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偶安姿 : 權力集中，分配不公

（一）中國的改革開放至今30年有餘，廣大人民群眾享受了改革的果實的同時，也在不同程度地面臨著現實的衝擊，尤其是體制外的底層小老百姓，往往承受著更大的生存壓力。更有一大批人在改革的大潮中自覺不自覺地成了你，我實現自我價值的犧牲品，我們都或多或少地在「榨取」著他們身上的價值。社會貧富差距的進一步拉大，和臃腫而落後的體制所造成的不公義事件，逐漸成為威脅社會和諧穩定的定時炸彈。近年來，深化改革的呼聲漸趨高漲，在網路的虛擬環境中，各種聲音更是被成倍地放大，讓包括高層在內的社會各界人士不得不面對體制性問題阻礙進一步釋放改革發展之活力的現實。當然，也有一些人認為，政治體制改革並不具有緊迫性，中國的當務之急是發展經濟和科教事業，到中國的現代化發展到一定程度，政治民主是很自然地事情。這裡頭有很大的邏輯錯誤，把政治建設的進步僅僅當做社會綜合指標的一部分，而且是一種更高層次上的追求。實際上，政治體制的改革永遠是與經濟建設甚至包括文化科教事業在內的其他建設相輔相成的，並且在很大程度上起著基礎性作用。事實不爭地告訴我們，沒有中華民族過去一百年間在追求民主道路上的革命和改革的努力就沒有我們今天的美好生活。我們不難想像，沒有首先改變封建皇權專制體系，之後的一系列努力便是做無用功，文革後，若沒有大規模地平反冤假錯案，沒有改革落後的領導幹部任免制度，沒有開展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建設，沒有行政體系逐漸由管理向服務的轉變，就不可能有經濟體制改革的順利進行。民主的實質是要讓人民當家做主，而民主最重要的實現形式就是法治。法治是一種規則，是人民維護自己利益的最重要手段。顯而易見，我們過去三十年的進步，與法治社會的不斷發展是密不可分的。中央始終堅持以人為本的執政理念是非常正確的，人是社會進步的根本性力量，然而沒有法治，就難以保證社會公正與和諧，也就很難實現人盡其才,人才不得其用，就不可能有科技，教育的發展。又有些人以為，資源是人們過上幸福生活的保證，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認知，這個道理不錯，但卻忽略了人的利己本性。人類幾千年來痛苦的根源恰恰不是資源本身的稀缺性造成的，而人類一直以來努力地包括經濟和政治方向上的制度建設，無非就是為了在稀缺資源為人所用的過程中達到一種既能有效利用又能公平分配的結果。民主不是一個理想，不是文明社會「吃飽飯」後的玩物，恰恰是實現公平的有效而必要手段。民主無法改變資源稀缺性的根本現實和科技落後的境況，卻能促進科技進步和相對意義上的公平（之所以說是相對，是以為還顧及效率的問題）。古代的皇帝在政治上專權很自然地造成了經濟上對資源分配的絕對壟斷的優先權，甚至連原本與之同為人類的同胞，由於政治地位的低下而淪為了他人的奴才——另類的資源。於是，我們看到，老百姓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的財富甚至都不具有確定性，上頭來一陣「圈地運動」，又一陣「羊吃人運動」，或者官僚巧立名目，苛捐雜稅，利用權力巧取豪奪....輕易就搶奪了民眾的生存資源，如此，又何來幸福？（二）同樣的道理，在現代社會中，一個龐大的權利集團，聯合起來，便自覺不自覺地形成了既得利益集團。自覺的，自不必多說，貪污腐化，公款吃喝，找關係，走後門，鑽法律空子，任人唯親....還有一種不自覺地，我稱之為隱性貪污，是平常我們很少引起重視的，實際上危害卻更大。