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輯佚】諸子抄佚書集錦-2 |諸子百家|中華歷史文化版 - 浪人御所 戰國文化愛好者聚集地

【子思子】孔伋(公元前前483~前402),趙國人。《漢書·藝文志》錄《子思》二十三篇,今存輯佚本,本諸子抄,收為儒家第五。孔伋,字子思,戰國初魯國人,子思是孔丘之孫,《史記·孔子世家》載:「孔子生鯉,字伯魚。伯魚生,字子思」;「嘗困於宋,子思作《中庸》」。子思的生平事迹已難詳考,據說他曾師事曾參,一度遷居衛國,又至宋國,晚年才返回魯國。又據《孟子》中記載:子思曾被魯繆公、費惠公尊為賢者,以師禮相待,但終未被起用。荀況在《非十二子》中論子思、孟軻之學,謂:「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統,猶然而材劇志大,聞見雜博。案往舊造說,謂之五行,甚僻違而無類,幽隱而無說,閉約而無解。案飾其辭而祗敬之曰:『此真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軻和之……。」韓非子在其《顯學》篇中論孔子死後「儒分為八」,「子思之儒」亦為其中一派。他們雖都是從否定的角度來論述子思的,但從中亦可想見子思的學說卓然自成一家一派。自漢罷黜百家,道統說逐漸建立,北宋徽宗時,子思被追封為「沂水侯」;元朝文宗至順元年(1330),又追封子思為「述聖公」,以後就稱作「述聖」。《漢書·藝文志》中即著錄其著述23篇,相傳《禮記》中之《喪記》、《坊記》也出自他手。《子思》書自秦代以來已亡失了,但《子思》中的著作散見於《闕里志》、《韓非子》、《馬總意林》、《說苑》、《文選注》、《中論》、《呂氏春秋》。《漢書·藝文志》中提到《子思》共23篇,我們今天所看到的《子思》是由崇川馮雲校刊的《子思》六卷,第一卷《記問》、《雜訓》、《居衛》;第二卷《巡狩》、《公儀》、《抗志》;第三卷《補遺》;第四卷《附錄》;第五卷《祠墓古迹》;第六卷《世職》。無奈的是,本人並沒有見到上面的《子思子》輯佚本,只能自己去輯佚,從《孔叢子》、《禮記》里輯出若干篇,希望以後有幸見到此本再來補充。《諸子抄》《子思子》《記問》第一夫子閒居,喟然而嘆,子思再拜,請曰:「意子孫不修,將忝祖乎?羨堯舜之道恨不及乎?」夫子曰:「爾孺子安知吾志。」子思對曰:「伋於進膳,亟聞夫子之教。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負荷,是謂不肖。伋每思之所以大恐而不解也。」夫子忻然笑曰:「然乎。吾無憂矣。世不廢業。其克昌乎。」子思問於夫子曰:「為人君者,莫不知任賢之逸也,而不能用賢,何故?」子曰:「非不欲也。所以官人任能者。由於不明也。其君以譽為賞。以毀為罰。賢者不居焉。」子思問於夫子曰:「伋聞夫子之諂正俗,化民之政,莫善於禮樂也,管子任法以治齊,而天下稱仁焉。是法與禮樂異用而同功也。何必但禮樂哉?」子曰:「堯舜之功,百世不輟,仁義之風遠也。管仲任法,身死則法息,嚴而寡恩也。若管仲之知。足以定法。材非管仲而專任法。終必亂成矣。」子思問於夫子曰:「物有形類,事有真偽,必審之,奚由?」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謂聖。推數究理不以疑。心誠神通則數不能遁周其所察。聖人難諸。」趙簡子使聘夫子,夫子將至焉及河,聞鳴犢與竇犨之見殺也,迴輿而旋之衛,使鄹,遂為操,曰:「周道衰微禮樂陵遲。文武既墜。吾將焉歸。周遊天下。靡邦可依。鳳鳥不識。寶梟鴟。眷然顧之。慘然心悲。巾車命駕。將適唐都。黃河洋洋。攸攸之魚。臨津不濟。還轅息鄹。傷於道窮。哀彼無辜。翱翔於衛。復我舊廬。從吾所好。其樂只且。」哀公使以幣如衛迎夫子,而卒不能賞用也,故夫子作丘陵之歌,曰「登彼丘陵。峛崺其阪。丘陵謂王室也阪指諸侯仁道在邇。求之若遠。遂迷不復。自嬰屯蹇。喟然迴慮。題彼泰山。題顧也泰山謂魯也鬱確其高。梁甫迴,枳棘充路。陟之無緣。將伐無柯。患茲蔓延。惟以永嘆。涕霣潺湲。」梁甫太山之下小山指三桓也楚土使使奉金幣聘夫子,宰子冉有曰:「夫子之道,至是行矣。」遂請見,問夫子曰:「太公勤身苦志。八十而遇文王。孰與許由之賢夫子曰許由。獨善其身者也。太公、兼利天下者也。然今世無文王之君也。雖有太公。孰能識之。乃歌曰大道隱兮禮為基。賢人竄兮將待時。天下如一欲何之。」叔孫氏之車子曰鉏商,樵於野而獲獸焉,眾莫之識,以為不祥,棄之五父之衢。冉有告夫子,曰:「身而肉角,豈天之妖乎?」夫子曰:「今何在。吾將觀焉。」遂往。謂其御高柴曰:「若求之言,其必麟乎。」到視之。果信。言偃問曰:「飛者宗鳳。走者宗麟。為其難致也。敢問今見。其誰應之。」子曰:「天子布德。將致太平。則麟鳳龜龍先為之祥。今宗周將滅。天下無主。孰為來哉。」遂泣。曰:「予之於人。猶麟之於獸也。麟出而亡。吾道窮矣。」乃歌曰「唐虞世兮麟鳳游。今非其時吾何求。麟兮麟兮我心憂。」?  《雜訓》第二子上雜所習。請於子思。孔白,字子上,子思之子也,雜者,諸子百家。子思曰:「先人有訓焉。學必由聖所以致其材也。厲必由砥所以致其刃也。故夫子之教。必始於詩書而終於禮樂。雜說不與焉。又何請。」子思謂子上曰「白乎。吾嘗深有思而莫之得也。於學則焉。吾嘗企有望而莫之見也。登高則睹焉。是故雖有本性而加之以學。則無惑矣。」縣子問子思曰:「吾聞同聲者相好、子之先君見子產時、則兄事之而世謂子產仁愛、稱夫子聖人、是謂聖道事仁愛乎、吾未諭其人之孰先後也、故質於子。」子思曰「然、子之問也。昔季孫問子游亦若子之言也。子游答曰以子產之仁愛。譬夫子其猶浸水之與膏雨乎。康子曰子產死、鄭人丈夫舍玦珮。婦女舍珠瑱。巷哭三月。竽瑟不作。夫子之死也。吾未聞魯人之若是也。奚故哉。子游曰夫浸水之所及也則生。其所不及則死。故民皆知焉。膏雨之所生也廣莫大焉。民之受賜也普矣。莫識其由來者。上德不德。是以無德。季孫曰善。」縣子曰其然。孟子車尚幼。請見子思。子思見之。甚悅其志。命子上侍坐焉。禮敬子車甚崇。子上不願也。客退。子上請曰:「白聞士無介不見。女無媒不嫁。孟孺子無介而見。大人悅而敬之。白也未諭。敢問。」子思曰:「然。吾昔從夫子於郯遇程子於塗。傾蓋而語。終日而別。命子路將束帛贈焉。以其道同於君子也。今孟子車孺子也。言稱堯舜。性樂仁義。世所希有也。事之猶可。況加敬乎。非爾所及也。」子思在魯、使以書如衛問子上、子上北面再拜受書伏讀、然後與使者晏、遂為復書、返中庭、北面再拜以授使者、既受書、然後退、使者還魯問子思、曰:「吾子堂上南面立授臣書、事畢送臣、子上中庭拜授臣書而不送、何也?」子思曰:「拜而不送。敬也。使而送之。賓也。」魯人有同姓死而弗弔者、人曰在禮當免不免、當弔不弔、有司罰之、如之何子之無弔也、答曰:「吾以其疏遠也。」子思聞之,曰:「無恩之甚也。昔者季孫季康子問於夫子。曰百世之宗有絕道乎。子曰繼之以姓義無絕也。故同姓為宗。合族為屬。雖國子之尊不廢其親。所以崇愛也。是以綴之以食。序列昭穆。萬世婚姻不通。忠篤之道然也。」魯穆公訪於子思:「曰寡人不得嗣先君之業二年矣、未知所以為令名者、且欲掩先君之惡以揚先君之善、使談者有述焉、為之若何、願先生教之也、子思答曰以伋所聞舜禹之於其父。非勿欲也。以為私情之細不如公義之大。故弗敢私之雲耳。責以虛飾之教。又非伋所得言。公曰思之可以利民者。」子思曰:「顧有惠百姓之心則莫如一切除非法之事也。毀不居之室以賜窮民。奪嬖寵之祿以賑困匱。無令人有悲怨而後世有聞見。抑亦可。」公曰:「諾。」縣子問子思曰:「顏回問為邦、夫子曰行夏之時、若是、殷周異正為非乎?」子思曰:「夏數得天。堯舜之所同也。殷周之王。征伐革命以應乎天。因改正朔。若雲天時之改耳。故不相因也。夫受禪於人者則襲其統。受命於天者則革之。所以神其事。如天道之變然也。三統之義。夏得其正。是以夫子云。」穆公問於子思曰:「立太子有常乎?」答曰:「有之。在周公之典。」公曰:「昔文王舍適而立其次。微子舍孫而立其弟。是何法也?」子思曰:「殷人質。而尊其尊故立弟。周人文而親其親故立子。亦各其禮也。文質不同。其禮則異。文王舍適立次。權也。」公曰:「茍得行權豈唯聖人。唯賢與愛立也。」子思曰:「聖人不以權教。故立制垂法。順之為貴。若必欲犯。何有於異。」公曰:「舍賢立聖舍愚立賢。何如?」子思曰:「唯聖立聖。其文王乎。不及文王者。則各賢其所愛。不殊於適。何以限之。必不能審賢愚之分。請父兄群臣。卜於祖廟。亦權之可也。」孟軻問牧民何先,子思曰:「先利之、曰君子之所以教民、亦仁義回所以利之乎。」子思曰:「上不仁則下不得其所。上不義則樂為亂也。此為不利大矣。故易曰利者義之和也。」又曰:「利用安身。以崇德也。此皆利之大者也。」《居衛》第三子思居衛、言茍變於衛君、曰其材可將五百乘、君任軍旅、率得此人則無敵於天下矣、衛君曰吾知其材可將、然變也嘗為吏、賦於民而食人二雞子、以故弗用也、子思曰夫聖人之官人。猶大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長棄其所短。故杞梓連抱。而有數尺之朽。良工不棄。何也。知其所妨者細也。卒成不訾之器。今君處戰國之世。選爪牙之士。而以二卵棄干城之將。此不可使聞於鄰國者也。衛君再拜。曰謹受教矣。子思適齊、齊君之嬖臣美鬚眉立乎側、齊君指之而笑、且言曰假貌可相易。寡人不惜此之鬚眉於先生也。子思曰非所願也。所願者唯君修禮義富百姓。而伋得寄帑於君之境內。從繈負之列。其榮多矣。若無此鬚鬣。非伋所病也。昔堯身修十尺。眉分八彩。實聖。舜身修八尺有奇。面頷無毛。亦聖。禹湯文武及周公勤思勞體。或拆臂望視或禿骭背僂。亦聖。不以鬚眉美鬣為稱也。人之賢聖在德。豈在貌乎。且吾性無鬚眉。而天下王侯不以此損其敬。由是言之。伋徒患德之不邵美也。不病毛?之不茂也。子思謂子上曰:「有可以為公之尊而富貴人眾不與焉者。非唯志乎。成其志者。非唯無欲乎。夫錦繢紛華。所服不過溫體。