉起蛟投入反清鬥爭,連戰皆捷,一時有「禿參軍」之稱。
明唐王隆武元年(清順治二年,1645)乙酉,金堡受奸臣誣陷,貶謫湘西,遂隱居辰州山麓,鄉人維護之。一日入僧寺,閱《楞嚴》、《圓覺》諸經,乃發深信,恨知佛法之遲。已萌出家之念。往來辰州、沅州、黔陽之間,遊歷諸寺,參謁高僧,閱讀佛經。
清順治三年丙戌(1646)四月,沅州查顯仁自稱弘光帝,自思州歷平溪來,據沅道署為行宮,張官設衛。辰沅道副使徐偉馳文報制台大人堵胤錫公,堵胤錫聞即曰:「此必假託者。奈何令譸張如是」!乃命監紀官某往辨之;諭以果偽,即擒付有司。監紀至沅州見兵道徐偉及李若星,皆以為無可擬議。時若星監軍鄭逢元統兵二十餘,又為之撫衛,儼然皇帝制。
適有米壽園以勤王,道出沅州,故侍御舊臣也;監紀遂約逢元叩之,因相與謀詰朝見。預戒甲士環集門外,止攜親隨數人以進馬為名,裹甲藏刃而入。其僧朱衣幅巾,僅出半面;壽圖拜階下畢,即啟曰:「侍衛退,臣有密語,請得上殿面奏」。左右衛侍環呼「無旨,不得上殿」!壽圖等疾趨直上;出不意,手揭幅巾,大呼「非是」!親隨即掣刀上殿傳呼門外甲士,各露刃彎弓,奪刀爭前;捽僧衣領而下。被擒付有司,請旨誅之。
縛送辰州司李戴□刑鞫,具吐妖狀:即沅州人,姓名查顯仁。先是,餉部喻思恂等誤以為真,飛章奏聞,廷臣莫決其真偽,議差官探問;未及行。至是,堵胤錫乃疏陳本末,請斬之;並言諸文武官為所惑者,宜置不問。六月中,疏達行在;從之。
八月,清廷以恭順王孔有德為平南大將軍,偕懷順王耿仲明、智順王尚可喜、續順公沈志祥、固山額真金礪、梅勒章京屯泰領兵往征湖廣、兩廣。
南明永曆元年(清順治三年,1646)皇族桂藩的永明郡王朱由榔便在兩廣總督丁魁楚與廣西巡撫瞿式耜的擁立下,於這年十月十四在廣東肇慶稱監國。十一月十八日稱帝,改元永曆。此後,朱由榔南明永曆政權成為西南最主要的南明反清力量。
朱由榔(1623—1662),是明神宗之孫,桂王朱常瀛的第五子,初封永明郡王,滿清順治三年(1646)年稱帝,世稱永曆皇帝。永曆政權建立後,雖被清軍追擊,不得不從肇慶不斷後退至全州、武岡、南寧、肇慶、安龍、雲南,但仍依靠何騰蛟部農民軍和瞿式耜、丁魁時、孫可望等抗清將領,奮戰西南,一度抵住了清兵,使政局趨於穩定。後來,朝內派系林立,爭鬥不休,削弱了鬥爭力量,致使局勢再度危急。南明永曆十一年(1657),孫可望降清,雲貴虛實盡泄。南明永曆十二年(1658),清軍三路大軍入攻,雲貴淪陷,永曆帝朱由榔在將軍李定國保護下逃到緬甸。永曆十八年(1164),朱由榔被緬甸人俘虜移送給平西王吳三桂,不久被漢賊吳三桂殺害於昆明,吉王、松滋王等宗室死於緬甸,「諸扈從宗室無一存者」。至此,南明永曆政權滅亡,大陸的反清復明鬥爭接近尾聲。
