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最有影響力名醫--張錫純

一代名醫--張錫純(一)衷中參西,融會貫通

祖國醫學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獨特的理論體系,在數千年的預防保健和醫療實踐中,積累了極其豐富的經驗,對中華民族的繁衍昌盛,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對東方醫學產生過巨大的影響。鴉片戰爭以後,中國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隨列強的侵略,西方文化亦大量傳人中國,而醫學是先鋒。生活在這個時期的名醫家張錫純不為流俗之所惑,摒除畛域之所見,力主中西貫通,取長補短,以中為本,以西為用。

1.正確處理中醫學繼承和發揚的辯證關係

張錫純認為:"自西醫之人中國也,維新者趨之恐後,守舊者視之若驚,導致互相抵牾,終難溝通。"加之當時的統治階級為迎合帝國主義利益,製造種種限制,競欲取締中醫。先生挺身直言,捍衛中醫事業,上書南京政府,日:"近聞京中會議,上峰偏西醫之說,欲廢中醫中藥,不知中醫之實際也。且中醫遠自農、軒,保我民族是以我國民族之生齒,實甲於他國之人也。今若將中醫中藥一旦廢卻,此於國計民生大有關係。"為繼承和捍衛祖國醫學寶貴遺產大聲疾呼。

"師古而不泥古,參西而不背中"這是張氏的治學宗旨,是對中醫學的繼承和發展的辯證方法。他提出"合中西融貫為一"的設想,並以"中醫包括西醫之理"學說為理論依據,力圖溝通中西醫。他指出:"中醫謂人之神明在心,西說謂人之神明在腦,及觀《內經》,知中西醫之說皆涵蓋其中也。《內經·脈要精微論》日:頭者精明之府。為其中有神明,故能精明;為神明藏於其中,故日府。此西法神明在腦之說也。"在病理方面認為,腦出血"其溢出之血,著於左邊之運動神經,則右半身痿廢;著於右邊之運動神經,則左半身痿廢,此乃交叉神經以司其身之左右也"。在治療方面認為,中藥、西藥不應互相抵牾,而應相濟為用,指出:"西藥用藥在局部,是重在病之標也;中藥用藥求因,是重在病之本也。究之標本原宜兼顧,若遇難治之症,以西藥治其標,以中藥治其本,是奏效的必捷,而臨證也確有把握矣。"因此,他對醫學理論和臨床各種病症,歷述中醫西醫的認識、想法,將中西醫結合起來,相互印證,正確處理了中醫學的繼承和發揚的辯證關係,從而在理論和實踐上,豐富和發展了祖國醫學成就。

2.認真學習西醫學解剖與生理的實質內涵

張錫純"年過三旬始見西人醫書,頗喜其講解新異多出中醫之外"。解剖器官視之有物,生理機能驗之有應。認真學習,刻苦鑽研。他"後又十餘年,於醫學研究功深,乃知西醫新異之理原多在中醫包括之中,特古籍語意渾含,有賴後人闡發耳"。這種治學態度可見一斑。他指出:"學醫工夫,須先明人身之生理。全身之肢體、臟腑、經絡皆生理攸關也。是卷兼采中西生理之學,更參以哲學家談生理處,復以己意融會貫通之。生理既明,而養生之理寓其中矣;養生之理既明,而治病之理寓其中矣。"從而,強調了生理功能在人體的重要性。

張錫純學習西醫解剖、生理,多從中掌握要旨,如描述血液大、小循環的生理與解剖時指出:"西人謂人身有血脈管(即動

脈)、微絲血管(毛細血管)、回血管(靜脈)。血脈自左上心房(左心房)轉落左下心房(左心室),人於血脈管。由血脈管入微絲血管,以散佈於周身,內而臟腑,外而肌肉。迨臟腑肌肉濡潤之餘,又傳人回血管。由回血管收回右上心房(右心房),轉落右下心房(右心室),更由右下心房以上注於肺。此時因血中混有碳氣其色紫黑。迨注肺之後,隔肺膜呼出碳氣,吸進氧氣,其色仍赤,復還左上心房,如此循環不已。"這充分說明張氏在當時已經掌握了西醫的體循環和肺循環理論。

3.借鑒西醫理論闡發中醫理論

張錫純在醫學事業上敢於創新,借鑒西醫的理論學說,闡發中醫的理論實質,並提出了一些有價值的見解。如"論腦充血之原因及治法"時提出:"腦充血病之說倡自西人,而淺見者流恆譏中醫不知此病,其人蓋生平未見《內經》者也。嘗讀《內經》之調經論,有謂"血之於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厥者暴死,氣反則生,不反則死"云云,非即西人所謂腦充血之證乎?所有異者,西人但言充血,《內經》則謂血之於氣並走於上。蓋血必隨氣上升,此為一定之理,而西人論病皆得之剖解之餘,是以但見血充腦中,而不知輔以理想以深究病源,故但名為腦充血也。至《內經》所謂"氣反則生,不反則死"者,蓋謂此證幸有轉機,其氣上行之極,復反而下行,腦中所充之血應亦隨之下行,故其人可生,若其氣上行不反,升而愈升,血亦隨之充而愈充,腦中血管可至破裂,所以其人死也。"臨床若遇此腦充血,治以清火、平肝,引血下行,創立了鎮肝熄風湯、建瓴湯等有效方劑。

在論"腦貧血治法"時指出:"腦貧血者,其腦中血液不足,與腦充血之症正相反也。其人常覺頭重目眩,精神昏憒,或面黃唇白,或呼吸短氣,或心中怔忡,其頭與目或間有作疼之時,然不若腦充血者之脹疼,似因有收縮之感覺而作疼。其劇者亦可猝然昏仆,肢體頹廢或偏枯。其脈象微弱,或至數兼遲。西人但謂腦中血少,不能榮養腦筋,以致腦失其司知覺、司運動之機能。然此證但用補血之品,必不能愈。《內經》則謂"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此二語實能發明腦貧血之原因,並已發明腦貧血之治法。蓋血生於心,上輸於腦。然血不能自輸於腦也。《內經》之論宗氣也,謂宗氣積於胸中,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由此知胸中宗氣,不但為呼吸之中樞,而由心輸腦之血脈管亦以之為中樞。今合《內經》兩處之文參之,知所謂上氣者,即宗氣上升之氣也,所謂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者,即宗氣不能貫心脈以助之上升,則腦中氣血皆不足也。然血有形而氣無形,西人論病皆從實驗而得,故言血而不言氣也。因此,知腦貧血治法固當滋補其血,尤當峻補其胸中宗氣,以助其血上行。持此以論古方,則補血湯重用黃芪以補氣,少用當歸以補血者,可為治腦貧血之方矣。"這些中西醫結合的理論闡述,均為處方用藥提供了理論依據,臨床都能收到滿意療效。

4.中藥西藥合用明顯提高療效

張氏在臨床處方用藥過程中,深深體會到中藥、西藥各有所長,配伍應用不宜互相抵牾,而應相濟為用,以增加療效為目的。從理論上他能將中西醫學加以結合,互相滲透,中西藥並用,取長補短,使其更好地發揮臨床療效。如用山藥配阿司匹林,既能發汗也可扶正。用麻杏石甘湯治療溫病,強調石膏分量為麻黃的10倍,若遇不出汗者,還可再服阿司匹林以助汗出。他在臨證時常將阿司匹林配入白虎湯、越婢湯等方劑之中,靈活運用,收效頗著。

在"論中西之葯原宜相助為理"時指出:"自西藥之人中國,維新者趨之恐後,守舊者視之若驚,導致互相抵牾,終難溝通。愚才不敏,而生平用藥多喜取西藥之所長,以濟吾中藥之所短,初無畛域之見存於其間。故拙著之書以衷中參西為名也。今試略舉數端於下:西藥之治吐血,以醋酸鉛為最效;治下血,以麥角為最效。然究其所以效者,謂二葯能收縮其血管也。至於病因之涼熱虛實則不問矣,是以愈後,恆變生他證。若以二葯收縮其血管,以中藥治其涼熱虛實,且更兼用化瘀消滯之品防其血管收縮之後致有瘀血為恙,則無難愈之血證矣。西藥治癇風以臭素三種(三溴片)及抱水過魯拉兒(水合氯醛)為最效。然究其所以效者,謂能麻醉腦筋(即腦髓神經)也,至病因之為痰、為氣、為火則不問矣,是以迨至腦筋不麻醉則病仍反覆。若以西藥臭素,抱水諸品麻醉其腦筋(每日服2次可以強制不發),用中藥以清火、滌痰、理氣,或兼用健脾鎮肝之品,無難愈之癇風矣。"張氏在治療用藥上採用中藥、西藥並用的方法,以便提高臨床療效。他首創的"石膏阿司匹林湯",就是具有代表性的方劑之一,採用中藥石膏、西藥阿司匹林合用,治療實熱性關節腫痛,多有奇效。這些實踐的創新,療效的提高,中西藥的合用,都是在衷中參西思想指導下進行的醫學實驗,有一定的科學性和實用性,對後世中西醫結合有很大的啟迪。如現代臨床常用的維銀翹片、感冒清、感冒膠囊等藥品,都是在張氏的啟發下發展起來的。這種中藥、西藥的結合應用,打破了中西醫界限,融匯兩者之長為一體,從而大大提高了臨床的治療效果。這種中西醫匯通的見解,在當時來說是有遠見卓識的;這種勇於實踐,大膽創新的精神,是難能可貴的。

