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心理診所（17）：賈璉的偷情為偷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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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是《紅樓夢》榮國府賈赦之子，王熙鳳之夫，是賈府紈絝子弟的典型代表。他不喜正務，捐了個同知，「於世路上好機變，言談去得」（第二回），平時幫著料理家務。但賈璉出彩之處，不是他的管理才幹，而在於一而再、再而三的偷情史，他可算得上賈府好色第一人。

賈璉是偷情高手

《紅樓夢》中賈璉通共有三次偷情，並因此而引發出了鳳姐的醋海風波，曹雪芹都進行了詳實的描寫。第一次偷情源於鳳姐之女巧姐兒得病時。《紅樓夢》第二十一回，巧姐兒得了天花，鳳姐聽了大夫的話，一面打掃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傳與家人忌煎炒等物；一面命平兒打點鋪蓋衣服與賈璉隔房；一面又拿大紅尺頭給奶子丫頭親近人等裁衣裳。賈璉只得搬出外書房來安歇，因此勾搭上了榮國府內酒頭廚子多官兒的媳婦「多姑娘兒」，這媳婦妖調異常，輕狂無比，最喜拈花惹草。賈璉在外熬煎，往日也見過這媳婦，垂涎久了，那多姑娘兒也久有意於賈璉，只恨沒空兒；今聞賈璉挪在外書房來，他便沒事也要走三四趟，招惹的賈璉似飢鼠一般。是夜趁著多官兒醉倒在炕，二鼓人定，賈璉便溜進來相會。一見面早已神魂失據，也不及情談款敘，便寬衣動作起來。賈璉恨不得化在他身上，那媳婦子夜故作浪語。兩人的偷情戲，堪稱超一流。第二次偷情恰逢鳳姐生日之際。第四十四回，賈璉趁著鳳姐出席生日宴會，與鮑二家的媳婦在房中私會，不巧鳳姐席間自覺酒沉要往家裡去歇歇，撞見了替賈璉把風的丫頭，只聽裡頭說笑道：「多早晚你那閻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賈璉道：「他死了，再娶一個也這麼著，又怎麼樣呢？」那個又道：「他死了，你倒是把平兒扶了正，只怕還好些。」賈璉道：「如今連平兒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兒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說。我命里怎麼就該犯了夜叉星！」鳳姐聽了，氣的渾身亂戰，先打了平兒，又抓著鮑二家的媳婦就撕打，大鬧了一通。第三次偷情便是寧國府內的尤物「尤二姐」。第六十四回，賈璉對尤二姐相認已熟，不禁動了垂涎之意，時常借著替賈珍料理家務，不時至寧府中來勾搭二姐兒。賈蓉更是出了餿主意，讓賈璉偷娶尤二姐，待生米煮成熟飯，以子嗣為要挾迫使鳳姐接受。賈璉的調情，賈蓉的勸說，最終讓尤二姐依允。而此後賈璉也越看越愛，越瞧越喜，將自己積年所有的體己，一併搬來給二姐兒收著，又將鳳姐兒素日之為人行事，枕邊衾里，盡情告訴了她，只等一死，便接她進來。更是安慰尤二姐：「你放心，我不是那拈酸吃醋的人。你前頭的事，我也知道，你倒不用含糊著。」可謂情深意濃，可惜最終此事露餡，尤二姐被鳳姐騙進大觀園，吞金自殺。

