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的思考

嘴的思考 嘴的大小形狀究竟有無差異，沒做認真比較；櫻桃小口之與血盆大口形成了一種誇張的反差，也僅見於小說。但是，生活中，人際間，嘴的差異還是挺明顯的。有的嘴笨，有的嘴巧，有的嘴乖，有的嘴甜，有的嘴緊，有的嘴松，有的嘴硬，有的嘴穩，有的嘴直，有的嘴損，有的嘴滑，有的嘴碎，有的嘴巴就是一朵蓮花，有的嘴巴就是一柄利劍，有的嘴巴如間關鶯語，巧舌如簧，有的嘴巴談笑風生，似九天懸河，有的嘴巴，勝過百萬雄兵。有的嘴巴，光風霽月，正氣凜然，讓人沉靜，讓人醒悟，讓人奮起，讓人持重。真是一張嘴巴，萬千人面。上帝造人可能並沒想到，給人一張嘴，竟成了形象大使，人性標籤。 所以，修形，須得修嘴。 原以為嘴的功能，只吃飯，說話兩款。不想經人開拓發展，竟生出了許多新名堂，哭笑，唱歌，吹口哨，吹樂器，打呼嚕，親吻，抽煙，喝酒，等等。總之，嘴之為用，有多少慾望就有多少板眼；有多少心思，就有多少花樣。說到底，嘴巴是個聽命於大腦的奴才。它為縱橫捭闔者，舒捲風雲之色；他為才華橫溢者，吐納珠玉之聲。自然，也為巧言令色者，施展脅肩諂笑之功；為追名逐利，投機鑽營者，竭盡八面玲瓏之力；為陰險狡詐者，放煙幕，施冷箭，讓你神龍見尾不見首。不一定什麼樣的主子有什麼樣的奴才，但什麼樣的人就一定有什麼樣的嘴巴。 所以，修嘴，須先修人。 嘴巴因人而榮辱貴賤。金口不為皇權所專有，喊出「俯首甘為孺子牛」的魯迅，說出「知識就是力量」的培根，說過「詩意棲居」「美是生活」海德格爾，車爾尼雪夫斯基，說過「小車不倒只管推」的嚴水才老漢，以及當今一再莊重宣示「以壯士斷腕的決心反腐」，並言出法隨的反腐先鋒，他們的嘴巴應該都是金口。金口是「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的人的嘴巴。成也嘴巴，敗也嘴巴。白居易一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贏得顧況的賞識而平步青雲；司馬遷為李陵說了一句辯護話，就被漢皇判了宮刑。嘴之險惡，是以讒言殺人。誰不罵秦檜這個奸佞，靳尚這個小人。嘴之討厭，是張口名言，閉口語錄，看似經典，實則油腔滑調，心無點墨。嘴之精彩，是孔子以「思無邪」三字慨括《詩經》三百首；魯迅以「殺人」二字慨括封建歷史數千年。嘴的最高境界，是擔當，是對事實負責，對歷史負責，對人民負責，對他人也對自己負責。沉默是金，疾呼也是金，該閉嘴要閉嘴，該發聲要發聲。尊重別人的嘴，要像尊重自己的嘴；辱罵不是戰鬥，毀謗害人害己。管住自己的嘴巴，經常告之以客觀，公正，合符實際，扶正祛邪，守規矩，順民心，有理還得有禮。我們的嘴不是堂吉訶德的矛，不能對著風車發神經；別人的嘴巴送來的吻，也不儘是美與善，得提防猶大的吻。要知道你有嘴人家也有嘴，而且眾口鑠金，群痰溺人。即使你有羅慕洛的口才，也不能忘了我們的頭上懸著一把人民群眾輿論的達摩利斯寶劍。所以，千萬不可讓嘴巴主宰了人，即使是吃飯，也得服從科學，服從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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