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涅槃禪》 後分品第二十六（1）

後分品第二十六

本品文意：本品按照原文又細分為四品：遺教品、應盡還源品、機感荼毗品、聖軀廓潤品，主要講最終遺教、入般涅槃、佛身荼毗、分配舍利。

遺教品第一。大涅槃法乃世尊無量劫所修之寶貴法，是極其稀有難得之大法，佛入涅槃前已經和盤托出地顯說了。此大涅槃乃是十方三世一切諸佛金剛寶藏，常樂我凈周圓無缺。一切諸佛於此涅槃而般涅槃，最後究竟理極無遺。阿泥樓逗安慰阿難，勸其抓住最後時機向世尊咨問關鍵的四個問題。世尊說，佛涅槃後，佛弟子應以戒為師、以四念處為住，一切經初當安「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等語。佛住世時深心供養恭敬如來，佛涅槃後深心供養恭敬全身舍利乃至芥子般大小的舍利，所得福德正等。世尊說當依轉輪聖王荼毗方法，來荼毗佛身獲得舍利，令眾生得以深心供養。世尊勸慰大眾不要悲哀愁惱，佛涅槃後，仍有佛舍利和經藏、律藏、論藏，以是因緣三寶四諦常住於世，能令眾生深心歸依。世尊反反覆復地叮嚀大眾「看我紫磨黃金色身」，如是殷勤二十四反。

應盡還源品。世尊順逆依次或超禪出入九次第定多個循環，邊說法邊示禪機，最後入第四禪寂然無聲便般涅槃。那時情與無情同共悲哀，天人供養世尊。

機感茶毗品第三。大眾如佛所說依輪王法安排荼毗儀軌。拘屍城內的大力士四位乃至十六位都舉不起佛棺，最後世尊自行舉棺，升虛空中高一多羅樹，在拘屍城東西南北四門內外進進出出七匝。大眾屢次點火都失敗，因為世尊欲等待迦葉尊者等前來。爾時如來大悲平等，為迦葉故棺自然開，白氈千張及兜羅綿皆即解散，顯出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真金紫磨堅固色身。應迦葉所請，世尊現二足千輻輪相，迦葉說偈哀嘆佛足，然後世尊收攝雙足入棺封閉。諸多大力士投火皆滅，如來以大悲力從心胸中火踴荼毗。

聖軀廓潤品第四。主要說佛舍利的分配和供養。

遺教品第一

爾時佛告阿難普及大眾。吾滅度後汝等四眾。當勤護持我大涅槃。我於無量萬億阿僧祇劫。修此難得大涅槃法。今已顯說。汝等當知。此大涅槃乃是十方三世一切諸佛金剛寶藏。常樂我凈周圓無缺。一切諸佛於此涅槃而般涅槃。最後究竟理極無遺。諸佛於此放捨身命。故名涅槃。汝等欲得決定真報佛恩。疾得菩提，諸佛摩頂。世世所生不失正念。十方諸佛常現其前。晝夜守護令一切眾得出世法。當勤修習此涅槃典。

本段極其重要，世尊再次叮嚀護持修習經，其精要之處有三點：

第一，「我於無量萬億阿僧祇劫，修此難得大涅槃法，今已顯說。」此句又有三個要點：一是大涅槃法乃世尊無量劫所修之寶貴法；二是大涅槃法是極其稀有難得之大法；三是在佛入涅槃前已經和盤托出地顯說了。雖然從世尊的角度而言「今已顯說」，但是對於未見性開悟者而言，還是隔著一層窗戶紙的「隱復而說」。<四依品>說，「若有眾生於五恆河沙諸如來所發菩提心」，才能「廣為人說十六分中八分之義」等等，可見本經深奧難懂呀！

第二，「此大涅槃乃是十方三世一切諸佛金剛寶藏，常樂我凈周圓無缺。一切諸佛於此涅槃而般涅槃，最後究竟理極無遺。」本句又有四個要點：其一，此經乃一切佛的法藏或正法眼藏，空間上橫遍十方，時間上豎窮三世，所有諸佛金剛不壞的法寶都在里許。其二，常樂我凈乃大涅槃的體性。其三，周圓無缺和理極無遺，乃圓滿至極之義，表本經是佛法圓教的頂峰。其四，一切諸佛於此涅槃而般涅槃，諸佛於此放捨身命故名涅槃，都是表「最後究竟」的終極之義。總而言之，《大涅槃經》堪稱一切諸佛的圓滿終極之教。

第三，「汝等欲得決定真報佛恩，疾得菩提，諸佛摩頂，世世所生不失正念，十方諸佛常現其前，晝夜守護令一切眾得出世法，當勤修習此涅槃典。」本句表面上是說修習本經的利益，真實報答佛恩，迅疾證得無上菩提，獲得諸佛摩頂加持，生生世世不失菩薩正念，十方諸佛常現其前耳提面命，晝夜守護令得出世法。實際上，本句又是如來禪的機鋒密語，主要講全提向上一路的禪機。大家需參究，何為「當勤修習此涅槃典」？若人在「念佛是誰」上破參了，就明白「當勤修習此涅槃典」的玄機所在，也明白本段的真實究竟義了。

佛復告阿難。吾未成佛示入郁頭藍弗外道法中。修學四禪八定受行其教。吾成佛來毀呰其法漸漸誘進。最後須跋陀羅皆入佛道。如來以大智炬燒邪見幢。如乾草葉投大火焰。阿難。今我親戚諸釋種子，吾甚憂念。我涅槃後汝當精勤。以善教誡我諸眷屬。授與妙法，深心誨誘。勿得調戲放逸散心。入諸境界受行邪法。未脫三界世間痛苦。早求出離。於此五濁愛欲之中。應生憂畏無救護想。一失人身難可追復。畢此一形常須警察，無常大鬼。情求難脫。憐愍眾生莫相殺害。乃至蠢動應施無畏。身業清凈常生妙土。口業清凈離諸過惡。莫食肉莫飲酒。調伏心蛇令入道果。深思行業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此生空過後悔無追。涅槃時至示教如是。

本段大意有四：其一，世尊說其未成佛時的外道同門師兄弟須跋陀，已最後得度。其二，世尊將其釋氏家族教化的重任託付於阿難。其三，警策釋氏人應勤精進，出離輪迴之苦，清凈身口意三業，深信因果。其四，開示了如來禪機鋒，「如來以大智炬燒邪見幢，如乾草葉投大火焰。」若人會得禪師的「燈籠入露柱」或「露柱穿燈籠」，就心領神會此句的玄機妙義了。

爾時阿難聞佛語已。身心戰動情識恾然。悲哽喑咽深沒憂海。舉體迷悶昏亂濁心。投如來前猶如死人。爾時阿泥樓逗安慰阿難。輕其愁心而語之言。咄哉何為愁苦。如來涅槃時至。今日雖有明旦則無。汝依我語咨啟如來如是四問。佛涅槃後六群比丘行污他家惡性車匿。云何共住而得示教。如來在世以佛為師。世尊滅後以何為師。若佛在世依佛而住。如來既滅依何而住。如來滅後結集法藏。一切經初安何等語。爾時阿難如從夢中聞阿泥樓逗。安慰其心令致四問。漸得醒悟哀不自勝。具陳上問而以白佛。

本段的要點有三：一是阿難知佛定將入般涅槃，師情和親情頓時湧上心頭，無限悲痛，神情迷茫。大家留意此處的禪機，從「凌行婆斂手哭蒼天」的祖師禪案入手著眼參究，不過此處的如來禪案更加細膩深妙。二是阿泥樓逗安慰阿難，堂兄告訴堂弟節哀順變，抓住最後時機，向世尊咨問關鍵的四個問題。三是阿難聽從堂兄的建議，如夢初醒，向世尊求教。