三牲大牢。所食不過充腹。知以身取節者則知足矣。茍知足則不累其志矣。」曾子謂子思曰:「昔者吾從夫子巡守於諸侯。夫子未嘗失人臣之禮。而猶聖道不行。今吾觀子有傲世主之心。無乃不容乎?」子思曰:「時移世異。人有宜也。當吾先君。周制雖毀。君臣固位。上下相持。若一體然夫欲行其道。不執禮以求之。則不能入也。今天下諸侯方欲力爭。競招英雄以自輔翼。此乃得士則昌失士則凶之秋也。伋於此時不自高。人將下吾。不自貴。人將賤吾。舜禹揖讓。湯武用師。非故相詭。乃各時也。」子思在齊。尹文子生子不類。怒而杖之。告子思曰:「此非吾子也、吾妻殆不婦、吾將黜之。」子思曰:「若子之言。則堯舜之妃復可疑也。此二帝聖者之英。而丹朱商均不及匹夫。以是推之。豈可類乎。然舉其多者。有此父斯有此子。道之常也。若夫賢父之有愚子。此由天道自然。非子之妻之罪也。」尹文子曰:「先生止之願無言。文留妻矣。」孟軻問子思曰:「堯舜文武之道,可力而致乎?」子思曰:「彼人也我人也。稱其言。履其行。夜思之。晝行之。滋滋焉。汲汲焉如農之赴時。商之趣利。惡有不至者乎。」子思謂孟軻曰:「自大而不修。其所以大不大矣。自異而不修。其所以異不異矣。故君子高其行則人莫能階也。遠其志則人莫能及也。禮接於人人不敢慢。辭交於人人不敢侮。其唯高遠乎。」申祥問曰「子張之子殷人自契至湯而王、周人自棄至武王而王、同嚳之後也、周人追王大王王季文王、而殷人獨否、何也?」子思曰:「文質之異也。周人之所追大王。王跡起焉。」又曰:「文王受命、斷虞芮之訟、伐崇邦、退犬戎、追王大王王季、何也?」子思曰:「狄人攻大王。大王召耆老而問焉。曰狄人何來。耆老曰欲得菽粟財貨。大王曰與之。與之至無而狄人不止。大王又問耆老曰狄人何欲。耆老曰欲土地。大王曰與之。耆老曰君不為社稷乎。大王曰社稷所以為民也。不可以所為民者亡民也。耆老曰君縱不為社稷不為宗廟乎。大王曰宗廟者私也。不可以吾私害民。遂杖策而去。過梁山。止乎岐下。豳民之束修奔而從之者三千乘。一止而成三千乘之邑。此王道之端也。成王於是追而王之。王季其子也。承其業。廣其基焉。雖同追王。不亦可乎。」羊客問子思曰:「古之帝王中分天下、使二公治之、謂之二伯、周自后稷封為王者後、子孫據國、至大王王季文王、此固世為諸侯矣、焉得為西伯乎?」子思曰:「吾聞諸子夏。殷王帝乙之時。王季以功。九命作伯。受珪瓚鬯之賜。故文王因之。得專征伐。此以諸侯為伯。猶周召之君為伯也。」子思年十六適宋。宋大夫樂朔與之言學焉。朔曰:「尚書虞夏數四篇善也、下此以訖於秦費、效堯舜之言耳、殊不如也?」子思答曰:「事變有極。正自當耳。假令周公堯舜不更時異處。其書同矣。」樂朔曰:「凡書之作。欲以喻民也簡易為上、而乃故作難知之辭、不亦繁乎?」子思曰:「書之意兼復深奧訓詁成義古人所以為典雅也。曰昔魯委巷亦有似君之言者、伋答之曰道為知者傳。茍非其人道不傳矣今君何似之甚也。」樂朔不悅而退。曰:「孺子辱吾。」其徒曰:「魯雖以宋為舊、然世有讎焉、請攻之。」遂圍子思、宋君聞之、不待駕而救子思、子思既免、曰:「文王困於羑里作周易。祖君屈於陳蔡作春秋。吾困於宋可無作乎。」於是撰中庸之書四十九篇。《巡狩》第四子思游齊、陳庄伯與登泰山而觀、見古天子巡狩之銘焉、陳子曰:「我生獨不及帝王封禪之世。」子思曰:「子不欲爾。今周室卑微諸侯無霸。假以齊之眾連鄰國以輔文武子孫之有德者。則齊桓晉文之事不足言也。」陳子曰:「非不悅斯道力不堪也、子聖人之後、吾願有聞焉、敢問昔聖帝明王巡狩之禮、可得聞乎?」子思曰:「凡求聞者。為求行之也。今子自計。必不能行。欲聞何為。」陳子曰:「吾雖不敏。亦樂先生之道。於子何病而不吾告也。」子思乃告之。曰:「古者天子將巡狩。必先告於祖禰。命史告群廟及社稷圻內名山大川。告者七日而遍。親告用牲。史告用幣。申命冢宰而後清道而出。或以遷廟之主行載於齋車。每舍奠焉。及所經五嶽四瀆皆有牲幣。歲二月東巡狩至於岱宗。柴於上帝望秩于山川。所過諸侯各待於境。天子先問百年者所在而親問之。然後覲方岳之諸侯有功德者。則發爵賜服以順陽義。無功者。則削黜貶退以順陰義。命史采民詩謠以觀其風。命市納價。察民之所好惡以知其志。命典禮正制度。均量衡。考衣服之等。協時月日辰。入其疆。遺老失賢。掊克在位。則君免。山川社稷有不親舉。土荒民游為無教。無教者則君退。民淫僭上為無法。無法者則君罪。入其疆土地墾闢。養老尊賢。俊傑在位。則君有慶遂南巡五月至於南嶽。又西巡八月至於西嶽。又北巡十有一月至於北嶽。其禮皆如岱宗。歸反舍於外次。三日齋。親告於祖禰。用特。命有司告群廟社稷及圻內名山大川。而後入聽朝。此古者明王巡狩之禮也。」陳子曰:「諸侯朝於天子盟會霸主、則亦告宗廟山川乎?」子思曰:「告哉。」陳子曰:「王者巡狩不及四岳、諸侯盟會不越鄰國、則其禮同乎異乎?」子思曰:「天子封圻千里。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虞夏殷周之常制也。其或出此封者。則其禮與巡狩朝會無變。其不越封境。雖行如國。」陳子曰:「古之義也,吾今而後知不學者淺之為人也。」《公儀》第五魯人有公儀僭者、數本皆作潛砥節礪行。樂道好古。恬於榮利。不事諸侯。子思與之友。穆公因子思欲以為相。謂子思曰:「公儀子必輔寡人。參分魯國而與之一。子其言之。」子思對曰:「如君之言。則公儀子愈所以不至也。君若饑渴待賢。納用其謀。雖蔬食水飲。伋亦願在下風。今徒以高官厚祿。釣餌君子。無信用之意。公儀子之智若魚鳥可也。不然。則彼將終身不躡乎君之庭矣。且臣不佞。又不任為君操竿下釣。以盪守節之士也。」閭邱溫見田氏將必危齊、欲以其邑叛而適魯、穆公聞之、謂子思曰:「子能懷之、則寡人割邑如其邑以常宗。」子思曰:「伋雖能之。義所不為也。」公曰:「何?」子思對曰:「彼為人臣。君將敗。弗能扶而叛之。逆臣制國。弗能以其身死而逃之。此罪誅之人也。伋縱不能討。而又要利以召姦。非忍行也。」穆公問子思曰:「吾聞龍櫚氏子不孝、其行何如?」對曰:「臣聞明君之為政。尊賢以崇德。舉善以勸民。則四方之內孰敢不化。若夫過行是細人所識。不治其本而問其過。臣不知所以也。」公曰:「善。」穆公謂子思曰:「子之書所記夫子之言、或者以謂子之辭。」子思曰:「臣所記臣祖之言。或親聞之者。有聞之於人者。雖非正其辭。然猶不失其意焉。且君之所疑者何。」公曰:「於事無非。」子思曰:「無非所以得臣祖之意也。就如君言以為臣之辭。臣之辭無非。則亦所宜貴矣。事既不然。又何疑焉。」穆公謂子思曰:「縣子言子之為善不欲人譽巳、信乎?」子思對曰:「非臣之情也。臣之修善。欲人知之。知之而譽臣。是臣之為善有勸也。此所願而不可得者也。若臣之修善而人莫知。莫知則必毀臣。是臣之為善而受毀也。此臣所不願而不可避者也。若夫雞鳴為善。滋滋以至夜半。而曰不欲人之知。恐人之譽巳。臣以謂斯人也者。非虛則愚也。」胡母豹,魯人,謂子思曰:「子好大世莫能容子也、盍亦隨時乎?」子思曰:「大非所病。所病不大也。凡所以求容於世為行道也。毀道以求容容何行焉。大不見容。命也。毀大而求容。罪也。吾弗改矣。」子思居貧、其友有饋之粟者、受一車焉、或獻樽酒束修、子思弗為受也、或曰:「子取人粟而辭吾酒脯、是辭少而取多也、於義則無名、於介則不全、而子行之、何也?」子思曰:「然。伋不幸而貧於財。至乃睏乏。將恐絕先人之祀。夫以受粟為周乏也。酒脯則所以飲宴也。方乏於食而乃飲宴。非義也。吾豈以為介哉。度義而行也。或者擔其酒脯以歸。?穆公問子思曰:「吾國可興乎?」子思曰:「可。」公曰:「為之奈何。」對曰:「茍君與大夫慕周公伯禽之治。行其政化。開公家之惠。杜私門之利。結恩百姓。修禮鄰國。其興也勃矣。」子思曰:「吾之富貴甚易而由不能。夫不取於人謂之富。不辱於人謂之貴。不取不辱。其於富貴庶矣哉。」《抗志》第六曾申參之子謂子思曰:「屈巳以伸道乎。抗志以貧賤乎?」子思曰:「道伸。吾所願也。今天下王侯其孰能哉。與屈巳以富貴。不若抗志以貧賤屈巳則制於人抗志則不愧於道。」子思居衛、衛人釣於河、得鰥魚焉、其大盈車、子思問之:「曰鰥魚、魚之難得者也、子果何得之?」對曰:「吾始下釣。垂一魴之餌鰥過而弗視也。更以豚之半體。則吞之矣。」子思喟然曰:「鰥雖難得。貪以死餌。士雖懷道貪以死祿矣。」子思居衛、魯穆公卒、縣子使乎衛、聞喪而服、謂子思曰:「子雖未臣、魯父母之國也、先君宗廟在焉、奈何不服。」子思曰:「吾豈愛乎。禮不得也。」縣子曰:「請問之。」答曰:「臣而去國。君不掃其宗廟。則為之服。寄公寓乎是國而為國服。吾既無列於魯。而祭在衛。吾何服哉。是寄臣而服所寄之君。則舊君無服。明不二君之義也。」縣子曰:「善哉。我未之思也。衛君言計是非、而群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觀所為。君不君臣不臣者也。」公丘懿子曰:「何乃若是?」子思曰:「人主自臧。則眾謀不進。事是而臧之。猶卻眾謀。況和非以長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悅人之讚巳。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諂莫甚焉。君闇臣諂。以居百姓之上。民弗與也。若此不巳。國無類矣。」子思謂衛君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君曰:「何故。」對曰:「有由然焉。君出言皆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亦皆自以為是。而士庶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群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故使如此如此則善安從生。詩曰『具曰予聖』誰知鳥之雌雄抑亦似衛之君臣乎?」衛君問子思曰:「寡人之政何如?」答曰:「無非。」君曰:「寡人不知其不肖。亦望其如此也。」子思曰:「希旨容媚。