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鴛鴦「愛情忠貞象徵」其實是個偽命題

一潭碧波，兩隻鴛鴦，朝夕相伴，永不分離。它們在水面上相親相愛，悠閑自得，風韻迷人；時而躍入水中，引頸擊水，追逐嘻戲；時而又抖落身上的水珠，交嘴親頸，互相梳理著華麗的羽毛。鴛鴦，曾經或現在仍是中國人心目中最美麗的異禽。　　千百年來，鴛鴦是永恆愛情的象徵，是一夫一妻、相親相愛、白頭偕老的表率，甚至認為鴛鴦一旦結為配偶，便陪伴終生，即使一方不幸死亡，另一方也不再尋覓新的配偶，而是孤獨凄涼地度過餘生。因此，鴛鴦成為傳統文學中最具表現力的動物，是文人墨客最傾心的自然界的寵兒，寄託著千古不渝的愛情。

不過，古代到底何時把鴛鴦喻為愛情的象徵，至今難以考證。詩經中便有：「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由此可以看出，在詩經產生的年代，鴛鴦只是一種祈福的神鳥，而不是代表愛情。而從「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詩句里，卻可以看出雎鳩是美好愛情的寄託。

到了晉朝時，人們從鴛鴦的止則相偶、飛則成雙，首先想到的並不是異性愛情，而是手足兄弟。有詩曰：昔為鴛和鴦，今為參與商，到底是否當今的所謂同性之間的同志關係，還很難說。晉人鄭豐在《答陸士龍詩》中寫道：鴛鴦，美賢也，有賢者二人，雙飛東嶽。這裡的鴛鴦，比喻的就是陸機、陸遠兄弟。

而晉人干寶的《搜神記》，應該是最早把鴛鴦喻為愛情的文學作品，書中記載：古時宋國有個大夫名韓，其妻美，宋康王奪之。怨，王囚之。遂自殺。妻乃陰腐其衣。王與之登台，自投台下，左右攬之，衣不中手而死。遺書於帶曰：願以屍還韓氏，而合葬。王怒，令埋之二冢相對，經宿，忽有梓木生二冢之上，根交於下，枝連其上，有鳥如鴛鴦，雌雄各一，恆棲其樹，朝暮悲鳴，音聲感人。說明鴛鴦自遠古以來就是忠貞愛情的象徵，只是沒有被彰顯出來而已。　現在有人認為，以鴛鴦來比喻愛情，最早是唐朝詩人盧照鄰，這一說法，在我看來並不足信。不過，他在《長安古意》組詩中充分表達了對鴛鴦的艷羨之意，一下子把鴛鴦定格為一種千古不渝的愛情象徵，確實是功不可沒。詩曰：借問吹簫向紫煙，曾以學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此後，鴛鴦便成為中國文學寫之不盡、詠之不絕的神鳥，成為文人墨客抒發愛情、寄託胸臆的最好載體。單是唐朝吟詠鴛鴦的詩，便讓人應接不暇。李白有：七十紫鴛鴦，雙雙戲亭幽；杜甫有：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孟郊有：梧桐相持老，鴛鴦會雙死，杜牧有：盡日無雲看微雨，鴛鴦相對浴紅衣，蘇庠有：屬玉雙飛水滿塘，菰蒲深處浴鴛鴦，只成好日何辭死，願羨鴛鴦不羨仙，鳥語花香三月春，鴛鴦交頸雙雙飛等等。

而文學的風騷，也逐漸影響了民間的風俗習氣。我國民間盛行鴛鴦是忠貞愛情的象徵，藉以告訴人們對愛情應有忠貞的態度，所以，送給新婚夫婦一副鴛鴦圖案以示祝賀，這是對他們美好幸福的祝願。自古以來，在鴛侶、鴛盟、鴛衾、鴛鴦枕、鴛鴦劍等俗物俗語中，都離不開鴛鴦，鴛鴦戲水更是我國民間常見的年畫題材。基於人們對鴛鴦的這種認識，我國歷代民間還流傳著不少以鴛鴦為題材的，歌頌純真愛情的美麗傳說和神話故事。

而到了近代，鴛鴦文學在文學史上更盛行其時，形成了著名的鴛鴦蝴蝶派，從晚清一直延續至民國中晚期。這一流派顧名思義就是以描寫世俗愛情為己任，被周作人稱為鴛鴦蝴蝶派的始祖蘇曼殊，他寫的《斷鴻零雁記》，記述的是和尚的愛情故事，而張恨水便成了鴛鴦蝴蝶派最具成就的代表人物，對中國近現代文學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也做出了傑出的貢獻。　　　　但是，如果我說，在中國文學史上，以鴛鴦為載體，而建立起來的代表忠貞愛情的文學，實際上是一種偽命題。也許很多人不會同意，而實際情況確實如此。因為文學寄寓的載體本身，就是荒謬的，不真實的，也是一種以訛傳訛的結果。因為經過人們實際觀察，鴛鴦只是在繁殖期，建立固定的配偶關係，從表面上是親密相處，形影不離，而實際上，產卵、孵化、育雛都是雌鳥單獨承擔。鴛鳥自結婚以後，恰似花花公子一樣，逍遙自在，各處遊玩，把家裡的家務活，全都推給了鴦鳥。另外還觀察到，一旦有一方死去，也不會單身，會再去結婚。　　　　而在我們的文學作品中，往往也是把愛情絕對化、標準化。忠貞是愛情的唯一標準，婚姻是完美愛情的唯一歸宿，愛情要用婚姻來證明，婚姻要用一生來換取。再苦再累再怎麼不幸福也得忍著，實在忍不下去了，就要電閃雷鳴，再見也不是朋友，而是毀了一生幸福的敵人。　　　　千百年來，我們歌頌為亡夫守寡一生的貞婦、自刎殉夫的烈女、坐懷不亂的君子和為大義拋妻棄子的義士，想當然地視這些面容枯槁、言語無趣的寡婦寡男，作為愛情的神聖偶像，而忽視了他們自身的不可愛與非人性之處。　　　　這便是中國自古以來，所謂鴛鴦愛情文學的荒謬之處，所謂忠貞愛情偽命題。古代的才子佳人式的愛情模式，以及現代的瓊瑤式愛情，武俠式的俠義愛情，郎才女貌的婚姻，無一不是打上鴛鴦的印記。　　　　其實，那都是在脈脈含情、卿卿我我的偽善輕紗之下，隱藏著無數人性的扭曲，人性的醜陋，就象鴛鴦表面的情意綿綿，實際上遊戲人生。不過，撕下人為加在鴛鴦身上的謊言，我們才有可能看到真實可愛的鴛鴦，而文學不也應該如此么？

4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