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沒坐過飛機的人

　　寫給沒坐過飛機的人　　潘永修　　首先申明，我乘坐飛機也是近幾年的事情，充其量也不過十幾次，對比那些因公務或生意成天在天上飛來飛去的老乘客來說，我知之甚少，沒有資格在這裡炫耀；但是對於沒坐過飛機的人來說，聽我嘮叨一下，興許能為您增長一點點見識，倒也未嘗不可。　　（一）　　乘機之前，先要提前在網上訂票；根據你的行程和時段選擇適宜的航班。如果趕在淡季出行，就有可能遇上機票打折（最低的時候能低到二三折），那便是你的幸運了。　　你離家的時間根據距離機場的遠近必須提前計算好。因為航空公司規定航班起飛前30分鐘停止辦理登機手續，所以你最好在起飛前一個小時抵達機場。　　首先辦登機手續（也就是換登機牌），先要弄清楚你的航班應該在哪個櫃檯辦理。機場都有顯示屏告訴你哪個航班在哪個櫃檯。找到了相應櫃檯，將機票、身份證交給機場值機人員。初次乘機的人大都希望通過舷窗欣賞一下外面的景色，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不妨在這時候告訴出票人，為你選擇一個靠窗而又不在機翼正上方的座位。還不要太往後了，因為後面顛簸得厲害。如果你有大件行李和禁止隨身攜帶的物品，如：凡屬液體的水、奶及水果刀具等，可以一併裝進箱包，在這裡辦理託運。經濟艙20公斤以內的行李是免費的。即使是託運的行李也不要夾帶違禁物品，如易燃易爆腐蝕物品等。辦完登機手續，值機員會將機票的旅客聯、登機牌、行李票、身份證一併退回給你。　　然後就是安檢。進入安檢通道，那裡有個安檢櫃檯，你將機票的旅客聯、登機牌、身份證交給安檢員，安檢員一邊審核一邊給你照像，並在登機牌上面蓋章。接著過安檢門，所有隨身帶的物品都要從安檢門旁的X光安檢機通過，安檢人員還要你站在指定的位置上，把你的手機、手錶、皮帶、帽子、鞋都脫一下來，放在一個盤子里，手拿一塊酷似象牙笏那樣的板子在你身上掃來掃去，連衣服的紐扣都不放過。　　安檢過後，就進入了候機大廳。你要搞清你登機牌上的航班在第幾登機口，沿著提示牌上的提示找到與你的登機口對應的候機廳。好了，沒事了。如果時間充裕，你可以坐下來休息休息，欣賞一下現代化的豪華的候機大廳，（其實，與鱗次櫛比的城市建築比起來，機場因為距城太遠，又是建在空曠的地方，而且因為機場面積太大，而航站樓又不得建得太高，從遠處看，除了一排排大大小小的飛機之外，並沒有多少可供觀賞的，即使像首都機場新建的三號航站樓和上海的浦東機場，從外面看，都難免有點兒令人失望。但從裡面看，那豪華的氣派，就令你刮目相看了。）當然，你還可以臨窗眺望外面跑道上飛機頻繁的起飛和降落，聆聽那一陣陣猝然而起的引擎轟鳴。　　（二）　　時刻一到，聽到廣播，你就可以站起來，跟隨人們排隊，登機口的服務人員會從你的登機牌上撕去一段，其餘部分交還給你，你就可以（有時還需坐引渡車）沿著舷梯通道進入飛機機艙了。　　機艙前邊是公務艙，座椅豪華而寬暢，中間隔一道門，後面才是大眾化的經濟艙。根據飛機的大小，有的小機型不過30多排，中間一條過道，兩邊各三座；我坐過的大機型有近70排，兩條走道，當中5座，左右兩邊各3座，每排11座。機上坐滿達700多人，這還不包括機上乘務人員。　　進入機艙後，根據你登機牌上標明的位置，如：5D、11C什麼的，數字代表第幾排，每排的座位是按A、B、C、D、E、F、G、H……排列的，找到你的位置，把隨身行包放在頭頂的行李箱里，然後落坐。面容嬌好的乘務員（空姐）隨時為你服務。你聽從播音員的指示扣上安全帶，起飛前關掉你的手機。現在人的素質都很高，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沒人大聲喧嘩。即使交談，也是細聲細語的。　　稍等，飛機開始滑動，慢慢地轉彎，駛向跑道。這時候，整個機艙很安靜，單等駕駛員得到指令，開始發動，你聽到引擎的轟鳴，儘管不刺耳，但你的耳膜很明顯受到壓迫。