則君親之。中正弼非。則君疏之。夫能使人富貴貧賤者。君也在朝之士。孰肯舍所以見親而取其所以見疏者乎。是故競求射君之心。而莫敢有非君之非者。此臣所謂無非也。」公曰:「然乎。寡人之過也。今知改矣。」答曰:「君弗能焉。口順而心不懌者。臨其事必疣。君雖有命。臣未敢受也。」司徒文子改葬其叔父、問服於子思、子思曰:「禮、父母改葬緦。既葬而除。不忍無服送至親也。非父母無服。無服則弔而加麻。」文子曰:「喪服既除、然後乃葬則其服何服?」答曰:「三年之喪。未葬服不變。除何有焉。期大功之喪。服其所除之服以葬。既葬而除之。其虞也。吉服以行事也。」公叔木謂申祥曰:「衛公叔文子之子定公十四年奔魯木或作朱春秋作戍吾於子思親而敬之。子思未吾察也。」申祥以告。曰:「人求親敬於子。子何辱焉?」子思答曰:「義也。」申祥曰:「請聞之。」答曰:「公叔氏之子愛人之同巳慢而不知賢。夫其親敬非心見吾所可親敬也以人口而親敬吾則亦以人口而疏慢吾矣」申祥曰:「其不知賢奈何。」答曰:「有龍穆者、徒好飾美辭說。觀於坐席。相人眉睫以為之意。天下之淺人也。而公叔子交之。橋子良、修實而不修名。為善不為人之知巳。不撞不發。如大鐘然。天下之深人也。而公叔子與之同邑而弗能知此其所以為愛同巳而不知賢也。」子思自齊反衛、衛君館而問曰:「衛敬公先生魯國之士、然不以衛之褊小、猶步玉趾而慰存之、願有賜於寡人也。」子思曰:「臣羇旅於此。而辱君之威尊亟臨蓽門。其榮多矣欲報君以財幣。則君之府藏巳盈而伋又貧。欲報君以善言。恐未合君志而徒言不聽也。顧未有可以報君者。唯進賢爾。」衛君曰:「賢固寡人之所願也。」子思曰:「未審君之願將何以為」君曰:「必用以治政。」子思曰:「君弗能也。」君曰:「何故?」答曰:「衛國非無賢才之士。而君未有善政。是賢才不見用故也。」君曰:「雖然。願聞先生所以為賢者。」答曰:「君將以名取士耶。以實取士耶。」君曰:「必以實。」子思曰:「衛之東境有李音者。賢而有實者也。」君曰:「其父祖何也?」答曰:「世農夫也。」衛君乃胡盧大笑。曰:「寡人不好農。農夫之子無所用之。且世臣之子未悉官之。」子思曰:「臣稱李音、稱其賢才也。周公大聖。康叔大賢。今魯衛之君未必皆同其祖考。李音父祖雖善農。則音亦未必與之同也。君言世臣之子未悉官之。則臣所謂有賢才而不見用果信矣。臣之問君。固疑君之取士不以實也。今君不問李音之所以為賢才。而聞其世農夫因笑而不愛。則君取士果信名而不由實者也。」衛君屈而無辭。衛君曰:「夫道大而難明、非吾所能也、今欲學術何如?」子思曰:「君無然也。體道者逸而不窮。任術者勞而無功。古之篤道君子。生不足以喜之。利何足以動之。死不足以禁之。害何足以怨之。禁或作忌怨或作懼故明於死生之分。通於利害之變。雖以天下易其脛毛。無所於志矣。是以與聖人居。使窮士忘其貧賤。使王公簡其富貴。君無然也。」衛君曰:「善。」齊王謂子思曰:「今天下擾擾、諸侯無伯、吾國大人眾、圖帝何如?」子思曰:「不可也、君不能去君貪利之心。」王曰:「何如、」子思曰:「夫水之性清而土壤汨之。人之性安而嗜欲亂之。故能有天下者。必無以天下為者也。能有名譽者。必無以名譽為者也。達此則其利心外矣。」衛將軍文子之內子死、復者曰:「皋媚女復」。子思聞之。曰:「此女氏之字。非夫氏之名也。婦人於夫氏。以姓氏稱禮也。」費子陽魯大夫家臣謂子思曰:「吾念宗周將滅、泣涕不可禁也。」子思曰:「然此亦子之善意也。夫能以智知可知。而不能以智知未可知。危之道也。今以一人之身。憂世之不治。而泣涕不禁。是憂河水之濁而以泣清之也。其為無益莫大焉。故微子去殷。紀季入齊。良知時也。唯能不憂世之亂而患身之不治者。可與言道矣。」齊王戮其臣不辜、謂子思曰:「吾知其不辜、而適觸吾忿故戮之、以為不足傷義也。」子思曰:「文王葬枯骨而天下知仁。商紂斬朝涉而天下稱暴。夫義者不必遍利天下也。暴者不必盡虐海內也。以其所施而觀其意民乃去就焉。今君因心之忿。遷戮不辜。以為無傷於義。此非臣之所敢知也。」王曰:「寡人實過。乃今聞命。請改之。」衛公子交見於子思、曰:「先生聖人之後、執清高之操、天下之君子、莫不服先生之大名也、交雖不敏、竊慕下風、願師先生之行、幸顧恤之。」子思曰:「公子不宜也。夫清高之節。不以私自累。不以利煩意。擇天下之至道。行天下之正路。今公子紹康叔之緒。處戰伐之世。當務收英雄保其疆土。非所以明臧否立規檢修匹夫之行之時也。」衛公子交饋馬四乘於子思、曰:「交不敢以此求先生之歡而辱先生之潔也。先生久降於鄙土。蓋為賓主之餼焉。」子思曰:「伋寄命以來。度身以服衛之衣量腹以食衛之粟矣。又且朝夕受酒脯及祭燔之賜。衣食巳優。意氣巳定。以無行志。未敢當車馬之貺。禮雖有爵賜人。不踰父兄。今重違公子之盛旨。則有失禮之僣焉。若何。」公子:「曰交巳言於君矣。」答曰:「不可。為人子者三賜不及車馬。」公子曰:「我未之聞也。謹受教。」穆公欲相子思、子思不願。將去魯、魯君曰:「天下之王亦猶寡人也、去將安之?」子思答曰:「蓋聞君子猶鳥也。疑之則舉。今君既疑矣。又以巳限天下之君臣竊為言之過也。」齊王謂子思曰:「先生名高於海內、吐言則天下之士莫不屬耳目、今寡人慾相梁起、起也名少、願先談說之也。」子思曰:「天下之士所以屬耳目者。欲伋之言是非當也。今君使伋虛談於起。則天下之士必改耳目矣。耳目既改。又無益於起。是兩有喪也。故不敢承命。」齊君曰:「起之不賢何也。」子思曰:「君豈未之知乎。厚於財物必薄於德。自然之道也。今起以貪成富、聞於諸侯。而無救施之惠焉。以好色聞於齊國。而無男女之別焉。有一於此。猶受其咎。而起二之。能無累乎。」王曰:「寡人之言實過。願先生赦焉。」子思見老萊子、老萊子聞穆公將相子思、老萊子曰:「若子事君、將何以為乎?」子思曰:「順吾性情。以道輔之。無死亡焉。」老萊子曰:「不可順子之性也子性剛而傲不肖又且無所死亡。非人臣也。」子思曰:「不肖固人之所傲也。夫事君道行言聽。則何所死亡。道不行言不聽。則亦不能事君。所謂無死亡也。」老萊子曰:「子不見夫齒乎。齒堅剛卒盡相磨。舌柔順終以不獘。」子思曰:「吾不能為舌。故不能事君。」《坊記》第七子言之。君子之道。辟則坊與。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為之坊。民猶踰之。故君子禮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子云。小人貧斯約。富斯驕。約斯盜。驕斯亂。禮者。因人之情而為之節文。以為民坊者也。故聖人之制富貴也。使民富不足以驕。貧不至於約。貴不慊於上。故亂益亡。子云。貧而好樂。富而好禮。眾而以寧者。天下其幾矣。詩云。民之貪亂。寧為荼毒。故制國不過千乘。都城不過百雉。家富不過百乘。以此坊民。諸侯猶有畔者。子云。夫禮者。所以章疑別微。以為民坊者也。故貴賤有等。衣服有別。朝廷有位。則民有所讓。子云。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尊無二上。示民有君臣之別也。春秋不稱楚越之王喪。禮。君不稱天。大夫不稱君。恐民之惑也。詩云。相彼盍旦。尚猶患之。子云。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不同服。示民不嫌也。以此坊民。民猶得同姓以弒其君。子云。君子辭貴不辭賤。辭富不辭貧。則亂益亡。故君子與其使食浮於人也。寧使人浮於食。子云。觴酒豆肉。讓而受惡。民猶犯齒。衽席之上。讓而坐下。民猶犯貴。朝延之位。讓而就賤。民猶犯君。詩云。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於已斯亡。子云。君子貴人而賤已。先人而後己。則民作讓故稱人之君曰君。自稱其君曰寡君。子云。利祿先死者而後生者。則民不偝。先亡者而後存者。則民可以托。詩云。先君之思。以畜寡人。以此坊民。民猶偝死而號無告。子云。有國家者。貴人而賤祿。則民興讓。尚技而賤車。則民興藝。故君子約言。小人先言。子云。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則犯也。下不天上施。則亂也。故君子信讓以蒞百姓。則民之報禮重。詩云。先民有言。詢於芻蕘。子云。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民不爭。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怨益亡。詩云。爾卜爾筮。履無咎言。子云。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民讓善。詩云。考卜惟王。度是鎬京。惟龜正之。武王成之。子云。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則民作忠。君陳曰。爾有嘉謀嘉猷。入告爾君於內。女乃順之於外曰。此謀此猷。惟我君之德。於乎是惟良顯哉。子云。善則稱親。過則稱己。則民作孝。大誓曰。予克紂。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紂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子云。君子弛其親之過。而敬其美。論語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高宗雲。三年其惟不言。言乃讙。子云。從命不忿。微諫不倦。勞而不怨。可謂孝矣。詩云。孝子不匱。子云。睦於父母之黨。可謂孝矣。故君子因睦以合族。詩云。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愈。子云。於父之執。可以乘其車。不可以衣其衣。君子以廣孝也。子云。小人皆能養其親。君子不敬何以辨。子云。父子不同位。以厚敬也。書雲。厥辟不辟。忝厥祖。子云。父母在。不稱老。言孝不言慈。閨門之內。