賈璉對鳳姐愛恨交織表面上看，賈璉偷情是因為他與鳳姐經年的夫妻生活讓他生了厭，甚至是怨恨鳳姐，背地罵她是「夜叉星」，還咒她早死。但事實上，賈璉對鳳姐的態度是相當矛盾的，可謂愛恨交織，恨的是鳳姐的毒辣，愛的是與鳳姐的相知。而且經過長時間的磨合和適應，賈璉與鳳姐間也產生了很大的默契，認知達到高度的一致性。《紅樓夢》第十六回，賈璉送黛玉探望林如海之後返回，王熙鳳見賈璉遠路歸來，少不得撥冗接待。因房內別無外人，便笑道：「國舅老爺大喜!國舅老爺一路風塵辛苦!小的聽見昨日的頭起報馬來說，今日大駕歸府，略預備了一杯水酒撣塵，不知可賜光謬領否？」賈璉笑道：「豈敢!豈敢!多承，多承！」賈璉遂問別後家中諸事，又謝鳳姐的辛苦。後來賈璉的乳母趙嬤嬤來了，閑聊間，趙嬤嬤贊賈璉「心慈手軟」，鳳姐立馬打趣道：「可不是呢，有『內人』的他才慈軟呢!他在咱們娘兒們跟前才是剛硬呢！」說得賈璉不好意思地訕笑。這一唱一合間，可見鳳姐與賈璉在日常生活中也是極為默契與和諧的。《紅樓夢》第七回「賈璉戲熙鳳」，周瑞家的去鳳姐院里送宮花，小丫頭豐兒見了，連忙的擺手兒，叫他往東屋裡去。周瑞家的悄悄兒問道：「二奶奶睡中覺呢嗎?也該清醒了。」奶子笑著，撇著嘴搖頭兒。正問著，只聽那邊微有笑聲兒，卻是賈璉的聲音。接著房門響，平兒拿著大銅盆出來，叫人舀水。鳳姐兒沒睡，卻有笑聲，還有賈璉的聲音，而平兒出來讓人舀水，雖寫得隱秘，也可料見賈璉與鳳姐琴瑟相和。《紅樓夢》第二十三回，賈璉悄悄的笑道：「我問你，我昨兒晚上不過要改個樣兒，你為什麼就那麼扭手扭腳的呢？」鳳姐聽了，把臉飛紅，「嗤」的一笑，向賈璉啐了一口，依舊低下頭吃飯。賈璉笑著一徑去了。從中可以看出，賈璉和鳳姐在性事上是非常和諧的，甚至可以看到鳳姐難得羞澀的一面。凡此種種都顯示，賈璉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對鳳姐產生了怨恨，也討厭她的性子，但兩人在許多方面還是相當默契的。

賈璉因何一再偷情？照理說，賈璉娶了王熙鳳這樣的大美人，又有溫婉可人的平兒做通房丫頭，已是溫香軟玉左擁右抱。可他卻甘冒被鳳姐發現而折騰不休的風險，一再去偷情，這都是為什麼呢？這當中又有什麼共性的原因和個性的原因呢？首先，從生物學的進化論來說，男性比女性有更大的偷情機會。有研究表明，男性比女性更容易關注異性，也更容易婚姻出軌。而在性愛當中，女性更多追求感情穩固性和歸屬感的滿足，而男性則更多追求征服感和感官刺激的滿足。此外，女性的性滿足很受情感投入的影響，與陌生男性做愛，會令女性感覺十分焦慮和不自在，因而無法投入；而男性的性滿足則很受感官刺激的影響，偷情會給男性帶來巨大的精神亢奮，從而促進了男性的性高潮體驗。由此，「打野食」滿足了男性的性期待心理和窺探心理。其次，人步入婚姻後，會不同程度地產生「審美疲勞」，無論是「七年之癢」，還是三年磨合，都是習以為「常」的表現。心理學上，這個過程稱為習慣化（habituation），即由於刺激的反覆呈現而導致的興奮降低現象。婚前，男女雙方都會盡量將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現給對方，並盡量關注對方的優點而忽略其缺點；婚後，夫妻一起生活，沒有了熱戀時的新鮮感和距離感，有的每天因為「油米醬醋柴」的產生的煩惱與焦慮，自然不必當初那麼對愛情充滿了期盼。再次，大多數婚姻都會因為孩子的出生而在夫妻之間出現一定的裂痕。這是因為隨著孩子的生育，妻子的聚焦點自然會偏移到孩子身上，並在生育前後的相當一段時間內抗拒性事。這自然會給男性帶來挫敗感與殆倦感。《紅樓夢》第二十一回巧姐兒的病，讓鳳姐著實冷落了賈璉，賈璉自然不好受。而當男性對妻子產生厭倦感時，旁邊若有浪蕩女性出現，則有若干柴烈火了。賈璉此時偷情多姑娘兒、鮑二家的媳婦，正是他動物屬性的釋放，這也應了一句古話所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最後，婚姻的牢固與否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夫妻之間的磨合默契，兩人若磨合得好，則很容易在生活中建立默契，夫妻也無法忍受彼此分離；兩人若磨合得不好，則無法在生活中產生默契，夫妻就很容易通過尋求婚外情來獲取內心的平衡與慰籍。鳳姐雖然生得一雙丹鳳眼，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可惜在賈璉眼裡，她不是發橫耍潑，就是討好諂媚，早就沒了當初只「驚艷」感，有的只是無限的怨恨與恐懼。