終於進入跑道了，然後起動，加速，再加速，你感覺到因跑道不平而有些顛簸，窗外的景物迅速後退，越來越快，越來越急，顛簸也越來越厲害，你有點兒害怕，擔心會發生什麼意外。突然顛簸不明顯了，那是因為飛機離開地面了。　　這時候，機頭昂起，你會看到前邊的走道成了一條坡道，你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向後仰，還會感到你的耳膜一次次被堵塞，像洗澡時耳朵灌了水那種感覺，發懵，呼吸也感覺受阻，不過不要緊，你只需大口地吞咽空氣，就會恢復過來。　　這當兒，你坐的飛機大概已經在一千多米的空中了。如果你靠窗的話，你可以看到城市、山川、平原都在急劇地下沉，白雲就在你的窗外，一晃而過。飛機要轉彎了，為的是調整航線。你能感覺到飛機在傾斜，一邊高一邊低。忘記告訴你了，機場跑道就那麼兩三條，所以飛機起飛時，不可能一開始就直對著要抵達的方向飛。而且，我諮詢過機場工作人員，飛機起飛時一般要逆著風向而不是順風飛。所以，每天的飛機跑道向哪起飛，要根據風向來確定，今天向西北飛，明天可能變成向東南飛。飛機起飛後，達到一定高度，再來調整航向，進入航線。飛機的航線是絕對嚴格的。你不要認為，天空任鳥飛，駕駛員想怎麼飛就怎麼飛，抄近道吧，反正沒有紅綠燈，沒警察，也沒攝像頭。嘿，沒門兒。機場雷達正牢牢盯著你哪，你來不得絲毫地出軌。飛行途中常見別的飛機遠遠地與你坐的飛機擦肩而過，實際上各飛各的航線，彼此距離至少也有幾千米。　　飛機的飛行高度，要根據機型的大小來確定。小型的客機，飛個八九千米也就足夠了。大型飛機一般要飛一萬一千米，甚至還要高。飛機也不是一下子就飛那麼高的，它要分好多次上升。直到抵達它要飛行的高度。到了，不再爬高了，就平穩了。你感覺彷彿是靜止的。這時候，安全帶也可以解開，徹底放鬆，有人看書看報，有人閉目養神。空姐（也有空哥）開始張羅著送水送餐。你可以根據你的喜好選擇各種飲料：咖啡、橙汁、茶水、可樂、桔子汁，應有盡有，全是免費的。並且可以重複要。餐食也有好多種：米飯、烤餅、香腸、小菜、水果、也有西餐——因為機上有很多的外國人，有可能你的左邊是一位非洲的黑人大漢，而右邊就是一位金髮碧眼的歐美少婦。你千萬別忘了行為檢點，可不要為國人丟臉喲！你模仿他人，把面前的小餐板支起來，擺上你的飲料和餐盒，坦坦然然用餐。如果你的體魄強壯，肚囊足夠大，一份兒不夠吃，你可以多要一份餐。相信那慈眉善目、面容嬌艷的空姐決不會難為你的。　　（三）　　好了，吃足喝飽了，你可以盡情地瀏覽窗外的景色了。　　但，這還要看天氣是否奏效。　　如果趕上陰雨天，或則下邊有霧有霾，你就什麼也看不到了。雖然在一萬多米的高空，下再大的雨也淋不著你，你也不用擔心雷電，那都是人世間的事情，此刻你在天上，在雲層的上面，你的周圍照樣是晴空萬里，陽光燦爛。那天空，瓦藍瓦藍，越往上看，藍得越深，近似於墨色，甚至於能看到星辰。但是，你想往下看，看看人間的景色，對不起，下面隔著厚厚的雲層，地面上你什麼也休想看到。你唯一所能看到的就是雲海。它極像一個無限大的洗澡盆，上面漂著厚厚的雪白的泡沫。高的低的，濃的淡的，白的灰的，當然不大平整，有的突起如蘑菇雲，有的凹下去像巨大旋渦。你憑窗望去，一覽無餘，除了機翼上反射的刺眼的陽光之外，便什麼也沒有，看一眼也就足夠了。　　最要不得的是趕上渦旋氣流。飛機在一萬多米的高空，以每小時800—900公里的速度飛行。大家知道，越是高空，空氣越是稀薄，飛機飛行中所受到的大氣阻力相對比要小得多。雖然這麼高，但仍然避免不了來自大氣層中的渦旋氣流。一旦遇到這種情況，飛機就會發生顛簸。顛簸時能聽到一種「嘎嘣」、「嘎嘣」的響聲，你能看到機翼像跳水平台那樣不停地波動，嚴重時整架飛機都在抖擻，彷彿要散架了，情景非常恐怖。儘管廣播中一再提醒你繫上安全帶，各自坐好自己的位置，不要來回走動，保持鎮定，但，機身劇烈地顛簸，還是會讓你不由自主地陷入恐慌。　　為了躲開較強氣流，駕駛員往往趕緊調整航向，或升高，或降低，或轉彎，機身發生大幅度傾斜，這會令你更加害怕。不過，這種現象不會維持太久，一會兒就會化險為夷，一切歸於平靜。　　