戲而不嘆。君子以此坊民。民猶薄於孝而厚於慈。子云。長民者。朝廷敬老則民作孝。子云。祭祀之有屍也。宗廟之主也。示民有事也。修宗廟。敬祀事。教民追孝也。以此坊民。民猶忘其親。子云。敬則用祭器。故君子不以菲廢禮。不以美沒禮。故食禮。主人親饋則客祭。主人不親饋則客不祭。故君子苟無禮。雖美不食焉。易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寔受其福。詩云。既醉以酒。既飽以德。以此示民。民猶爭利而忘義。子云。七日戒。三日齊。承一人焉以為屍。過之者趨走。以教敬也。醴酒在室。醍酒在堂。澄酒在下。示不淫也。屍飲三。眾賓飲一。示民有上下也。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也。故堂上觀乎室。堂下觀乎上。詩云。禮儀卒度。笑語卒獲。子云。賓禮每進以讓。喪禮每加以遠。浴於中溜。飯於牖下。小斂於戶內。大斂於阼。殯於客位。祖於庭。葬於墓。所以示遠也。殷人吊於壙。周人吊於家。示民不偝也。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從周。以此坊民。諸侯猶有薨而不葬者。子云。升自客階。受吊於賓位。教民追孝也。未沒喪。不稱君。示民不爭也。故魯春秋記晉喪曰。殺其君之子奚齊。及其君卓。以此坊民。子猶有弒其父者。子云。孝以事君。弟以事長。示民不貳也。故君子有君不謀仕。唯卜之日稱二君。喪父三年。喪君三年。示民不疑也。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財。示民有上下也。故天子四海之內。無客禮莫敢為主焉。故君適其臣。升自阼階。即位於堂。示民不敢有其室也。父母在。饋獻不及車馬。示民不敢專也。以此坊民。民猶忘其親而貳其君。子云。禮之先幣帛也。欲民之先事而後祿也。先財而後禮。則民利。無辭而行情。則民爭。故君子於有饋者。弗能見。則不視其饋。易曰。不耕穫。不菑畬。凶。以此坊民。民猶貴祿而賤行。子云。君子不盡利以遺民。詩云。彼有遺秉。此有不斂穧。伊寡婦之利。故君子仕則不稼。田則不漁。食時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詩云。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以此坊民。民猶忘義而爭利。以亡其身。子云。夫禮坊民所淫。章民之別。使民無嫌。以為民紀者也。故男女無媒不交。無幣不相見。恐男女之無別也。以此坊民。民猶有自獻其身。詩云。伐柯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蓺麻如之何橫從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別也。故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以此坊民。魯春秋猶去夫人之姓曰吳。其死曰孟子卒。子云。禮。非祭。男女不交爵。以此坊民。陽侯猶殺繆侯。而竊其夫人。故大饗廢夫人之禮。子云。寡婦之子。不有見焉。則弗友也。君子以辟遠也。故朋友之交。主人不在。不有大故。則不入其門。以此坊民。民猶以色厚於德。子云。好德如好色。諸侯不下漁色。故君子遠色以為民紀。故男女授受不親。御婦人則進左手。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男子不與同席而坐。寡婦不夜哭。婦人疾。問之。不問其疾。以此坊民。民猶淫泆而亂於族。子云。昏禮。婿親迎。見於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婿。恐事之違也。以此坊民。婦猶有不至者。《表記》第八子言之。歸乎。君子隱而顯。不矜而庄。不厲而威。不言而信。子曰。君子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是故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憚也。言足信也。甫刑曰。敬忌而罔有擇言在躬。子曰。裼襲之不相因也。欲民之毋相瀆也。子曰。祭極敬。不繼之以樂。朝極辨。不繼之以倦。子曰。君子慎以辟禍。篤以不揜。恭以遠恥。子曰。君子莊敬日強。安肆日偷。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終日。子曰。齊戒以事鬼神。擇日月以見君。恐民之不敬也。子曰。狎侮死焉。而不畏也。子曰。無辭不相接也。無禮不相見也。欲民之毋相褻也。易曰。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子言之。仁者天下之表也。義者天下之制也。報者天下之利也。子曰。以德報德。則民有所勸。以怨報怨。則民有所懲。詩曰。無言不讎。無德不報。大甲曰。民非後。無能胥以寧。後非民。無以辟四方。子曰。以德報怨。則寬身之仁也。以怨報德。則刑戮之民也。子曰。無欲而好仁者。無畏而惡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是故君子議道自已。而置法以民。子曰。仁有三。與仁同功而異情。與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與仁同過。然後其仁可知也。仁者安仁。知者利仁。畏罪者強仁。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義也。厚於仁者薄於義。親而不尊。厚於義者薄於仁。尊而不親。道有至。義有考。至道以王。義道以霸。考道以為無失。子言之。仁有數。義有長短小大。中心憯怛。愛人之仁也。率法而強之。資仁者也。詩云。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數世之人也。國風曰。我今不閱。皇恤我後。終身之仁也。子曰。仁之為器重。其為道遠。舉者莫能勝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數多者。仁也。夫勉於仁者。不亦難乎。是故君子以義度人。則難為人。以人望人。則賢者可知已矣。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大雅曰。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惟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詩之好仁如此。鄉道而行。中道而廢。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數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子曰。仁之難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故仁者之過易辭也。子曰。恭近禮。儉近仁。信近情。敬讓以行。此雖有過。其不甚矣。夫恭寡過。情可信。儉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鮮乎。詩曰。溫溫恭人。惟德之基。子曰。仁之難成久矣。惟君子能之。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是故聖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已。使民有所勸勉愧恥以行其言。禮以節之。信以結之。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朋友以極之。欲民之有壹也。小雅曰。不愧於人。不畏於天。是故君子服其服。則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則文以君子之辭。遂其辭。則實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恥服其服而無其容。恥有其容而無其辭。恥有其辭而無其德。恥有其德而無其行。是故君子衰絰則有哀色。端冕則有敬色。甲胄則有不可辱之色。詩云。惟鵜在梁。不濡其翼。彼記之子。不稱其服。子言之。君子之所謂義者。貴賤皆有事於天下。天子親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故諸侯勤以輔事於天子。子曰。下之事上也。雖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儉以求役仁。信讓以求役禮。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儉於位而寡於欲。讓於賢。卑己而尊人。小心而畏義。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聽天命。詩云。莫莫葛藟。施於條枚。凱弟君子。求福不回。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謂與。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詩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子曰。先王謚以尊名。節以壹惠。恥名之浮於行也。是故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處情。