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里的貓

老家的飲食店不少都有養貓的習慣。小小的貓像一團毛茸茸絨線球，從店堂滾去後廚，有夥伴的話還會互相打鬧。歲數大一點的貓就恪盡職守，或者蜷成一團養精蓄銳，或者立正站在門口執行招財任務，只有尾巴不安分地在地上偷偷敲一下又掃一下。和貓咪咖啡館或者貓咪書店之類地方的貓不一樣，餐廳里的貓都很苗條，身形曼妙，臉型也更多讓人想到古埃及壁畫里那些備受尊崇的聖貓，尖尖地有驕矜之態。我問老闆們怎麼不給它們吃點貓糧喂胖一點，老闆們都一臉「問這個問題的人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表情，禮貌地跟我笑笑，「這些貓要喂來捉耗子的，吃飽了貓糧，怎麼捉耗子」。

離父母家很近的地方有一條街，各種食肆林立，沿路的店家養了好幾隻貓。賣鵝肉粉的老闆是遵義人，她的店有兩層樓，早上賣鵝肉米粉，中午和晚上就賣鵝肉火鍋。她家養了兩隻小奶貓，一隻橘貓，一隻黃斑白貓。它們在逼仄的木樓梯上互相追逐打鬧，上演非常刺激的貓咪打鬥戲，經常看到它們順著樓梯滾下來，不過軟軟的小身體很靈活，完全不會受傷。兩隻貓給她家招徠了不少小朋友顧客，我們家的小朋友每天早上都喊著要去吃鵝肉粉，然後把自己碗里顫巍巍熱騰騰的鵝血旺還有軟軟嫩嫩的米皮吃掉一點，就喊著要去看貓。為了讓小朋友再多吃一點，只能軟硬兼施，甚至說出「你不吃飽的話，貓貓不會跟你玩哦」之類毫無事實根據的話。好在店裡其他帶小朋友的家長們，也都說著同樣毫無理性的話。

兩隻小奶貓的媽媽就在隔壁的豆花火鍋店，中華田園三花土貓。它經常沿街逡巡，據說捉耗子非常得力，不過也還是很瘦。早上它有時候會溜到隔壁來看看自己的孩子，吃早餐的人們會把碗里的鵝肉或者鵝肝挑一些給它們一家，但是它很矜持，只是看著兩隻小貓狼吞虎咽。有幾次晚上在這條街上覓食，小朋友就會喊著要去看貓媽媽，於是就坐下點一鍋有豆花有肉丸子還有鵪鶉蛋的火鍋，米飯任吃，蔬菜也是送一大盤，經常要奮力吃才能吃完。貓媽媽比自己的孩子要負責得多，經常看不見蹤影，老闆說它都在後廚和老鼠蟑螂搏鬥。

也有不那麼負責的貓，有一家深巷裡的菜館養的黃白大花公貓，白天夜裡都在店門口的電動車座位上呼呼大睡。這家菜館應該味道不錯，中午飯點和夜幕低垂的時候，都有絡繹不絕的客人。不過後廚排風扇里滾滾湧出的辣椒味道，迎風正面遭遇都會咳嗽半天，小朋友一定消受不了他家的重口味，所以我一次都沒有吃過。來來往往的客人都會經過那隻瞌睡的貓，時常會有人伸手去摸摸它，還有調皮的小朋友拉它尾巴，但是它都穩如泰山，巋然不動。

以如今的觀點來看，這種前現代的生物滅鼠方式，似乎也很不妥，畢竟散養的貓咪身上也沒那麼乾淨。但是如果純用滅鼠藥或者其他的所謂現代方式來滅鼠，是不是就比出動這些萌萌的貓咪要好很多呢？大城市裡的中餐廳後廚總得面對鼠害和蟲害的問題，但是這種古早的滅鼠方式，可能通不過現在的衛生條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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