(二)尊崇經典,法本仲景

縱觀張氏《醫學衷中參西錄》全書,有關醫論近百條,條條以《內經》、《難經》為中醫診治疾病的理論基礎,以《傷寒雜病論》為臨床辨證論治的法則,多所引證,融會貫通,使之立說有據,治法有源,實為衷中之楷模,參西之先人。

1.醫學理論以《內經》、《難經》為宗旨

張錫純的醫論部分多以《內經》、《難經》理論為宗旨,條條引證,融會貫通,闡發經典之蘊義,使之立說有據,治法有源。在論述腦血管疾病的證治中,根據《素問·調經論》"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復反則生,不反則死"的理論,創立了鎮肝熄風湯、建瓴湯等多個有效方劑,臨床應用甚為奏效,並附驗案以佐證。對於腦供血不足的證治過程中,張氏依據《內經》理論"上氣不足,腦之不滿","宗氣積於胸中,以貫心脈而行呼吸",提出心輸血於腦,靠宗氣上行推動,"上氣不足"即宗氣不能貫心脈以助血上行,則出現腦中氣血不足。從中悟出其理,得出治法,不在滋補其血,而應峻補宗氣以助血上升,擬用"升陷湯"治療,臨床療效頗為滿意。

學習祖國醫學應以經典醫著為基礎,師古以創新,繼承以發展。張氏認為"闡發醫理之書,始於《黃帝內經》",而"讀《內經》之法,但於其可信之處,精研有得,即能開無限法門;其不可信之處,或為後世偽托,付之不論可也"。醫學經典著作內容豐富而龐雜,深入研讀時,首先要在自己的頭腦中建立起各經典醫著學術思想體系的輪廓,了解最重要的理論構成,重視前人注釋,獨立思考,融會貫通,掌握其精神實質,靈活指導臨床證治。這些尊崇經典的思想,研讀《內經》的方法,對張錫純在醫學事業上敢於創新均起到推動性的作用。

2.臨證施治以《傷寒》、《金匱》為法本

《傷寒雜病論》是仲景所著,其學術思想體現在"創用六經論傷寒,臟腑辨證論雜病",從而奠定了辨證論治的基礎。張錫純秉承《傷寒》、《金匱》之旨,擅治外感熱病而馳名,統治疑難雜證有創新。

張氏主張寒溫統一,傷寒統轄溫病。傷寒六經辨證形成於漢代,溫病衛氣營血辨證完善於清代,迄今未息寒溫兩派之爭。傷寒派認為:傷寒是一切外感病的總稱,當然溫病包括其中,按照六經辨證同樣適用於溫病的辨證,其中《傷寒論》的白虎湯、麻杏石甘湯等方劑,就是治療溫病的有效代表方劑,所以溫病不必標新立異;溫病學派認為:傷寒溫病雖同屬外感熱病,但病因病機不同,證候特點有異,立法處方亦當有別。綜觀《醫學衷中參西錄》對溫熱病的證治,張錫純力主寒溫統一,崇尚仲景學說,當依傷寒六經辨證論治;葉吳學說影響寥寥,並不遵循衛氣營血與三焦辨證論治體系。他明確指出:"《傷寒論》中原有溫病,渾同於六經分篇之中,均名之為傷寒,未嘗明指為溫病也。況溫病之原因各殊,或為風溫,或為濕溫,或為伏氣成溫,或為溫熱,受病之因既不同,治法即宜隨證各異。有謂溫病人手經不入足經者,有謂當分上、中、下三焦施治者,皆非確當之論。斟酌再四,惟仍按《傷寒論》六經分治乃為近是。"對溫熱病的治法張氏認為:"傷寒與溫病,始異而終同。為其始異也,故傷寒發表,可用溫熱,溫病發表必須辛涼為其終同也,故病傳陽明之後,無論寒溫,皆宜治以寒涼,而大忌溫熱。"《傷寒論》中的麻杏石甘湯、大青龍湯、小青龍湯、小柴胡湯等"以上所述諸方,大抵宜於溫病初得者也。至溫病傳經已深,若清燥熱之白虎湯、白虎加人蔘湯,通腸結之大、小承氣湯,開胸結之大、小陷胸湯,治下利之白頭翁湯、黃芩湯,治發黃之茵陳梔子櫱皮湯等,及一切涼潤清火育陰安神之劑,皆可用於溫病者,又無庸愚之贅語也。"這些理論與實踐都充分說明張氏力主寒溫統一,傷寒可統轄溫病,溫病雖有別於傷寒,並非分庭抗禮,而是對傷寒羽翼補充和發展。他在治療溫病時,常用經方,重視透解,扼守陽明,雖未自成體系,然亦不乏卓識。

對《傷寒雜病論》方劑的運用,張錫純師古而不泥,常師其法而不用其方,多將原方靈活變通,並常有創新。他認為"用古人之方,原宜因證、因時為之變通,非可膠柱鼓瑟也"。例如:

仲景列麻黃湯治療太陽表實證,而張錫純於方中加知母,名為"麻黃加知母湯"。提出"原方止此四味,而愚為加知母者,誠以 "服此湯後,問有汗出不解者,非因汗出未透,實因餘熱未清也。

佐以知母於發表之中,兼寓清熱之意,自無汗後不解之虞。此乃屢經試驗,而確知其然,非敢於經方輕為加減也"。又如:大柴胡湯具有和解少陽、通瀉陽明之功效,但仲景原方無大黃。張錫純經過多年臨床實踐,認為該方宜用大黃不宜用枳實,因大黃能引陽明之熱下行,而枳實則易傷胸中大氣。這樣"方中用柴胡以解在經之邪,大黃以下陽明在腑之熱。方中以此二葯為主,其餘諸葯,可加可減,不過參贊以成功也"。張氏變通大柴胡湯,由柴胡、薄荷、知母、大黃四葯組成,取柴胡疏解少陽在經之邪,升之以防邪氣下陷,薄荷散邪於外,知母清熱於內,大黃通瀉於下,從而表裡雙解,經腑同治,既不失原方宗旨,又有變通之新意。

張氏一生勤奮治學,勇於實踐,《醫學衷中參西錄》是其畢生醫學結晶。書中大篇幅載述了治療疑難雜症的經驗,從理論到實踐,醫理精湛,療效頗佳。在病因病機、辨證論治、處方用藥諸多方面都有個人心得。如提出虛勞多瘀"虛勞者必血痹,而血痹之甚者,又未有不虛勞者"。他將虛與瘀的病機變化過程緊密聯繫在一起,闡述了虛與瘀的辯證關係。因此,在論治過程中,不獨補虛,而兼活血化瘀,以破瘀之葯作為佐使。張錫純對仲景的大黃廑蟲丸及腎氣丸的臨床應用最為服膺,認為二方皆於補中開瘀,緩消瘀血。在《金匱》的啟發下,特製十全育真湯,將補氣血、助陰陽、化瘀血之葯熔於一爐,以固本而求源,以祛瘀而生新,從而擴展了對虛勞疾患病因病機的認識,擴大了活血化瘀的應用範疇。

(三)闡釋醫理,獨闢蹊徑

任何科學理論的確立,無不通過反覆的生活、生產和科學實踐,再從反覆認識中得出正確的理論。祖國醫學理論的形成,也是在歷代醫學家長期與疾病作鬥爭的醫療實踐過程中,不斷總結經驗,逐步上升為理論知識而形成的。張錫純經過數十年的醫療實踐,積累了豐富的醫學診治疾病的經驗,闡釋醫理有獨特建樹,調攝論治有獨到之處,處方遣葯別具特色。

1.論述病因病機頗有建樹

所謂病因,就是破壞人體相對平衡而引起疾病的原因;所謂病機,就是疾病發生、發展與變化的機理。如對中風的病因病機認識,歷來說法不一,而張氏認為中風的發病機理主要是氣機升降失調,其病理變化主要體現在沖氣上逆,氣血並走於上,或上氣不足,氣之上升過少。前者"致充塞其血管而累及神經,其甚者,致令神經失其所司";後者"腦中血少,不能榮養腦筋"。兩種病理變化均可導致中風的發生,而以氣機升降失調作為中風發病的主要病理環節,對後世影響頗大。

