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被掰彎了——韓文珺(二十三)
來自專欄天涯巴士
早就猜到的事兒,但當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從他嘴裡說出來,我還是崩潰了。
他說的既清楚又冷靜,我知道這不是玩笑,是他的告解,只有說出來,他才能解脫。
坐在床上,頭暈腦脹,難受得要死。明明是我把那傻逼上了,卻反倒有種被傻逼□□了的感覺。
生氣嗎?豈止。我憤怒得想要毀了他,毀了我自己。不止憤怒,我還覺得委屈,像是被人耍了,原來自己什麼都不是,不過是他眾多炮友中的一個,只要一轉身,他就能找到一個替代品。他說過的那些情話,不過是精蟲上腦時用來勾引人的下流話,沒他媽一句是真的。
腦子裡浮現著前一天晚上跟他在小屋裡做過的那些事兒,那些親密的片段,越是親密就越是諷刺,越是讓人不敢回望。他的身體,那個讓我迷戀的在我身下戰慄過身體,不過是一顆看似新鮮的水果,其實內里早就長滿了霉點兒,污濁不堪。
我不能理解的是,他為什麼不繼續隱瞞下去,繼續偽裝成一個乾乾淨淨的大男孩兒?他如果說自己是清白的,我會信的。那樣的話,我對他就還能保留最初的感覺,我也就還能理所當然地陪他上演情意深重的戲碼,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不計後果,一直荒唐下去。可他偏偏要讓我看清楚他的樣子,讓我知道,我跟他之間,無關乎別的,不過是單純的慾望糾結,就像他跟其他男人一樣,餓了,就臨時尋了歡。
外面的遊戲聲停了,一片靜默。空氣像被冷凍住。門沒鎖,他沒有要進來的意思,我知道他一向雞賊,這個時候,最聰明的做法莫過於避開矛盾,讓彼此自行消化這尷尬的局面。
不想想得太多,卻越想越多,頭劇烈地疼起來,倒在床上,陷入昏睡。
等到醒來,他已經坐在我旁邊了,愣愣地看著我,雙眼無神。他大概抽了半包煙,屋子裡滿是煙味。
見我醒了,他起身,端了一杯水,遞到我面前。我扭頭過去,沒有理他。
「你發燒了,幸好家裡還有退燒藥,起來,把葯吃了。」
他放下水杯,從桌上拿了一些葯,要塞到我嘴裡。
我推開他的手:「滾滾滾,別他媽在這兒裝好人了。」
「燒得不是很嚴重,就是有點兒熱,也沒有淋雨,怎麼就感冒了?一定是昨天晚上著涼了。」
「沒聽見嗎,讓你滾。誰他媽讓你進來的!」
「這是我的家,你讓我滾哪兒去。」論起耍無賴,他可真是一把好手。只一句就懟得我無話可說。在人屋檐下,還真的得低頭。
「好,你不滾,那我滾。」坐起身來,掀開被子,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沒有力氣。
他像沒聽見我說什麼,繼續往我嘴裡送葯。我從他手裡奪過藥片,遠遠地扔在地上。
「給你三秒鐘,從我眼前消失,看見你就噁心。」
「你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你昨天還說想我想得要死,怎麼這麼快就變卦了?小心眼的男人,真比女人還嬗變。」他慢悠悠地說,試圖用玩笑的口吻來消解我的怒氣。
起也起不來,走也走不動,只好又躺了下來,不再理他。
見我不說話了,他就翻著手機里的新聞軟體,看到有意思的新聞標題就念出來,還時不時自言自語地點評兩句,像個神經病一樣地自說自話。
我忍不住了,反問一句:「你他媽昨天怎麼說的,不是說沒做嗎,怎麼又承認了?到底是他媽誰嬗變?」
他這才放下手機,很認真地說:「我知道,一旦我說了,你就會是這種表現,所以我不敢說。但是我又不想一直騙你,想想還是說了。」
「你不覺得你自己很臟嗎?」
「臟,真的臟。可我跟你做的時候,都會洗乾淨。」這種時候,他是最會打岔的,有股死皮賴臉的勁兒。
「洗乾淨好讓人艹是嗎,你怎麼那麼賤呢你?說說吧,你到底是讓多少人干過?他們干你的時候,爽嗎?幹得不夠,要不要再來一炮,保證艹你艹得終身難忘。」他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就乾脆順著他的話羞辱他一頓。
他低著頭,嘆了口起,拿起一支煙,點燃了。
「你知道,那是我第一次。」
「第一次?呵呵,你他媽是跟我說冷笑話呢吧。裝,繼續裝,裝逼不犯法。」
他沒再說話,舉著煙,也不抽,偶爾把煙蒂彈到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韓文珺,我們做個約定吧」,語氣深沉。
「我之前跟你說我們可以約法三章,互相發誓誰也不背叛誰,誰也不傷害誰,我沒在開玩笑,是認真的。
