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安尋無雙03【窯城】

第三章吶~~

許多人以為，自己並非沒有才能，只是不想發揮而已，看到別人跑在自己前頭，覺的自己使使勁就追上了，到了緊要關頭才發現自己沒勁，再固執些，反而說生活沒勁，沒什麼好追。朱老九對他的老馬就抱著這種態度。

他之所以擔心王懷安，是因為耳聞武當弟子一向囂張跋扈，名門正派都自視高人一等，但是少林弟子講一切皆為虛妄，不便表現出來。倘若王懷安的馬跑的比那群武當快，那就是明目張胆藐視權威，免不了要遭殃。

幸好，王懷安只在他的視野里消失了一會兒，準確來說，是在武當派捲起的沙塵之中消失了一會兒。朱老九往前趕了幾步，看見一個灰影在前方不動。再近一些，才欣喜的看清是懷安。

王懷安正在抓頭皮上的細沙粒，嘴上不住的噴沙。見到朱老九趕來來，他連忙埋怨：「你出的是什麼鬼主意。」

朱老九說：「老大，這可不能怪我啊，你跑的太快了。您要是真感興趣，在後面慢慢跟著就是。」

王懷安看著朱老九，拍了拍長袍說：「算了算了！我去長安是有大事要辦的，晚到一點，影響就很大。所以在路上，我們不能被瑣事分身。」他裝作一本正經，煞有介事。

朱老九問：「那還跟不跟？」

「順路就跟。」

一路跟進，不知不覺太陽滑到了西邊，臨走時放出萬丈金光，一段城牆在驛道前方赫然出現。

朱老九說：「前面是窯城。」

他們尾隨武當進了城，因為隔了一段距離，也沒看到武當住進哪家客棧，疲倦打倒了好奇，他們牽著馬，在街上尋找住處。和城外的荒蕪不一樣，城裡街道種著許多杏樹，樹枝凌亂交錯，但是開花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結著青圓的果子。除了杏樹,窯城裡的女人也很多，她們身著襦裙，披帛持扇，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鳥雀一般對過往的行人叫喚著：「客官，不進來耍耍？」

由於長裙不便露腿，她們便把對襟襦衣中間露出的抹胸發揮到極致，一個比一個拉的低，一個勒的比一個緊，如何也擠不出溝的，乾脆不穿抹胸，比的就是坦蕩。

如果王懷安知識淵博一點，就會理解這裡為何叫窯城。他不喜歡這些女人，因為站街的都不漂亮。

朱老九領著王懷安擠過這些臉上掉粉的女人，到了街角的一家客棧。

「老大，咱們該吃飯了吧。來兩碗酒解解乏？」朱老九問。

兩人坐定吃飯，王懷偏偏不要酒，要了一壺茶。朱老九隻好自掏腰包要酒，心裡覺的這小兄弟不好相處。

王懷安向來待人和善，但他懷疑朱老九的本事，覺得自己受了矇騙，對朱老九便不太客氣了。

店裡角落傳來談話，提及武當二字，兩人不約而同地豎起耳朵。

一個粗嗓門說：「我說武當是假道學，你看，這剛進城，就包下了最大的妓院。還把客人都趕出來了，原來是集體下山嫖啊。」

馬上有個斯文聲音反駁：「你不懂，他們把歌妓也給趕出來了，是特意來清除我們這的不正之風的。」

粗嗓門不服，回應道：「不可能，要清就他娘的全清了，怎麼會就清一家。」

斯文人說：「沒文化，這叫殺雞儆猴，孫子兵法讀過么？」

王懷安疑惑了，明明不記得有這麼一計，可聽他一說，又覺的有。

「你們都不懂。」突然有個沙啞滄桑的聲音傳來，朱老九忍不住回頭一看，是個白鬍黑眉的老者。

老者接著說：「武當向來囂張，為了睡個好覺，就把歌妓趕出來了，芳香樓的床軟嘛。」

粗嗓門：「真他娘浪費，包了妓院不睡姑娘，那還睡個屁！」

斯文人問老者：「那武當千里迢迢到窯城就為睡個覺么。」

「倒也不是，路過這裡而已，武當這次想必是為了四象劍下的山。這消息傳出倒有些時候了，可是江湖中人知道的卻不多。」

老者感到聽眾漸多，故意頓了頓，接著說：「這四像劍共有四柄，分別號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本來是藏於皇宮，前些時間被刺客盜走其中三柄。朝廷頒布告示，哪個門派能找回來，便可以算是名門正派，其餘門派皆在其下，武當少林也不例外。那少林武當自負許久，也到時候換人了。」