清順治三年(1646),福建的唐藩南明隆武政權失敗後,明太祖第十九子韓憲王朱松的十二世孫韓王朱本鉉被李自成余部劉體純、袁宗弟、王光興、譚文等農民軍余部將領擁立,在川鄂山區建立政權,改元定武,領導反清鬥爭。明崇禎十四年(1643),李自成攻陷陝西平涼,韓王朱本鉉被俘,後逃脫。明朝滅亡,韓王朱本鉉逃亡到鄂西山區。不久李自成余部郝搖旗、李來亨等先後來會,號稱「夔東十三家」。他們以巫、興、房、竹一帶為根據地,屯耕山區,自給衣食,訓練隊伍,聯絡南明永曆政權,頑強地抗擊滿清異族,多次擊敗清軍的圍剿,堅持鬥爭達十八年。直到滿康熙三年(1664),在清軍數十萬大兵的圍剿下,終困勢單力薄,川鄂山區淪陷,郝搖旗、劉體純、李來亨等先後戰死,南明定武皇帝朱本鉉殉國,內地堅持最長久的反清政權滅亡。
南明永曆元年丁亥(清順治四年,1647)初永曆帝由梧州逃至桂林,驚魂不定時,劉承胤上疏迎駕,表面上是保護朝廷安全,實際上是挾天子以自重。
三月,清定南王孔有德率領的清軍由岳州進兵長沙,明督師何騰蛟、巡撫章曠與總兵王進才等聞風而逃,瀏陽總兵董英以城投降。清軍佔領長沙後南下衡州,明總兵黃朝宣投降。何騰蛟、章曠等人一味奔竄,勢同瓦解。
四月十五日,朱由榔在劉承胤唆使下,遷入武岡州,以岷王府為行宮,劉承胤迎駕有功進封武岡侯。隨永曆帝遷入武岡的大臣有東閣大學士吳炳、吏部尚書李若星(原貴州總督)、兵部左侍郎管部事傅作霖(原任御史)、戶部右侍郎管湖廣布政司事嚴起恆(原為衡永副使)、太常寺卿仍管吏部文選司事吳貞毓等。起張同敞入朝。同敞見上,號哭不已。上曰:「爾文人也,復有大節;何可以武職屈」!因改授翰林院右春坊侍讀學士。
五月,改武岡州為奉天府,晉封劉承胤為安國公。渾融本符看到西南殘局,益趨危殆,便毅然刺謝劉起蚊,重著僧衣,住桂林七星岩壽佛庵。說:「吾終不能附膏火以同屋也。」
六月間,督師大學士何騰蛟至武岡朝見永曆帝,對劉承胤的威福自操非常不滿,就同部分大臣疏請永曆帝回駐桂林。疏中說:「使武岡果有山川之險,兵甲之雄,粟米之富,粗號偏安。然未有處一隅而能圖四海之大者,況堂堂天子,各鎮皆欲爭奉之以成其大,漢、唐、宋以來未之前聞。今日移蹕大事,聽皇上自擇自行,督師一人扈駕,敢有議迎、議留者、議送者,當與眾共殛之。」劉承胤原是何騰蛟的部將,受過何騰蛟的栽培,這時卻惟恐何騰蛟來到武岡危及自己的權勢。對於何騰蛟等人建議永曆帝離開武岡更是不滿,於是,他上疏要求改任何騰蛟為戶部尚書專理糧餉,解除其督師職權。永曆帝拒絕了他的要求,他仍不死心,面見何騰蛟索取督師敕印,大言不慚地說:「今督師非我莫人能為也。」何騰蛟斷然回答督師敕印不能私相授受,需要皇帝的旨意才可以辦理交接手續。同時,也不客氣地告訴劉承胤,自己統率的軍隊中張先璧部比較弱,你連張先璧部都制服不了,要想讓馬進忠、郝永忠等部聽從命令根本不可能。劉承胤自知實力有限,不再逼迫何騰蛟交出敕印,卻企圖在何騰蛟辭朝以後,於路途中加以謀害。何騰蛟早有防備,離開武岡之前疏請把趙印選、胡一青帶領的雲南軍隊撥給自己作為督師親軍,得到永曆帝的同意。於是,他先假稱患病,借住在武岡城外一所荒廟裡;過了幾天,突然帶領趙印選,胡一青兩營兵夜間出發。第二天,劉承胤得到消息,已經無可奈何了。接著,張先璧從江西敗回,帶兵數萬人來到武岡朝見永曆。劉承胤惟恐張先璧部進入武岡,迫使永曆帝下詔制止。張先璧大怒,屯兵於武岡城下,指責劉承胤「劫駕」,承胤則反斥張先璧為「犯闕」。雙方劍拔弩張,互不相下。永曆帝命兵部官員龍之沫前往張先璧營中宣諭和解,張先璧部才轉往沅州駐紮。