過行弗率。以求處厚。彰人之善而美人之功。以求下賢。是故君子雖自卑而民敬尊之。子曰。后稷天下之為烈也。豈一手一足哉。唯欲行之浮於名也。故自謂便人。子言之。君子之所謂仁者。其難乎。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凱以強教之。弟以說安之。樂而毋荒。有禮而親。威庄而安。孝慈而敬。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親。如此而後可以為民父母矣。非至德其孰能如此乎。今父之親子也。親賢而下無能。母之親子也。賢則親之。無能則憐之。母親而不尊。父尊而不親。水之於民也。親而不尊。火尊而不親。土之於民也。親而不尊。天尊而不親。命之於民也。親而不尊。鬼尊而不親。子曰。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遠之。近人而忠焉。先祿而後威。先賞而後罰。親而不尊。其民之敝。惷而愚。喬而野。朴而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後禮。先罰而後賞。尊而不親。其民之敝。盪而不靜。勝而無恥。周人尊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遠之。近人而忠焉。其賞罰用爵列。親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慚。賊而蔽子曰。夏道未瀆辭。不求備。不大望於民。民未厭其親。殷人未瀆禮。而求備於民。周人強民。未瀆神。而賞爵刑罰窮矣子曰。虞夏之道。寡怨於民。殷周之道。不勝其敝。子曰。虞夏之質。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勝其質。殷周之質。不勝其文子言之曰。後世雖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矣。君天下。生無私。死不厚其子。子民如父母。有憯怛之愛。有忠利之教。親而尊。安而敬。威而愛。富而有禮。惠而能散。其君子尊仁畏義。恥費輕實。忠而不犯。義而順。文而靜。寬而有辨。甫刑曰。德威惟威。德明惟明。非虞帝其孰能如此乎子言之。事君先資其言。拜自獻其身。以成其信。是故君有責於其臣。臣有死於其言。故其受祿不誣。其受罪益寡子曰。事君大言入則望大利。小言入則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祿。不以大言受小祿。易曰。不家食吉子曰。事君不下達。不尚辭。非其人弗自。小雅曰。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谷以女子曰。事君遠而諫。則讇也。近而不諫。則尸利也。子曰。邇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慮四方。子曰。事君欲諫不欲陳。詩云。心乎愛矣。瑕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子曰。事君難進而易退。則位有序。易進而難退。則亂也。故君子三揖而進。一辭而退。以遠亂也。子曰。事君三違而不出竟。則利祿也。人雖曰不要。吾弗信也。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終。子曰。事君可貴可賤。可富可貧。可生可殺。而不可使為亂子曰。事君軍旅不辟難。朝廷不辭賤。處其位而不履其事。則亂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則慎慮而從之。否則孰慮而從之。終事而退。臣之厚也。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子曰。唯天子。受命於天士受命於君。故君命順。則臣有順命。君命逆。則臣有逆命。詩曰。鵲之姜姜。鶉之賁賁。人之無良。我以為君子曰。君子不以辭盡人。故天下有道。則行有枝葉。天下無道。則辭有枝葉。是故君子於有喪者之側。不能賻焉。則不問其所費。於有病者之側。不能饋焉。則不問其所欲。有客不能館。則不問其所舍。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壞。小雅曰。盜言孔甘。亂是用餤子曰。君子不以口譽人。則民作忠。故君子問人之寒則衣之。問人之飢則食之。稱人之美則爵之。國風曰。心之憂矣。於我歸說子曰。口惠而實不至。怨菑及其身。是故君子與其有諾責也。寧有己怨。國風曰。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子曰。君子不以色親人。情疏而貌親。在小人則穿窬之盜也。與子曰。情慾信。辭欲巧。子言之。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無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褻事上帝。是故不犯日月。不違卜筮。卜筮不相襲也。大事有時日。小事無時日。有筮。外事用剛日。內事用柔日。不違龜筮。子曰。牲牷禮樂齊盛。是以無害乎。鬼神無怨乎百姓。子曰。后稷之祀易富也。其辭恭。其欲儉。其祿及子孫。詩曰。后稷兆祀。庶無罪悔。以迄於今。子曰。大人之器威敬。天子無筮。諸侯有守筮。天子道以筮。諸侯非其國。不以筮。卜宅寢室。天子不卜處大廟。子曰。君子敬則用祭器。是以不廢日月。不違龜筮。以敬事其君長。是以上不瀆於民。下不褻於上。《中庸》第九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子曰。道其不行矣夫。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子路問強。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寬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子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詩云。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子曰。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帑。子曰。父母其順矣乎。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於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子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纘大王。王季。文王。之緒。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遠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去讒遠色。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廩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遠人也。繼絕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征。征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天地之道。可壹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系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興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鼉鮫龍魚鱉生焉。貨財殖焉。詩曰。惟天之命。於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然後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災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亦不敢作肋。莫不尊親。故曰配天。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詩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子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鈇鉞。詩曰。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詩曰。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未也。詩曰。德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分割線----------------------------------------------【曾子】曾參(前505~前436),字子輿,魯國人。《漢書·藝文志》有《曾子》十八篇,今存輯佚本。本諸子抄,收入儒家第六。