佛告阿難。何為憂苦悲哀乃爾。諸佛化周。施為已訖，法歸是處。善哉善哉。阿難。汝致四問為最後問。能大利益一切世間。汝等諦聽。善思念之。唯然世尊。願樂欲聞。佛告阿難。如汝所問。佛涅槃後六群比丘惡性車匿行污他家。云何共住而得示教。阿難。車匿比丘其性鄙惡。我涅槃後漸當調伏。其心柔和舍本惡性。阿難。我弟難陀。具極重欲其性鄙惡。如來以善方便示教利喜。知其根性以波若慧。為說十二因緣。所謂無明緣行。行緣識。乃至老死憂悲苦惱。皆是無明憎愛叢林。一切行苦彌滿三界遍流六道。大苦根本無明所起。以波若慧示以性凈諦觀根本。即斷諸有過患無明。根本滅故無明滅。無明滅則行滅。乃至老死憂悲苦惱皆滅。得此觀時攝心定住即入三昧。以三昧力得入初禪。漸漸次第入第四禪。繼心正念如是修習。然後自當得證上果離三界苦。阿難。爾時難陀比丘。深生信心依我教法勤心修習。不久即得阿羅漢果。阿難。我涅槃後汝當依我教法正觀。教示六群車匿比丘。深心依此清凈正法。不久自當得證上果。阿難。當知皆因無明。增長三界生死大樹。飄沒愛河眾苦長夜。黑闇崖下繞生死柱。六識為枝妄念為本。無明波浪心識策使。遊戲六塵種苦惱芽。無能制者。自在如王。是故我言無明郎主念念傷害。眾生不覺輪轉生死。阿難。一切眾生為此無明起諸愛結。我見覆蔽八萬四千。煩惱郎主役使其身。身心破裂不得自在。阿難。無明若滅三界都盡。以是因緣名出世人。阿難。若能諦觀十二因緣。究竟無我深入本凈。即能遠離三界大火。阿難。如來是真語者說誠實言。最後付囑汝當修行。

本段是佛答覆阿難的第一問，其要點有三：第一，世尊教導六群比丘惡性車匿修行十二因緣正觀，已經安排好他們的得度因緣。第二，以具極重色慾的難陀尊者為例，令阿難尊者以十二因緣正觀教化那些比丘。第三，以譬喻言辭解說十二因緣正觀。若能依世尊此教導，斷十二因緣相續鏈條，從而出離生死輪迴入無餘涅槃者，是下中根性人。若人能在「當知皆因無明」至「身心破裂不得自在」這段落中，發起疑情並參透者，真正明了十二因緣即是佛性義，那就是上乘根性者。上述那段經文，其實是一則複合型的如來禪公案，大悟成片者方能多分體會出其中的深妙禪味。下面舉出一則祖師禪公案，讓我們來對照參究。

「廣濟三峰」公案。廣濟同禪師。僧問：「萬緣息盡時如何？」師曰：「三腳蝦蟆飛上天。」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華嶽三峰小。」曰：「此意如何？」師曰：「黃河輥底流．」[《五燈會元》卷15]

學僧問：萬緣息盡時如何？十二因緣中任何一個環節斷掉，生死輪迴流就中斷了，入無餘涅槃時萬緣盡息了。若廣濟對學僧開示四聖諦或十二因緣的道理，那麼他就是教門法師，而非宗門禪師了。禪師就該從十二因緣即佛性義來開示，因而廣濟就不按教門的常理出牌，答道：三腳蝦蟆飛上天。若人會得此句，就品出「當知皆因無明增長三界生死大樹」中的禪味了。「三腳蝦蟆飛上天」的見性意境，按唯識宗的話來說，就是「三界唯心，萬法唯識」，若廣濟說出後者，就是如來禪的機鋒，學僧就很難生起參禪的疑情。看來那學僧不會廣濟禪師義，進問：如何是通透法身句？殊不知，「三腳蝦蟆飛上天」就是縱向通透法身句，那僧騎驢找驢。廣濟很有耐心，既然那僧不會有情說法，就用無情說法來啟發他吧。於是廣濟換句話說，華嶽三峰小。其實這一句的見性意境雖同於前句，但是更難契會。那僧莫名其妙，問道：此意如何？廣濟禪師答曰：黃河輥底流。若說黃河流，就比較容易會，只要具有「截斷眾流」的眼目，就能領會。若說「黃河輥底流」，非得通透前二句，或會得曹山祖師的「金沙灘下接取」，才能明白其甚深源底之義，也就懂得佛在此所說的「黑闇崖下繞生死柱」之密意。大家看看，我們解說到此，只是講解了本段如來禪機鋒句的少分。若人會得「世尊為眾撤困」的機鋒句，重點是識得「○@木」，那麼本段就大體通達了。

阿難。如汝所問。佛去世後以何為師者。阿難。屍波羅蜜戒是汝大師。依之修行能得出世甚深定慧。

本段是佛答覆第二問。世尊說，佛涅槃後，屍波羅蜜，即戒行圓滿，是佛弟子的大師，因為由戒生定，由定發慧。有關這段的內容，世尊在《佛垂般涅槃略說教》，亦名《佛遺教經》中廣說。若人嚴持佛門四眾之戒，此僅為事相持戒，不能稱為屍波羅蜜；若人不僅能持佛門之戒，而且能持自性戒，「依之修行能得出世甚深定慧」。

阿難。如汝所問。佛涅槃後依何住者。阿難。依四念處嚴心而住。觀身性相，同於虛空。名身念處。觀受不在內外不住中間。名受念處。觀心但有名字，名字性離。名心念處。觀法不得善法不得不善法。名法念處。阿難。一切行者。應當依此四念處住。

本段是佛答覆第三問。世尊指示弟子，佛涅槃後，應依四念處嚴心而住。四念處是觀身不凈，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世尊在此所說的四念處，由傳統四念處的觀假深入到空無相無願的觀空，利根者由此可證得「空平等地」的見性境界。至於大乘四念處觀的其他密意，我們在<聖行品>中已經解說過，不再贅述。

阿難。如汝所問。如來滅後結集法藏。一切經初安何等語者。阿難。如來滅後結集法藏。一切經初。當安：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某方某處，與諸四眾而說是經。

本段是佛答覆第四問。世尊指示，結集法藏一切經初，當安：「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某方某處，與諸四眾而說是經」。這就是教門法師科判所說的證信序，證明此經為佛親自所說，其中包括說法者、聽法眾、時間、地點等。諸多法師對此演繹廣說，這對於佛法的普及無疑具有積極的作用和影響，但說得雖多，未必是如來究竟義。

此處的「結集法藏」有世諦和第一義諦二種含義：從世諦而言，此處的結集法藏是指佛弟子如何結眾彙集世尊所說的文言法藏之意；從第一義諦而言，這又是指佛弟子如何眼見佛性契入正法眼藏此自性法藏之義。大家只要會得本經<序分第一>中所舉的「太原講經」公案，就能真正明白佛經證信序的玄機密意了。

供養如來或佛舍利的福德較量

爾時阿難復白佛言。若佛在世若涅槃後。有信心檀越。以金銀七寶一切樂具奉施如來。云何舉置。佛告阿難。若佛現在所施佛物。僧眾應知。若佛滅後一切信心所施佛物。應用造佛形像。及造佛衣七寶幡蓋。買諸香油寶花以供養佛。除供養佛。余不得用。用者即犯盜佛物罪。阿難復白佛言。若佛現在若復有人以金銀七寶房舍殿堂妻子奴婢衣服飲食一切樂具。深心恭敬禮拜供養如來。佛涅槃後。若復有人。以金銀七寶妻妾奴婢衣服飲食一切樂具。供養如來形像深心恭敬禮拜供養。世尊。如是二人深心供養。所得福德何者為多。佛告阿難。如是二人。皆以深心供養。所得福德其福無異。何以故。雖佛滅後。法身常存。是以深心供養其福正等。