八月,清軍乘秋高氣爽進攻武岡、永州。當孔有德部向武岡進逼時,劉承胤部將陳友龍等迎戰,「蔣虎、孫華、聶鳴鶴、張承明、張大勝等於斗溪鋪俱戰死」。「承胤馳令禁友龍不得戰,又不發救兵,友龍敗還。恭順離武岡山三十里下營,承允輕騎出降」。他向孔有德表示願意獻上永曆皇帝作進見禮。孔有德懷疑其中有詐,沒有立即答應。劉承胤為了表示自己真心投降,一面下令將武岡城門嚴密看管,防止永曆帝出逃;一面自己剃頭再次前往清軍營中接洽投降。武岡城中的永曆帝和他的一小批親信見清軍迫近,劉承胤行蹤詭秘,感到情況不妙,請出劉承胤的母親和兄弟劉承永,要求移蹕靖州。在劉母出面干預下,才開了城門,永曆帝和少數朝臣帶著宮眷匆忙出城逃難,象徵皇帝威嚴的儀仗乘輿等都來不及收拾,全部丟棄在武岡。出城二十里,朱由榔想到靖州是劉承胤軍隊的控制區,立刻吩咐:「靖州不可往,當從間道走廣西。」於是,另尋小路直奔廣西。到達廣西古泥時,有總兵侯性接駕,朱由榔才放了心,在侯性護送下到達柳州。侯性因護駕有功,進封商丘伯。張同敞為亂兵所掠,避入黔地。順治五年冬,清署貴州巡撫彭而述曾在武岡見「公廨旁鸞輿尚在,左纛黃屋俱置城隍祠中」。順治十七年他再度路過武岡時已「不可考」。見彭而述:《讀史亭文集》卷十《寶慶至沅州日記》;參見同書卷十五《仕楚紀略》。
由武岡出逃時,朱由榔鑒於情況緊急,命大學士吳炳護送皇太子取道城步縣入廣西,結果為清軍截獲,太子和吳炳都被押至衡州。劉承胤降清後,清兵隨即佔領武岡。孔有德發現永曆帝已經逃走,立即派護軍統領線國安帶領一千名騎兵追往靖州。線國安部攻克靖州,生擒了明總兵肖曠等,卻沒有抓到永曆帝。吳炳被俘後自縊;吏部尚書李若星、兵部尚書傅作霖不屈被殺;偏沅巡撫傅上瑞等投降。孔有德等部清軍這次進兵湖南,除了郝搖旗在桂陽、張先璧在沅州稍事抵抗外,南明將領非降即逃。據清方奏報,投降的不僅有明安國公劉承胤,還有封為伯爵的王允成、劉承永、董英、周思仲、高清浩、鄭應昌,總兵四十七員,副、參、游等官員二千餘名,馬步兵六萬八千有奇。當時,除了制撫堵胤錫率馬進忠等部退入湘西九溪衛堅持抗清,曹志建領兵扼守湘桂交界的鎮峽關(曹志建將關名改為龍虎關)外,湖南各地都被清軍佔領。
九月,孔有德派劉承胤部將陳友龍攻入貴州黎平府,俘獲明督師何騰蛟的繼母孫氏、妻徐氏等家屬一百餘口。孔有德讓何騰蛟的親戚將自己的手書和騰蛟的家信帶往廣西興安,信中備述清方對騰蛟的母親和其他眷屬奉養甚厚,藉以招降何騰蛟。何騰蛟不為所動,堅決拒絕了清方的招降。