鳳姐讓賈璉體驗自卑如果說鳳姐讓賈璉「審美疲勞」是其偷情的表面原因，那麼鳳姐的才讓賈璉「自覺慚愧」才是其深刻原因。換言之，賈璉在鳳姐面前有著深深的自卑感和挫敗感，這促使他在其他方面尋求心理平衡。在心理學上，自卑指的是一個人對自我的價值、能力和成就的負面的評估，其根源就是人們不喜歡用現實的標準或尺度來衡量自己，而相信或假定自己應該達到某種標準或尺度，例如我應該如何，自卑源自於理想脫離於現實而滋生出的自責。自卑可極大地挫傷一個人的自尊自信，也可使人對生活中的重要他人產生深深的敵意。王熙鳳的管理才能堪稱一流，連男人也「萬不及一」。《紅樓夢》第十三回，王熙鳳受賈珍之託協助料理寧國府事務，不畏勤勞，天天按時刻過來，點卯理事，獨在抱廈內起坐，鳳姐更是威令並行，致力於整頓寧府風氣，清算錯帳，怒打遲到的奴才，於是寧府中人才知鳳姐利害，自此俱各兢兢業業，不敢偷安。鳳姐的手段更是犀利，毒設相思局害死想調戲鳳姐的賈瑞（第十三回），因三千兩的銀子幫別人搶親而逼死一對有情人（第十五回），為得到梯己利錢而暗自遲發公費月例放債（三十九回）。賈府上下誰不知道璉二奶奶的厲害和強勢，這種局面使得賈璉不僅不能從鳳姐身上感受到依賴和欽慕，反而變成了賈璉仰仗王熙鳳而得了家族裡的一席之地，極大地挫傷了賈璉身為男性的自尊，因而賈璉才會遠鳳姐尋他抱而求安慰。甚至在某些地方，賈璉還要依賴鳳姐在賈府的人脈和地位。第七十二回，賈璉因收支接不上，之後又有大筆的支出，因而求鴛鴦「暫且把老太太查不著的金銀傢伙，偷著運出一箱子來，暫押千數兩銀子，支騰過去」。正巧賈母找鴛鴦過去。賈璉便入裡屋央求鳳姐：「雖未應准，卻有幾分成了。須得你再去和他說一說，就十分成了。」鳳姐怕賈母知道了丟了臉面，賈璉忙說：「好人，你要說定了，我謝你。」更是應承「你說要什麼就有什麼」，而鳳姐則夥同平兒向賈璉要一二百兩的利錢。賈璉直喊「你們太也狠了」。但是又無他法，只能屈從鳳姐，還要安慰鳳姐「犯不著這麼肚火盛」，絲毫找不到一家之主的尊嚴。賈璉論才能比上不鳳姐，在氣勢上又壓不住鳳姐，他在鳳姐身上根本找不到「夫為妻綱」的威嚴。為了尋找心理平衡，賈璉才不顧鳳姐的感受，接二連三地偷情，以尋求自信的滿足。