吐血、衄血為臨床常見之證,歷代醫家多吐衄分論,惟張錫純統而論之,多從陽明升降這一角度來認識衄血、吐血之證。他明確指出"蓋凡吐衄之證,無論其為虛、為實、為涼、為熱,約皆胃氣上逆,或胃氣上逆更兼沖氣上沖,以致血不歸經,由吐衄而出也",治療應以"降胃之品為主"。對泄瀉的病機認識,病位實在腸腑,若久泄責在脾胃,若久泄可致陰傷。他認為泄久則亡陰,以致贏瘦不堪,若"滑泄不止,尤易傷陰分,往往患此證者,數日即渾身發熱,津短燥渴,小便不利,乾嘔懶食,胃嗜涼物。當此之際,欲滋其陰,而脾胃愈泥;欲健其脾,而真陰愈耗,涼潤溫補皆不對證",治療頗為棘手。提出在久泄的治療過程中,時時以固護陰液為要,每每以山藥滋澀為重。因"山藥性本收澀,故煮粥食之,其效更捷也。且大便溏瀉者,多因小便不利。山藥能滋補腎經,使腎陰足,而小便自利,大便自無溏瀉之患"。

在內科雜病的論述中,張氏多有自己的觀點。如:癲狂之痰,多系痰火為患,病位多在心腦;消渴為患,上消不全在肺,中消亦有中氣不足,其發病中心臟腑在脾,指出"至謂其證起於中焦,是誠有理,因中焦胖病,而累及於脾也,蓋胖為脾之副臟,胖病累及於脾,致脾氣不能散精達肺,則津液少,不能通調水道則小便無節,是以渴而多飲多溲也"。針對上述病機,他自製玉液湯、滋胖飲等方劑,以治療消渴病,收效較為滿意。他的這些獨到論述,從另一個方面對消渴病的病因病機理論作了補充和發展,對後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2.創立調攝治法科學實用

祖國醫學的調攝治法包含有樸素的辯證法思想,在臨床上起著極其重要的指導作用。張氏對疾病的論治頗具特色,臨床調攝治法,重視脾胃,巧於調補;調暢氣機,擅長治肝;權變溫清,兼顧陰液;推崇活血,謹守病機;重視沖任,善調脾腎;以臟補臟,療效確切。

重視脾胃,巧於調補。脾屬陰臟,胃屬陽腑,脾主運化,其氣以升為順,喜燥惡濕;胃主受納,其氣以降為和,喜潤惡燥。脾與胃通過經脈相互屬絡而構成表裡關係,陰陽相合,升降相因,燥濕相濟,共同完成飲食的消化吸收和水谷精微的輸布,故稱脾胃為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張錫純對脾胃的重視開篇赫然而見,指出:"《易》有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言土德能生萬物也。人之脾胃屬土,即一身之坤也,故亦能資生一身。脾胃健壯,多能消化飲食,則全身自然健壯,何曾見有多飲多食,而病勞瘵者哉。"這種精闢的論述充分說明脾胃在人體的重要性,脾胃為一身之坤,為論治之本。脾胃的調攝治法應以調理脾胃,平衡陰陽為要,常立扶脾陽、益胃陰,調升降、扶運納之法。在祖國醫學史上論治脾胃名家,當推金元名醫李東垣和清代名醫葉天士。李氏善補脾昇陽,創立代表方劑補中益氣湯,用藥多剛燥;葉氏善滋養胃陰,設置代表方劑益胃湯,用藥多柔潤。張錫純博採兩大名家之長,扶脾陽與益胃陰同時並進,創製了多個代表方劑,如資生湯、資生通脈湯、扶中湯等方劑,其方葯組成多是剛柔相濟,燥潤兼施,並行不悖。他將這種調補脾胃之法廣泛地應用於多種疾病酌治療中,尤其對慢性疾患,證候錯雜,陰陽失調,氣血虧損,單純補氣、補血、補陰、補陽等補偏救弊方法很難奏效,惟有從調補脾胃,重建中氣人手,方能緩緩見效。另外,張氏在重視補脾胃的基礎上,又注意脾胃的氣機升降之樞,脾主升清,胃主降濁,他在臨床施治過程中既有補脾升陷之品,又有平胃降逆之葯,與證相合,頗為奏效。

調暢氣機,擅長治肝。氣的運動,稱為"氣機"。人體的氣,是不斷運動著具有很強活力的精微物質。氣流行於全身各個臟腑、經絡及組織器官,無處不到,無處不有,時刻推動和激發著人體的各種生理活動。氣的運動形式,雖然是多種多樣的,但可概括升、降、出、入四種基本運動形式。氣機通暢,人體生理功能正常;氣機失暢,人體出現多種病理變化而產生疾病。肝主疏泄,調暢氣機。肝的功能主動主升,這對氣機的疏通、暢達、升發以及調節氣的升降出入之問的協調平衡,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只有肝的疏泄功能正常,才能氣機調暢,氣血調和,經絡通利,臟腑功能活動協調,否則疾病產生。張錫純在多年的臨床實踐中擅長治肝,注重調暢氣機,載述治肝八法,頗有建樹。平肝即疏肝,疏肝宜理氣,平肝法可治肝氣鬱結;散肝即升發條達,肝性條達,以散為補,散肝法可治肝氣橫逆;化肝即活血化瘀,氣鬱日久,可致瘀血,化肝法可治肝內有熱,瘀血凝滯;柔肝即和潤,肝為將軍之官,體陰用陽,柔肝法可治肝氣肝火妄動;鎮肝即降逆,肝決不能妄以升發,肝陽上逆宜急潛降,鎮肝法可治肝陽亢逆;斂肝即補肝,元氣之脫,皆脫在肝,斂肝法可堵塞元氣將脫之路;補肝法,歷代多有爭議,多有肝無補法之說,張氏認為肝陽不振,肝氣鬱而下陷,皆為肝虛之證,當以重用黃芪補肝,這種補肝氣、益肝陽、救肝脫之法,堪稱匠心獨具,療效獨奇;緩肝法,是根據《內經》"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所謂肝苦急者,乃氣血忽然相併於肝中,致肝有急迫難緩之勢,因之失其常司而發病,重用甘草以緩之。總之,張錫純治肝的學術思想深邃精闢,突出調暢氣機,根據這種立法,自擬治肝之方多首,其中鎮肝熄風湯、升肝舒郁湯、和肝丸、培脾舒肝湯、金玲瀉肝湯等方劑,至今臨床常用,足啟後學。

權變溫清,兼顧陰液。溫指溫法,又稱溫里法或驅寒法,是運用溫熱性質的方葯,以祛除寒邪,補益陽氣;清指清法,又稱清熱法,是運用性質寒涼的方葯,通過清熱、瀉火、涼血、解毒等作用,以清除熱邪。張氏在臨床準確把握清熱與溫寒的治療六法,收效頗著,特別是對寒熱錯綜複雜的病症,善施溫清並進的方法。其特點是寒葯、熱葯並用,取其相反相成之功效。例如"赭遂攻結湯治宿食結於腸間不能下行,大便多日不通。其證或因飲食過度,或因恣食生冷,或因寒火互結,或因嘔吐既久,胃氣、沖氣皆上逆不下降。於姜性熱,朴硝性寒,二葯並用,善開寒火之凝滯。寒火之凝滯於腸問者開,宿物之停滯於腸問者亦易開也"。又如升陷湯中的黃芪配知母,黃芪膏中的黃芪配生石膏,秘紅丹中的大黃配油肉桂等等。這些組方都充分說明張氏權變溫清,清熱與溫寒葯並用,一方面協調藥性寒熱之弊,另一方面取其相反相成之功,從而提高了臨床的治療效果。另外,張氏在治病的過程中,特別注意顧護病人之陰液。保存一份陰液,便有一份生機,這是溫病學派的觀點,受其影響在所著《醫學衷中參西錄》一書中,養陰方葯運用極多,全書自擬160餘方,其盧養陰方劑達50餘首,配合使用養陰葯者亦有50餘首。由此可也張氏在主方主葯和主方配藥的用藥中,非常善用養陰增液之晶,有時即便不唯補陰,卻也十分注意兼顧陰液。