武岡失守以後,永曆帝由小路逃往廣西,駐於湖南西部的一些明朝官員同朝廷失去聯絡,以為劉承胤降清時必定把朱由榔當作進見禮。因此,以制輔堵胤錫為首的部分文官武將和川、黔士紳,一度商議擁立榮王朱由楨為帝。張同敞與錢邦芑及鄭逢元、楊喬然力爭不可,眾議乃沮。這件事在熊開元(隆武朝大學士)的著作中有明確記載,他在《答熊石兒直指書》中說:「私以今日所急在討賊,不在立君。何也?討賊正立君之本,立君乃致寇之媒。征諸前事,靡不然者。況乘輿所向未卜,萬一或有參差,魯與唐近轍曷可再尋。」「千鈞之勢,爭此一發。事不堪再誤,願老公祖轉白榮殿下及堵、傅、楊諸公祖並各勛鎮,千萬珍重,千萬密急。」在《答堵牧游總制書》中又再次勸說道:「側聞榮殿下誠明簡毅,備諸福德,高皇帝之業將在於斯。又得老公祖領袖群賢,共相推戴,而復仇不即位尤合春秋之義。……惟老公祖斷於乃心,迅圖一舉。」堵胤錫為人敢作敢當,在永曆帝下落不明時有意擁立榮王朱由楨即位作為明室尚存的象徵,頗符合他的性格。他的主張既遭到熊開元等人的勸阻,不久又得到永曆帝安全到達柳州、象州、桂林的消息,立即改弦易轍,避免了可能導致南明內部再度分裂的錯誤。
榮王是明憲宗子朱祐樞的後裔。嘉靖《常德府志》卷四《建設志?藩封》記:「榮王,憲宗皇帝之第十子,弘治十一年建王宮於常德,正德四年之國」;《明史》卷一一九稍有不同。明末榮藩的情況在史惇《慟余雜記》中記載較多,但榮王的名字文獻內有分歧,順治四年十月清湖廣總督羅綉錦」為恭報常軍兩捷事」揭帖中云:「故明榮王朱學洪糾眾稱兵,要復常德。」同件中提及堵胤錫、袁宗第、馬進忠、牛萬才等人,培胤錫擬奉為主者似應為「朱學洪」,但按明太祖所定諸王二十字輩行,朱棣下無學字輩,晉王下第十六輩為學字,榮王既不是晉藩後裔,明亡時各藩約傳至十輩以內,所記必有誤。《清世祖實錄》卷三十八記,順治五年四月「壬午,平南大將軍恭順王孔有德疏報:大軍至辰州,擒偽榮王朱有楨子朱松於苗洞。」朱有楨當為朱由楨之誤。參考各種史籍,明末榮憲王朱由枵死後,世子慈炤尚為嬰兒,朱由楨大概是榮憲王之弟。
九月,朱由榔到達柳州以後,瞿式耜堅持請他移蹕省會桂林。他指出「桂林為西省上游,形勝嵯峨,城郭堅固,確然興王根本之地。北規楚,東恢粵,惟此地為適中」。南面有思恩侯陳邦傅扼險於梧州,新興伯焦璉鎮守陽朔、平樂;北面有督師大學士何騰蛟、南安侯郝永忠堵敵於全州、興安一帶,萬無一失。朱由榔認為駐於廣西內地比較安全,沒有立即採納他的建議。直到十一月十三日何騰蛟節制的郝永忠、趙印選、胡一清、焦璉、盧鼎四營(按:趙、胡所領兵馬合稱滇營)在全州擊敗來犯的耿仲明部清軍後,朱由榔才在十二月初五日再次來到桂林。
明軍與農民軍聯合抗清中波濤疊起,都是這些掌握著南明朝廷和地方大權的官僚從中作梗,終致局勢日趨惡化。何騰蛟、章曠、傅上瑞等人在湖南排擠劉體純、袁宗第、田見秀、張鼐等大順軍舊部已開其端;瞿式耜在廣西排斥郝永忠部是這樣,次年阻擊由湖南退入廣西的李過、高一功統率的忠貞營是這樣,在聯合原大西軍的問題上也是,可謂吾道一以貫之。
