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麼是「龍抬頭」嗎？

06-08

今天是農曆二月初二——龍抬頭！你剃頭了嗎？相傳這天還要吃「龍眼」、「龍鬚」、「龍子」啥的。不過我們還是要來究其源，聊聊龍抬頭究竟是什麼意思。

何龍抬頭？

既然在「天文茶餐廳」里講龍抬頭，那自然與天文有關。在全天88星座中的確有一條龍，叫天龍座。當然，不說大家也應該能想到，我們的傳統節日與西方星座應該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中國的星座體系中也有一條龍，而且是一條飛天巨龍，即許多人都會念叨的「左青龍，右白虎」中的那條龍。我們今天要說的這條龍正是青龍，又稱蒼龍。

1987年在河南濮陽發掘的仰韶文化墓葬，呈現由蚌殼、人骨擺放組成的蒼龍、白虎、北斗的圖案，碳14測定年代距今約6400年。（來源：網路）

中國的星座系統可以概括為「三垣四象二十八宿」，實際上還有近300個星官。這幾個概念可能不是同時產生，直到《步天歌》誕生，大概才終於有了這個統稱。四象產生的時間可能很早，考古發現了距今6400多年前的用骨頭擺放成的青龍、白虎、北斗的星象圖案，這是非常震驚的。《尚書·堯典》記載了依據四組不同恆星於黃昏日落後出現在正南方的現象來確定季節的方法，每一組星星被想像成一種動物，即為「象」。一年有四季，所以很自然地就形成了四象，分別稱為蒼龍、玄武（龜背蛇身）、白虎、朱雀，並分別用青色、黑色、白色、紅色來表示。大約到了春秋戰國時期，四象最終定型。雖然我們會稱「東宮蒼龍」、「北宮玄武」、「西宮白虎」、「南宮朱雀」，但並不表示我們可以在四個方向上同時看見它們，因為四象主要圍繞著黃道分布，所以我們只能看到一半，另一半在地平線以下。被四象圍在中間的天空被想像成三「城」，分別被稱為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垣」就是牆的意思。

三垣四象二十八宿大致分布（來源：《星空帝國：中國古代星宿揭秘》）

由於月亮在恆星背景中走完一圈（公轉周期）約27.32天，月相變化周期則是29.53天，那就取個中間數28吧，而且相對於27、29這兩個數字，28顯然更好看些，因為正好可以被4整除。於是，在月球所走的路徑附近劃分出了28個宿（xiù），每個象中分到7個宿。宿（xiù）就是住所的意思，月亮幾乎每天經過一個宿。記住這句話，你就能記住宿的意思，以及「宿」字的三個讀音：月亮每晚在二十八宿（xiù）中宿（sù）一宿（xiǔ）。

月亮每晚經過一個宿（來源：《星空帝國：中國古代星宿揭秘》）

蒼龍之象示意圖（來源：網路）

東宮蒼龍中有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個宿。龍是中華民族想像出來的一種動物，神聖而威嚴，有人把龍的形象概括為「牛頭、馬臉、獅鼻、虎眼、蟒身、鷹爪、魚尾、蝦鱗」。說實話，誰也沒見過龍到底長啥樣，天上的龍也瞧不出那麼多細節，但龍首龍角龍身龍尾的大體位置還是比較明顯的，其中角宿佔據著龍角的位置。角宿只有兩顆星，角宿一和角宿二，對應的是室女座α和室女座ζ。角宿一是全天第16亮的恆星。我國最早的詞典《爾雅》中這樣寫道：「數起角亢，列宿之長。故角之見（xiàn）於東方也，物換春回，鳥獸生角，草木甲坼（chè）。」意思是說當黃昏日落後，角宿（龍首）從東方升起的時候就意味著春天來臨，萬物復甦。這就是「龍抬頭」的涵義。