推崇活血,謹守病機。活血化瘀治法沒有包括在八法之中,旦歷代都非常重視活血化瘀的臨床應用。《醫林改錯》實際上是一部活血化瘀治病的專著,作者王清任的闡述對血瘀學說與活血七瘀治則具有十分重要與深遠的意義,他重視氣血理論,主張辨正治瘀,創製和應用具有活血化瘀作用的方劑22首。其中應用內活血化瘀葯按中國中西醫結合學會活血化瘀專業委員會擬定的舌血化瘀葯範圍分類的有13種。張錫純治瘀血病症深受王清任均影響,臨床推崇活血化瘀治則,但在運用的過程中,辨證治菸,謹守病機。對於實證以開破通瘀為主,氣血不足不能流通苦,以補虛通絡治之。在活血化瘀的立法上,設立昇陽活血法、盜氣化瘀法、理氣化瘀法等;在活血化瘀的組方上,擬制活血化菸方劑50餘首,運用活血化瘀藥物3餘種。根據病因病機、證暌特點,靈活使用方葯。他認為出血諸證,應用三七;病在血分,用三棱、莪術;一切血凝氣滯之證,乳香、沒藥、水蛭之品最為適宜;若瘀血出現沖任奇經,則以鹿角膠溫通之。具有代表陛的活血化瘀方是活絡效靈丹,全方只有當歸、丹參、乳香、沒藥四味葯組成。張氏認為"自擬得此方,數年之間治癒心腹疼痛者,不可勝計矣"。活絡效靈丹具有養血活血、祛瘀通絡,緩解疼痛之功效,臨床可用於治療氣血凝滯,經絡阻閉所致的痃癖瘕瘕,心腹肢體疼痛,瘡瘍積聚等證。本方藥味不多,配伍合理,四藥用量均等,其優點在於祛邪而不傷正,止痛效果尤佳。另外,在本方的基礎上根據變證、兼證、伴隨癥狀等,靈活加味,即可明顯提高療效。

重視沖任,善調脾腎。沖脈主血海,任脈主胞胎,脾統血輸布水谷精微為後天之本,腎藏精主生長、發育、生殖為先天之本。張錫純在治療婦科疾病方面,或重於脾,或重於腎,或重於肝,或重於氣血,各抒己見,各有千秋,而其中尤為重視沖脈。他認為沖脈"上隸於陽明胃經,下連於少陰腎經,有任脈為之擔任,督脈為之智攝,帶脈為之約束,陽維、陰維、陽蹺、陰蹺為之擁護,共為奇經八脈。此八脈與血室,男女皆有。在男子則沖與血室為化精之所,在女子則沖與血室實為受胎之處",很明顯是將沖脈冠於奇經之首。蓋因沖脈起於下焦,伴足少陰腎經循行,為十二經脈之海,又稱血海,具有涵蓄十二經氣血和滲灌陰陽的作用,為全身氣血之要衝,故張氏獨重沖脈。在《醫學衷中參西錄》書中,治療婦科疾病,詳細論述了沖脈為病之病因病機,證候特點,脈舌表現,確立了治法。他指出:"沖氣上沖之病甚多,而醫者識其病者甚少,即或能識此病,亦多不能洞悉其病因,而施以相當之治法也。"臨床沖脈為病,有虛實寒熱的區分,故張錫純提出了一系列調攝沖任的治病方法,特別是對女子的不孕症,治法更為完善。他指出:"女子不育,多責之沖脈。郁者理之,虛者補之,風襲者祛之,濕盛者滲之,氣化不固者攝之,陰陽偏盛者調劑之。沖脈無病,未有不育者。"創立治沖之法多種,其中溫陽暖沖法,主要適用於陽虛沖寒不孕症,代表方劑溫沖湯;鎮逆降沖法,主要適用於倒經及妊娠惡阻等證,代表方劑加味麥門冬湯或安胃飲治之;補虛固沖法,主要適用於沖任滑脫之崩漏、帶下等證,代表方劑固沖湯;活瘀調沖法,主要適用於婦女經閉不行、產後惡露不止、瘕瘕積塊等證,代表方劑理沖湯。另外,張氏治療婦科疾患善調脾胃。人體以精為先,女子以血為主,凡經、孕、產、乳無不以精血為本。血者,水谷之精微,化源於脾胃;精者,生命之本源,藏生於。腎間。女子經帶胎產,男子陽痿不育諸多疾病,無不從調理脾腎著手。若血枯經閉首重脾胃,胎元不固補腎安胎,張氏創立的壽胎丸至今臨床常用,療效顯著。

以臟補臟,療效確切。以臟補臟治病又是張錫純臨床應用的一大特點。該法是針對發病臟腑之虛,使用動物相應臟器為藥物以補之的特殊治法。例如:采豬的胰臟治療消渴病,指出"蓋豬胰子即豬之膊,是人之胖病,而可補以物之胖也",採用雞內金治療脾胃虛弱之證,指出"雞內金雞之脾胃也,其中偶有瓦石銅鐵,皆有消化痕迹,脾胃之堅壯可知,故用以補助脾胃,大能運化飲食,消磨瘀積",而且"其性甚和平,兼有以脾胃補脾胃之妙,故能助健補脾胃之葯"。又說:"雞內金與豬胰子,同為化食之物也。愚因集諸葯合為一方,以治消渴屢次見效。"張錫純治療糖尿病之方內,有豬胰一味,屬於古代臟器療法,與現代胰腺胰島分泌胰島素一樣,古人只知以臟補臟,不知內分泌物之作用。但是,一個共同點就是臨床有一定療效。

3.擬制多首方劑行之有效

張錫純的《醫學衷中參西錄》載述、擬制方劑160餘首,用藥十分精當,療效十分明顯,醫家十分常用,後世十分讚賞。制方理論依據以經典為宗旨。張錫純的擬方理論是以《內經》作為指導,在極力闡發其中奧旨的基礎上,效法仲景,立足於自己的醫療實踐。他創製的新方,理法俱全,用藥簡明,君臣佐使配伍恰當,與《內經》理論,仲景制方風格一脈相承,臨床療效顯著,後世醫家喜歡應用。他在創製鎮肝熄風湯時說"蓋肝屬木,中藏相火,木盛火熾,即能生風";"此誠由《內經》"諸風掉眩,皆屬於肝"句悟出"。細想《內經》所稱"煎厥"、"大厥"、"薄厥"之證,其病機均為"血之與氣,並走於上",氣機失暢,氣血逆亂而發病。鎮肝熄風湯由12味藥物組成;其功用為鎮肝熄風,滋陰潛陽;主治肝腎陰虧,肝陽上亢,氣血逆亂病證。方中重用懷牛膝達30克,使之引血下行,並有補益肝腎之效;方中鎮肝熄風之品與順達肝木之葯配伍並用,既有加大熄風夕動由 右而陸肝鳳瀚枯歲神胃.該肯無診存中風前、卒中期、中風後,只要屬於肝陽化風的病理機轉均可放心使用,往往獲效甚佳。張氏制方態度嚴謹,藥物搭配精當,處方主次分明.眾葯通力合作,故能擊中病害,切中病機,療效卓著。張氏之力注重君臣佐使,以升陷湯為例,黃芪為君葯,善補氣、升氣,重用;升麻、柴胡為臣葯,以助君葯升提下陷之氣;知母為佐葯,涼潤之性兼制君葯的副作用;桔梗為使,可載諸葯以達病所。張氏制方重視脾胃後天,多首處方均配以健脾和胃之葯,充分說明培補中州的重要性;張氏之方力主藥味少而量重,多首方劑用藥少而精,用量多而重,充分體現主藥單刀直人,奪關斬將之勢,力挽沉痾痼疾,實屬常人所不及。至於處方中升降並調,一升一降,氣自流通;寒熱並用,揚長避短,經腑同治;攻補兼使,補中寓攻,攻則無損。這些制方原則,配伍方法,都體現了他制方用藥的奧妙所在。

藥物的功用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只有經過合理的配伍,調其偏勝,制其毒性,增強或改變其原來的功用,消除或緩解其對人體的不利因素,發揮其相輔相成的綜合作用,使各具特性的群葯連接成一個新的有機的整體,才能符合辨證論治的要求,更充分地發揮藥物的作用,適應對比較複雜的病證的治療需要。張氏在精研藥性的基礎上創製了許多新方,而制方用藥的依據是臨床療效,擬制新方中,用藥精練,配伍嚴謹。他在方劑的組成上,既有嚴格的原則性,又有極大的靈活性,方從法出,方以葯成,君臣佐使,配合確切。他指出:"取其藥性化合,借彼葯之長以濟此葯之短",故在所制新方中常常見到:寒葯與熱葯同用,若黃芪與知母,乾薑與芍藥,大黃與肉桂;補藥與破葯同用,若參芪與三棱、莪術,白朮與雞內金,當歸、黃芪與乳香、沒藥,當歸、山萸肉與乳香、沒藥;潤葯與燥葯同用,若半夏與柏子仁、黑芝麻,半夏與山藥;通葯與澀葯同用,若山藥與牛蒡子,山藥與滑石,山藥與生苡米,山藥與車前子。這些擬方規律,配伍原則,用藥特點,頗多創新。使之既能治療病證,又無弊病產生,均能獲得明顯療效。總之,先生臨證用藥,窮於探索,敢於創新;擬制新方,博取眾家之長,刻意求新,摸索出一套擬方用藥規律,對後世的研究與應用,確實起到了促進作用。