曾參,字子輿,生於公元前505年(周敬王十五年,魯定公五年),先祖為夏朝少康子曲烈後代,曲烈被封於鄫(今山東臨邑市西南)。春秋時鄫被莒所滅,鄫世子巫公奔魯,三傳而至曾點(即曾晰)。曾參即為曾點之子,生於東魯,移居武城,十六歲拜孔丘為師。魯哀公二十七年(公元前468年),武城大夫聘曾參為賓師,設教於武城。魯悼公十一年(公元前456年),時齊聘以相,楚迎以令尹,晉迎以上卿,曾子皆不應命。魯悼公三十一年(公元前436年)曾參七十歲。是年,曾參生病,卧床不起,把弟子們叫到跟前用《詩經》上說的:「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來教導弟子,並自語:「動容貌斯遠暴慢矣,正顏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遠鄙倍矣。」(《論語·泰伯》)次年,曾參病亡。從儒家的道統來說,孔丘的孫子孔汲(子思子)師從曾參,又傳授給孟子。因之,曾參上承孔子之道,下啟思孟學派,對孔子的儒學學派思想既有繼承,又有發展和建樹。曾參尤其發展了儒家的「孝」的思想,使以孝為本,孝道為先的孝道觀影響中國兩千多年,至今仍具有及其寶貴的的社會意義和實用價值。而在道統建立之後,曾參與孔子、孟子、顏子、子思比肩共稱為五大聖人。唐玄宗開元二十七年(739年),贈曾參為郕國伯。北宋大宗祥符二年(1009年),晉陞為瑕邱侯。北宋徽宗政和元年(1111年),改封為武城侯。南宋度宗咸淳三年(1267年),升郕國公。元文宗至順元年(1330年),加封為郕國宗聖公。明世宋嘉靖十八年(1539年),敕封曾參為宗聖公。相傳,曾參著述有《大學》、《孝經》,《漢書·藝文志》有《曾子》十八篇,自秦代以來已亡失了,但《曾子》中的著作言論散見於《說苑》、《列子傳》、《搜神論》、《韓非子》、《晏子》、《史記》、《新語》、《中論》、《顏氏家訓》等書中,後人對它們加以整理、校刊;我們今天讀到的是崇川馮雲校刊的《曾子》。馮雲校刊的《曾子》共八卷,即第一卷《年譜》,第二卷《王言》,第三卷《立事》、《本孝》、《立孝》、《大孝》、《事父母》,第四卷《制言上》、《制言中》、《制言下》、《疾病》、《天圓》,第五卷《補遺》,第六卷《附錄》,第七卷《祠墓古迹》,第八卷《宗子世表》。從中可以看出,我們今天讀到的《曾子》雖然不是《曾子》的本來面目,但它的體制完備,形式和內容上都是成系統的,我們至少可以窺見原《曾子》的精華部分。可惜的是,筆者沒有見到輯佚的《曾子》一書,只能通過各種書籍自己來輯佚,待以後看到此書再進行更正。《諸子抄》《曾子》《立事》第一 曾子曰:「君子攻其惡,求其過,強其所不能,去私慾,從事於義,可謂學矣。君子愛日以學,及時以行,難者弗辟,易者弗從,──唯義所在。日旦就業,夕而自省思,以歿其身,亦可謂守業矣。君子學必由其業,問必以其序,問而不決,承閑觀色而復之,雖不說,亦不強爭也。君子既學之,患其不博也;既博之,患其不習也,既習之,患其無知也;既知之,患其不能行也;既能行之,貴其能讓也;君子之學,致此五者而已矣。君子博學而孱守之,微言而篤行之,行必先人,言必後人,君子終身守此悒悒。行無求數有名,事無求數有成;身言之,後人揚之;身行之,後人秉之;君子終身守此憚憚。君子不絕小,不殄微也;行自微也,不微人;人知之,則願也;人不知,苟吾自知也;君子終身守此勿勿也。君子禍之為患,辱之為畏,見善恐不得與焉,見不善恐其及己也,是故君子疑以終身。君子見利思辱,見惡思詬,嗜欲思恥,忿怒思患,君子終身守此戰戰也。君子慮勝氣,思而後動,論而後行,行必思言之,言之必思復之,思復之必思無悔言,亦可謂慎矣。人信其言,從之以行,人信其行,從之以復;復宜其類,類宜其年,亦可謂外內合矣。君子疑則不言,未問則不言,兩問則不行其難者。君子患難除之,財色遠之,流言滅之,禍之所由生自孅孅也,是故君子夙絕之。君子己善,亦樂人之善也;己能,亦樂人之能也;己雖不能,亦不以援人。君子好人之為善,而弗趣也,惡人之為不善,而弗疾也;疾其過而不補也,飾其美而不伐也,伐則不益,補則不改矣。君子不先人以惡,不疑人以不信;不說人之過,成人之美;存往者,在來者,朝有過,夕改,則與之;夕有過,朝改,則與之。君子義則有常,善則有鄰;見其一,冀其二;見其小,冀其大;苟有德焉,亦不求盈於人也。君子不絕人之歡,不盡人之禮;來者不豫,往者不慎也,去之不謗,就之不賂;亦可謂忠矣。君子恭而不難,安而不舒,遜而不諂,寬而不縱,惠而不儉,直而不徑,亦可謂知矣。君子入人之國,不稱其諱,不犯其禁,不服華色之服,不稱懼惕之言。故曰:與其奢也寧儉,與其倨也寧句。可言而不信,寧無言也。君子終日言,不在尤之中;小人一言,終身為罪。君子亂言而弗殖,神言弗致也,道遠日益雲。眾信弗主,靈言弗與,人言不信不和。君子不唱流言,不折辭,不陳人以其所能;言必有主,行必有法,親人必有方。多知而無親,博學而無方,好多而無定者,君子弗與也。君子多知而擇焉,博學而算焉,多言而慎焉。博學而無行,進給而不讓,好直而俓,儉而好僿者,君子不與也。誇而無恥,強而無憚,好勇而忍人者,君子不與也。亟達而無守,好名而無體,忿怒而為惡,足恭而口聖,而無常位者,君子弗與也。巧言令色,能小行而篤,難於仁矣。嗜酤酒,好謳歌巷游,而鄉居者乎?吾無望焉耳!出入不時,言語不序,安易而樂暴,懼之而不恐,說之而不聽,雖有聖人,亦無若何矣。臨事而不敬,居喪而不哀,祭祀而不畏,朝廷而不恭,則吾無由知之矣。三十、四十之閑而無蓺,即無蓺矣;五十而不以善聞矣;七十而無德,雖有微過,亦可以勉矣。其少不諷誦,其壯不論議,其老不教誨,亦可謂無業之人矣。少稱不弟焉,恥也;壯稱無德焉,辱也;老稱無禮焉,罪也。過而不能改,倦也。行而不能遂,恥也;慕善人而不與焉,辱也;弗知而不問焉,固也;說而不能,窮也;喜怒異慮,惑也;不能行而言之,誣也;非其事而居之,矯也;道言而飾其辭,虛也;無益而食厚祿,竊也;好道煩言,亂也;殺人而不戚焉,賊也。人言不善而不違,近於說其言;說其言,殆於以身近之也;殆於以身近之,殆於身之矣。人言善而色葸焉,近於不說其言;不說其言,殆於以身近之也;殆於以身近之,殆於身之矣。故目者,心之浮也;言者,行之指也;作於中,則播於外也。故曰:以其見者占其隱者。故曰:聽其言也,可以知其所好矣。觀說之流,可以知其術也;久而復之,可以知其信矣;觀其所愛親,可以知其人矣。臨懼之,而觀其不恐也;怒之,而觀其不惛也;喜之,而觀其不誣也;近諸色,而觀其不踰也;飲食之,而觀其有常也;利之,而觀其能讓也;居哀,而觀其貞也;居約,而觀其不營也;勤勞之,而觀其不擾人也。君子之於不善也,身勿為,能也;色勿為,不可能也。色也勿為,可能也;心思勿為,不可能也。太上樂善,其次安之,其下亦能自強。仁者樂道,智者利道,愚者從,弱者畏。不愚不弱,執誣以強,亦可謂棄民矣。太上不生惡,其次而能夙絕之也,其下復而能改也。復而不改,殞身覆家,大者傾覆社稷。是故君子出言以鄂鄂,行身以戰戰,亦殆勉於罪矣。是故君子為小由為大也,居由仕也,備則未為備也,而勿慮存焉?事父可以事君,事兄可以事師長,使子猶使臣也,使弟猶使承嗣也;能取朋友者,亦能取所予從政者矣;賜與其宮室,亦由慶賞於國也;忿怒其臣妾,亦猶用刑罰於萬民也。是故為善必自內始也。內人怨之,雖外人亦不能立也。居上位而不淫,臨事而栗者,鮮不濟矣,先憂事者,後樂事;先樂事者,後憂事。昔者天子日旦思其四海之內,戰戰唯恐不能也;諸侯日旦失其四封之內,戰戰唯恐失損之;大夫士日旦思其官,戰戰唯恐不能勝;庶人日旦思其事,戰戰唯恐刑罰之至也。是故臨事而栗者,鮮不濟矣。君子之於子也,愛而勿面也,使而勿貌也,導之以道而勿強也。宮中雍雍,外焉肅肅,兄弟僖僖,朋友切切,遠者以貌,近者以情。友以立其所能,而遠其所不能,苟無失其所守,亦可與終身矣。」 《本孝》第二曾子曰:「忠者,其孝之本與?孝子不登高,不履危,痹亦弗憑;不苟笑,不苟訾,隱不命,臨不指。故不在尤之中也。孝子惡言死焉,流言止焉,美言興焉,故惡言不出於口,煩言不及於己。故孝子之事親也,居易以俟命,不興險行以徼幸;孝子游之,暴人違之;出門而使,不以或為父母憂也;險塗隘巷,不求先焉,以愛其身,以不敢忘其親也。孝子之使人也不敢肆,行不敢自專也;父死三年,不敢改父之道;又能事父之朋友,又能率朋友以助敬也。君子之孝也,以正致諫;士之孝也,以德從命;庶人之孝也,以力惡食;任善,不敢臣三德。故孝之於親也,生則有義以輔之,死者哀以蒞焉,祭祀則蒞之以敬;如此,而成於孝子也。」《立孝》第三曾子曰:「君子立孝,其忠之用,禮之貴。故為人子而不能孝其父者,不敢言人父不畜其子者;為人弟而不能承其兄者,不敢言人兄不能順其弟者;為人臣而不能事其君者,不敢言人君不能使其臣者也。故與父言,言畜子;與子言,言孝父;與兄言,言順弟;與弟言,言承兄;與君言,言使臣;與臣言,言事君。君子之孝也,忠愛以敬;反是,亂也。儘力而有禮,莊敬而安之;微諫不倦,聽從而不怠,歡欣忠信,咎故不生,可謂孝矣。儘力無禮,則小人也;致敬而不忠,則不入也。是故禮以將其力,敬以入其忠;飲食移味,居處溫愉,著心於此,濟其志也。子曰:『可人也,吾任其過;不可人也,吾辭其罪』詩云:『有子七人,莫慰母心。』子之辭也。『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言不自舍也。不恥其親,君子之孝也。是故未有君,而忠臣可知者,孝子之謂也;未有長,而順下可知者,弟弟之謂也;未有治,而能仕可知者,先修之謂也。故曰:孝子善事君,弟弟善事長,君子一孝一弟,可謂知終矣。」《大孝》第四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不辱,其下能養。」公明儀問於曾子曰:「夫子可謂孝乎?」曾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君子之所謂孝者,先意承志,諭父母以道。參直養者也,安能為孝乎?身者,親之遺體也。