一般人只知道坐在機艙里溫度適宜，感覺很舒服，可他並不知道即使在炎熱的夏季，機艙外面大氣溫度卻是零下40℃多度，與南北極的氣溫差不多。你如果不相信，想想珠穆朗瑪峰的海拔高度僅8844米，就已經是冰天雪地了，而這12000米的飛行高度，意味著什麼？其實，早在九百多年前，東坡老人早就說過了：「高處不勝寒」。　　還有，飛機在高速飛行中，與空氣會發生磨擦，使飛機表面溫度升高。最快的超音速客機在飛行中，機身與空氣的摩擦可以使飛機表面溫度達127℃。航天器穿過大氣層，落回到地面時，外面都燒成什麼樣子了？所以，製造飛機也必須用特殊材料，一輕二硬三滑四還得易於散熱，並不是說隨便拿塊鋁合金都能製造飛機了。　　（四）　　你不是要領略一下窗外的景色嗎？　　如果你出行的那天僥倖是晴天，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萬里晴空，一碧如洗。貼著窗口往下看，山野、湖泊、坑塘、村鎮、城廓、逶迤的公路、蜿蜒的河道、一排排民居、一疃疃樓盤，星星點點，都能看到。但它們不是我們平常看到的立體的，而是平面的。那莽莽蒼蒼的大山，也只能從那斑駁陸離的色彩上分辨出來。它們不是因高矮形狀，而是因色彩斑斕而引起視線的關注。而且它們都出奇地小，小到令我們難以置信。就說一座城池吧，那些市井街道，從飛機上看到的僅如一個小小的一覽無餘的棋盤，或曰一領編織細密的葦席——那些縱橫交錯的市井街道，一如那密密麻麻經緯紋路，而那所謂的高樓大廈，不過是葦席上一點點稍稍顯眼的蔑花而已。至於鄉村小鎮，則小得像兒時玩的一堆瓦礫。山脈像樹葉，河道像飄帶，湖泊像蚌殼，公路像繩索，車輛（特指大巴）像小到極致的甲殼蟲，在不絕如縷的公路上踽踽爬行。至於那轎車與行人，須得拿放大鏡仔仔細細去搜尋了。　　一次從桂林返京途中，正值午後，從飛機上往下望，每有村鎮城廓，常有星星點點密密麻麻閃光的東西，而且排列有序。那是些什麼東西？我曾疑惑許久。後來突然明白了，那是安裝在房頂上的太陽能洗水器。　　2013年9月21日傍晚，我從廈門返京，那天正趕上「天兔」颱風到來，從候機大廳坐擺渡車來到飛機下面，登舷梯時，風吹得站都站不穩。我疑心這樣的惡劣天氣，飛機難以起飛。乘務人員也很緊張。坐的又是小型飛機，每排僅六座，中間一條通道。起飛時顛簸得相當厲害，許多人都瞪大眼睛，張著嘴，我也暗暗捏著一把汗。空姐們一再關照「安靜，安靜，沒事的！」其實從她們的臉色看，也好像面臨大敵。從舷窗往外看，天空亂雲飛渡，飛機就在這亂雲中扶搖直上。我想起李白的一句詩：「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過了好一會兒，等飛機升上八千米高空後，終於飛得平穩了，周圍才安定下來。　　那天是農曆的八月十七，剛過了中秋節。下面是陰天，有的地方可能下雨，而在天上卻是萬里晴空。右邊是皓月初升，那又大又圓的月亮燦若銀盤，靜如處子，在純潔無瑕的藍天邊冉冉升起。左邊是落日餘輝，滿天彩霞，從上到下依次是深藍色、寶藍色、淺藍色、接近地平線是魚肚白色，最下方是黛色的浮雲。那天，機上乘客不多，我挪到後邊空座處，一會兒靠東窗瀏覽月色，一會兒靠西窗欣賞滿天的彩霞。真是獨覽秋色，一飽眼福。　　飛到中途，皓月當空，下邊全被雲層覆蓋。借著月光向外看，遠近一片銀白。自己好似置身於雪後原野，那些白雲恰如初降的瑞雪，有的高，有的低，蓬鬆而潔白，輕盈而飄緲，細若蠶絲，潔如新絮。我忽然產生一種幻覺：好似獨自一人於深夜徒步行走在雪後的原野上，天空高遠、寥廓，無邊雪野廣漠而空曠，天地間一片寂然，萬籟無聲。只有我的步履輕輕地踏在積雪上，每邁一步，它也應該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吧？　　快到北京上空時，雲層變得稀薄而膨鬆。在一片混沌中，雲層像一個巨大的蛋殼，偶爾這兒那兒出現開裂處，從縫隙里依稀看到數千米下面北京郊區的燦爛燈火，顯得深邃而遙遠，像一幕幕幻影，時而模糊而朦朧，時而清晰而淳凈，變幻無窮，令人陶醉。