本段的要點有二處：

第一，無論佛住世時或涅槃後，所有施主供養佛的錢財，都必須用於供佛專用，不得轉移為其他用途，否則就犯盜佛物罪。

第二，若佛住世時深心供養世尊本人，或佛涅槃後深心供養如來形像，這二人所得福德是平等無異的。

但是，若人以自佛世界內的菩提深心供養自性佛，其福德或功德就遠遠勝於供養應化身佛和如來塑像，前者才是真法供養如來。

阿難復白佛言。若佛現在。若復有人。還以深心如上供養恭敬如來。佛涅槃後。若復有人。還以深心如上供養恭敬全身舍利。世尊。如是二人所得福德何者為多。佛告阿難。如是二人得福正等。功德廣大無量無邊。乃至畢苦其福不盡。阿難復白佛言。若佛現在。若復有人。如上深心一切供養恭敬如來。佛涅槃後。若復有人。如上深心供養恭敬半身舍利。世尊。如是二人所得福德何者為多。佛告阿難。如是二人深心供養得福無異。所得福德無量無邊。阿難。若佛滅後。若復有人。深心供養如來舍利四分之一。八分之一。十六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恆河沙分之一。乃至如芥子許。皆以深心供養恭敬尊重讚歎。若佛現在。若復有人。深心供養恭敬如來。如是二人所得福德皆悉無異。其福無量不可稱計。阿難當知。若佛現在。若涅槃後。若復有人深心恭敬供養禮拜尊重讚歎。如是二人所得福德無二無別。佛告阿難及諸大眾。我涅槃後。天上人間一切眾生。得我舍利悲喜交流哀感欣慶。恭敬禮拜深心供養。得無量無邊功德。阿難。若見如來舍利即是見佛。見佛即是見法。見法即是見僧。見僧即見涅槃。阿難。當知以是因緣。三寶常住無有變易。能為眾生作歸依處。

本段要點有三處：

其一，佛住世時深心供養恭敬如來，佛涅槃後深心供養恭敬全身舍利乃至芥子般大小的舍利，所得福德正等，功德廣大無量無邊。

在本段中，世尊不厭其煩地將全身舍利漸次分解成如芥子許：全身舍利、半身舍利、如來舍利四分之一、八分之一、十六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恆河沙分之一、乃至如芥子許，其中隱復而說眼見佛性的「菩薩演算法」。若人會得<四依品>中所說的「一恆河沙」乃至「八恆河沙諸如來所發菩提心」之如來禪機鋒，才能懂得本處的如來秘密之教。

其二，若見如來舍利即是見佛，見佛即是見法，見法即是見僧，見僧即見涅槃。當知以是因緣，三寶常住無有變易，能為眾生作歸依處。

有些學佛人見到過佛舍利，但他們大多不敢說自己已經「見法」和「見涅槃」。其實上，世尊此句話又是如來禪密語。此處的如來舍利、佛、法、僧、涅槃都不是指住持三寶或事相三寶之意，都是指自佛世界或正法眼藏內的般若波羅蜜如幻法境界。

在《無上依經》中，世尊將供養佛舍利如芥子大的功德開示得非常詳盡、非常透徹：「此閻浮提西瞿耶尼東弗於逮北欝單越，大海須彌及鐵圍山，並娑訶世界碎為微塵，以此次第數，悉是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羅漢辟支佛。若有清信善男子善女人，盡形壽供養，若滅度後起塔供養。於意云何是善男子善女人得福多不？甚多世尊！甚多修伽陀！佛告阿難，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佛涅槃後取捨利如芥子大，造塔如阿摩羅子大，戴剎如針大，露槃如棗葉大，造佛如麥子大。此功德於前所說，百分不及一，千萬億分不及一，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阿難，若此功德不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此功德聚所獲福報，盡娑訶世界微塵數，作他化自在天王化樂天王兜率陀天王夜摩天王三十三天王，況復轉輪聖王。」讀者能夠看出此中的如來禪機鋒嗎？

其三，福德與功德的關係。眾所周知，福德與功德是有同有異的。其相同之處是，兩者都是善法，都能得到樂報；不同之處是，福德是有漏的善業，功德是無漏的善法。世尊在此說到深心供養佛或佛舍利，所得福德無量無邊，得無量無邊功德，這應該如何理解呢？若人供養應化身佛或佛舍利，無論供養多麼久多麼多，都只能得到福德。若人明心見性後，供養自佛世界內的自性如來，無論是法身或報身或應化身或舍利，都能獲得無量無邊功德，因為這才是《法華經》所說的「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

荼毗世尊的方法

阿難復白佛言。佛涅槃後。一切大眾依何法則茶毗如來而得舍利深心供養。佛告阿難。我般涅槃。汝等大眾當依轉輪聖王茶毗方法。阿難復白。轉輪聖王茶毗法則其事云何。佛告阿難。轉輪聖王命終之後。經停七日乃入鐵棺。既入棺已即以微妙香油注滿棺中。閉棺令密。復經七日。從棺中出以諸香水灌洗沐浴。既灌洗已燒眾名香而以供養。以兜羅綿遍體儭身。然後即以無價上妙白[疊*毛]千張。次第相重遍纏王身。既已纏訖以眾香油滿鐵棺中。聖王之身爾乃入棺。密閉棺已。載以香木七寶車上。其車四面垂諸瓔珞。一切寶絞莊嚴其車。無數花幡七寶幢蓋。一切妙香一切天樂圍繞供養。爾乃純以眾妙香木表裡文飾。微妙香油茶毗轉輪聖王之身。茶毗已訖收取捨利。於都城內四衢道中起七寶塔。塔開四門安置舍利。一切世間所共瞻仰。阿難。其轉輪王以少福德紹此王位。未脫諸有具足五欲。妻妾婇女惡見三毒。一切煩惱諸結使等未斷一毫。命終之後世間猶乃如是法則。起塔供養一切瞻仰。

本段大意，應阿難尊者之問，世尊說當依轉輪聖王荼毗方法，來荼毗佛身獲得舍利，令眾生得以深心供養。

阿難。何況如來已於無量無邊無數阿僧祇劫。永舍五欲妻妾婇女。於世間法已作霜雹。難勤能勤。難行能行。一切菩薩出世苦行勤苦修習。十方三世一切諸佛所行之道甚深微妙清凈戒定慧解脫解脫知見六波羅蜜。無不具足。修習如來十力大悲四無所畏。三解脫門十八大空。六通五眼。三十七品十八不共法。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一切諸佛壽命。一切凈佛國土。一切成就眾生。一切難行苦行。一切攝善法戒。一切攝眾生戒。一切攝律儀戒。一切功德。一切智慧。一切莊嚴。一切大願。一切方便。如是等不可思議福德智慧。皆已成就無不具足。斷除一切不善。斷除一切煩惱。斷除一切煩惱余習。通達四諦十二因緣。於菩提樹降伏四魔成就種智。如是妙法悉修習已。爾乃一切諸佛唱言。善哉善哉。同以法性智水灌法身頂。乃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是因緣。我今號天人師十方種覺至極世尊。天上人間無與等者。等視眾生如羅睺羅。故名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憐愍世間化緣周畢。為眾生故今入涅槃。隨世間法如轉輪王。為令眾生普得供養。

本段大意，佛無量劫來修行菩薩道具足無量功德，成佛後弘法利生具足不可思議功德，雖說佛與轉輪聖王的功德較量如同天壤之別，但隨世間法如轉輪王的荼毗儀規，為令眾生普得供養修福。