行親之遺體,敢不敬乎?故居處不庄,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蒞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陳無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災及乎身,敢不敬乎?故烹熟鮮香,嘗而進之,非孝也,養也。君子之所謂孝者,國人皆稱願焉,曰:『幸哉!有子如此!』所謂孝也。民之本教曰孝,其行之曰養。養,可能也;敬,為難。敬,可能也;安,為難。安,可能也;久,為難。久,可能也;卒,為難。父母既歿,慎行其身,不遺父母惡名,可謂能終也。夫仁者,仁此者也;義者,宣此者也;忠者,中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禮者,體此者也;行者,行此者也;強者,強此者也;樂自順此生,刑自反此作。夫孝者,天下之大經也。夫孝置之而塞於天地,衡之而衡於四海,施諸後世而無朝夕,推而放諸東海而准,推而放諸西海而准,推而放諸南海而准,推而放諸北海而准。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孝有三:大孝不匱,中孝用勞,小孝用力。博施備物,可謂不匱矣。尊仁安義,可謂用勞矣。慈愛忘勞,可謂用力矣。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懼而無怨;父母有過,諫而不逆;父母既歿,以哀,祀之加之;如此,謂禮終矣。」樂正子春,下堂而傷其足,傷瘳,數月不出,猶有憂色。門弟子問曰:「夫子傷足,瘳矣,數月不出,猶有憂色,何也?」樂正子春曰:「善!如爾之問也。吾聞之曾子,曾子聞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養,人為大矣。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不虧其體,可謂全矣。故君子頃步之不敢忘也。』今予忘夫孝之道矣,予是以有憂色。故君子一舉足不敢忘父母,一出言不敢忘父母。一舉足不敢忘父母,故道而不徑,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殆也。一出言不敢忘父母,是故惡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及於己,然後不辱其身,不憂其親,則可謂孝矣。草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夫子曰:『伐一木,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事父母》第五單居離問於曾子曰:「事父母有道乎?」曾子曰:「有。愛而敬。父母之行若中道,則從;若不中道,則諫;諫而不用,行之如由己。從而不諫,非孝也;諫而不從,亦非孝也。孝子之諫,達善而不敢爭辨;爭辨者,作亂之所由興也。由己為無咎,則寍;由己為賢人,則亂。孝子無私樂,父母所憂憂之,父母所樂樂之。孝子唯巧變,故父母安之。若夫坐如屍,立如齊,弗訊不言,言必齊色,此成人之善者也,未得為人子之道也。」單居離問曰:「事兄有道乎?」曾子曰:「有。尊事之,以為己望也;兄事之,不遺其言。兄之行若中道,則兄事之;兄之行若不中道,則養之;養之內,不養於外,則是越之也;養之外,不養於內,則是疏之也;是故君子內外養之也。」單居離問曰:「使弟有道乎?」曾子曰:「有。嘉事不失時也。弟之行若中道,則正以使之;弟之行若不中道,則兄事之,詘事兄之道若不可,然後舍之矣。」曾子曰:「夫禮,大之由也,不與小之自也。飲食以齒,力事不讓,辱事不齒,執觴觚杯豆而不醉,和歌而不哀,夫弟者,不衡坐,不苟越,不幹逆色,趨翔周旋,俛仰從命,不見於顏色,未成於弟也。《制言上》第六曾子曰:「夫行也者,行禮之謂也。夫禮,貴者敬焉,老者孝焉,幼者慈焉,少者友焉,賤者惠焉。此禮也,行之則行也,立之則義也。今之所謂行者,犯其上,危其下,衡道而強立之,天下無道,故若天下有道,則有司之所求也。故君子不貴興道之士,而貴有恥之士也;若由富貴興道者與?貧賤,吾恐其或失也;若由貧賤興道者與?富貴,吾恐其贏驕也。夫有恥之士,富而不以道則恥之,貧而不以道則恥之。 弟子!無曰不我知也,鄙夫鄙婦相會於廧陰,可謂密矣,明日則或揚其言矣;故士執仁與義而明行之,未篤故也,胡為其莫之聞也。殺六畜不當,及親,吾信之矣;使民不時,失國,吾信之矣。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泥,與之皆黑;是故人之相與也,譬如舟車然,相濟達也,己先則援之,彼先則推之;是故,人非人不濟,馬非馬不走,土非土不高,水非水不流。君子之為弟也,行則為人負,無席則寢其趾,使之為夫人則否。近世無賈,在田無野,行無據旅,苟若此,則夫杖可因篤焉。富以苟,不如貧以譽;生以辱,不如死以榮。辱可避,避之而已矣;及其不可避也,君子視死若歸。父母之讎,不與同生;兄弟之讎,不與聚國,朋友之讎,不與聚鄉,族人之讎,不與聚鄰;良賈深藏若虛,君子有盛教如無。」弟子問於曾子曰:「夫士,何如則可以為達矣?」曾子曰:「不能則學,疑則問,欲行則比賢,雖有險道,循行達矣。今之弟子,病下人不知事賢,恥不知而又不問,欲作則其知不足,是以惑闇,惑闇,終其世而已矣,是謂窮民也。」曾子門弟子或將之晉,曰:「吾無知焉。」曾子曰:「何必然,往矣!有知焉,謂之友;無知焉,謂之主。且夫君子執仁立志,先行後言,千里之外,皆為兄弟,苟是之不為,則雖汝親,庸孰能親汝乎?」《制言中》第七曾子曰:「君子進則能達,退則能靜。豈貴其能達哉?貴其有功也。豈貴其能靜哉?貴其能守也。夫唯進之何功?退之何守?是故君子進退,有二觀焉。故君子進則能益上之譽,而損下之憂;不得志,不安貴位,不懷厚祿,負耜而行道,凍餓而守仁,則君子之義也,有知之,則願也;莫之知,苟無自知也。吾不仁其人,雖獨也,吾弗親也;故君子不假貴而取寵,不比譽而取食。直行而取禮,比說而取友;有說我則願也;莫我說,苟吾自說也。故君子無悒悒於貧,無勿勿於賤,無憚憚於不聞;布衣不完,疏食不飽,蓬戶穴牖,日孜孜,上仁;知我,吾無欣欣,不知我,吾無悒悒。是以君子直言直行,不宛言而取富,不屈行而取位;仁之見逐,智之見殺,固不難;詘身而為不仁,宛言而為不智,則君子弗為也。君子雖言不受,必忠,曰道;雖行不受,必忠,曰仁;雖諫不受,必忠,曰智。天下無道,循道而行,衡塗而僨,手足不揜,四支不被,此則非士之罪也,有士者之羞也。是故君子以仁為尊;天下之為富,何為富?則仁為富也;天下之為貴,何為貴?則仁為貴也。昔者,舜匹夫也,土地之厚,則得而有之,人徒之眾,則得而使之,舜唯以仁得之也;是故君子將說富貴,必勉於仁也。昔者,伯夷、叔齊,仁者也,死於溝澮之間,其仁成名於天下;夫二子者,居河濟之間,非有土地之厚、貨粟之富也,言為文章、行為表綴於天下。是故君子思仁義,晝則忘食,夜則忘寐,日旦就業,夕而自省,以歿其身,亦可謂守業矣。」《制言下》第八曾子曰:「天下有道,則君子欣然以交同;天下無道,則衡言不革;諸侯不聽,則不幹其土;聽而不賢,則不踐其朝;是以君子不犯禁而入人境,不通患而出危邑,則秉德之士不諂矣。故君子不?富貴以為己說,不乘貧賤以居己尊。凡行不義,則吾不事;不仁,則吾不長。奉相仁義,則吾與之聚群;向爾寇盜,則吾與慮。國有道,則突若入焉;國無道,則突若出焉,如此之謂義。夫有世,義者哉,曰仁者殆,恭者不入,憤者不見使,正直者則邇於刑,弗違則殆於罪;是故君子錯在高山之上,深澤之污,聚橡栗藜藿而食之,生耕稼以老十室之邑;是故昔者禹見耕者五耦而式,過十室之邑則下,為秉德之士存焉。」 《疾病》第九曾子疾病,曾元抑首,曾華抱足。曾子曰:「微乎!吾無夫顏氏之言,吾何以語汝哉!然而君子之務,盡有之矣;夫華繁而實寡者天也,言多而行寡者人也;鷹隼以山為卑,而曾巢其上,魚、鱉、黿、鼉以淵為淺,而蹶穴其中,卒其所以得之者,餌也;是故君子苟無以利害義,則辱何由至哉?親戚不悅,不敢外交;近者不親,不敢求遠;小者不審,不敢言大;故人之生也,百歲之中,有疾病焉,有老幼焉,故君子思其不可復者而先施焉。親戚既歿,雖欲孝,誰為孝?老年耆艾,雖欲弟,誰為弟?故孝有不及,弟有不時,其此之謂與?言不遠身,言之主也;行不遠身,行之本也;言有主,行有本,謂之有聞矣。君子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聞,則廣大矣,高明廣大,不在於他,在加之志而已矣。與君子游,苾乎如入蘭芷之室,久而不聞,則與之化矣;與小人游,貸乎如入鮑魚之次,則與之化矣;是故,君子慎其所去就。與君子游,如長日加益,而不自知也;與小人游,如履薄冰,每履而下,幾何而不陷乎哉?吾不見好學盛而不衰者矣,吾不見好教如食疾子者矣,吾不見日省而月考之其友者矣!吾不見孜孜而與來而改者矣!」 《天圓》第十單居離問於曾子曰:「天圓而地方者,誠有之乎?」曾子曰:「離!而聞之,云乎!」單居離曰:「弟子不察,此以敢問也。」曾子曰:「天之所生上首,地之所生下首,上首謂之圓,下首謂之方,如誠天圓而地方,則是四角之不揜也。」「且來!吾語汝。參嘗聞之夫子曰:『天道曰圓,地道曰方,方曰幽而圓曰明;明者吐氣者也,是故外景;幽者含氣者也,是故內景,故火日外景,而金水內景,吐氣者施而含氣者化,是以陽施而陰化也。陽之精氣曰神,陰之精氣曰靈;神靈者,品物之本也,而禮樂仁義之祖也,而善否治亂所由興作也。陰陽之氣,各從其所,則靜矣;偏則風,俱則雷,交則電,亂則霧,和則雨;陽氣勝,則散為雨露;陰氣勝,則凝為霜雪;陽之專氣為雹,陰之專氣為霰,霰雹者,一氣之化也。