(四)精研藥性,多有創新

中藥的性能包括藥物的性質和藥物性質的發生的功能,也是中藥的藥性理論。四氣五味、升降浮沉、有毒無毒等藥性理論,都是古代醫學家在長期醫療實踐的基礎上,對大量藥物的各種治療作用加以概括和總結出來的。張錫純畢生注重實踐,講究實效,藥物應用,獨具創見,對中藥學的發展貢獻卓著,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一書中,用大篇幅討論單味葯的臨床應用與配伍應用。

1.解釋單味藥物的功能主治

中藥品類繁多,加之產地環境不同,入葯部分成熟期各異,所含有效成分的量也隨之有所變化,再加之炮製的功能特殊要求,使醫者務必掌握每味的功能主治。張氏積一生臨床經驗之所得,在《醫學衷中參西錄》書中,專門論述單味葯的功能主治、臨床應用、藥效觀察等內容有88種,葯後講解近10萬言。他在四期卷首列石膏解時指出:"石膏之質,中含硫氧,是以涼而能散,有透表解肌之力。外感有實熱者,放膽用之直勝金丹。《神農本草經》謂其微寒,則性非大寒可知;且謂其宜於產乳,其性尤純良可知。醫者多誤認為大寒而煅用之,則宣散之性變為收斂,以治外感有實熱者,競將其痰火斂住,凝結不散,用至一兩即足傷人,是變金丹為鴆毒也。迨至誤用煅石膏僨事,流俗之見,不知其咎在煅不在石膏,轉謂石膏煅用之其猛烈猶足傷人,而不煅者更可知矣。於是一倡百和,遂視用石膏為畏途,即有放膽用者,亦不過七八錢而止。夫石膏之質甚重,七八錢不過一大撮耳。以微寒之葯,欲用一大撮撲滅寒溫燎原之熱,又何能有大效。是以愚用生石膏以治外感實熱,輕證亦必至兩許;若實熱熾盛,又恆重用至四五兩,或七八兩,或單用,或與他葯同用,必煎湯三四茶杯,分四五次徐徐溫飲下,熱退不必盡劑。如此多煎徐服者,欲以免病家之疑懼,且欲其藥力常在上焦、中焦,而寒涼不至下侵致滑瀉也。蓋石膏生用以治外感實熱,斷無傷人之理,且放膽用之,亦斷無不退熱之理099由此可見,他在88味葯解中,熟握藥性,善於變通,運用靈活,療效頗佳。綜觀各味葯解,他對許多藥物的臨床應用,有獨特見解,指山藥在滋補藥中誠為無上之品,赭石為救癲扶危之大葯,黃芪補氣升氣又善利小便,山萸肉救脫為第一要葯,雞內金善通經閉,三七善化瘀血,肉桂善平肝,蜈蚣善搜風、內治肝風萌動,硫黃善治寒痢等等,這種用藥獨到之處,舉不勝舉。這些經驗皆反覆實踐,驗證其效後收載之,均發古人所未發,為藥物的功效增補創新,為藥物的應用擴大範圍。

2.增加藥物的用藥劑量

張錫純處方用藥非常講究,用藥劑量以能治病為宗旨。主張用藥少而精,單味葯能治病決不多味治之;辨證準確,增加藥量,有的放矢,直搗病所,這樣明顯增加療效。他"檢對證之葯,但此一味投之,以觀其效力","重用一味煎湯數盅,徐徐服之,恆能挽回極重之病"。舉山藥解為例"山藥色白人肺,味甘歸脾,液濃益腎,能滋潤血脈,固攝氣化,寧嗽定喘,強智育神,性平可以常服多服,宜用生者煮汁飲之,不可炒用,以其含蛋白質甚多,炒之則其蛋白質焦枯,服之無效。若做丸散,可軋細蒸熟用之。處方編中一味薯蕷飲,附有用山藥治癒之驗案數則可參觀"。山藥治療病例19例,山藥用量達180克。在創製160餘方中競有48方應用山藥,其中有27方為君葯,用藥劑量也較古人為重。對山藥的靈活應用發揮盡致,充分說明山藥是一味多效用的藥物。綜觀《醫學衷中參西錄》一書,所載述的病案中,單味藥物重用,救治危證、急證、重證,比比皆是。例如單用生石膏數兩,治外感實熱;單用生山藥數兩,治陰虛灼熱;單用蔞仁數兩,治外感結胸;單用山萸肉數兩,治元氣外脫;單用赭石數兩,治嘔吐兼結證上下不通,等等,均收良效。同時,張氏也批駁了一些醫者,處方用藥龐雜,藥物劑量輕輕,即使將病治癒也不知何葯之力。 "

3,推崇藥物的生用藥效

張錫純經過大量的臨床實踐,深入研究了多種藥物的藥性,提出中藥生用,可以明顯提高療效。如石膏、赭石、山藥、山萸肉、赤石脂、乳香、沒藥、雞內金、僵蠶、水蛭、桃仁等葯,均主張生用,並反覆說明生用之理。石膏解指出:生用性涼,具有發表之性,退熱功優,勝似金丹;若煅用服之即同鴆毒,誤人性命。赭石解指出:生用性重墜涼鎮,能降胃止血,又能生血不傷氣分;若煅用既不能生血,又具開破之性,多用令人泄瀉。山藥解指出:山藥性平,宜生用,煮之飲之,可以常服多服,益腎育神;山藥不可炒用,炒用服之無效。山萸肉解指出:萸肉味酸性溫,生用大能收斂元氣,振作精神,補肝斂汗,固澀滑脫;若酒浸蒸黑用之,斂汗固滑之力頓減。乳香、沒藥解指出:其性皆微溫,兩葯最宜生用,可以透竅以理氣,化瘀以理血,兩葯並用為宣通臟腑,流通經絡之要葯;若炒用則流通經絡之力頓減。雞內金解指出:其性微溫,能助消化,善化瘀積,必須生用,方有效驗;若炒熟雞內金而用之則無效。水蛭解指出:水蛭味咸,色黑氣腐,善入血分,但破瘀血而不傷新血,特別是味咸為水味,色黑為水色,氣腐為水氣,純系水之精華生成,故最宜生用;水蛭甚忌火炙。因此,張錫純說:"如此者實難枚舉,此所以愚於藥品多善用生,以存其本性也。"

4.講究藥物的加工炮製

中藥在臨床應用前,根據治病用藥的要求,按不同的藥性,對藥材進行特殊加工炮製,加工炮製是否得當,直接關係到藥效,而少數有毒藥物的合理炮製,更是保證用藥安全的重要措施。張氏在提倡藥物生用的同時,也非常重視藥物的加工炮製。他認為"葯有非制過不可服者,若半夏、附子、杏仁諸有毒之葯皆是也"。在臨床用藥的過程中,有毒之藥物必須加工炮製至無毒,方可入葯,否則後患無窮。為了用藥安全,張氏對前人的藥物加工炮製提出異議,並親自製定一些藥物的加工炮製方法。如在半夏解指出:"半夏味辛,性溫,有毒,凡味辛之至者,皆稟秋金收降之性,故力能下達,為降胃安沖之主葯。為其能降胃安沖,所以能止嘔吐,能引肺中、胃中濕痰下行,納氣定喘。能治胃氣厥逆,吐血、衄血。惟藥房因其有毒,皆用白礬水煮之.相制太過,毫無辛味,轉多礬味,令人嘔吐愚因藥房半夏制皆失宜,每於仲春、秋季之時,用生半夏數斤,浸以熱湯,日換1次,至旬日,將半夏剖為兩瓣,再入鍋中,多添涼水煮一沸,速連湯取出,盛盆中,候水涼,凈晒乾備用。"馬錢子有大毒,必須加工炮製至無毒,方可入藥用之,但前人所載述炮製馬錢子的方法,不盡完善,或毒未去凈,或炮製太過,皆不適宜,影響療效,或致中毒,故張錫純自擬炮製馬錢子的方法,"將馬錢子先去凈毛,水煮兩三沸即撈出,用刀將外皮皆刮凈,浸熱湯中,旦暮各換湯1次,浸足三晝夜,取出。再用香油煎至純黑色,掰開視其中心微有黃意,火候即到。將馬錢子撈出,用溫水洗數次.將油洗凈,再用砂土,同入鍋內炒之。土有油氣,換土再炒,以油氣盡凈為度。"由此可見,一種炮製方法或炮製一種藥物,往往具有多方面的目的,從而降低或消除藥物的毒性、烈性或副作用,同時也改變藥物的性能,增強藥物的療效,便於有效成分溶解吸收,也充分說明張氏重視中藥的加工炮製,用藥十分講究,目的是提高臨床療效。