蒼龍七宿與西方星座的對應

何時抬頭？

但是，問題來了，如果今天日落後往東方看，一定是看不到角宿一的，因為它要到晚上9點半才升起來呢。這是怎麼回事呢？那是因為地球自轉軸與公轉軌道面有一個夾角，在地球長期自轉過程中，自轉軸本身會繞著一個看不見的軸旋轉，這種現象在物理上叫進動，在天文上叫歲差，表現為春分點沿著黃道漂移、「北極星」會有不同恆星「輪流坐莊」，天上恆星相互間的位置保持不變，但是他們與天赤道、與地平線之間的位置會有所不同。歲差以大約26000年為一個周期。簡單說就是古代中國星空位置和我們現在看到的略有不同。如今要在黃昏後看到「龍抬頭」則要等到4月上中旬。事實上，「二月二」和「龍抬頭」本沒有直接關係，將二者湊到一起是元朝的事了。

今晚10點「龍」角才完全升起

古人認為龍是主管水的，不管是雨水、河水、井水，都歸大大小小的「龍王」調派。農曆二、三月是初春時節，正是大地回暖，雨水增多的時候，況且，一年之計在於春，剛剛從新年中或喜或懶的情緒中走出，需要重新抖擻精神，做好一年的安排，期待豐收，因此，「二月二」與「龍抬頭」聯繫在一起也就不足為奇了。諺語中也有「二月二，龍抬頭，風調雨順好年頭；打好囤，備好梯，豐衣足食無憂愁「、」二月初二龍抬頭，大家小戶使耕牛」等詞句。

二月二耕地的不僅僅是老百姓，甚至可以說——首先不是老百姓，而是皇帝。有一首兒歌很形象：「二月二，龍抬頭，天子耕地臣趕牛。正宮娘娘來送飯，當朝大臣把種丟。春耕夏耘率天下，五穀豐登太平秋。」皇帝為什麼要耕地呢？表示他很重視農業體察百姓啊，並且以上率下，號召大家一起勞作。是不是作秀我們不管，反正那時候是個很隆重的儀式。這一點在天上也得以體現，在角宿的北側有個星官就叫做「天田」，就是天帝耕地之所在。

何謂首宿？

再多說一句角宿。既然被稱為二十八宿之首，自然有其特殊之處。在角宿管轄範圍內，還有兩個不太起眼卻相當重要的星官，一個叫平道，一個叫平星。平道位於角宿一和角宿二之間，與之幾乎垂直，之所以叫做平道是因為它們的連線與黃道幾乎平行。另一個平星則距離稍遠些，再角宿一南方，也說兩顆星，它們的連線與天赤道幾乎平星，所以叫平星。由於所謂天赤道和黃道都是我們定義的，天上是看不見的，這就給標定天體坐標帶來麻煩，於是古人就找幾顆星連成線，把它們作為表示天球坐標系的輔助線，只要看到了這兩個星官，自然也就知道黃道與天赤道的走向了，這裡成為坐標原點，角宿也就成了二十八宿的第一宿。《步天歌》中第一句「兩星南北正直著」講的就是這種情況，而《步天歌》參考了三國時代陳卓關於星官的著作，在陳卓那個時代，天赤道和黃道正相交於角宿之中（秋分點）！此外，由於日月行星都在黃道附近運動，因此它們會經常從角宿附近出入，所以角宿下方還有一個星官「天門」，那是再恰當不過了。

角宿附近的星官

在古代天文中，角宿是如此重要，蒼龍是如此重要。那麼重要的蒼龍，其影響力當然不會僅僅體現在「龍抬頭」上。殊不知《周易》六十四別卦當中的乾卦講的就是有關蒼龍的天象！如卦辭中寫到的「潛龍勿用」、「見龍在田」、「終日乾乾」、「或躍在淵」、「飛龍在天」、「亢龍有悔」、「群龍無首」等，描述的就是在不同月份看到的四象中蒼龍的位置。

看來，傳承優秀傳統文化，不學點天文是不行的了。這裡的坑太深了，我們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