「那無門無派的拿到了呢？」一個持刀青年問。

「拿的到，保的住么？」老者說，「這等大事，若要從中得利，還是找個門派進了得了，武當少林難進，那就找個有實力的，就別再江湖上胡混了。依老夫所見，百毒門就不錯嘛。」

「呸！你不懂就別在這瞎說。百毒門這種歪門邪道，請老子進老子還不進呢？」持刀的青年罵道，大夥聽到「胡混」和「百毒門」後都有些悻悻然，覺的那青年要是動手揍老頭，自己肯定要過去幫忙的，紛紛附和青年所說。

老者笑說：「你這德性，百毒門未必肯收啊！」

就在這時，那青年忽然就拔起了刀向老者衝去，眼看老者命懸一線，王懷安大喊道：「別」

沒等王懷安看清楚，那青年已經被點住了。

老者從眾人中走過，看了王懷安一眼，便悠然離開。那青年怪叫：癢啊！好癢。誰來幫我撓撓啊。

沒有一個敢碰他，和你同仇敵愾的人，並不等於你的同伴。

朱老九按住王懷安的手說：「老大，別惹事，咱們趕快吃完飯上去睡覺。」

掌柜倒是看慣了這種事，淡定地吩咐夥計：「礙事，抬出去。扔遠點。」

青年大罵眾人不講江湖道義，言語之粗鄙，不堪入耳。

等到群眾情緒平復，朱老九才鬆開王懷安的手，繼而伸長了粗脖子，大眼放光，壓底聲音說：「老大，你知道剛才那老頭是誰么？」

「誰？」

「我猜他是百毒門的高手西毒黑眉老，大家說他頭髮鬍子都白了，就是眉毛越長越黑。你看剛才那老頭像吧！速度又快，再說現在能有幾個人懂點穴。」

「這麼說是個大人物，可江湖那麼大，這麼容易碰上？」

「剛才我看見那老頭點完了穴，手指往那青年鼻底一抹，那青年才癢啊癢啊癢啊癢的。」朱老九一邊說一邊渾身發癢似的扭著粗壯的身軀，「你知道手上抹了什麼嗎？那肯定是江湖中流傳的百毒門的伐客油。」

看著老朱，王懷安既想笑又想皺眉頭，表情很彆扭地說：「彆扭了，吃飯。」

吃罷東西，兩人上客房，這會兒朱老九是酒足飯飽想睡覺，王懷安是茶餘飯後想聊天。但他又不知道和朱老九聊什麼，朱老九喝的有些迷糊，靴子都不脫就往床上一趴，也不知睡是沒睡。

「那老頭真是武林高手，你怎麼看出來的？」

朱老九醉醺醺道：「當然是看他是黑眉毛白頭髮才認得出他是誰咯！在江湖混，想要有名氣，樣子很重要。長的要好記，要麼是大耳朵，歪鼻子，獨眼龍。有時候長的怪的，功夫一般名氣卻很響。」然後他舉了一個江湖名人：鳳姐，嘴很大，長得像蛤蟆。大家對她都過目不忘，因為她不僅嘴大，還老用她的大嘴說，要嫁給武當英俊的金直恩。大家就笑，笑著笑著就記住了。

王懷安心想，這朱老九好歹知道的多，錢沒白費，就是不知道遇事打起來怎麼樣。他沒聽說過鳳姐，覺的朱老九就長的蠻怪，他盯燭光，也不知何時就睡著了，一夜無事，但是夢裡無故刀光劍影，令人惶惶不安。

