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丫鬟上升的5個台階

《紅樓夢》中的丫鬟，實際上是典型的職場女性。如果我們以時下流行的遊戲規則來看她們一生的話，丫鬟的上升渠道，分為5個台階。那真是步步驚心，處處陷阱，稍不留神，輕者被驅逐，重者丟性命。

即使是闖關成功，下一步也未必見得著鮮花芳草。迎接她們的，是又一個新的陷阱。我們梳理一下這些台階：

第一個台階：進府

寧榮二府的丫鬟有兩個來源，一是「家生的」，一是外頭買來的。後者千挑萬選自不必說，前者到了年齡也不一定能到府里當差。

例如廚役「柳家的」之女柳五兒，雖然才貌雙全，就因為身體稍差，沒有找到工作。柳家的為了讓女兒進府，可沒少費心機。

到怡紅院當丫鬟是個很不錯的差事。用襲人的話說就是，吃穿用都和主人差不多，又不朝打暮罵的。因此，柳五兒想進怡紅院當差。

但是，前腳尚未踏進怡紅院，後身就被冤枉成小偷，遭到關押和侮辱，傷了元氣，很快死去了(按照王夫人的話)。

評論：進府不易。想進府，有三條，一是有關係，所以柳家的拚命巴結寶玉寵愛的芳官；二是本人才貌，柳五兒相貌不錯，年齡也合適；三是不出意外。柳五兒栽在了第三點上。

即使成功進府，也是初入職場，只能當小丫頭。此時的處境用《易經》中的話說，就是「潛龍勿用」。小丫頭地位最低，只能幹些掃院子生爐子打開水之類的粗活。

怡紅院的小丫頭晚上犯困，大丫頭晴雯又打又罵，小丫頭連夢話都是「下次不敢了」，可見身心被摧殘到什麼程度。王熙鳳的狠心毒辣更是令人心顫。

那個幫助賈璉「看門」又不敢說實話的小丫頭，左右為難之際，已挨了王熙鳳的毒掌，如不趕緊「叛變」，王熙鳳立馬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即使熬過了這一鬼門關，還有其他關口。茜雪，不知是因為打碎了一隻杯子，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被攆了出去；墜兒，因為偷了一隻金手鐲丟掉了工作。她們都是小丫頭。

小丫頭也是分等級的，林紅玉就比墜兒的級別高。她正想一級級往上「爬」，不料卻受盡了大丫頭晴雯秋紋等人的奚落辱罵。

不久，林紅玉以出眾的口才博得王熙鳳賞識，終於跳槽走了。可謂「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在職場拼殺中，小丫頭林紅玉是唯一例外的「贏家」。

評論：有眼色，不容易；有才幹，不容易；吃苦耐勞，不容易；忍氣吞聲，更不容易；能讓「領導」滿意賞識，最不容易。多數丫鬟在這個位置上一干若干年，最後拉出去配個窮小子了事。能升上去的，少之又少。

金釧，彩雲，彩霞，都是王夫人的大丫頭，但都是死在了這個崗位上。我就奇怪了，王夫人成天吃齋念佛，不像是惡人，怎麼她的大丫頭總是不得善終?

襲人，晴雯，麝月，秋紋，都是怡紅院的大丫頭。但她們的工資和待遇並不一樣。襲人最高，每月一兩銀子(後來被王夫人定為準姨娘，特賜為每月二兩銀子)。

晴雯，麝月，秋紋，都是每月一吊錢。所以，自恃才貌雙全又曾經被賈母「內定」為準姨娘的晴雯很不服氣，經常和襲人明爭暗鬥。最後的結局是晴雯被逐，悔恨而死！

晴雯之死，死於不會做人。她既有美貌，又有口才，又有過硬的業務能力(針線活)，但是，她的情商不高，擺不清自己的位置，得罪人太多。

換言之，上帝給了晴雯一手好牌，她卻打得亂七八糟，一塌糊塗，終於輸得一乾二淨。

評論：小心無大錯。《易經》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很多有一技之長的人，一輩子就處於「大丫頭」這個階段。要謙虛謹慎，居安思危，方可平安一生。

晴雯顯然是太鬆懈了，以為天下是她的，不知禍之將至。她以為賈母支持，寶玉喜歡，就忘乎所以。殊不知相貌好業務好，都不如關係好。

千辛萬苦之後，個別人熬到了這個位置。鴛鴦，平兒，襲人，司棋，紫鵑，都是首席丫頭。但她們的地位又隨著主人的地位各有不同。

賈母的首席丫頭鴛鴦，王熙鳳的首席丫頭平兒，地位權力顯然比其他人高得多。其次是賈寶玉的首席丫頭襲人。最次才是迎春的首席丫頭司棋，林黛玉的首席丫頭紫鵑等等。

司棋之所以反抗，就是她認為自己有首席丫頭之名，卻無首席丫頭之實。自己所在的「部門」不是「中心部門」，而是非常邊緣化的部門。

主子賈迎春又懦弱無能，司棋長期積壓的鬱悶無處發泄。她不遵守府里的規矩，敢於自由戀愛，也和這種情緒有關。她的結局很慘。

相比之下，紫鵑就很淡泊，她和林黛玉情同姐妹，十分知心，林黛玉死後，她陪惜春出家，她不在乎名分地位。《易經》曰：「或躍在淵，無咎。」

司棋或者躍出地面，出人頭地；或者潛於水中，默默無聞，一切全在把握機會。但她不善於審時度勢，又不認命，任性妄為，做毫無意義的抗爭。結果是雞飛蛋打，魚死網破。

評論：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沒有莫強求。人都是有局限性的。格局大，方能事業大。挑五十斤的命，千萬別嘗試一百斤。切莫這山望著那山高。和命抗爭，寧折不彎，很少有不是悲劇的。

這是丫鬟的塔尖了，只有極個別人能爬到這一層。丫鬟是不可能做主子的正妻的。晴雯，襲人，先後被擬定為寶玉的姨娘人選；彩雲，彩霞，也曾是賈環的姨娘人選。然而，四人死的死，嫁的嫁，無一如願。

然而，那些登峰造極的丫鬟可曾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嗎？沒有！說好聽點，是「高處不勝寒」；說難聽點，是後悔莫及。

你看，趙姨娘，周姨娘，就是當年丫頭中的「拔尖人才」，歷經多少辛酸，繞過多少陷阱，終於熬了出來。

她們嫁給了榮國府主人賈政。賈政人品端方，沒有不良嗜好，丫鬟嫁給賈政應該是上乘選擇了。可是，她們成了什麼模樣呢?

趙姨娘，人人煩；周姨娘，沒聲音。她們沒有幸福。趙姨娘即使生育了一雙兒女，也改變不了自己低賤的出身，奴隸的命運。

因此，見多識廣的鴛鴦寧可死，寧可出家，也不要這樣的人生結局！姨娘階段用《易經》的話說就是「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但緊接著就是「亢龍有悔」。

評論：襲人也罷，晴雯也罷，爭什麼，搶什麼!她們難道沒有看透，有面子的丫鬟比姨娘強得多?今天要比明天強?也許她們早已看透，只是沒有更好的選擇罷了。無路可走是人生的一大悲哀。

編者：《晴雯歌》的旋律響起，真有種風沙吹進眼角的感覺，嘆！突然想問下大家，開篇的音樂是誰演唱的呢？紅樓鐵粉大概能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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