5.善辨藥物的優劣真偽

藥物的質量好壞直接影響著臨床療效,張氏臨證用藥非常注意辨別藥物的優劣真偽。他明確指出:"凡用藥者,當其細心時時檢察,自能穩妥建功,不至有誤用藥品之失。"又說:"反至生地臨證,開方當以親自檢視藥味,為第一要著。"他經常檢視病家取來的藥物,或親自去藥房查詢,觀看藥物的質量好壞,藥品真偽,總是一絲不苟,認真負責。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就有多篇辨別藥物真偽的載述。如在廑蟲辨指出:"愚因診病來津,所開藥方中有廑蟲數錢,藥房與以黑色甲蟲,形似蜣螂而扁,其背光滑無紋,知系差誤。以質藥房,則謂:"以前所售廑蟲,即土鱉蟲。後有南方醫者,謂此非廑蟲;必購於上海始得真廑蟲。後如言購來者,即此光背黑甲蟲。從此凡見方中寫廑蟲者,即與以此蟲。其開土鱉蟲,始與以土鱉蟲。各藥房中皆如此,非獨敝號有然也。"

愚聞之,不禁愕然。夫鷹蟲原為常用藥品,而天津又為北方名區,竟至混淆如此乎。嘗考《本經》,一名地鱉,《別錄》又名土鱉,是土鱉蟲即廑蟲之明徵也。又《本草綱目》謂廑蟲狀若鼠婦。按鼠婦俗名濕濕蟲,生潮濕之地,鼠穴中恆有之,又生於井底泥中,古名伊威,《詩經》所謂伊威在室也,其背原多橫紋,廑蟲既與鼠婦相似,其非光背無紋之黑甲蟲,而為背多橫紋之土鱉,益可知矣。且可疑者,廑蟲近時藥行中亦名蘇蟲,為其產於蘇州者良也,豈南方醫者不識其土產乎?又其光背黑甲蟲購自上海,其上海為南方最文明之區,竟誤以之為廑蟲乎?如此以配製古方,其將何以奏效乎?愚願醫界同仁之用廑蟲者,尚其明辨之。,,由此看出張氏能辨別廑蟲真偽,有理有據進行分析,指出廑蟲即土鱉蟲,提醒廣大醫者應用該葯,應當注意辨明。他在臨床用藥過程中,為了準確辨認藥物,虛心請教。如為辨別小茴香有毒無毒,特向廚師請教;為區別有毒蚤休與無毒蚤休,親自檢驗其形狀、顏色,並親自少量嚼服;對石膏的使用都親自過目,以辨優劣真偽,指出:"凡用石膏者,宜買其整塊明亮者,自監視軋細方得";處方用山萸肉救脫時""必須嘗其味極酸者,然後用之,方能立見奇效"。同時強調樗白皮與桑白皮皆為根之皮,真偽難辨,醫者用之,必須親自採取。此外,對僵蠶、露蜂房等葯的優劣真偽鑒別書中均有詳細論述。

6.注重藥物的煎服療效

煎煮藥物多用陶制沙鍋,忌用銅、鐵、鋁鍋,以免發生化學變化而產生副作用,或降低溶解度,從而影響療效。煎藥火候,需根據藥物性質而定,氣味芬芳、容易揮發的花葉類藥物一般需要武火急煎,不宜久煎,否則可能喪失藥效;如滋膩質重,不易出汁的根莖類藥物,一般需要文火煎,否則不能煮透,影響療效。煎藥用水,煎藥時間,都有一定要求。服藥時間、服藥方法應根據藥性和病情而定。在臨床藥物煎服方法正確與否,直接影響療效。張氏非常重視藥物的煎服方法,指出:"凡湯劑,葯汁不司煎少,少則葯汁仍多半含於渣中",""凡用重劑之處,必煎汁數杯,分數次服下","古之醫者,藥餌必須以手修制,即煎湯液,亦必親自監視"。由此可見對藥物煎服法的重視程度。根據多年的臨床經驗,總結出一整套藥物煎服方法。如大黃、肉桂氣味俱厚,軋細末服用,不宜人煎劑;知母易沸,應後入,敞開藥罐,略煎數沸即成;白茅根煎至沉水底湯即成,不可過煎;甘遂宜末服,入煎劑服之必吐。在臨床遇到急症、危症、重症病人,診病處方取葯後都親自監視煎藥。如寒溫病證,採用煎大劑,分次服法;厥逆虛脫病證,採用急煎灌服法;頑固嘔吐不止,採用煎湯徐徐溫服法;大便秘結,採用濃煎頓服法。另外,張氏根據不同病證,不同藥物,創製了多種煎服方法,如選用鎮風湯治療小,驚風時,應採用鐵鏽水煎藥,以便增加重鎮定驚的作用;

選用餾水石膏飲治療胸中煩悶時,應採用好醋煎藥。這些行之有效的方法,都是經驗之談。

(五)提倡食療,簡便廉驗

張錫純對食療極為重視,而且有新的發揮。他認為飲食療法具有"性甚和平,宜多服常用。用之對症,病自漸愈,即不對症,亦無他患"的優點,"誠為至穩至善之方"。他對食療的臨床用藥,因人因證因時因地制宜,隨機變化,斟酌應用,創製了許多食療方法,對食療的研究造詣頗深。

1.藥物與食物混合配製葯膳

張氏行醫的一生中除藥物治病外,常常採用藥物與食物混合,製成粥、膏、菜湯、糕點等食用,這樣可使藥物變成佳肴,有利於患者服用,尤適宜聞葯即嘔,或服藥困難的患者使用,以達到治病目的。他配製了許多葯膳,深受病家歡迎,至今仍有使用價值。如用白面、砂糖配雞內金、芡實,烙成焦黃薄餅,起名期頤餅,用來治療老年人氣虛痰盛,胸滿脅痛等證;採用熟棗肉、雞內金、白朮、乾薑,混合搗成泥狀,製成小餅,起名益脾餅,用來治療脾胃虛寒,飲食減少,久泄,完谷不化等證;用山藥、半夏熬成粥食之,用來治療胃氣上逆,嘔吐不止,聞葯即嘔,諸葯不能咽者;用山藥、車前子熬成粥食之,用來治療小便不利,大便滑脫,虛勞咳嗽等證。將藥物與食物混合製成葯膳,臨床廣泛應用,療效明顯,深受大病初癒、久病胃虛、老人和小兒患者的歡迎。

綜觀《醫學衷中參西錄》一書,張氏配製葯膳經驗豐富,根據病人具體情況隨機而變,首先為病人考慮,盡量做到就地取材。如治一漁婦產後身冷無汗,發搐甚劇,選取麻黃、魚鰾膠,煎湯乘熱服用,果得汗而愈,因魚鰾膠為漁家常備之物,用其既能養陰止血,又能止搐止疼;治一少年女子癲狂,屢次用藥未能灌下,當即選用朴硝當鹽,加入蔬菜中湯服,病人不知,以為食物,治療月余痊癒;又治一媼,大便數日未通,選用蘿b 1個,切成細絲,用蔥、油、醋和凈朴硝作羹,病人食之香美,大便得通而愈。類似病例,不勝枚舉,用之對症,收效頗著。

2.單昧與多昧配合以提高療效

張氏常以單昧食物治病,臨床也能獲效。如燉鴨肝食之治療痢疾,天津一幼女泄痢旬日,日下10餘次,多次服藥,屢不見效,診其脈皆弱,辨肝膽虛挾熱,隨處方鴨肝一具,調以食料,烹熟服之,每日2次,連服2日痊癒。實則張氏取其鴨肝性涼,既能瀉肝之熱,又能補肝之虛,且香美可口,最適宜小兒服用,療效滿意。因此,張錫純明確提出: "用之得當,涼水亦大葯也。"在《醫學衷中參西錄》載述以單味食品者治病,比比皆是,均獲療效。用山楂30克煎湯服之,治療婦女閉經;用海帶70克為每日量,連服半月余,治療瘰癧;用酸石榴連皮搗爛,煎服,治療泄瀉;用蜂蜜適量,每日服1次,可以清燥潤肺,通便解毒;苡米性味平和,長期食用,可清補脾胃;用蓮藕治血證,取其化瘀作用則選紅蓮藕較好,取其止血作用則選白蓮藕更佳;小薊、大薊嫩時當菜蔬,食用能清血分之熱,以治血熱妄行之證;蒲公英遍地皆有,農家採取以當菜蔬,其功長於治瘡,能消散癰療毒火。若蒸龍眼肉食之,可以治療失眠。曾有一少年心中怔忡,夜不能寐,其脈弦硬微數,知其心脾血液短也,俾購龍眼肉,飯甑蒸熟,隨當點心,食之至斤余,病遂除根,實則張氏取其龍眼肉甘香適口,善補心脾,對症用藥,見效甚速。