「如果你問我,到底跟多少人上過床,我真的沒辦法回答你,因為很多事兒,我認為無關緊要,也就不記得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個數字,也一定不是你想聽到的。跟他們做的時候爽嗎?爽。我早就知道自己是這樣的人,喜歡干男人,比乾女的更有征服感。他們也都儘可能地滿足我,讓我隨心所欲地玩兒,我當然會爽,否則也不會一直墮落下去。當然,我相信他們也爽了,成年人了,這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兒。
「但如果你問我,有沒有喜歡過他們,愛過他們。說出來不知道你信不信——沒有,從來都沒有。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那方面的感覺像是被關閉了一樣,跟誰都不來電,只有做,沒有愛。我也跟他們說得很清楚,就是玩兒而已,至於他們是不是當真了,那是他們的事兒,我管不著。反正我從沒承諾過,也就不該負這個責,你說是嗎?
「如果你問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感覺,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有。那是一種我長這麼大都從來沒有過的感覺,看一眼就忘不了,看一眼就想跟他死磕到底。我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但我就是陷進去了,可能這也是一種天意,老天爺要讓我嘗嘗對一個人認真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兒。這一次,我真的豁出去了,我從來不做受的,為了你,我也第一次嘗試了。那感覺不好,但是我願意。
「知道嗎,沒跟你好的時候,我就想,用我十年壽命換來跟你愛一回,也值了。跟你好了之後,我就想,剩下的半輩子,我可以沒有錢,沒有什麼都無所謂,但是一定要有你。
「你不知道,其實我挺害怕的,害怕很多事兒,怕我管不住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兒,比如這一次,我出軌了,我錯了,我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神聖,我還是那個很容易墮落的二百五。我害怕這樣的事情再發生,怕我們之間出現裂痕。我也怕你哪一天又變卦了,想著還是女人好,想著還是要結婚生子。我經常做夢夢到這種情節,醒了以後心裡壓抑得很,難受得很。這大概就是潛意識裡的擔心吧。
「可能我還是自私,對你要求太多了,但是誰讓我真的愛了呢。如果你也有這種感覺,我們能不能給彼此一個真正的承諾,不背叛,不欺騙,不放棄。如果你還是不確定,如果你最終還要直回去,韓文珺,我求你,能不能給我三年時間,不,一年,一年時間,你跟我好好在一起,我們真真正正地愛一次。因為,我一直不相信有愛這個東西,因為這一次,我想去證實,它是真的存在的。」
他一口氣說了一大堆,不知道那句話戳中了我,只覺得眼眶濕潤。他說他陷進去了,我何嘗不是呢。他就像是我的另一半,在我失落了很久,苦苦尋找了很久之後才終於找到的,只有他才能填補我靈魂的空缺,讓我得以完整。
聽著他的這段表白,看著他佝僂起來的身影,氣早就消了一半。突然意識到,他其實還很年輕,年輕人做多麼不靠譜的事兒都是理所應當的;他比我小那麼多歲,說出來的這些話卻成熟得不可思議。我只覺得心疼,愛意又油然升起,那些生氣時發的誓發的狠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用了僅有的力氣,撲過去,抱住他。懷裡的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不停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別生我的氣了......」
我吻了吻他的額頭,說:「不用你的十年壽命,也不用你失去什麼,我有的是你時間,都給你。你想要多久,我就給多久,直到你膩了,直到你不想要為止。」
「嗯,我也給你我的時間,我保證再也不做錯事了,再也不出去約了。我們都好好的。」
「就這麼說定了。」
「一言為定。」
「如果哪天你又管不住自己了,怎麼辦?」
「我不知道,如果你哪天又去相親找女人了,怎麼辦?」
這像是個無解的問題,我們都想不出答案,唯有緊緊地抱著,好像抱在一起,就不會發生任何的不愉快,就可以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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