阿難。我入涅槃如轉輪王。經停七日乃入鐵棺。以妙香油注滿棺中密蓋棺門。其棺四面應以七寶間雜莊嚴。一切寶幢香花供養。經七日已復出鐵棺。既出棺已應以一切眾妙香水。灌洗沐浴如來之身。既灌洗已以上妙兜羅綿遍體纏身。次以微妙無價白[疊*毛]千張。復於綿上纏如來身又入鐵棺。復以微妙香油盛滿棺中閉棺令密。爾乃純以微妙牛頭栴檀沉水一切香木盛七寶車。一切眾寶以為莊嚴。載以寶棺至茶毗所。無數寶幢。無數寶蓋。無數寶衣。無數天樂。無數香花。周遍虛空悲哀供養。一切天人無數大眾。應各以栴檀沉水微妙香油茶毗如來。哀號戀慕茶毗已訖。天人四眾收取捨利盛七寶瓶。於都城內四衢道中。起七寶塔供養舍利。能令眾生得大功德。離三有苦至涅槃樂。阿難當知。一切四眾起佛舍利七寶塔已。應當更起三塔供養。所謂辟支佛塔。阿羅漢塔。轉輪王塔。為令世間知歸依故。

世尊又概述一遍荼毗的儀軌。提請大家不要將此僅作為技術性問題來看待，其中大有玄機奧妙所在，下面逐次解碼：

其一，荼毗儀軌中多有「七」。例如，經停七日、七寶莊嚴、七寶車、七寶瓶、七寶塔等。大家知道，凡夫死亡後「做七」的原因是，中陰身七天死亡一次，最多有七次中陰化身。世尊荼毗儀軌中有那麼多「七」，是什麼道理呢？若人往七覺支上會，或往超出六道會，都不能說沒有道理，但不是真實究竟的道理。有人問：「萬法歸一，一歸何所？」趙州祖師曰：「老僧在青州作得領布衫，重七斤」。若人會得「趙州古佛」的七斤鐵布衫，或會得<四依品>中所舉的「慧忠七米」公案，就縱橫通透法身句了，當然也就破譯這一系列「七」的密碼了。

其二，「經停七日乃入鐵棺」。宗門禪師們很喜歡說有關「鐵」的機鋒，例如，鐵牛、鐵枷、鐵船、鐵圍山等等。若人會得這些機鋒，或會得趙州祖的「青州」，就明白此處「鐵棺」的密意了。

其三，「以妙香油注滿棺中密蓋棺門」。若人會得龐蘊居士的「十擔麻油攤上樹」，就能體會出此處「妙香油注滿」的禪味了。若還是不會，就請參究<鳥喻品>中曾舉過的「投子油油」公案。若人會得投子所提的油瓶中油的機鋒，就明白「以妙香油注滿棺中密蓋棺門」的如來禪密意了。

本段還有一些如來禪機鋒，留待下文加以解說。

阿難白佛言。如來出世悲愍眾生。顯示十力大悲四無所畏。十二因緣四諦之法三解脫門。八種梵音雷震三界。五色慈光遍照六道。隨順眾生心業所轉。或得四果三乘所行。或證無漏無為緣覺之道。或入無滅無生菩薩之地。或得無量諸陀羅尼。或得五眼。或得六通。或脫三惡。或出八難。或離人天三界之苦。如來慈力清凈。如來解脫法門不可思議。乃至涅槃一切世間人天四眾起七寶塔。供養舍利得大功德。能令眾生脫三界苦入正解脫。以是因緣。佛般涅槃。一切世間人天大眾。報佛甚深無量慈恩。起七寶塔供養舍利。理應如是。世尊。其餘三塔於諸眾生得何等利。而令起立恭敬供養。佛告阿難。其辟支佛。悟法因緣入深法性。已脫諸有一切過患。能為人天而作福田。以是因緣起塔供養。所得福德次於如來。能令眾生皆得妙果。阿難。其阿羅漢。於三界中生分已盡。不受後有梵行已立。能為世間而作福田。是故應當起塔供養。所得福德次辟支佛。亦令眾生皆得解脫。阿難。其轉輪王。雖未解脫三界煩惱。福德力故治四天下。而以十善化育群生。是諸眾生之所尊敬。以是四眾起塔供養。所得福德亦復無量。

阿難讚揚佛的無量功德，起七寶塔供養舍利理應如是，並問世尊，建造辟支佛阿羅漢轉輪王三塔於諸眾生得何等利？佛說他們也是世出世間的福田，以是四眾起塔供養，所得福德亦復無量。

阿難白佛言。佛般涅槃。一切四眾。當於何所茶毗如來得收舍利。唯願示教。佛告阿難。佛般涅槃。一切四眾。若於拘屍城內茶毗如來。其城中人皆紹王位。則相討罰諍訟無量。亦令一切得福階差。阿難。一切四眾可於城外茶毗如來。為令世間得福等故。阿難白佛言。佛入涅槃茶毗已訖。一切四眾收取捨利安置寶瓶。當於何所起七寶塔。一切皆得深心供養。唯願示教。佛告阿難。佛般涅槃茶毗既訖。一切四眾收取捨利置七寶瓶。當於拘屍那伽城內四衢道中起七寶塔。高十三層。上有相輪。一切妙寶間雜莊嚴。一切世間眾妙花幡而嚴飾之。四邊欄楯七寶合成。一切庄挍靡不周遍。其塔四面面開一門。層層間次窗牖相當。安置寶瓶如來舍利。天人四眾瞻仰供養。阿難。其辟支佛塔應十一層。亦以眾寶而嚴飾之。阿難。其阿羅漢塔成以四層。亦以眾寶而嚴飾之。阿難。其轉輪王塔。亦七寶成。無復層級。何以故。未脫三界諸有苦故。

阿難問佛二個問題：第一，何處荼毗如來得收舍利？佛答：可於城外荼毗如來，為令世間得福等故。第二，於何所起七寶塔？佛答：當於拘屍那伽城內四衢道中起七寶塔，高十三層。還順便說辟支佛阿羅漢轉輪王三塔的有關事宜。本段禪機要點在於建舍利塔上面，其中含有四、七、十三等數字，都隱含著解析正法眼藏的密碼。下面重舉祖師禪公案一則，大家複習對照參究。

「浮山四衢」公案。五祖法演禪師。前往禮謁浮山法遠和尚，向他請益。法遠和尚道：我有個譬喻說似你。你一似個三家村裡賣柴漢子，把個匾擔向十字街頭，立地問人，中書堂今日商量甚麼事？[《五燈會元》卷19]

在本經解說中，此案已在第九、十三、二十二和二十四品內舉唱拈提過四次，這兒已是第五次了，因為此案幾乎囊括了眼見佛性開悟的眾多奧秘。在此就不再用白話文解說本案，直接對照本段佛經來舉唱。若人會得浮山的「十字街頭」，就明白世尊的四衢街道、四邊欄楯和佛門四眾的密意了。若人會得三家村人站在四衢街頭，或會得「慧忠七米」，就破譯了「七寶」的玄機了。若人會得三家村人把著一根扁擔向中書堂問事，就解開「十三層」塔的密碼了。若人完全會得此祖師禪案，那麼本段經文中的如來禪機鋒密語就全部解碼了。如果有人問：漢子把個扁擔與建佛塔有何干係？下面不妨再舉出一則如來禪公案。

「布發建塔」公案，。世尊因地布髮掩泥，獻花於然燈（佛）。然燈見布髮處，遂約退眾，乃指地曰：「此一方地，宜建一梵剎。」時眾中有一賢於長者，持標於指處插曰：「建梵剎竟。」時諸天散花，讚曰：「庶子有大智矣！」[《五燈會元》卷1]

在此案中，世尊於因地菩薩行，為燃燈佛「布髮掩泥」，已建第一座寶塔；「獻花於然燈」建了第二座寶塔；「然燈見布髮處」乃指地開示時，出現第三座寶塔；長者持標於指處插曰「建梵剎竟」時，建了第四座寶塔。到此為止，佛塔、辟支佛塔、阿羅漢塔、轉輪王塔四種塔一併建畢。若人會得三家村賣柴漢子在十字街頭把個扁擔的機鋒，必然明白賢於長者持標插地的機鋒，反過來則不必然，因為浮山四衢公案比布發建塔公案深細得多了。若人問：說建了四座寶塔，到底在哪兒呀？答：大德剛才已建寶塔，可惜自己卻渾然未覺。你管什麼叫寶塔呀？