例如許多政府機關不根據實際情況，盲目攀比排場，購置豪車，建高檔辦公樓，過年過節大搞團拜會，公務員在體制內享受比其他單位員工完善的多的社會保險制度的同時，還拿著更高的工資，然而其實際的工作強度和專業性往往不如其他單位和企業。政府部門的工作是改革開放三十年來，我們唯一沒有打破的鐵飯碗。在正常情況下，政府工作人員因其承受著來自社會各界的壓力和本身的競爭機制，與其收入之間是不對稱的，很多人本不願意進入政府部門工作。而在中國，每年報考公務員的數量是驚人的，且還有增長的勢頭，可見這個職業的高福利，低風險的「鐵飯碗」性質是人所共知的。從另一個角度，恰恰證明了此一既得利益集團在社會資源分配過程中佔盡優勢的現實是社會各界一個公開的秘密。一方面，體制外的一些人在大聲呼籲公開官員財產，破除體制性特權，另一方面，卻又有無數人還在往體制內擠，這本身就是社會被一個權力高度集中的體制扭曲的必然結果。因為權力的過分集中而缺乏監督，在經濟建設中，體制外的人，包括企業家，小個體戶，和其他一些經濟活動參與者，為了獲得某些優先權，不得不在純粹的經濟活動以外加入很多「灰色活動」，去拉攏權力擁有者。這便不知不覺地在消耗著社會資源，讓構成商品產出的先行投入要素中多了很多灰色成本。近年來，令國人頗感氣憤的高房價，除了投機炒作的因素作祟以外，最令人怨氣深重的原因便是構成房價的成本中有太多的「不幹凈」，前些年，郎咸平教授，在各地演講時就不止一次地提到權力運作中的腐敗對房價的拉抬作用。今年兩會期間，前全國人大副委員長成思危在做客央視《小崔說事》時，就明確地談到了房地產業的灰色成本問題，要解決灰色成本和房價過高問題就必須反腐敗。然而，腐敗本身的表現形式是多樣的，權力的過度集中和監管的缺位必然導致腐敗，要反腐敗，必須從解決權利過度集中的問題入手，而不是「具體腐敗具體打擊」。更何況，很多地方政府將土地收入當做了地方財政的主要來源，不惜任何代價拆遷，低價從居民手中收回土地，轉手將土地高價賣給地產商，從中獲取高額差價，成先生沒有講這一點，實際上，這才是構成房價的「大頭」，而這一現象，說白了，就是一種「隱性集體腐敗」。稍微對社會現實有所關注，我們就無法否認一個事實，權力和資本的媾和，進一步加深了既得利益階層對廣大底層人民的剝削。使財富流動漸趨集中，而其集中的方向便是權利集中之所在。於是，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中國的億萬富翁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高幹子女，中國很多經濟領域的掌舵人都是高幹子弟。而所謂的先富起來的一群人又登堂入室，作代表，參政協，成了名副其實的紅頂商人，從此，有了合法的手段維護自己所在階層的利益。幾年來，這些人當中某些過火的提案也不止一次地引起社會各界的強烈質疑。而在暗地裡，權力與資本到底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交易，我們無從知曉。但只要你留心，從一些富人的發跡史，從某些老總的隻言片語中，我們或可尋得一些蛛絲馬跡。（三）中央政府在這些方面的努力是值得尊敬的，高層不止一次地強調政府部門要節儉和適度的公務消費，也下了大決心，花了大力氣嚴厲打擊腐敗。但是，我們不得不實事求是地說，很多時候，都只是吹一陣風，風過了，一切恢復正常。於是，奢侈浪費屢禁不止，貪污腐化「烈」火燒不盡。因為，在根本上，這樣的努力都取決於人的決心，而不是制度性保障。前任總理朱鎔基在陳希同案出來後，曾有過一番慷慨陳詞：「反腐敗要先打老虎後打狼，對老虎絕不能姑息養奸，準備好一百口棺材，也有我的一口，無非是個同歸於盡，卻換來國家的長久穩定發展，和老百姓對我們事業的信心。」這樣的決心和強勢態度令貪官喪膽的同時，也讓老百姓們暗暗稱讚「真是包青天啊」。然而，幾年過去了，舊的貪官還沒進棺材，新的又來了。