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被掰彎了——韓文珺(三)
來自專欄天涯巴士
我和那個小子平時只在家裡遇見,一天不過相處三五個小時,最多的交集也是在遊戲里。我單身一人,沒那麼多事兒,他也大大咧咧,只顧玩他的。我們對對方都沒有什麼要求和抱怨,一個多月下來,算得上相處不錯的房東和房客。
本來以為他是個早熟的痞子,突然發生的一件事讓我重新認識了他。其實,他不過是看著有城府,實際上還是個稚氣未退的孩子。
那天,我一踏進家門,濃濃的煙酒味兒就撲鼻而來。我以為他又找了一幫狐朋狗友在瞎混,但屋子裡卻靜得跟墳地一樣。
見他卧室門是虛掩的,我就推門進去了,屋裡只開了一盞不大亮的檯燈,他坐在電腦桌前,抱著一個酒瓶子。我瞟了眼電腦屏幕,是一張照片,他和一個女人的合影。照片中的他穿著中學校服,很是青澀,看樣子也就十五六歲,那個女人摟著他的肩膀,一臉燦笑。看樣子應該是他的媽媽。
「嘿,你在家呢,我以為沒人呢。今兒回來的夠早的啊。怎麼著,等下再來一局?」
他沒注意有人進來,我突然說話把他嚇了一跳,猛地一轉頭,我看見他滿臉淚水,驚愕的表情里掩不住悲傷。
我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你,你還沒吃飯吧,我,我等下做飯,一起吃點兒吧。」
他慌忙擦著臉,什麼也沒說。我不知所措,站了幾秒鐘,退出了他的房間。氣氛尷尬。
在整個做飯的過程中,他卧室的門一直就沒有打開。我很後悔,沒事兒去他房間幹嘛呢,頭一回撞見一個大男人哭。但又很好奇,想知道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飯做好了,看看錶不到9點鐘,我想去叫他一起吃。可沒等我叫,他自己推門出來了,表情超級自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又一副嬉皮笑臉的德性。
「一起吃點吧。」
「好哇。」說著,他就拉凳子坐到了桌前。
「你今天沒上班?」
「嗯。」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我收拾好飯菜,邊吃邊問。「不會是失戀了吧?」我試圖緩解下氣氛。
他也是給台階就上:「真讓你說著了,我讓人給踹了。」
我知道一定不是這個原因,但只能順著他說:「女人嘛,就那麼回事,辭舊迎新,多好,哥羨慕你。」
他沒有繼續回應,停了一會兒,說:「今兒是我媽的祭日,喝了點。」
他說得挺洒脫,我卻語塞了。就是這樣,面對別人的不幸,我總是無話可說。
給他夾了兩口菜,說:「多吃點。」
他快速地把飯菜扒進嘴裡,我知道對他來說,這頓飯沒有什麼味道可言。
我們沒再互開玩笑,沒再討論遊戲,沒再提女人,各自吃著各自的飯。
等到把那碗飯吃完,他就用輕鬆的口氣說:「韓哥,今兒咱別玩了,陪哥們兒喝酒去吧。」
我有一萬個不願意,也沒辦法拒絕,畢竟對他來說,這一天確實應該喝酒,確實應該放縱,確實應該忘記不幸和煩惱。
跟著他,我第一次去了那麼鬧的地方。
據說那是一家在北京很受年輕人歡迎的酒吧。我不知道它有名在哪裡,整個跟一盤絲洞似的,裡面是各路妖怪聚會。我這樣一個小地方來的鄉巴佬,拘在裡面,坐立不安。
他倒是如魚得水,一進去,就比平時活脫了一倍。他要了瓶芝華士說請我喝。我工作壓力大,每天累得跟狗沒什麼兩樣,根本不敢多喝。他自己一杯一杯悶酒澆愁,我就坐旁邊瞄兩眼美女。
酒不能喝,其他的慾望總是控制不住的。看著那幫姑娘,一個個深V爆乳,齊B短裙,在那扭來扭去,心情就像熱鍋里的螞蟻,慾火焚身。
「你看這些女孩,在這種地方隨便被人玩兒,不知道圖的是什麼,幾年以後再回頭看現在的日子,一準得後悔。」我自言自語,也沒在乎他有沒有聽。
「你又不是魚」,他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我說。
「什麼魚?」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子非魚,焉知魚之......焉知魚之樂?」
這話把我逗樂了,「小子還會幾句成語啊,我不是魚,我是說魚現在是樂了,可總有她們哭的時候。」
「說的你自己跟個聖人似的。別說你不想要啊,瞅你丫那眼神兒,都快躥火了。嘴上立牌坊,心裡可是浪得很。」
「你說誰?」
「說誰誰知道。」「做人,別太壓抑自己,看見沒,那個」,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女孩說:「2000。」「一晚上。」
「不會吧。」
「什麼不會?你是說太貴了是嗎?,這個真不貴。」
「不是,我是說,就這麼簡單?」
「當然,不然還能怎樣,你叫她,她准過來。」說完,他沖那女孩兒比了比手勢。
女孩兒笑著對他點了下頭。
「要嗎,要就過去。」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慫恿我趕緊上。
見女孩望著我,有點慌了,轉過身低頭喝酒。
「真慫啊你。」
「這不叫慫,哥們是好人。」
他嘿嘿樂起來,我知道,在他眼裡,我基本上就是一個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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