爾時阿泥樓逗白佛言。佛涅槃後茶毗已訖。一切天人四部大眾。如何分布如來舍利而得供養。爾時佛告阿泥樓逗。我般涅槃汝等天人取佛舍利。以平等心分布三界一切六道世間供養。爾時釋提桓因白佛。我今從佛敬請如來半身舍利。而我深心愿供養故。佛告天帝。如來等視眾生如羅睺羅。汝不應請半身舍利。何以故。平等利祐諸眾生故。佛告天帝。我今與汝右邊上頷一牙舍利。可於天上起塔供養。能令汝得福德無盡。

應弟子之問，世尊指示如來舍利分布之事，其原則仍是令三界六道大眾平等獲得利益。本段的禪機要點是，「我今與汝右邊上頷一牙舍利，可於天上起塔供養」。為何佛僅將「右邊上頷一牙舍利」給天帝起塔供養得福？若人蔘破此佛牙舍利的奧秘，就打開頂門正法眼了。

爾時天人一切大眾。悲哀流淚不能自裁。爾時世尊普告四眾。佛般涅槃。汝等天人莫大愁惱。何以故。佛雖涅槃而有舍利常存供養。復有無上法寶。修多羅藏。毗那耶藏。阿毗達磨藏。以是因緣。三寶四諦常住於世。能令眾生深心歸依。何以故。供養舍利即是佛寶。見佛即見法身。見法即見賢聖。見賢聖故即見四諦。見四諦故即見涅槃。是故當知三寶常住無有變易。能為世間作歸依故。

世尊勸慰大眾不要悲哀愁惱，佛涅槃後，仍有佛舍利和經藏、律藏、論藏，以是因緣三寶四諦常住於世，能令眾生深心歸依。本段中，佛舍利和眾生深心，表正法眼藏的「正眼」；三藏表正法眼藏之「法藏」；三寶四諦，表正法眼藏的整體。只有會得「浮山四衢」祖師禪案者，才能真正明白本段的究竟義。

佛復告諸大眾。汝等莫大愁苦。我今於此垂欲涅槃。若戒若歸若常無常。三寶四諦六波羅蜜十二因緣。有所疑者當速發問為究竟問。佛涅槃後無復疑悔。三過告眾。爾時四眾憂悲苦惱哽咽流淚。痛切中心追思戀慕愁毒悶絕。佛神力故掩淚寂然無發問者。何以故。一切四眾已於戒歸三寶四諦。通達曉了無有疑故。爾時世尊知諸四眾無復余疑嘆言。善哉善哉。汝等四眾。已能通達三寶四諦無有疑也。猶如凈水洗盪身垢。汝等當勤精進早得出離。莫生愁惱迷悶亂心。

前面阿難提出四個問題時，世尊就說這是最後問，此處佛大慈大悲地說：「有所疑者當速發問為究竟問」，而且「三過告眾」，大眾不再提問了。

本段的禪機要點是，「佛神力故掩淚寂然無發問者」。若人會得「若能轉物，則同如來」的禪機，或雲門宗「截斷眾流」的機鋒，就明白此處的密意了。

爾時世尊於師子座。以真金手卻身所著僧伽梨衣。顯出紫磨黃金師子胸臆。普示大眾告言。汝等一切天人大眾。應當深心看我紫磨黃金色身。爾時四眾一切瞻仰大覺世尊真金色身。目不暫舍悉皆快樂。譬如比丘入第三禪，難生是中。爾時世尊以黃金身示大眾已。即放無量無邊百千萬億大涅槃光。普照十方一切世界。日月所照無復光明。放是光已復告大眾。當知如來為汝等故。累劫勤苦截身手足。盡修一切難行苦行。大悲本願於此五濁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此金剛不壞紫磨色身。具足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無量光明普照一切。見形遇光無不解脫。佛復告諸大眾。佛出世難如優曇花希有難見。汝等大眾。最後遇我。為於此身不生空過。我以本誓願力生此穢土。化緣周畢今欲涅槃。汝等以至誠心看我紫磨黃金色身。汝當修習如是清凈之業。於未來世得此果報。

從本段起，世尊反反覆復地叮嚀大眾「看我紫磨黃金色身」，如是殷勤二十四反，真可謂老婆心切，從如來禪至老婆禪呀！在此處，世尊現黃金身放大光明，正如贊佛偈所說：「阿彌陀佛身金色，相好光明無等倫」，大家天天如是念誦，但很少有人看出其中隱含的玄機密意。

世尊說，大眾「見形遇光無不解脫」。有人可能會問難：善星比丘作為佛侍者長達二十年之久，比大多數人見到佛金色身及相好光明的機會都要多，為何他沒有得到解脫，反而下了無間地獄呢？還有《金剛經》云：「爾時世尊而說偈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這些應如何解釋呢？

大家要注意，世尊在本經中二十餘次叮嚀大眾「看我紫磨黃金色身」，是讓大眾藉助看外色，反觀自身的佛性。善星比丘至多能睹見世尊色身的外境，而且不是帶著恭敬深心去看，是故行邪道，不能得解脫。若人迷戀於佛金色身及相好光明，卻不知反觀內照，是人雖種下善業福種，但不能見到自性如來，這叫追逐外色、迷失自性，《金剛經》的那首偈說的就是此義。<嬰兒品>云：「父母即以楊樹黃葉而語之言，莫啼莫啼我與汝金」。若人會得禪門常用的「黃面瞿曇」或「黃面老子」，就明白此「楊樹黃葉止小兒啼喻」，也就明白世尊在此讓大眾看其金色身的如來禪機鋒了。

「爾時四眾一切瞻仰大覺世尊真金色身，目不暫舍悉皆快樂，譬如比丘入第三禪」。參究此句的難度要大得多，需融會「黃葉止兒啼」和「浮山四衢」二個公案，才能真正明白。

爾時世尊如是三反殷勤三告。以真金身示諸大眾。即從七寶師子大床。上升處空高一多羅樹一反告言。我欲涅槃。汝等大眾。看我紫磨黃金色身。如是展轉高七多羅樹七反告言。我欲涅槃。汝等大眾。應當深心看我紫磨黃金色身。從空中下坐師子床。復告大眾。我欲涅槃。汝等深心看我紫磨黃金色身。爾時世尊從師子床復升虛空高一多羅樹。復告大眾。我欲涅槃。汝等深心看我紫磨黃金色身。如是展轉高七多羅樹七反告言。我欲涅槃。汝等大眾。看我紫磨黃金色身。從空中下坐師子床。復告大眾。我欲涅槃。汝等深心看我紫磨黃金色身。爾時世尊從師子床復升虛空高一多羅樹。復告大眾。我欲涅槃。汝等深心看我紫磨黃金色身。如是展轉高七多羅樹七反告言。我欲涅槃。汝等深心看我紫磨黃金色身。從空中下坐師子床。復告大眾。我欲涅槃。汝等深心看我紫磨黃金色身。爾時世尊顯出如來紫磨黃金色身。普示大眾。如是三反上升虛空高七多羅樹。三反從空中下坐師子床。如是殷勤二十四反告諸大眾。我欲涅槃。汝等深心看我金剛堅固不壞紫磨黃金無畏色身。如優曇花難可值遇。汝等當知。我欲涅槃。汝等應當以至誠心看我紫磨黃金色身。如熱渴人遇清冷水。飲之令飽無復余念。汝等大眾。亦復如是。我欲涅槃。汝等大眾。應當深心瞻仰為是最後見於如來。自此見已無復再睹。汝等大眾。瞻仰令足無復後悔。佛復告諸大眾。我涅槃後。汝等大眾。應廣修行早出三有。勿復懈怠散心放逸。爾時一切世界天人四眾。遇涅槃光瞻仰佛者。一切三塗八難世間人天所有煩惱。四重五逆極惡罪咎。永滅無餘皆得解脫。爾時世尊顯出紫磨黃金色身。殷勤相告示大眾已。還舉僧伽梨衣如常所披。