永曆二年(清順治五年,1648)戊子正月,督師何騰蛟駐守興安,發出檄文命令各將領抽調兵馬赴該地堵截清軍由全州南下。郝永忠派部下羅中軍帶領一千名騎兵前往興安。二月初一日,清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王兵由湖南經廣西全州向桂林推進。明督師何騰蛟驚惶失措,竟然在滇將胡一清等保護下臨陣脫逃,郝永忠派出的騎兵在興安陷入重圍,城破後全部戰死。郝永忠接到報告後大為憤慨,堅決拒絕同守輔瞿式耜一道保衛桂林,主張奉永曆帝向後方轉移。二月二十一日深夜,得報清軍已經進入嚴關,瞿式耜趕往靖江王府,見郝永忠、盧鼎、馬吉翔、兵部尚書蕭琦都聚集在司禮太監處商議,他敘述所見情況道:「臣聆永忠議論,則以人馬挫折,意懶心灰,竟欲即刻整旅西行,絕無意於省城者。臣既以好語慰之,復以正言規之,而枘鑿不入。」接著,瞿式耜面見永曆帝,「則暫避永福之聖意已定,臣竟無從插齒,只爭起駕之時刻耳」。式耜力主鎮定,指出即使清軍已經到達興安,督師何騰蛟應該有告急塘報,在沒有接到準確消息以前不宜輕易移蹕。「若以走為上策,桂愈危,柳又不危乎?今日可到桂,明日獨不可到南、太乎?」朱由榔回答道:「卿不過欲朕死社稷耳。」後來瞿式耜在奏疏中也追敘了當時的情景:「皇上聲色俱厲,謂今日事勢,遠過武攸。爾等必欲留朕,兩宮太后即煩爾等照管。」式耜不敢再說,隨眾退出。次日五鼓他又面見永曆帝,奏言「聖駕即欲行,宜少從容,蓋亂兵乘駕發之後,必有一番搶攘。聖駕稍停,一可以救滿城百姓,二可以救滿朝百官」,朱由榔置之不理。瞿式耜出朝途中接到趙印選的奏疏和何騰蛟的書信,知道進入廣西的清方兵力並不多,又再次入朝,以何騰蛟的書信為證,勸永曆帝暫緩移蹕。可是,朱由榔已如驚弓之鳥,吩咐左右立即準備撤離桂林。「隨駕諸臣車馬匆匆,有行色矣」。式耜的意見遭到永曆帝的斷然拒絕,「時天顏愈厲,天語愈嚴」,式耜只有叩頭請死,含淚而出。二十二日上午,朱由榔和宮眷、隨駕官員離開桂林。郝永忠等部明軍士卒立即乘勢搶奪官私財物,瞿式耜由於主張堅守桂林,拒不隨駕,在一片混亂當中,他的家產也未能倖免。從他的奏疏看,郝永忠曾經派了兩名官頭到瞿家禁止搶劫,但是主力既已轉移,禁令也難以貫徹,亂兵以索取犒賞為名,連瞿式耜本人也受了一番折磨。撤離桂林時出現的混亂和搶劫,無疑是事實;不過瞿式耜和南明其他一些官僚的記載頗多誇大其辭。如說郝永忠於二月二十三日「搶入大內,劫帝於寢被中,舁出城外」;「留守(即瞿式耜)裸體坐署中」。張同敞從間道赴行在,升詹事府正詹事;留守瞿式耜疏薦同敞知兵、得士心,上命以兵部侍郎經略楚、粵兵馬。時兵弱餉匱,張同敞身在行間分甘苦,以忠義激勸,將士人人自奮;每接戰,張同敞即以死誓。
明桂王永曆二年(清順治五年,1648)戊子正月江西金聲桓、王得仁和同年四月廣東李成棟的反正,是永曆朝廷的一大轉機。清廷總兵馬蛟麟守辰州。然而,永曆朝廷在湖南戰場上卻一誤再誤,坐失事機,罪魁禍首就是竊踞督師閣部的何騰蛟。迄今為止,人們大抵沒有擺脫南明門戶之見的影響,對許多人物和事件作了不正確的敘述。妒賢忌能、誤國誤民的何騰蛟一直被推崇為正人君子,描寫成支撐南明政權的擎天大柱,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四月,堵胤錫、馬進忠利用孔有德等三王兵馬撤出湖南的機會,於十八日由湘西九溪衛(在今湖南慈利縣西北)、永定衛(今湖南大庸縣)出發,二十四日收復了常德。王進才部進至辰州(府治在沅陵)所屬的官莊坪、白馬渡。清偏沅巡撫線縉驚呼:「賊勢愈張,非獨常德一府失陷,而湖南、湖北百姓盡裹網巾,白布纏頭,擒殺縣佐,逼奪印信,公文阻隔,音信不通,大有可慮者。」