只可惜都是瞬間一晃而過，恍恍惚惚，飄飄渺渺，還來不及細細觀賞呢，就被流動的雲層遮蔽了。　　隨著飛機的徐徐降落，大地、城廓逐漸顯現出來，雲翳像帷幕一樣次第拉開，視線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京郊的市井街道，萬家燈火，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五彩繽紛的霓虹燈廣告，熙來攘往的大小車輛，琳琳琅琅，盡收眼底。　　（五）　　最後一個問題，坐飛機安全嗎？這是每個初次坐飛機的乘客首先想到的問題。　　誰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作兒戲。　　不瞞大家說，2008年我第一次坐飛機去上海，還偷偷寫了一份遺囑夾在日記本里呢！　　說到飛機的安全問題，每個關心時事報導的人腦子裡都會羅列一大堆數字，電視新聞幾乎每年都有飛機墜毀事故發生，被人們稱作「空難」。別的不說，就說中國境內的：1994年6月6日中國西北航空公司圖-154型2610號飛機，在陝西省長安縣鳴犢鎮墜毀，160人遇難。1992年11月24日中國南方航空公司波音737—2523號飛機由廣州飛桂林，在陽朔縣楊堤鄉土嶺村後山粉碎性解體，141人遇難。這是中國民航史上最嚴重的一次空難。2002年5月25日台灣「中華航空公司」CI611班機在澎湖附近海域墜機，機上乘客和機組人員共225人全部死亡。即使國家總統也不能倖免。2010年4月10日，波蘭總統卡欽斯基赴俄羅斯途中，在斯摩棱斯克北方軍用機場附近因飛機失事身亡，機上共有96人遇難，其中包括總統夫人以及很多波蘭高官。較早的中共領導王若飛、詩人徐志摩、福州軍區司令員皮定均，都是死於空難。　　究竟坐飛機危險不危險？當然危險。誰都不會否認它的危險性，不然的話，登機之前的安檢就不必搞得那麼煩瑣了。在所有交通工具中，飛機失事的死亡率是最高的。除非不出事，一出就是大事，報導起來不是說「全部遇難」，就是說「無一生還」，差不多是集體火化，連辨認屍首都很困難。人一旦攤上那事，你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逃脫不了。　　但是，說到根本上，由於各方面的重視，飛機出事的概率又是最低的，危險係數是最小的。有人作過統計：全世界每天約有三百多萬人乘坐飛機。以1997年為例，世界各航空公司共執行航班1800萬架次，運送旅客13億人次，僅發生嚴重事故11起，風險率約為三百萬分之一。什麼意思？好比說：假設你每天飛行一次，要飛8200年才可能飛夠300萬次，才能攤上一次真正的危險。北京首都機場2014年春運期間每天都要起降飛機1620架次，平均每不到一分鐘就有一架客機起飛或降落。有出事的嗎？儘管如此安全，全球航空界人士仍然在繼續努力，千方百計使航空旅行更加安全。　　說到這裡，你該放心了吧！　　我也曾經幻想過，將來，如果讓飛機上的每位乘客後背上都配備一個小型降落傘，在發生危險時一按開關，飛機能馬上爆破解體，這樣每位乘客都可以在降落中打開降落傘，實現軟著陸。但是，最大難題是飛機的構造太堅固了，怎麼能實現迅速解體而又不傷及乘客呢？　　改革開放前，平民百姓要想乘坐飛機旅遊辦事，那簡直是白日做夢，是異想天開的事情。現如今，任何人，只要你捨得花上幾百、千把塊錢，帶一張身份證，一切便都能搞定。儘管從感受上來說，坐飛機與坐高鐵、坐大巴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差異。你閉上眼，只是感覺到顫顫的，悠悠的，坐久了，習慣了，一樣也會昏昏欲睡。　　然而，說起來呀，人活一輩子，不親身體驗體驗坐飛機的味道，著實有點兒可惜！　　謝謝你讀完我的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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