在本段中，世尊三次坐獅子座提醒大眾看其金色身，又三輪七反共二十一次提醒之，總共二十四次提醒。七反，就是每升高一多羅樹，就提醒一次，最高達七多羅樹高，那麼一、二、三、四、五、六、七，共計七反或七次。一輪，指從七寶獅子床逐次升高到七多羅樹，再回落到獅子床上。看佛金色身的禪機，在上段中已解說過了。現在就解說三個禪機要點：

其一，世尊在獅子床上三輪升降的禪機。上升表悟入佛知見的向上菩提道或如來涅槃門，降落表開示佛知見的佛祖西來意或如來慈悲行。那麼在獅子床上三輪運作是何密意呢？有人問：「如何是和尚圓通？」正勤希奉禪師敲禪床三下。若人會得此祖師禪案，就明白此處如來禪的機鋒了。

其二，世尊七反升高提示的玄機。在祖師禪來說，通透最初句和牢關句者，即會得「浮山四衢」和「慧忠七米」兩個公案者，才能明白世尊此處的玄機奧義。在如來禪來說，能夠明白<四依品>中一至七恆河沙密意者，才能看透此處如來禪的玄機。

其三，「我欲涅槃。汝等大眾，應當深心瞻仰，為是最後見於如來。自此見已，無復再睹。汝等大眾，瞻仰令足無復後悔。」佛隨順大多數未見性開悟的大眾，說了此句方便語，令大眾最後多植善根福德。若依見性開悟者觀之，即使世尊入般涅槃了，仍可時時在自佛世界內見到自性釋迦的紫磨真金身。「遇涅槃光瞻仰佛者」，就是指少數眼見佛性者，涅槃光就是佛性光。

　　二 應盡還源品（入滅品）

佛復告諸大眾。我今時至舉身疼痛。說是語已即入初禪。以涅槃光遍觀世界入寂滅定。爾時世尊所言未訖即入初禪。從初禪出入第二禪。從二禪出入第三禪。從三禪出入第四禪。從四禪出入虛空處。從空處出入無邊識處。從識處出入不用處。從不用出入非想非非想處。從非非想處出入滅盡定。從滅盡定出還入非想非非想處。從非非想出入不用處。從不用出入無邊識處。從無邊識處出入虛空處。從空處出入第四禪。從四禪出入第三禪。從三禪出入第二禪。從二禪出入第一禪。

本品主要說世尊入般涅槃的過程。世尊說其全身疼痛後，從初禪逐次到第九次地定滅盡定順逆一個來回。本段的禪機要點有二處。

第一，「我今時至舉身疼痛。說是語已即入初禪，以涅槃光遍觀世界入寂滅定。」大家需參究的是，世尊入般涅槃前為什麼示現病痛？眾所周知，佛是福慧圓滿的無上覺者，並無病痛的業因，除非其為度化眾生方便示現。此示現又有二個目的：

其一是慰籍五濁惡世的佛弟子，這是從世諦出發的方便說。在五濁惡世，佛弟子修行中多諸障難，如病痛早夭等，常常因此退失菩提心。因而佛示現在八十歲入般涅槃，而且示現入涅槃前受諸病痛。佛弟子們見到此現象後，心想世尊福慧圓滿，尚且住世時有諸多磨難，八十歲就入涅槃，而且圓寂前都有病痛，那麼我們在修行過程中有諸多磨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於是難忍能忍難行能行，最終就修成正果。

其二是隱伏開示眼見佛性的禪機，這是從真諦出發的究竟說。下面舉出祖師禪公案一則，讓我們來對照參究。

「大愚頭痛」公案。大愚守芝禪師，遂敲禪床一下，曰：「三世諸佛，盡皆頭痛。且道大眾，還有免得底麼？若免不得，海印發光。」[《五燈會元》卷12]

大愚禪師上堂，與學僧問答回互後，就敲禪床一下，說道：如是作略，令三世諸佛都頭痛。大眾卻參究，在如是作略下，還有免得頭痛者嗎？如果免不得的話，見到海印發光的境界沒有？讀者請參究，大愚敲擊禪床，無論是用拄杖或拂塵來敲，還是用手臂來敲，其機鋒的意義都是相同的，為何敲打無情物禪床會令三世諸佛的頭都疼痛呢？當時在場的師僧們都入三世諸佛之未來佛之數，他們會因為大愚敲禪床而頭痛嗎?顯然不會。那麼大愚此機鋒的密意是什麼呢？為何不免頭痛者會見到海印發光的境界呢？其實，大愚敲擊禪床時，三世諸佛何止頭痛，正像世尊所說的「舉身疼痛」。大家需體究，何為「敲禪床」？何為「三世諸佛」？何為諸佛「頭痛」？何為「海印發光」？若人會得此祖師禪案，就明白世尊說「我今時至舉身疼痛」的玄機，也明白「海印發光」就是佛所說的「涅槃光」了。

第二，世尊從初禪逐次到滅盡定順逆一個來回的密意。這是說佛舉身疼痛後，從初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在九次第定中順逆往返的禪定境界。此除了禪定之意後，還有什麼智慧之義嗎？下面舉出祖師禪公案一則，也許能為大家參究提供線索。

「子涓數數」公案。德山子涓禪師，上堂，橫按拄杖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循還逆順數將來，數到未來無盡日。因七見一，因一亡七。[《五燈會元》卷20]

子涓禪師上堂，將手握住拄杖的中間橫放在面前，說：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如是循環往複逆順數數字，數到無盡未來的日子。我們因為七而見到一，因為一令七消亡。子涓橫按拄杖，類似於「橫按鏌邪全正令」，表雲門宗「截斷眾流，隨波逐浪」的機鋒。從一至七的密意，在<四依品>中已解說過。因七見一，一表通往仰世界的向上一路，七表處於復世界的七覺支基礎。大家要注意，此處七覺支不能僅作為佛法名相來解會，而是破牢關句非常深細的見性境界。若人會得子涓橫按拄杖的那隻拳掌和橫放的杖子，就明白「七」；若人會得子涓按杖的那條手臂，就明白如是「一」。握杖的拳頭向上，表「因七見一，因一亡七」。

也許有人問：世尊在此是說從一至九的順逆，子涓禪師只說了從一至七，似乎不足以說明問題。其實，會得子涓數數案者，必然明白本如來禪案，二者是相通的，但對於未見性開悟者卻會感到有所不同，為此再複習「慧忠七米」公案。在慧忠難題中，會得一碗水和碗面上的一隻筷，就基本契入最初句了；會得碗底所沉的七粒米，就縱橫通達牢關句了。七粒米和一隻筷，可視為子涓禪師的七和一的關係。那麼八和九又在何處呢？這就留給讀者來參究了。若人會得子涓數數和慧忠難題二案，就必然明白世尊從初禪逐次到滅盡定順逆一個來回的密意。

爾時世尊。如是逆順入諸禪已。普告大眾。我以甚深波若。遍觀三界一切六道。諸山大海大地含生。如是三界根本性離。畢竟寂滅同虛空相。無名無識永斷諸有。本來平等無高下想。無見無聞無覺無知。不可系縛不可解脫。無眾生無壽命。不生不起不盡不滅。非世間非非世間。涅槃生死皆不可得。二際平等等諸法故。閑居靜住無所施為。究竟安置必不可得。從無住法法性施為。斷一切相一無所有。法相如是。其知是者名出世人。是事不知名生死始。汝等大眾。應斷無明滅生死始。