南明軍隊在四、五月間先後收復瀘溪、辰溪、黔陽、寧遠、新田、祁陽、安仁、耒陽、酃縣、城步、新寧、安化、江華、麻陽、東安等地。清辰常道戴國士見勢不妙,也以沅州(今湖南芷江)叛清歸明。明保昌侯曹志建在五月二十一日攻克道州後,會同郝永忠部圍攻藍山。何騰蛟調集曹志建、焦璉、胡一清、趙印選、盧鼎等部兵從七月十七日起圍攻永州(府治在零陵),到十一月初一日攻克該城,擒殺清廣西巡撫李懋祖、廣西總兵余世忠,清永州通判酈胤昌投河自盡。衡州(今衡陽市)的清朝文武官員見明軍聲勢浩大,主動放棄衡州,撤至湘鄉、長沙扼守。
邱式耔化名邱良玉,潛回黔陽,與僑居黔陽的金堡一起,散家財、募志士,赴靖州,招撫原明守將陳友龍,成立「靖州臨濟會」。一度降清的將領陳友龍在邱式耔的勸說下,也在靖州反正歸順南明朝廷,組織「靖州臨濟會」,與山西「雍州臨濟會」互為呼應,擬東下迎擊清軍。
四月,陳友龍軍駐紮湖南靖州城外二十里處。清定南王孔有德委任的署貴州巡撫彭而述來到靖州,陳友龍就在這月十五日宣布反清,圍攻靖州,「合苗、徭諸山峒赤腳椎髻之徒,蜂擁靖州城下,火炮如電,戟列如霜」。清署貴州巡撫彭而述督副將閻芳譽出城迎戰,「守將楊文義作內應,城以陷,標下副將賀進才冒矢石死」,彭而述逃往寶慶。十七日,陳友龍派兵進入貴州黎平府,活捉會同縣清知縣宋雲梯,黎平府推官蔡珽逃往黔陽。清偏沅巡撫線縉向朝廷報告:「武岡、黎平、靖州、會同一帶猶屬舊治,回應神速,盡裹網巾。」又說:「寶慶一府所轄五州縣,今新寧、城步、新化,陳友龍、王國柱作叛,已去三縣;武岡危困三月,亦在叵測,所存邵陽一縣半懷觀望。」
七月初一日,陳友龍部攻克武岡州,清副將賀雲、知州何衡泗自殺。八月初五日,陳友龍軍又攻克寶慶府(府治邵陽)。陳友龍反正以後,先後佔領靖州、黎平、武岡、新化、寶慶,同收復常德地區的堵胤錫、馬進忠部互相呼應,大有一舉拿下長沙之勢。何騰蛟為了泄私憤、爭頭功,竟然指使南安侯郝永忠率部由柳州北上靖州地區偷襲陳友龍部。郝永忠一介武夫,長期受何騰蛟籠絡,當即奉命行事。他以借道靖州恢復辰州為名,突然對陳友龍部發起攻擊;陳友龍毫無防備,全軍潰敗,帶著殘兵敗卒逃入廣西向永曆朝廷訴冤。陳友龍軍既在何騰蛟挑起的內戰中被打垮,不僅趁勝進攻長沙的計劃破滅,寶慶府也被清總兵張國柱、參將魏守職重新佔領。湖廣各地守將大部降清,清軍精銳力量亦抵達沅湘。
清廷特派專使至黔陽捕拿邱式耔及其家屬,兩度撲空,便將邱式耔密友瞿某族人及邱姓家族人百餘殺害。是時,「靖州臨濟會」勢單力孤,處境困難,邱式耔根據當時情況,一面囑陳友龍假降惑敵,一面兼程面見桂王永曆帝,面陳反清策。大臣瞿式耜、呂大器器重邱式耔,奏授翰林,以面桂王。邱式耔堅辭,乃改授招撫使。金堡從辰州府黔陽縣出行,冠帶朝覲永曆帝,拜兵科給事中。金堡將路上所見奏永曆帝曰:「永忠擊殺忠義,戕賊內地,破壞恢復。」不久,雍州義軍失敗,金新安、姜大同等陣亡。邱式耔獲悉,悲憤以極,以七晝夜時間返回靖州,毅然與陳友龍樹幟誓師,從者萬數。
