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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故我在》之埃及篇

(一)

俯卧在市井之外的埃及金字塔

從埃及亞歷山大城去往首都開羅的途中,忽然颳起了風沙。那是2010年的5月,埃及的內亂還沒有開始,周遭秩序井然。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雲集在此,無須擔心政府和反政府武裝的流彈會傷及無辜,也不用擔心混亂造成的航班停滯。一切顯得寧靜而安詳,除了風沙,那些始料未及的風沙。

五月的開羅,漫天風沙是常有的事情,可對我們這些初次抵達的域外客來說,無疑是件新事,興奮之餘未免忐忑。隨行的保安不斷用手勢安撫我們,一旁的導遊笑容可掬,用略帶口音的英文和我們講笑話,講製片人在拍攝《木乃伊》《奪寶奇兵》時令人捧腹的花絮,隨著他的解說,電影中風沙席捲大地,萬物化為烏有的情節彷彿又在眼前,可此時,我們已沒有了半點的恐懼。約莫十分鐘後,黑雲漸漸淡了,風沙也不怎麼猛了,天開始亮了起來。只是車窗外的世界依舊混沌,雲是灰色的,沙霧隨車揚起,百步外伸手不見五指。好在這種狀況,在我們抵達開羅的時候略微好轉了起來。

傳說中的金字塔在距離開羅西南三十公里的沙卡拉沙漠區,驅車只需半個小時。旅行巴士穿過喧囂鬧市逐漸駛入這個神秘區域的時候,眼前的景象,瞬時給人以一種宛如穿越時空的彌敦:視野中的金字塔安卧在市井之外,放眼望去,像是同一片天空下的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邊是散放著濃郁摩登氣味的林立高樓,另一邊是滲透著古文明氣息的巨大建築群。我們身處其間,彷彿站在時光隧道「星際門」的邊緣,只要一個跨步,就會跌入完全不一樣的時空。

[The Step Pyramid of Djoser埃及最古老的金字塔:喬賽爾金字塔(上)以及被肢解的金字塔入口(下)]

站在埃及最古老的階梯式金字塔前,漫天黃沙已然退去,烈焰下的金字塔有著濃郁的滄桑感。這座建於古埃及第三王朝時代的金字塔距今已有4600年的歷史。其主人是自詡「具有神聖身軀」的法老王喬賽爾。據史料記載,喬賽爾法老統治時期的埃及可謂國富民強,這位喬法老不僅通曉治國之道,且和歷代法老一樣篤信死後重生。喬法老晚年,下令啟用大量的人力物力為他日後升天作預備,且指派了身邊最得力的丞相伊姆荷太普擔當金字塔的工程策劃,而這位伊姆荷太普,相傳正是古希臘神話中太陽神之子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化身。伊姆荷太普在公元前2600年的某一天,開始著手這項工程,數年之後,當這座金字塔豁然聳立在大沙漠中,其恢弘之勢不僅被法老們大加褒賞,且其階梯式金字結構的建築風格也迅速被陵墓設計者們所仿效,從而為後王朝時代金字塔的興建定下了雛形。

在喬賽爾陵墓的挖掘過程中,考古學家為研究之需,將金字塔的入口用人力和機器從塔身中一塊塊地「肢解」出來,在距離陵墓半里地的沙土上重新「組裝」,複製成一個堅實的入口供人參觀。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喬賽爾金字塔不僅「缺口」,且早已「肚腹空空」,貌似只剩下一層軀殼,倘使沒有外力支撐,似有隨時崩塌的可能。

(熱情的埃及導遊為我們擺POSE,他身後就是吉薩最著名的三座金字塔)

與喬賽爾金字塔遙遙相對的吉薩(GIZA)金字塔,比古老的喬賽爾金字塔略顯年輕且大氣。從時間上推算,吉薩群落中最早的金字塔建立於公元前2500年,比喬賽爾金字塔的建造時間足足遲了一個世紀。但就在這上下百年間,古埃及人對於陵墓的建造技術和製作工藝也有了突飛猛進。在現已標記著的古埃及一百十一座陵墓中,吉薩金字塔群落中最著名的三座金字塔:胡夫金字塔(The Pyramid of Khufu), 卡夫拉金字塔(Pyramid of Khafre) 蒙卡拉金字塔 (Pyramid of Menkaure)以及獅身人面像(The Sphinx),幾乎都出之於古王朝的這一鼎盛時期。

(聳立在胡夫金字塔前的獅身人面像THE SPHINX,因為風沙的緣故,背後的金字塔顯得模糊不清)