世尊病痛表欲界，逆順入四禪八定表色界和無色界，滅盡定表出世間；如是遍觀三界一切六道情與無情，表通透森羅萬象妙有的見性境界。「如是三界根本性離」至最後，是說照見三界五蘊六道等一切皆空，乃至無智亦無德的「空平等地」的見性境界。

爾時世尊說是語已復入超禪。從初禪出入第三禪。從三禪出入虛空處。從虛空出入無所有處。從無所有出入滅盡想定。從滅盡定出次第還入。至非想非非想處。從非非想出入無邊識處。從識處出入第四禪。從四禪出入第二禪。從二禪出入於初禪。如是逆順入超禪已。復告大眾。我以摩訶般若。遍觀三界有情無情。一切人法悉皆究竟。無系縛者。無解脫者。無主無依不可攝持。不出三界。不入諸有。本來清凈無垢無煩惱。與虛空等。不平等非不平等。盡諸動念思想心息。如是法相名大涅槃。真見此法名為解脫。凡夫不知名曰無明。作是語已復入超禪。從初禪出乃至入滅盡定。從滅盡定出乃至入初禪。如是逆順入超禪已。復告大眾。我以佛眼遍觀三界一切諸法。無明本際性本解脫。於十方求了不能得。根本無故。所因枝葉皆悉解脫。無明解脫故。乃至老死皆得解脫。以是因緣。我今安住常寂滅光名大涅槃。爾時阿難。無極悲哀憂愁痛苦。心狂慌亂情識昏迷。如重醉人都無知覺。不見四眾。不知如來已入涅槃為未涅槃。

本段的禪機要點有三：

第一，世尊進入超禪的順逆定境中。順即一三五七九，逆即九八六四二一。

第二，世尊在初禪定境中，又開示如來藏本來清凈涅槃的真如自性，及煩惱染污與清凈自性、生死輪迴與涅槃解脫等諸不二的中道空性。

第三，佛祖道同。世尊圓寂前說「不出三界不入諸有」的大涅槃境界。南泉祖師圓寂前「乃示疾，告門人曰：『星翳燈幻亦久矣，勿謂吾有去來也』。言訖而逝。」廣欽老和尚圓寂前的最後一句話是「無來亦無去，沒有事」。佛言祖語如出一轍，真可謂：千餘年同風，同鼻孔出氣。

爾時世尊。如是三過從超入諸禪定遍觀法界。普為大眾三反說法。如來如是展轉二十七反入諸禪定。阿難。以不知故佛入一禪即致一問。如是二十七反問阿泥樓逗。佛已涅槃為未涅槃。阿泥樓逗深知如來入諸禪定。二十七反皆答阿難。佛未涅槃。爾時一切大眾皆悉慌亂都不覺知。如來涅槃為未涅槃。爾時世尊。三反入諸禪定。三反示誨眾已。於七寶床右脅而卧。頭枕北方足指南方。面向西方後背東方。其七寶床微妙瓔珞以為莊嚴。娑羅樹林四雙八隻。西方一雙在如來前。東方一雙在如來後。北方一雙在佛之首。南方一雙在佛之足。爾時世尊。娑羅林下寢卧寶床。於其中夜入第四禪寂然無聲。於是時頃便般涅槃。大覺世尊入涅槃已。其娑羅林東西二雙合為一樹。南北二雙合為一樹。垂覆寶床蓋於如來。其樹即時慘然變白猶如白鶴。枝葉花果皮干悉皆爆裂墮落。漸漸枯悴摧折無餘。

本段的禪機要點有四處：

第一，世尊三輪順逆入超禪，又三次說法，三輪中去掉重複計算的部分，順逆輾轉經歷二十七反入諸禪定的過程。

第二，然後佛「於七寶床右脅而卧，頭枕北方足指南方，面向西方後背東方。」這看起來只是佛入涅槃的細節，其實也是佛祖開示禪機的常規。也就是說，北方與南方相較，北方為上首；西方與東方相較，西方為上首。這是佛祖開示禪機的通常慣例，但也不是絕對的，需根據具體情況或上下文來確定。比如，問：「如何是佛法大意？」雲門祖師曰：「面南看北斗」。顯然，此句中的「面南」指處於復世界臣位的下首，「北斗」指處於仰世界君位的上首。

第三，「爾時世尊，娑羅林下寢卧寶床，於其中夜入第四禪寂然無聲，於是時頃便般涅槃。」如果入無餘涅槃，應該從滅盡定入涅槃。因為在第九次定中，前六識已斷滅；在無餘涅槃中，前七識就完全斷盡；如來藏或第八識不再執持身根，此時五蘊十二處十八界全部滅盡，如來藏就處於獨自存在的狀態中，這就是無餘涅槃的境界，即如來藏處於本來清凈涅槃的自性狀態中。世尊是從第四禪入般涅槃，由此可見世尊不是入無餘涅槃中，而是捨去此示現的應身佛的色身後，或是上升到色界凈居天以報身佛繼續教化菩薩和阿那含聲聞等，或是在他方世界去弘法利生。

第四，「其樹即時慘然變白猶如白鶴，枝葉花果皮干悉皆爆裂墮落，漸漸枯悴摧折無餘。」此句不僅是無情物對於世尊入涅槃的感應，而且也是如來禪的機鋒。下面舉出祖師禪公案一則，讓我們共同來體究一番。

「葯山脫皮」公案。葯山惟儼禪師。侍奉石頭祖師三年。一日，祖問：「子近日見處作麼生？」師曰：「皮膚脫落盡，唯有一真實。」[《五燈會元》卷5]

石頭祖師問葯山近期的見性見地，葯山答：我的皮膚都脫落乾淨了，唯餘下一真實體性。葯山祖此語引自寒山大士詩：「咸笑外凋零，不憐內文彩。皮膚脫落盡，唯有真實在。」此偈是說入流亡所乃至空寂圓明的境界，是從有萬象地轉向「空平等地」的見性事。若人會得此祖師禪案，就明白本句如來禪的密意了。

爾時十方無數萬億恆河沙普佛世界。一切大地皆大震動。出種種音唱言。苦哉苦哉。世界空虛。演出無常苦空哀嘆之聲。爾時十方世界一切諸山。目真鄰陀山。摩訶目真鄰陀山。鐵圍山。大鐵圍山。諸須彌山香山寶山。金山黑山。一切大地所有諸山。一時震裂悉皆崩倒。出大音聲震吼世界唱言。苦哉苦哉。如何一旦世間孤露。慧日滅沒大涅槃山。一切眾生喪真慈父。失所敬天無瞻仰者。爾時十方世界一切大海。悉皆混濁沸涌濤波。出種種音唱言。苦哉苦哉。正覺已滅眾生罪苦。長夜久流生死大海。迷失正路何由解脫。爾時一切江河溪澗溝壑。川流。泉源渠井浴池。悉皆傾覆水盡枯涸。爾時十方世界大地虛空寂然大闇。日月精光悉無復照。黑闇愁惱彌布世界。於是時間忽然黑風鼓怒驚振。吹扇塵沙彌闇世界。爾時大地一切卉木。藥草諸樹花果枝葉。悉皆摧折碎落無遺。

閱過此段經文，有些讀者會有疑問：世尊入般涅槃後，十方世界大地震動、諸山崩倒、海渾浪高、水源枯涸、虛空黑暗、樹木摧折等，這令人難以置信。其理由是：第一，遠的西方極樂「無衰無變」，不可能發生此類事情。第二，近的中國史料未曾記載2500年前發生此大災變。第三，十方諸佛凈土，都由與其有緣的佛菩薩願力凈業所感應而成，不可能由釋尊入涅槃改變面貌。第四，諸佛問世或入滅都為了給大眾帶來安樂和解脫，不可能給眾生帶來如此大難。