王懷安感覺沒睡多久，就被一陣霍霍的磨刀聲吵醒了。

天光微亮，他定睛一看，抱怨道：「你大早上的磨什麼刀啊！」

朱老九收起磨刀石，笑說：「老大，以前早上殺豬留的習慣。不磨心裡不踏實。」

這話讓懷安感覺自己像待宰的豬，連忙起來。

不多時，兩人吃罷早飯。牽著上小白老馬，又上路了。清晨有些冷意，站街的女人少了許多，他們繞過一條街，看見了昨天被抬出去的青年瀟洒的持著刀像泥塑一樣杵在街邊，嘴裡塞著某位姑娘的一團抹胸。再往前走，便到了最繁華的地段，全城最大的妓院芳香樓就在那裡，金字招牌一條街外都能看見。

他倆路過芳香樓，果然看見門口站著幾個武當弟子。

再往前幾步，才發現前面的路堵死了，一眾形形色色的人不知道在圍觀什麼？

朱老九連忙扒開這些人往前湊，驚呼：「啊，寶馬！」

原來是武當呂四爺的座騎，呂四爺是武當七俠之一，有名的紈絝子弟，打小就擅長欺男霸女，順理成章進了武當。

王懷安也扯著小白往裡擠，擠到一半就聽見一人說：「本來想買匹馬的，不買了，買匹破馬，大家一看就知道我窮，不丟人了。」

當他把剩下的一半擠完，也驚呼：「啊，寶馬！」

只見被包圍在中間的寶馬氣宇軒昂的站立著，時不時甩甩鬃毛，好似窯城名妓。無論是名妓名馬，都是要有資本的，這馬兩丈高的身材，一身泛著柔光的金栗色的毛髮，好似絲綢一般，連牙齒都不似常馬，整齊潔白，這馬像是知道自己牙齒好看，沖著群眾咧咧嘴，露出名人的微笑。

群眾驚呼不斷，議論不停。

一個尖嘴猴腮的婦人說：「天啦，這武當得貪多少錢，才買的起這馬啊！以後我再不去廟裡頭上香了。」

一位持扇的文人篤定說。「這馬估計是從波斯買的，要麼就是混血的雜種，我朝的馬生不出這種崽。」

王懷安回頭看小白，還真是相形見絀。

「我看也不是什麼好馬。」人群中忽然冒出一個聲音，王懷安尋聲望去，看到一個身著綾羅綢緞的大胖子。群眾都向他望去，盼著他繼續說點什麼，來填補自己心中不平。

大胖子不負眾望，挺著肚子走上前去，指著馬的屁股說：「看屁股就知道不是匹好馬。」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看屁股就知道不是好馬，但群眾普遍表示贊成。朱老九牽著老馬，繞到寶馬的屁股後面，仔細觀察，琢磨其中的門道。

大胖子繼而說道：「據我所知，只要是上等的寶馬，毛髮是燒不著的，不信你們可以拔一根回去燒燒看。

忽然，群眾都沉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按捺不住心中邪惡的小火苗，一擁而上，伸長了爪子，哪裡是只拔一根嘛？個個都恨自己的手太小，左手揪了一簇，右手趕緊再揪一簇。

寶馬疼痛難耐，騰起後蹄向後踹去。朱老九正在馬屁股後頭彎著腰，見馬蹄撲面而來，順手就出腰間的兩把殺豬刀，用刀柄借開蹄勁，正因為是殺豬多年順了手，順勢刮下了一腿馬毛。

「你們幹什麼？」武當弟子沖了過來，拔劍吼道。

群眾驚慌四散，拋毛尖叫，瞬間不見人影。剩下王懷安和朱老九不知所以的傻在那裡，世間頓時一片寂靜。

趕來的武當弟子將兩人三馬一團圍住，滿是杏樹的街道上輕拂著的微風，栗紅色馬毛在天空中輕舞飛揚。

按照常理，大人物總是最後出場，等到第二波武當弟子將一團圍住變成團團圍住之後，為首的呂四爺才從人縫中走來。

那寶馬趕緊楚楚可憐地與主人對視一眼，主人頃刻火冒三丈。

咬牙切齒的指著王懷安喊：「你丫敢拔我的毛，我他媽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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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安尋無雙01【江湖】

懷安尋無雙02【俠客】

懷安尋無雙03【窯城】

懷安尋無雙04【劍陣】

懷安尋無雙05【習武】

懷安尋無雙06【懶漢】

懷安尋無雙07【酒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