「古埃及人為什麼要建造金字塔?」在陰暗且略顯陰森的古墓通道中迂迴,我和很多人一樣,有著同樣的好奇?從最具權威的開羅博物館的考古資料中顯示:金字塔是法老們的陵墓,是古埃及皇族為了保存他們的身體(將屍體作成木乃伊)以求重生的地方。可其實,單單「陵墓一說」是無法解釋其工程之龐大,建造計量之精準,結合天文地理曆法之精深等諸多疑團的,這也促使了各種假說應運而生:神秘主義推測金字塔必定與祭祀有關,斷定它是古埃及人用來敬拜天神的場所;探索者們寧願相信它是地球人和外星人之間溝通的一種符號和橋樑;在當下,又有比利時人提出新的設想:古埃及人可能是來自獵戶星座「天狼神」的後裔,根據他長期的研究和測算,吉薩金字塔群落中最負盛名的三座陵墓的結構大小,恰恰與獵戶星座中最明亮的三顆星的位置及其亮度完全吻合。而那座披著神秘面紗的獅身人面像所對應的位置,正是浩淼天空中的獅子星座。

(埃及最大的兩座金字塔:胡夫金字塔The Pyramid of Khufu和卡夫拉金字塔Khafre)

這些玄之又玄的解說,無不挑戰著我們現有的認知。面對金字塔,我們唯一可做的也只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儘可能多地去拍攝,去將眼前的奇景納入相機。而當我透過鏡頭,試圖用影像去拆解淤積在心中的謎團時,卻赫然發現,那些曾經寄居在大腦皮層下的有關金字塔的種種假說似乎全都可信。夕照下的金字塔在雲影與光霧的映射下,時而死寂猶如空曠的大墓地,時而凌亂彷彿一個時隔經年都無法完工的施工現場。而更多的時候,金字塔如同「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阿拉伯女子,恬靜的美,流露著淡淡的神秘;而當夜幕降臨時,整個吉薩區域籠罩在神造般的時空經緯中,令人不得不聯想:它也許真的是一個被廢棄的外星基地、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數字迷宮、一個繪製精良的星空魔方。而當我丟開鏡頭,從冥想中走出來,慢慢靠近它,觸摸它,感受它時,我又真切意識到它——就在那裡,像一個巨大的圖騰立於天地間,令我不得不嘆服於古埃及人超凡的才能和智慧。

(上圖:騎著駱駝向遊客兜售工藝品的埃及小販。 中圖:拿著皮鞭騎著駱駝巡視的開羅警察)

(在金字塔前乞討的埃及少女)

我將此次感受與一旁的導遊分享,這位仍在開羅大學研讀古埃及象形文學的高材生穆漢姆德卻顯得頗為淡定,他告訴我說:在絕大部分埃及人的心中,對金字塔的敬畏與恐懼其實已遠遠超出了與之相對應的其他情愫,這似乎和法老王在公元兩千多年前立下的「毒咒」不無關係。但素來對人生持悲憫態度的古埃及人,其實與古代中國人一樣信奉「皇帝至上」的帝王論,他們寧願相信:法老王是神靈的象徵,他的一切旨意既是一道無法逾越的禁錮。他們甚至相信:人的一切權利都是法老王賜予的,法老王掌控著世間榮辱和窮富等級,順應和服從是他們無可選擇的選擇。他們唯一的解救是「來生」,古埃及人認為生命是一個可循環的過程,死後的靈魂會再來,只要肉體仍然鮮活,他們用木乃伊來保存肉體,希望靈魂飛度後,又會有一個全新的生命誕生,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遵從,他們除了絕對遵從,本性裡面似乎沒有反抗意識。所以更多的埃及人對金字塔敬而遠之,唯恐觸犯天命招來不測,既不能在此生得到榮耀,又不能在來世得著解脫。在我們逗留吉薩金字塔的幾個小時中,我們發現很少有當地的觀光客,除了兜售商品的小販和騎著駱駝執勤的警察們,四周幾乎清一色是外國觀光團。

而令人疑惑的是,就是這樣一個篤信天命、凡事隱忍、相信宿命的民族,卻在兩年後的今天,發生了巨大的轉折,在我決定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埃及總統穆巴拉克,這位執政25年的「當今法老」正重病纏身,且身陷牢獄等待民眾的審判,內亂和紛爭,暴力和屠殺遍布埃及內外,生命和死亡一切都在不確定中。可唯有金字塔,坐卧在塵世之外,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並且將它越來越多無法解答的疑團留給我們,等待我們的後代去逐一解密。

(上:手持鸚鵡的埃及少女;下:追著我們搶鏡頭的埃及女孩)

(版權所有,原創攝影文字,已在紙媒發表,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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