張錫純推崇食療並多味組方。他認為用兩味或多味食物配合成方,臨證用之可增加療效。如選取核桃仁與柿霜配合食用,肺腎同補,就可以治療肺腎兩虛的咳嗽喘逆,腰膝酸軟,四肢無力等證。選取山藥軋細過籮煮粥,熟雞子黃捏碎調粥中,命名為薯蕷雞子黃粥,用於久泄的治療;選取山藥、苡米搗成粗渣,煮至爛熟,柿霜餅切碎調入融化,用來治療虛勞咳嗽;選用生山藥適量煎湯一大碗,再將甘蔗汁、酸石榴汁、生雞子黃置入碗中,調勻服之,用來治療老年人寒溫病後咳嗽痰多。

藥物與食物,單味與多味的飲食療法,都體現了張氏用藥物與食物的調劑之妙,更體現了他開拓創新的思想所在。

四、後世影響

張錫純先生是一位造詣頗深的實踐醫學大師,不僅學識淵博,而且有豐富的醫學理論和臨床實踐經驗。他的立論與制方,都是臨床實踐經驗的結晶,因此都經得起實踐檢驗,可信度很高。其學術影響遍及大江南北,遠播東南亞,被後世譽為"軒岐之功臣,醫林之楷模"。

(一)創立中醫立達醫院對後世的影響

中國的醫學發展是師承製,中國醫療活動是病人選醫生,大多數的醫療實踐活動是醫藥不分家。自西方醫學傳人中國,開始設立了許多教會醫院。這樣傳統中醫的個體診所、醫生,必然受到西醫醫院集團式診治疾病醫務人員的衝擊。張錫純在辛亥革命後當過軍醫,1918年應聘於奉天,極力創建醫院,後立達醫院成立,擔任院長之職,醫績卓著,中醫之有醫院始自此始。在此影響下,建國前一些大城市也相繼成立了中醫醫院。建國後,黨和政府關心人民健康,先在大中城市成立了中醫醫院,到80年代大多數縣也成立了中醫醫院,擔負著全國人民的中醫保健和治療疾病的重任,這不能說不受張錫純創中醫醫院任院長的作用影響。

(二)設立國醫函授學校對後世的影響

張錫純學識淵博,醫術高明,主要是自己努力攀登而名著於世的。到了晚年,他診治疾病得心應手,力挽沉痾痼疾,名震大江南北。此時尋醫者、求醫者,比比皆是。基於此,他創辦了國醫函授學校,招生500餘人,培育了很多中醫後繼人才。《醫學衷中參西錄》不少內容就是當時張錫純國醫函授學校的教材,從1918年至1931年分期陸續刊行。建國前的中醫函授教育層出不窮,建國後的函授學歷和非學歷函授教育種類繁多,可以看到張氏國醫函授學校的影響。

(三)主張衷中參西對後世的影響

隨著西方醫學傳人我國並逐漸得到發展,首先引起當時中醫先輩們的重視,張錫純就是代表之一。他富於創新,力圖溝通和發展中醫學術,率先提出了中醫、西醫匯通的思想,力主衷中參西的指導思想。他肯定中醫的理論與西醫的理論不同,科學的發展應順應潮流,中西醫的發展應取長補短,他的代表作就是《醫學衷中參西錄》。他在中醫、西醫融會貫通過程中,從理論到實踐,從基礎到臨床,從中藥到西藥,都進行了嘗試。他指出匯通中西醫要以中醫為本,參考西醫,其目的在於發展中醫。我們可稱他為中西結合的實驗學派。張氏這種開明的中西結合思想,當時是自發的、少數人的活動,缺乏廣泛的科學性和實踐性,並有一定的局限性,但對後世影響頗大。

建國後提出的中西醫結合的方針就是在此基礎上制定的。建國前,在解放區就提出:"中醫要科學化,西醫要中國化。"鼓勵中西醫團結合作。建國伊始,1950年召開的第一屆全國衛生工作會議,毛澤東主席給會議的題詞寫道:"團結新老中西各部分醫藥衛生工作人員,組成鞏固的統一戰線,為開展偉大的人民衛生工作而奮鬥"要求中醫學習西醫知識,鼓勵西醫離職學習中醫,中西醫結合方針確定。這樣從發展和組織中西醫結合隊伍,開展中西醫兩法治病,到廣泛臨床實踐,醫學理論體系研究,無不受到張氏學術思想的影響。

(四)處方用藥中西合璧對後世的影響

張錫純臨證處方用藥,首開中藥、西藥合用之先河,有時明顯提高療效。如對阿司匹林應用時指出:"阿司匹林在西藥中為晚出,而其功用最著。其性少用則涼,多用則熱。溫病初得用一瓦,白糖沖水送下,可得涼汗而解。若傷寒初得半瓦,生薑、紅糖煎湯送下,可得熱汗而解,風熱留於關節作痛者,先服一瓦或一瓦強,白糖水送下,令周身皆出汗後,則服半瓦,不令汗出,E1服3次,或3次中有1次微似有汗者亦佳。如此數,其疼可愈。若其人身體虛弱者,可用生懷山藥六七錢煮作茶湯送服。若脾胃虛弱者,可用健補脾胃之葯煎湯送服。大抵皆疼之因熱者宜之,而因寒者不宜也。至於善表痧疹尤有奇效。曾治一幼女,溫病旬余不愈,先用涼葯清其熱,熱退仍煩躁不安,後予以阿司匹林,發出白痧若干而愈。又曾治一少年,溫病陽明腑實,脈雖有力而兼弦,投以白虎加人蔘湯,大熱已退,精神轉形騷擾,亦予以阿司匹林,遍身出疹而愈。至於初病用之發表而出痧疹者,尤不勝紀也。至於虛勞發熱脈數,屢用滋陰退熱之葯不效,可於服湯藥後,少服阿司匹林(一瓦可分4次服)不令汗出,日服2次,則發熱與脈數必易愈。又治肺結核證,可用阿司匹林、硃砂等分,粉甘草細末與前二葯相併之分量,同水和為丸,桐子大,每服十丸,或多至十二三丸口服3次"。張氏這些理論的闡釋,中藥、西藥的合用,在臨床明顯提高療效,深受病家歡迎,開闢了一條中西藥合用的新路。這種將中西醫結合相互滲透,中西藥並用取長補短的先進思想對後世影響極深。現代醫院的門診與住院治療,對某些疾病都採用中西藥綜合治療,取得了滿意療效。在張錫純中西合璧用藥的啟發下,現代一些製藥廠也製造了多種藥品。如感冒清片含有板藍根、大青葉、金盞銀盤、崗梅、山芝麻、穿心蓮葉、對乙醯胺基酚、鹽酸嗎啉胍、馬來酸氯苯那敏等中西藥成分;維銀翹片含有銀花、連翹、荊芥、淡豆豉、淡竹葉、牛蒡子、蘆根、桔梗、甘草、薄荷油、馬來酸氯苯那敏、對乙醯胺基酚、維生素等中西藥成分。另外,速效傷風膠囊、感冒靈等多種現代常用藥物,也都是在張氏學術思想和中西藥合用的啟發和影響下發展起來的,使其更好地發揮療效。

(五)醫論醫方確切實用對後世的影響

張錫純的醫論主要體現在"大氣論"、"中風論"、"沖脈論"、"虛勞兼瘀論"、"論肝"、"論汗"、"論脈"等內容;醫方主要體現在"鎮肝熄風湯"、"壽胎丸"、"和血熄風湯"、"活絡效靈丹"、"升陷湯"、"振頹湯"、"理沖湯"、"清解湯"等常用有效方劑。他精研經典,博採眾長,創立了一些有價值的醫論,對中醫理論的發展做出了一定的貢獻。如大氣論"大氣者,充滿胸中,以司肺呼吸之氣也。人之一身,自飛門以至魄門,一氣主之。然此氣有發生之處,有培養之處,有積貯之處。天一生水,腎臟先成,而腎系命門之中,有氣息息萌動,此乃乾元資始之氣,《內經》所謂"少火生氣"也。此氣既由少火發生,以徐上達,培養於後天水谷之氣,而磅礴之勢成;積貯於膺胸空曠之府,而盤踞之根固。是大氣者,原以元氣為根本,以水谷之氣為養料,以胸中之地為宅窟者也。夫均是氣也,至胸中之氣,獨為大氣者,誠以其能撐持全身,為諸氣之綱領,包舉肺外,司呼吸之樞機,故鄭而重之日大氣。"張氏對大氣的概念、生成、作用、病因病理、鑒別診斷、處方治療等,都作了詳盡的闡釋,形成了頗具特色的"大氣論"。其他醫論內容豐富,均有自己的學術觀點,對後世醫學領域都有一定影響。

