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防不勝防的「小劑量毒性」！

06-07

　　文／張金良

化學品在實現「化學使生活更美好」這個諾言的同時，也在不知不覺中將各種化學物質帶入環境，最終進入各種生物體中。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進行的一項生物監測結果表明，在人體內發現了212種環境化學物質，包括砷、鎘等有毒金屬，也包括殺蟲劑、阻燃劑，甚至包括火箭燃料中的一種成分——高氯酸鹽。2011年5月，我國台灣的塑化劑風波，以及繼之在中國高檔白酒檢出塑化劑，使人們更加關注塑料及其製品對健康的危害。塑料製品中最引人關注的雙酚A和鄰苯二甲酸酯兩類物質，作為現代塑料製品中的主要成分，在塑料製品的使用過程中可以進入環境和生物體內。那麼，它們會對人體產生什麼樣的危害呢？

劑量小不意味無害

16世紀，被稱為「毒理學之父」的瑞士醫生帕拉塞爾蘇斯開創了在藥物中應用化學品的先河。他聲稱：「劑量決定毒性。」也就是說，即使是有毒的物質，在一定劑量之下也是安全的。迄今，這句話仍然是現代毒理學的基石。

正是這種認識使人們忽略了對化學品的管理，使化學品從未接受像藥物或殺蟲劑一樣嚴格的監管。即使這些化學品會用於塑料瓶的製造，瓶子中的某些物質可能會進入人體內，人們也想當然地認為那些物質的劑量肯定很小，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的傷害。

隨著生物監測技術的發展，科學家已經有方法檢測出極其微量的化學物質，甚至可以小到萬億分之一的人體暴露水平，即相當於二十分之一滴水在一個奧運會標準游泳池中佔有的比例。結果發現，極微量的有毒化學物質可能會影響我們的健康，並且給我們的後代帶來巨大的潛在危害。

同時，科學家們認識到，一些有毒化學物質根本不存在安全閾值。20世紀70年代，醫學界只在人體的血鉛濃度達到60微克/分升以上，並出現貧血、腹絞痛、驚厥等癥狀時才診斷為鉛中毒。然而，隨著研究的深入和對兒童保健要求的提高，兒童鉛中毒的標準下調到10微克/分升。血鉛濃度在10微克/分升左右，雖然不至於產生明顯的臨床表現，但已經能對兒童的智能發育、體格的生長和聽力產生損害。2011年，基於對血鉛在極低濃度下就能對兒童健康產生危害，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將兒童血鉛標準降到5微克/分升。

事實上，許多化學品，比如雙酚A和鄰苯二甲酸酯，在很小劑量的時候就會對生物體產生危害。它們會干擾人體的內分泌系統，導致生長發育方面的疾病。許多現代疾病的發病率升高都可能和化學品有關，這些疾病包括如肥胖、糖尿病、自閉症、注意力缺乏和多動症等。

微量雙酚A危害大

現代塑料製品中的主要成分雙酚A是1891年發明的，20世紀40年代起用於製造聚碳酸酯塑料的硬化劑和環氧樹脂。雙酚A作為塑料製品的合成原料有著十分優越的性能，添加雙酚A可以使塑料製品具有無色透明、耐用、輕巧和防衝擊等特性，尤其能防止酸性蔬菜和水果腐蝕容器。目前，全世界每年生產的雙酚A高達270萬噸，從礦泉水瓶、醫療器械到食品包裝等，到處可見雙酚A的身影。

然而，雙酚A同時也是一種合成的雌激素，它可以像其他激素一樣對機體進行調控。激素是一類極有效力的化學物質，像睾丸激素、腎上腺素等都屬於激素。極微量的激素即可產生巨大的生物學上或行為學上的改變，與某種激素類似的化學品也可以起到同樣的作用，特別是在人體發育的關鍵時期，如妊娠頭三個月。含有雙酚A的塑料會分解，尤其是在洗滌、加熱、加壓的過程中，從而使雙酚A可以進入食物及水中，最終被攝入體內。這個過程幾乎發生在所有人的身上。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對6歲以上的美國人調查發現，93%的人尿液中都可以檢出雙酚A。換句話說，如果你的身體內沒有雙酚A，那你簡直就不是生活在現代社會裡。

這次調查所發現的人體內的雙酚A含量遠低於美國政府建議的安全閾值，即每天每千克體重攝入量不高於50微克。但是，此項標準是二十幾年前的參考值，這麼多年過去了，科學家已經對微量雙酚A對身體的危害有了更多的了解。1998年，美國華盛頓州立大學的一位遺傳學家發現，攝入一定劑量雙酚A的雌性小鼠會產生嚴重的生殖問題，如產生有缺陷的卵子。而且，那些在妊娠期暴露在雙酚A環境下的小鼠的後代在繁育時也會存在生殖問題。真可謂，一次暴露禍及三代！

塑化劑擾亂內分泌

雙酚A並不是常用的化工原料中唯一能擾亂內分泌系統的。已經有研究表明，鄰苯二甲酸酯會擾亂動物體內的激素調節，使雄性嚙齒動物的精子數目減少，同時顯現出一些雌性的特徵。鄰苯二甲酸酯是一類可以用於軟化聚氯乙烯塑料的化工原料，是目前性價比最優的塑化劑，廣泛應用於各類產品中，從浴簾到化妝品，甚至靜脈注射藥物的包裝袋，無處不在。由於它在塑料中並非採用牢固的共價結合，因此比較容易從塑料中脫離，進入環境或人體中。

鄰苯二甲酸酯為疑似環境激素，其生物毒性主要屬雌激素與抗雄激素活性，可能引起男性內分泌紊亂，導致精子數量減少、生殖能力下降等。兒童比成人更易受到傷害，母親在孕期接觸高濃度的鄰苯二甲酸脂，產生的危害更大。有研究表明，孕婦血液中的鄰苯二甲酸脂的濃度越高，產下的男嬰陰莖變細、肛門與生殖器距離變短、睾丸下降不全等癥狀發生的風險越高。有研究發現，接觸鄰苯二甲酸脂或類似物質較多的人群患腫瘤、呼吸道疾病的概率相對較高，女性易發生月經紊亂和自然流產，而男性的精子活性也會受到影響。一項歷時10餘年的研究發現，塑料中的鄰苯二甲酸脂可能是導致男性不育的幕後黑手。研究人員給小鼠喂飼塑化劑後，發現小鼠睾丸的體積變小，睾丸出現了退行性變化，精子數量下降，精子畸形率升高。

除了雙酚A和鄰苯二甲酸酯外，多溴聯苯醚也會對機體造成類似的傷害。多溴聯苯醚是一種阻燃劑，應用於電子產品、聚亞安酯泡沫材料及其他塑料製品中。儘管多溴聯苯醚現在已經被逐步淘汰了，但是其可在體內存留數年之久。

——選自《科學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