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美女的委屈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委屈，並不會因為美女擁有一般人沒有的美貌優勢就沒有委屈，美女也有美女的煩惱，所謂做人難，做美女更難。美女從小到大習慣了讚美和欣賞，習慣了被呵護和別人的順從，也許從小就在讚美和羨慕的眼光里成大，在一方面，這些優勢可能給美女帶來愉悅的享受和自信的氣質，但是這些正面資源也極有可能成為美女的悲情成分。美女成功，別人會猜想她後面是否有潛規則；美女不成事，別人會灌之以「花瓶」等毀譽之辭。還有自古以來紅顏薄命，長得平凡些可能是種福氣。從無形的角度來說，美女往往會成為男人們角逐的對象，由此變成是非的根源。就像你用透明口袋背著一大袋錢在大街上走一樣，會驟起無數變故，平添幾多麻煩。 因此美女的委屈不是一般之人能理解的，就如潘金蓮嫁於武大郎般，委屈如鯁在喉，無因無緣，無從說起，卻無處不在。

女人什麼時候最委屈？電影《做頭》中關之琳的親密閨友對關之琳說的那句話非常經典：「你這樣的大美女沒有嫁好，實在是太可惜了。」 彷彿一個女人，如果生得美，但是只嫁給一個普通平常的男人，即使這個男人想方設法地去疼她，無條件地去愛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但她依然委屈，因為她沒有享受到做一個女人大眾化俗稱的快樂——不事稼穡，不為柴米油鹽發愁，不時時伴于帥哥跟前，花前月下浪漫。不能任何時候都被當做豌豆公主一般寵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美女打小就被周遭吹捧出眼光高，心兒高的驕傲，渴望另一伴也是要高人一等的，所謂郎才女貌，美女要是不能嫁於一俊俏男子，那再怎麼著也得得一才子。就算是一般女人，長相平凡的懷春少女也渴望尋得一大帥哥，更別說是美女了。潘金蓮是一大美女，妙齡如花，色藝雙全，媚態可掬。由於美麗，她被自己的主人張大戶看上了，是為她命運的第一個不幸，也是美貌惹的第一樁禍；由於美麗，惱羞成怒的主人決定把她嫁給武大郎作為對她不肯屈服的報復，這便是美女的最大委屈。人稱「三寸釘，谷樹皮」的武大郎，與潘金蓮是不般配的。試想一下，眼若秋水、面如桃花的潘金蓮嫁給一個身材矮小、面目可憎的武大郎，白天要為這個男人洗衣做飯，晚上還要和這個男人同床共枕，心理上的彎怎麼轉都轉不過來。這婚姻自然不公平、不合理。她不滿、不甘心、因此怨恨憤懣，從內心發出這樣的呼喊：「普天世界斷生了男子，何故將奴家嫁給這等貨色？」

潘金蓮的悲劇產生正是在於她的美。如果她不美，她不會被張大戶看中；如果她不美，她不覺得嫁於武大郎委屈；如果她不美，她更不會一竹竿就吸引了西門慶的眼光；如果她不美，她就能安安穩穩平平凡凡地度過一生。或許潘金蓮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不要這害人的外表。但是，美是上天決定的，這完全沒有過錯。人被上帝造出來的時候，究竟是給一個漂亮的身體還是給一個醜陋的身體，只有上帝有權決定，作為人，我們沒有選擇的機會。但是，對一個女人來說，認識到自己是個「漂亮女人」的時候，這個偏正短語的重點不在「漂亮」，而在於「女人」二字，。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是個女人，還是個美女的時候，是個體意識萌發的第一步，也是解放自己的慾望，從沉重的道德負荷下掙脫出來的開始。若是換成了另一個長相平凡甚至有些不堪入目的女人，我想她會聽天由命，安於現狀，無所追求，可以跟武大郎這個相貌醜陋但人還挺老實的人湊湊合合地過一輩子，日子興許還能過得平平穩穩、和和順順，不過應該也是緊緊巴巴、窩窩囊囊，十分悲苦。這樣逆來順受地湊合著過日子當然也是一種悲劇，但卻是另一種類型的悲劇。潘金蓮不是一個安分認命、逆來順受，願意昏昏噩噩地度過自己一生的女人，也不是一個很膚淺的、沒有思想、無所追求的女人，而是一個不安分的、有自己的人生追求的女人。她以自己的方式追求自己所嚮往新生活的同時，又自覺地背負著封建道德等一個又一個沉重的十字架走向死亡。

潘金蓮的出軌，一個重要的外在條件便是她的美貌，如若不是她的美，西門慶也不會一眼相中她，當然更源於她下嫁給武大郎這個天大的委屈。如果要是以現代觀念的評判標準來評判潘金蓮出軌，那完全沒有什麼不可饒恕的，純粹只是婚外戀而已，這等事我們當今多如牛毛，不在話下。但潘金蓮真正不可饒恕的是不僅偷情，還謀害親夫。儘管是活得低下卑賤的武大郎，那他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她要追求幸福，世俗化的美女幸福標準，她不甘心就此委屈於命運，只是社會卻剝奪了她的人身自由，更剝奪了她選擇愛情婚姻的自由。她被剝奪得一無所有，惟一可以憑藉反抗的就是她的姿色。她以自己的姿色作為資本來進行反抗，這也是她唯一能夠用來反抗的資本，這就是美女的最大資本。但當一個女人只能用姿色來爭取某種事情的時候，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符合道德，是不是屬於正義的，都會遭到世人的口舌之害，事情的本質就變質了。反抗不公平的命運，反抗不合理的婚姻，追求幸福美滿的生活，本來是合理的，值得同情的。但可悲的是她以惡抗惡，以幾千年以來世人所不能容忍的方式來反抗。不管怎麼說，潘金蓮是值得同情的，她只是封建傳統的一個犧牲品。

美女的委屈是潘金蓮的悲劇產生的一個不可小視的緣故，自古紅顏美女都是不甘心屈嫁於一個不懂風情的丈夫，如唐懿宗年間。弱不勝衣，柔若無骨的美女步非煙，她嫁給了一個武夫。雖然這個軍人對她寵愛有加，但是不解風情，粗俗愚蠢，使步非煙常常充滿了失望和鬱悶。最終因為與書生趙象情投意合，背著丈夫與趙象時常幽會，死於丈夫的馬鞭之下。一朵正直含苞欲放的嬌艷欲滴的鮮花猛遭狂風暴雨的摧折，轉眼就已凋零。這就是美女的悲情成分，愛情不遂理想的願，因此委屈，因此產生悲劇。或許我們長相平凡該慶幸，平凡也是一種幸福，是一種美女所不能比喻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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