一個「包青天」永遠無法對抗天生具有墮落因子的利己之人性。非常令人興奮的是，今年，溫總理在回答網友關於腐敗問題的提問時，明確地表達了一個好的制度遠比一個好總理重要的態度。我相信，中央政府，在接下來的反腐敗鬥爭中，會更加註重製度建設，從而從根本上預防腐敗，而不僅僅是事後制裁。一套好的制度，所起到的作用就不僅僅是預防腐敗，而是解決掉一大堆類似的問題。這當中難以迴避的問題就是權力過度集中和缺乏有效地監督及其一系列「衍生產品」。制度建設不從這兩點上入手，就難以深入並達到預期效果。權力的集中，造成了利益分配的集中，當利益集中在少數人手中，社會不公便產生了。如上述所提到的公務員的高福利高工資和其他對資源的不合理佔用現象，其中的資源便是藉助權力運作，從百姓手中流進了他們的口袋，而房地產當中的高房價則無異於腐敗官員和開發商運用權力從百姓口袋裡搶錢。社會不公平帶來的一系列社會問題，又必然地阻礙科教和經濟發展，經濟發展放緩，最後痛苦的承受者必然是底層百姓。反過來，老百姓的痛苦又會轉化為對利益集團的痛恨，從而給社會的動蕩埋下了伏筆。越來越頻繁而多發的群體性事件便是改革後遺症的產物，地方政府某些官員依靠暴力和堵截信息的手段不但沒能夠維護社會的穩定，反倒給下一波反彈留下了空間。這樣的惡性循環對於社會破壞的災難性後果是不言而喻的，倘若不從根本上解決權力過度集中的問題，就無法阻斷這樣的循環鏈條。（四）民主是一種將權力分散到其原擁有者本身的一種手段。通過民主，人民可以有一個暢通而理性的渠道表達看法，維護自身權益。而法治是重要的實現形式，要在法治層面上解決權力過度集中的問題，就必須依靠憲政。首先將「人」手中的權力回歸到法律，而一切法律的總綱便是憲法。只有樹立憲法的絕對權威，才能在憲法之下，實現在法律面前的人人平等。憲政與民主實際上只是表達方式和具體理解上的差別，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具有相同的實現手段。反過來，我們可以看見很多官員甚至是地方政府違反憲法的現象本身就是一種對人民當家做主的「反動」，不樹立憲法至上，學習憲法，踐行憲法的觀念，建立法治社會無從談起，建立民主政治無從談起.沒有民主與法治，何來社會主義？社會主義尤其強調公平和由廣大人民共享發展的成果，而社會主義的本質就是民主，只有通過民主建設，才能真正保障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才能保證改革發展的成果由全民共享。科教興國和以經濟發展為中心，如果沒有配套的民主政治建設，就無法實現稀缺資源的高效產出和合理分配。令人欣慰的是，中央始終堅持改革開放不動搖，這就意味著現在的制度並不是最完善的，制度的變革還將繼續深入，我始終相信，中國人是有足夠地能力通過漸進式改良，促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並帶來社會的公平正義和真正意義上的和諧。改革開放三十年是一個周期，也意味著一種發展模式的結束，2009這個承上啟下的關鍵年份，正是考驗中國人民智慧的時候。三十年前，我們的前輩們解放思想，勇於衝破思想和制度的禁區，終於有了今天令世界矚目的建設成果，也讓大多數人民過上了好日子，作為一個年輕的小老百姓，我真心感謝那些我該稱為爺爺的前輩們。那麼，三十年後呢？我們期待後輩們如何評價我們今日的作為呢？是褒是貶，就取決於我們的一念之間。--------------------註：因為是在回應別人的過程中湊成的一篇文章，沒有逐一對照記憶中所引資料。如果上述文章中有資料引用錯誤請指出，謝謝。有不同意見，歡迎討論。切忌語言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