佛門有言：依文解義，三世佛怨；離經一字，如同魔說。那麼應該如何會通呢？大家須明白，本段說的都是如來禪的機鋒密語，而不是講的是十方世界內客觀發生的歷史事實。在《楞嚴經》中，佛說：「汝等一人發真歸元，此十方空皆悉銷殞，云何空中所有國土而不振裂」。問：「一言道盡時如何？」雲門祖師曰：「裂破」。若人會得此佛言祖語的禪機，就明白本段的玄機奧義了。如果還不會的話，需參究：何為十方世界？何為大地諸山大海虛空樹木等？

於是時頃十方世界一切諸天。遍滿虛空哀號悲嘆。震動三千大千世界。雨無數百千種種上妙天香天花。遍滿三千大千世界[卄/積]高須彌供養如來。於上空中復雨無數天幢天幡天瓔珞天軒蓋天寶珠。遍滿虛空變成寶台。四面珠瓔七寶絞絡。光明華彩供養如來。於上空中復奏無數微妙天樂。鼓吹弦歌出種種音唱言。苦哉苦哉。佛已涅槃。世界空虛。群生眼滅。煩惱羅剎大欲流行。行苦相續痛輪不息。

上段說無情世界對於釋尊涅槃的感應，本段以天人為代表說有情世界的感應。本段看起來眼花繚亂的，其實只要會得兩個祖師禪公案，就迎刃而解了。其一是，凌行婆斂手哭曰：「蒼天中更添冤苦」。其二是，百丈禪師掛拂子於舊處（繩床），馬祖振威一喝，百丈直得三日耳聾。為何那麼簡捷的祖師禪案卻能包容如此繁複的如來禪案呢？參！

爾時阿難。心慌迷悶都不覺知。不識如來已入涅槃未入涅槃。唯見非恆境界。復問樓逗。佛涅槃耶。樓逗答言。大覺世尊已入涅槃。爾時阿難聞是語已。悶絕躄地猶如死人。寂無氣息冥冥不曉。爾時樓逗。以清冷水灑阿難面扶之令起。以善方便而慰喻之語阿難言。哀哉哀哉。痛苦奈何奈何。莫大愁毒熱惱亂心。如來化緣周畢。一切人天無能留者。苦哉苦哉。奈何奈何。何期今日人天之師為事究竟。無能留者。奈何我與汝等且共裁抑。復慰喻言。阿難。佛雖涅槃而有舍利無上法寶。常住於世。能為眾生而作歸依。我與汝等當勤精進。以佛法寶授與眾生。令脫眾苦報如來恩。

本段大意，阿難尊者聞佛涅槃悲哀迷茫，樓逗勸慰令其振作起來。若人會得凌行婆斂手哭曰：「蒼天中更添冤苦」，就大體明白本段的禪機密意了。下面再補充一段祖師禪公案。

「羅漢入塔」公案。羅漢桂琛禪師，僧報曰：「保福已遷化也。」師曰：「保福遷化，地藏入塔。」﹝僧問法眼：「古人意旨如何？」眼云：「蒼天！蒼天！」﹞[《五燈會元》卷8]

僧人報告說：保福禪師已經遷化順世也。桂琛禪師說，保福遷化，地藏入塔。其意是，保福圓寂眼光落地，表從上祖師意。當時桂琛禪師在地藏精舍開法度眾，所以地藏入塔表示桂琛入塔的向上一著。後來僧人以此案請教桂琛禪祖師的法嗣清涼法眼禪師，法眼說：蒼天！蒼天！大家看，又回到凌行婆斂手哭蒼天那一招上來了。若人會得此案，就明白「願以深心奉塵剎，此則名為報佛恩」的密意了。

爾時阿難。聞慰喻已漸得醒悟。哽咽流淚悲不自勝。其拘屍那城娑羅林間縱廣三十二由旬。天人大眾皆悉遍滿。尖頭針鋒受無量眾。間無空缺不相障蔽。爾時無數億菩薩一切大眾。悉皆迷悶昏亂濁心。都不覺知如來涅槃及未涅槃。唯見非恆變動。一時同問樓逗。佛涅槃耶。爾時樓逗告諸大眾一切天人。大覺世尊已入涅槃。爾時無數一切大眾聞是語已。一時昏迷悶絕躄地。苦毒入心阨聲不出。其中或有隨佛滅者。或失心者。或身心戰掉者。或互相執手哽咽流淚者。或常捶胸大叫者。或舉手拍頭自拔髮者。或有唱言痛哉痛哉荼毒苦者。或有唱言如來涅槃一何疾哉。或有唱言失我所敬天者。或有嘆言世界空虛眾生眼滅者。或有嘆言煩惱大鬼已流行者。或有嘆言眾生善芽種子滅者。或有嘆言魔王欣慶解甲胄者。或自呵責身心無常觀者。或有正觀得解脫者。或有傷嘆無歸依者。中有遍體血現流灑地者。如是異類殊音。一切大眾哀聲普震一切世界。爾時娑婆世界主屍棄大梵天王。知佛已入涅槃。與諸天眾即從初禪飛空而下。舉聲大哭流淚悲咽。投如來前悶絕躄地。久乃穌醒哀不自勝。即於佛前以偈悲嘆。……（約略去920字）

本段主要說大眾聞佛已入涅槃，極其悲痛無助的情景。其禪機要點有三處：

第一，「其拘屍那城娑羅林間縱廣三十二由旬，天人大眾皆悉遍滿，尖頭針鋒受無量眾，間無空缺不相障蔽。」此處將「拘屍那城娑羅林間」喻作眾生的自佛世界，若人會得「縱廣三十二由旬」的機鋒，就縱向通透正法眼藏了。若人會得長沙祖師的「一口針，三尺線」，及嚴峰師朮禪師的「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就明白此處如來禪的機鋒奧義了。

第二，本段有諸多描述大眾悲哀的語句，看似有些誇張，其實都是如來禪的機鋒。未見性者，可從凌行婆斂手哭蒼天入手著眼參究；已見性開悟者，可以通過體究本段提升差別智的水準。

第三，以上省略部分的大意，大梵天王、釋提桓因、樓逗、阿難痛哭流涕說偈贊佛，並哀嘆眾生失去三界導師。讀者可自行閱讀參究。

爾時無數億恆河沙菩薩。一切世間天人大眾。互相執手悲泣流淚。哀不自勝各相裁抑。即皆自辦無數微妙香花。曼陀羅花摩訶曼陀羅花。曼殊沙花摩訶曼殊沙花。無數天上人間海岸栴檀沉水。百千萬種和香。無數香泥香水。寶蓋寶幢寶幡真珠瓔珞。遍滿虛空。投如來前。悲哀供養。爾時拘屍城內男女大小一切人眾悲哀流淚。各辦無數微妙香花幡蓋等倍勝於前。投如來所悲哀供養。爾時四天王。與諸天眾悲哀流淚。各辦無數香花一切供養等三倍於前。悲泣流淚來詣佛所。投如來前。悲哀供養。五天。如是倍勝於前。色界無色界諸天亦如是倍勝供養。

本段中說，大眾供佛物後後倍勝。無數億恆河沙菩薩一切世間天人大眾的供佛物，假定為一。拘屍城內男女大小一切人眾的供佛物，假定為二。四天王與諸天眾的供佛物，假定為三。其餘欲界五天眾的供佛物，假定為四。色界天的供佛物，假定為五。無色天的供佛物，假定為六。

大家可能會有如下的疑惑：一是拘屍城內大眾乃至色界眾的供品，怎麼可能超過無數億恆河沙菩薩一切世間天人大眾的供佛物；二是無色界人是無形無相的，怎麼可能供養有形有相的東西，若無色界人的供品是無形無相的，又如何能比較出倍數呢？其實供品倍倍轉勝的問題，在<序品第一>中已經解說過。大家需知道，本段所說的事情，都是如來禪的機鋒密語，不要作為世間客觀發生的事實來看待，而應作為自佛世界如幻法來觀照。大家需參究，何為拘屍城內大眾？何為色無色界人？不要往身心外的三界中去思量，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