他注重實踐,講究療效,富於膽識,敢於創新,精心制方160餘首,用藥十分精練,都是經驗之談。所創製的部分方劑,至今得到中醫界普遍讚譽。如"治大氣下陷方--升陷湯。治胸中大氣下陷,氣短不足以息,或努力呼吸,有似乎喘;或氣息將停,危在頃刻。其兼證,或寒熱往來,或咽干作渴,或滿悶怔忡,或神昏健忘,種種病狀,誠難悉數。其脈象沉遲微弱,關前尤甚。其劇者,或天脈不全,或參伍不調。生箭耆六錢,知母三錢,柴胡一錢,桔梗一錢,升麻一錢。氣分極虛下陷者,酌加人蔘數錢,或再加山萸肉數錢,以收斂氣分之耗散,使升者不至復陷更佳。若大氣下陷過甚,至少腹下墜,或更作疼者,宜將升麻改成錢半,或倍作二錢。"張氏不僅在理論上對大氣有發揮,而且在臨床處方用藥上,也有著卓絕貢獻,升陷湯的創製就充分說明這個問題。目前升陷湯在臨床上廣為應用,治療內臟下垂、神經衰弱、肺原性心臟病、冠心病、糖尿病、肝膽疾病、胃腸病、出血、休克、肺心腦功能衰竭等,均獲滿意療效。張氏主張滑胎從腎論治,創立壽胎丸治療滑胎,療效頗佳。現代用該方治療先兆流產數千例,有效率達95%以上,並且將壽胎丸的治療範圍擴大到閉經、帶下、胎位不正、產後腰痛等婦科常見病當中,都取得肯定療效。總之,張氏醫論確切,醫方實用,對後世中醫學的理論與臨床都有很大影響。

五、現代研究

張錫純畢生以弘揚祖國醫學為己任,以濟世活人為矢志,潛心醫學,40年如一日,治學嚴謹,多有創新,是較早的中西醫結合的代表人物之一,是近代著名的醫學家。

(一)召開多次張錫純學術研討會

張錫純為一代名醫,為紀念其業績,中華全國中醫學會於1984年12月,委託河北省中醫學會,在滄州市召開了"張錫純學術思想研討會",全國學者齊集一堂,深入研討了張氏學術思想及對後世影響。會議期間,在滄州鹽山縣張錫純故居,舉行了張氏錫純紀念碑揭幕式,紀念碑由當時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部長崔月犁題詞,衛生部副部長鬍熙明揭幕並致詞,會議熱烈而隆重。繼之又召開了不同類型的學術研討會。是年省級以上學術刊物發表的研究張氏學術思想的論文達400餘篇,並編撰了張錫純學術思想研究專輯,張錫純學術會議資料。

(二)對單味葯治療危重病症的研究

張錫純以喜用山藥而著稱,對山藥的靈活運用發揮盡致,體現了山藥是一味多效用的藥物。其單獨或組方運用山藥獨具匠心,臨床療效頗佳。現代實驗研究證實山藥有增強機體免疫功能的作用。山藥補益肺脾腎三臟,實驗又證實肺脾腎三臟與免疫功能有一定的內在聯繫,這充分證實山藥治療多種疾病收效顯著的科學性和實用性。張氏對石膏單味葯的臨床運用收效更著,例如治療"同邑友人趙厚庵之夫人,年近六旬得溫病,脈數而洪實,舌苔黃而干,聞葯氣即嘔吐。俾單用石膏細末六兩,以做飯小鍋煎取清湯一大碗,恐其嘔吐,一次只溫服一口,葯下咽後,覺煩躁異常,病家疑葯不對證。愚日:非也,病重葯輕故也。飲至3次,遂不煩躁,閱四點鐘盡劑而愈。"實驗研究證明,生石膏主要成分是水硫酸鈣,解熱作用主要是通過抑制產熱中樞而使熱退,同時可抑制汗腺分泌,故在退熱時並無汗出現象。生石膏內服,經胃酸的作用,一部分變為可溶性鈣鹽而被吸收,使血鈣濃度增加,從而抑制肌肉的興奮性,起鎮靜、鎮疼作用。煅石膏外用能降低血管的通透性而起到消炎作用。.

張氏在臨證治病中,喜歡用山萸肉治療急症、危症、重症。他認為:"山萸肉味酸性溫,大能收斂元氣,振作精神,固澀滑脫。一人年四十餘,外感痰喘,愚為治癒,但脈浮力微,按之即無。愚日:脈象無根,當服峻補之劑,以防意外之變。病家謂病人從來不受補藥,服之則發狂疾,峻補之葯,實不敢用。愚日:即畏補藥如是,備用亦可。病家依愚言。遲半日忽發喘逆,又似無氣以息,汗出遍體,四肢逆冷,身軀後挺,危在頃刻。急用凈萸肉四兩,爆煎一沸,則飲下,汗與喘皆微止。又添水再煎數沸飲下,病又見愈。復添水將原渣煎透飲下,遂汗止喘定,四肢之厥逆亦回。"在單味山萸肉治療危重病症的啟發下,後世從臨床運用與實驗研究都有新的發展。如田淑霄等在《甘肅醫藥》1983年報道山萸肉在內科急症中的應用觀察時指出"以獨味山萸肉40~60克,濃煎頻服,救治2例心源性休克,皆獲成功"。俞慎初在《福建中醫》1985年報道:以萸肉60克,獨味濃煎灌服,治癒2例氣喘而脫的患者。另外田淑霄在《中國醫藥學報》1988年報道:山萸肉對家兔失血性休克實驗研究,以1:1的山萸肉注射液靜脈點滴,實驗結果表明:山萸肉組動脈血壓升高幅度、心搏波振幅加大幅度,較對照組為優。總之,無論是臨床研究,還是實驗研究,都能說明山萸肉治療急症、危症、重症,療效確切無疑。大劑量山萸肉用於臨床救脫,首推張錫純,這為中醫開展急症救治,起到承前啟後的作用。

(三)對創製復方治療疑難雜症的研究

張錫純在《醫學衷中參西錄》書中,載述自擬方劑160餘首,如"鎮肝熄風湯治內中風證,其脈弦長有力,或上盛下虛,頭目時常眩暈,或腦中時常作疼發熱,或目脹耳鳴,或心中煩熱,或時常噫氣,或肢體漸覺不利,或口眼漸形歪斜,或面色如醉,甚或眩暈,至於癲仆,昏不知人,移時始醒,或醒後不能復原,精神短少,或肢體痿廢,或成偏枯。"該方在臨床治療高血壓病,高血壓危象,中風及中風先兆,經過反覆驗證,療效肯定,臨床報道文章很多。另外,鎮肝熄風湯治療病毒性腦炎、癲癇小發作、三叉神經痛、癔病性暈厥、腦外傷、神經衰弱等疾患,均收到滿意療效。

張錫純在治療婦科疾病中,最為常用的是壽胎丸治療滑胎,療效十分滿意。如田淑霄在《河北中醫》1984年報道:用壽胎丸治療習慣性流產15例,全部治癒。施瑞蘭在《中醫雜誌》1983年報道:用壽胎丸加味治療先兆流產44例,有效率達97.7%,平均療程14.8天。米金風在《中西醫結合雜誌》1987年報道:用壽胎丸加味治療先兆流產的臨床觀察和實驗研究,在110例病人中,有效率佔96.4%。實驗研究證明,壽胎丸的作用機制有兩個方面,一是抑制子宮收縮,二是加強垂體一卵巢促黃體功能,具有雌激素樣活性,促進子宮收縮。劉燕寧在《河南中醫》1988年報道:用壽胎丸加味保胎對小兒影響的初步研究,證實用本方保胎後出生的小兒,其智商明顯高於對照組,充分說明壽胎丸能補腎安胎生髓,從而提高了小兒的智商。另外,壽胎丸治療閉經、胎位不正、功能性子宮出血、痛經、帶下、產後腰痛等疾患,收效頗佳。

張氏擬制的活絡效靈丹"治氣血凝滯,痃癖瘕瘕,心腹疼痛,腿疼臂疼,內外瘡瘍,一切臟腑積聚,經絡湮淤"。現代研究證實,活絡效靈丹具有較強的活血行氣止痛作用,臨床可以廣泛用於各種氣血瘀滯所引起的疾病,如宮外孕、膽石症、坐骨神經痛、頭痛、胸痛、脅痛、胃痛、腹痛、四肢痛、五更泄、痢疾、痛經、乳腺炎、血栓閉塞性脈管炎、腸粘連等。如周嘉媛在《江蘇中醫雜誌》1985年報道:用活絡效靈丹加減治療宮外孕149例臨床觀察,痊癒140例,佔94%;王潤生在《浙江中醫雜誌》1985年報道:用活絡效靈丹加味治療膽石症60例,有效58例,無效2例。大量的臨床觀察和實驗研究,都認為活絡效靈丹通絡止痛,活血祛瘀,確有卓效,是現代中醫臨床較為常用的代表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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