賈璉偷情偷的是自信體驗賈璉的偷情，可有「偷性」與「偷心」之分。賈璉與多姑娘兒及鮑二家的偷情，雖也有過山盟海誓，難捨難分，但偷的只是性滿足及其背後的「新鮮感」和「刺激感」，並沒有實質上的情感交涉。但賈璉與尤二姐的偷情則有所不同，其中賈璉始而偷情，繼而偷心，最後假戲真做。《紅樓夢》第六十四回，賈璉最初只是貪圖「二尤」的美色，乘機百般撩撥，眉目傳情。由於尤三姐反應冷淡，賈璉才專心下來勾搭尤二姐。後來，相熟久了，賈璉逐漸發覺了尤二姐的優秀品質，「舉止大方，言語溫柔，無一處不令人可敬可愛」。他在賈蓉的支持下，先是弄了個小家院落，再是把尤二姐接過來居住，還將自己經年積累下來的體己錢讓尤二姐收著，許諾她只等鳳姐一死，就接她住進大觀園。賈璉為何假戲真做了呢？就是因為他在尤二姐那裡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補償。在心理學上，補償是一種心理適應機制，個體為了補償在社會適應中產生的一些偏差，而產生移位心理，從其他方面尋求支持以彌補心理上的落差。鳳姐的毒辣，用賈璉小廝興兒的話說，即是：「『嘴甜心苦，兩面三刀』，『上頭笑著，腳底下就使絆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人家是醋罐子，他是醋缸，醋瓮。凡丫頭們跟前，二爺多看一眼，他有本事當著爺打個爛羊頭似的。」《紅樓夢》第二十一回，賈璉因處處受到鳳姐的限制而向平兒抱怨過：「他防我像防賊的似的，只許他和男人說話，不許我和女人說話。我和女人說話，略近些，他就疑惑，他不論小叔子、侄兒、大的、小的，說說笑笑，就都使得了。」可以說，賈璉對鳳姐是非常不滿的，因而在鳳姐發現了他與鮑二家的媳婦偷情的時候，賈璉也趁著酒意發泄了一番。《紅樓夢》第四十四回，鳳姐吃醋大鬧，賈璉氣的牆上拔出劍來，說道：「不用尋死!我真急了!一齊殺了，我償了命，大家乾淨！」賈璉見了人，越發倚酒三分醉逞起威風來，明仗著賈母素昔疼他們，連母親嬸娘也無礙，故逞強鬧了來要殺鳳姐兒。甚至還抱怨賈母：「都是老太太慣的他，他才敢這麼著。連我也罵起來了！」但是酒醒之後，面對賈母「偷雞摸狗」的責怪，面對鳳姐「哭的眼睛腫著」，賈璉還是屈服了，與鳳姐兒作了一個揖，笑道：「原是我的不是，二奶奶別生氣了。」真是窩囊透了！與其他賈府內的老爺相比，賈璉的確算是憋屈過了頭。尤氏對賈珍的偷雞摸狗爭隻眼閉隻眼，邢夫人不僅不嫉妒賈赦的風流縱慾，反而要替賈赦納了鴛鴦為妾，連王夫人也寬容賈政有兩位姨娘。賈璉身為玉字輩的嫡孫子，又協管賈府事務，卻處處被鳳姐壓制著。尤二姐的出現，不僅給賈璉帶來了新的情感刺激和性滿足，也給了她溫柔順心的體驗。尤二姐在偷嫁給賈璉之後，每天操持家務，關門閉戶，一點外事不聞，唯賈璉的話是聽。這一切都使得賈璉的男子氣概大增，補償了因鳳姐而滋生的自卑和壓抑。因此賈璉的偷情，鳳姐是負有絕對責任的。《紅樓夢》雖然只是一部文學著作，但是卻帶有深刻的現實意義。賈璉的偷情就能夠給現代人帶來非常深刻的思考和借鑒。我們往往看重的是賈璉的風流成性，卻沒有深入剖析他的內心世界及偷情動機。但當逐漸抽離出偷情根源的時候，才會發現偷情不僅僅是道德問題，更是人性的體現，及心理補償機制的驅動。認清了賈璉的偷情本質和動機，才能真正感受曹雪芹筆下這個人物的飽滿度和立體感。

情感小貼士：如何防止丈夫出軌？

對於現代女性而言，丈夫的偷情乃至感情出軌是痛苦萬分之事，因為家醜不可外揚的緣故，有些女性要默默忍受丈夫的出軌，而一旦彼此攤牌言明，輕則夫妻感情破裂，重則家庭支離破碎。但事實上，出軌並非是偶然性的突發事件，完全是可以預防，甚至妻子是控制事態的發展過程的，這需要做到以下「四感」：

1．保持新鮮感婚姻的坦誠帶來了生活的輕鬆感，不需要偽裝和隱瞞，但隨意而來的是殆倦感。日復一日的油鹽醬醋茶，失去了兩人之間的神秘感和浪漫感，由此出現了婚姻的「七年之癢」。要打破這種殆倦和習慣，就要適時創造婚姻的新鮮感，給對方以不時的刺激和驚喜，並且適當保留自己的空間，給對方一些神秘感，這樣才能維持婚姻的新鮮度。 2．強化歸屬感婚姻能夠給人帶來歸屬感，對於男性而言更是如此。在社會上拼搏，難免有挫折和失敗的時候，家庭就是男性休養生息得到精神撫慰的場所，多年的默契合作和情感分享，妻子更是男性事業成功的重要支持力量，這是情人無法帶提供的，而即便是出軌，男性也始終對妻子懷有內疚感，因而大部分男性是不會拋棄妻子與其他女性在一起的。 3．增強危機感當丈夫出軌時，很多妻子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是受害者，殊不知是彼此的感情出了問題，才讓別人有可乘之機。如果妻子對丈夫出軌處理不當，完全可能將丈夫推向另一個女人，踏上拋棄家庭的不歸路。因此，妻子們也需要多反思自己的行為，平時是不是太強勢，是不是太任性，是不是不夠女人味等等……只有不斷反思不斷進步，才能敏銳察覺婚姻關係的變化。

4．培養制衡感婚姻是一場博弈，尤其激情退卻進入平穩期之後。妻子太強勢，丈夫會為了尋求男性的尊嚴和自信而另找情人找回男人的本性，妻子太軟弱，丈夫們則容易對婚姻產生絕對控制感而無所顧忌的出軌，因此，如何扮演好妻子角色亦是女性們的難題。既保持自己一定的獨立，又能給予丈夫「面子」和尊嚴，互相牽制互相依賴，積極解決矛盾，和諧家庭關係，丈夫也就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