按情理說,陳友龍反正以後已成為明朝將領,郝永忠部由廣西進入湖南,本應聯合進取長沙等府縣,怎麼會適得其反呢?原來,陳友龍自靖州反正後,捷報頻傳,永曆朝廷加封他為遠安伯,以示獎勵。何騰蛟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派郝永忠以友軍之名行偷襲之實,一舉擊敗陳友龍,才導致寶慶得而復失。何騰蛟所督軍隊重占寶慶後,自矜功伐,真是恬不知恥。瞿式耜替他幫腔,一唱一和,朦朧上奏,表明永曆朝廷中結黨弄權,幾無是非功過可言。給事中金堡趁機起鬨,上疏大罵「闖賊郝永忠本我寇讎,暫歸絛索,未嘗與虜一戰,而震驚乘輿,戕賊內地,頃且殘靖州,逐勛鎮矣。陳友龍反正之後,有力恢寶(慶)武(岡)之功,而永忠遍布流言,謂勛輔騰蛟令其報仇,欲以離義士之心,敗督師之望」;要求朝廷下詔「削其官,聲其罪,使天下知其為國法所不赦」。金堡舞文弄墨,為何騰蛟開脫罪責,上奏曰:「永忠擊殺忠義,戕賊內地,破壞恢復。」見金堡《嶺海焚余》卷中《時政八失疏》。
正當湖南局勢對南明處於極為有利的情況時,原先負有丟掉幾乎湖南全境的罪責,一直龜縮於廣西桂林的督師閣部何騰蛟卻急不可耐地妄圖竊取「復湘」首功。他帶領曹志建、趙印選、焦璉、盧鼎等部於五月二十七日攻克全州。清廣西巡撫李懋祖、總兵余世忠退入湖南永州。何騰蛟的軍隊尾隨清軍進攻永州,余世忠等據城阻擊。儘管何騰蛟位高兵多,卻庸懦無能,頓兵永州城下,久攻不克。他眼看堵胤錫部已經收復常德,陳友龍部連克靖州、武岡、寶慶等地,復湘大功很可能落入他人之手,竟不擇手段地加以破壞。
何騰蛟對陳友龍懷有很深的敵意。原因是劉承胤在武岡降清時,陳友龍本不情願,迫於當時的形勢勉強歸附清朝。清方為了使他死心塌地跟隨自己,故意責令他帶兵進攻何騰蛟的老家貴州黎平(按:何騰蛟是五開衛人,五開衛治與黎平府同城),俘虜了何的家屬。陳友龍反正以後,先後佔領靖州、黎平、武岡、新化、寶慶,同收復常德地區的堵胤錫、馬進忠部互相呼應,大有一舉拿下長沙之勢。何騰蛟為了泄私憤、爭頭功,竟然指使南安侯郝永忠率部由柳州北上靖州地區偷襲陳友龍部。郝永忠一介武夫,長期受何騰蛟籠絡,當即奉命行事。他以借道靖州恢復辰州為名,突然對陳友龍部發起攻擊;陳友龍毫無防備,全軍潰敗,帶著殘兵敗卒逃入廣西向永曆朝廷訴冤。陳友龍軍既在何騰蛟挑起的內戰中被打垮,不僅趁勝進攻長沙的計劃破滅,寶慶府也被清總兵張國柱、參將魏守職重新佔領。
沈佳《存信編》卷一記:十月「劉承胤遣部將陳友龍帶兵五百至五開衛取何騰蛟家眷四十餘口,騰蛟妻王氏投水死,妾趙氏、張氏俱自縊。友龍遂取騰蛟老母及家屬至靖。(孔)有德即以友龍為靖州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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