毛蟲毛而後生,羽蟲羽而後生,毛羽之蟲,陽氣之所生也;介蟲介而後生,鱗蟲鱗而後生,介鱗之蟲,陰氣之所生也;唯人為倮匈而後生也,陰陽之精也。毛蟲之精者曰麟,羽蟲之精者曰鳳,介蟲之精者曰龜,鱗蟲之精者曰龍,倮蟲之精者曰聖人;龍非風不舉,龜非火不兆,此皆陰陽之際也。茲四者,所以聖人役之也;是故,聖人為天地主,為山川主,為鬼神主,為宗廟主。聖人慎守日月之數,以察星辰之行,以序四時之順逆,謂之歷,截十二管,以索八音之上下清濁,謂之律也。律居陰而治陽,歷居陽而治陰,律歷迭相治也,其間不容髮。聖人立五禮以為民望,制五衰以別親疏;和五聲以導民氣,合五味之調以察民情;正五色之位,成五穀之名,序五牲之先後貴賤。諸侯之祭,牲牛,曰太牢;大夫之祭,牲羊,曰少牢;士之祭,牲特豕,曰饋食;無祿者稷饋,稷饋者無屍,無屍者厭也;宗廟曰芻豢,山川曰犧牷,割列禳瘞,是有五牲。此之謂品物之本、禮樂之祖、善惡治亂之所由興作也。』」《王言》第十一孔子閒居,曾參侍.孔子曰:「參乎,今之君子,唯士與大夫之言可聞也.至於君子之言者,希也。於乎,吾以王言之,其不出戶牖而化天下.」曾子起,下席而對曰:「敢問何謂王之言?」孔子不應,曾子曰:「侍夫子之閒也,難對,是以敢問.」孔子又不應.曾子肅然而懼,摳衣而退,負席而立.有頃,孔子嘆息,顧謂曾子曰:「參,汝可語明王之道與?」曾子曰:「非敢以為足也,請因所聞而學焉.」子曰:「居,吾語汝.夫道者,所以明德也.德者,所以尊道也.是以非德道不尊,非道德不明.雖有國之良馬,不以其道服乘之,不可以道里.雖有博地眾民,不以其道治之,不可以致霸王.是故昔者明王內修七教,外行三至,七教修然後可以守,三至行然後可以征.明王之道,其守也則必折衝千里之外,其征則必還師衽席之上.故曰內修七教,而上不勞;外行三至,而財不費.此之謂明王之道也.」曾子曰:「不勞不費之謂明王,可得聞乎?」孔子曰:「昔者帝舜左禹而右皋陶,不下席而天下治,夫如此,何上之勞乎.政之不平,君之患也,令之不行,臣之罪也.若乃十一而稅,用民之力,歲不過三日,入山澤以其時,而無征,關譏市鄽,皆不收賦,此則生財之路,而明王節之,何財之費乎?」曾子曰:「敢問何謂七教?」孔子曰:「上敬老則下益孝,上尊齒則下益悌,上樂施則下益寬,上親賢則下擇友,上好德則下不隱,上惡貪則下恥爭,上廉讓則下恥節,此之謂七教.七教者,治民之本也.政教定,則本正也.凡上者,民之表也,表正則何物不正.是故人君先立仁於己,然後大夫忠而士信,民敦俗璞,男愨而女貞,六者,教之致也.布諸天下四方而不怨,納諸尋常之室而不塞,等之以禮,立之以義,行之以順,則民之棄惡,如湯之灌雪焉.」曾子曰:「道則至矣,弟子不足以明之.」孔子曰:「參以為姑止乎?又有焉.昔者明王之治民也,法必裂地以封之,分屬以理之,然後賢民無所隱,暴民無所伏.使有司日省而時考之,進用賢良,退貶不肖,然則賢者悅而不肖者懼.哀鰥寡、養孤獨、恤貧窮、誘孝悌、選才能.此七者修,則四海之內,無刑民矣.上之親下也,如手足之於腹心.下之親上也,如幼子之於慈母矣.上下相親如此,故令則從,施則行,民懷其德,近者悅服,遠者來附,政之致也.夫布指知寸,布手知尺,舒肘知尋,斯不遠之則也.周制,三百步為里,千步為井,三井而埒,埒三而矩,五十里而都封,百里而有國,乃為福積資求焉,恤行者有亡.是以蠻夷諸夏,雖衣冠不同,言語不合,莫不來賓.故曰無市而民不乏,無刑而民不亂.田獵罩弋,非以盈宮室也.徵斂百姓,非以盈府庫也.慘怛以補不足,禮節以損有餘,多信而寡貌.其禮可守,其言可覆,其跡可履.如飢而食,如渴而飲.民之信之,如寒暑之必驗.故視遠若邇,非道邇也,見明德也.是故兵革不動而威,用利不施而親,萬民懷其惠,此之謂明王之守,折衝千里之外者也.」曾子曰:「敢問何謂三至?」孔子曰:「至禮不讓而天下治,至賞不費而天下士悅,至樂無聲而天下民和.明王篤行三至,故天下之君,可得而知,天下之士,可得而臣,天下之民,可得而用.」曾子曰:「敢問此義何謂?」孔子曰:「古者明王,必盡知天下良士之名,既知其名,又知其實,又知其數,及其所在焉.然後因天下之爵以尊之,此之謂至禮不讓而天下治.因天下之祿以富天下之士,此之謂至賞不費而天下之士悅.如此,則天下之民,名譽興焉,此之謂至樂無聲而天下之民和.故曰:『所謂天下之至仁者,能合天下之至親也.所謂天下之至明者,能舉天下之至賢者也.』此三者咸通,然後可以征.是故仁者莫大乎愛人,智者莫大乎知賢,賢政者莫大乎官能.有土之君,修此三者,則四海之內,供命而已矣.夫明王之所征,必道之所廢者也,是故誅其君而改其政,弔其民而不奪其財.故明王之政,猶時雨之降,降至則民悅矣.是故行施彌博,得親彌眾此之謂還師衽席之上.」《曾子問》第十二曾子問曰。君薨而世子生。如之何。孔子曰。卿大夫士。從攝主。北面於西階南。大祝裨冕。執束帛。升自西階。盡等。不升堂。命毋哭。祝聲三。告曰。某之子生。敢告。升。奠幣於殯東几上。哭降。眾主人。卿。大夫。士。房中。皆哭。不踴。盡一哀。反位。遂朝奠。小宰升。舉幣。三日。眾主人。卿。大夫。士。如初位。北面。大宰。大宗。大祝。皆裨冕。少師奉子以衰。祝先。子從。宰宗人從。入門。哭者止。子升自西階。殯前北面。祝立於殯東南隅。祝聲三。曰。某之子某。從執事敢見。子拜稽顙哭。祝。宰。宗人。眾主人。卿。大夫。士。哭踴。三者三。降東反位。皆袒。子踴。房中亦踴。三者三。襲衰杖。奠出。大宰命祝史。以名遍告於五祀山川。曾子問曰。如已葬而世子生。則如之何。孔子曰。大宰。大宗。從大祝而告於禰。三月。乃名於禰。以名遍告。及社稷。宗廟。山川。孔子曰。諸侯適天子。必告於祖。奠於禰。冕而出視朝。命祝史告於社稷。宗廟山川。乃命國家五官而後行。道而出。告者五日而遍。過是非禮也。凡告用牲幣。反亦如之。諸侯相見。必告於禰。朝服而出視朝。命祝史。告於五廟。所過山川。亦命國家五官。道而出。反必親告於祖禰。乃命祝史。告至於前所告者。而後聽朝而入。曾子問曰。並有喪。如之何。何先何後。孔子曰。葬。先輕而後重。其奠也。先重而後輕。禮也。自啟及葬不奠。行葬不哀次。反葬奠。而後辭於殯。遂修葬事。其虞也。先重而後輕。禮也。孔子曰。宗子雖七十。無無主婦。非宗子。雖無主婦可也。曾子問曰。將冠子。冠者至。揖讓而入。聞齊衰大功之喪。如之何。孔子曰。內喪則廢。外喪則冠而不醴。徹饌而埽。即位而哭。如冠者未至。則廢。如將冠子而未及期日。而有齊衰大功小功之喪。則因喪服而冠。除喪不改冠乎。孔子曰。天子賜諸侯大夫冕弁。服於大廟。歸設奠。服賜服。於斯乎有冠醮。無冠醴。父沒而冠。則已冠。埽地而祭於禰。已祭而見伯父叔父。而後饗冠者。曾子問曰。祭。如之何則不行旅酬之事矣。孔子曰。聞之小祥者。主人練祭而不旅。奠酬於賓。賓弗舉。禮也。昔者魯昭公練而舉酬行旅。非禮也。孝公大祥。奠酬弗舉。亦非禮也。曾子問曰。大功之喪。可以與於饋奠之事乎。孔子曰。豈大功耳。自斬衰以下。皆可禮也。曾子曰。不以輕服而重相為乎。孔子曰。非此之謂也。天子諸侯之喪斬衰者奠。大夫齊衰者奠士則朋友奠。不足則取於大功以下者。不足則反之。曾子問曰。小功可以與於祭乎。孔子曰。何必小功耳。自斬衰以下。與祭禮也。曾子曰。不以輕喪而重祭乎。孔子曰。天子諸侯之喪祭也。不斬衰者不與祭。大夫齊衰者與祭。士祭不足。則取於兄弟大功以下者。曾子問曰。相識有喪服。可以與於祭乎。孔子曰。緦不祭。又何助於人。曾子問曰。廢喪服。可以與於饋奠之事乎。孔子曰。說衰與奠。非禮也。以擯相可也。曾子問曰。昏禮既納幣。有吉日。女之父母死。則如之何。孔子曰。婿使人吊。如婿之父母死。則女之家亦使人吊。父喪稱父。母喪稱母。父母不在。則稱伯父世母。婿已葬。婿之伯父。致命女氏曰。某之子有父母之喪。不得嗣為兄弟。使某致命。女氏許諾而弗敢嫁。禮也。婿免喪。女之父母使人請。婿弗取而後嫁之。禮也。女之父母死。婿亦如之。曾子問曰。親迎女在塗。而婿之父母死。如之何。孔子曰。女改服。布深衣。縞總。以趨喪。女在塗。而女之父母死。則女反。如婿親迎。女未至。有齊衰大功之喪。則如之何。孔子曰。男不入。改服於外次。女入。改服於內次。然後即位而哭。曾子問曰。除喪則不復昏禮乎。孔子曰。祭。過時不祭。禮也。又何反於初。孔子曰。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燭。思相離也。取婦之家。三日不舉樂。思嗣親也。三月而廟見。稱來婦也。擇日而祭於禰。成婦之義也。曾子問曰。女未廟見而死。則如之何。孔子曰。不遷於祖。不祔於皇姑。婿不杖。不菲。不次。歸葬於女氏之黨。示未成婦也。曾子問曰。取女有吉日。而女死。如之何。孔子曰。婿齊衰而吊。既葬而除之。夫死亦如之。曾子問曰。喪有二孤。廟有二主。禮與。孔子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嘗禘郊社。尊無二上。未知其為禮也。昔者齊桓公亟舉兵。作偽主以行。及反。藏諸祖廟。廟有二主。自桓公始也。喪之二孤。則昔者衛靈公適魯。遭季桓子之喪。衛君請吊。哀公辭不得命。公為主。客入吊。康子立於門右。北面。公揖讓。升自東階。西鄉。客升自西階吊。公拜興哭。康子拜稽顙於位。有司弗辯也。今之二孤。自季康子之過也。曾子問曰。古者師行。必以遷廟主行乎。孔子曰。天子巡守。以遷廟主行。載於齊車。言必有尊也。今也取七廟之主以行。則失之矣。當七廟五廟無虛主。虛主者。唯天子崩。諸侯薨。與去其國。與祫祭於祖。為無主耳。吾聞諸老聃曰。天子崩。國君薨。則祝取群廟之主而藏諸祖廟。禮也。卒哭成事。而後主各反其廟。君去其國。大宰取群廟之主以從。禮也。祫祭於祖。則祝迎四廟之主。主出廟入廟。必蹕。老聃雲。曾子問曰。古者師行無遷主。則何主。孔子曰。主命。問曰。何謂也。孔子曰。天子諸侯將出。必以幣帛皮圭。告於祖禰。遂奉以出。載於齊車以行。每舍奠焉。而後就舍。反必告。設奠。卒。斂幣玉。藏諸兩階之間。乃出。蓋貴命也。子游問曰。喪慈母如母。禮與。孔子曰。非禮也。古者男子。外有傅。內有慈母。君命所使教子也。何服之有。昔者魯昭公。少喪其母。有慈母良。及其死也。公弗忍也。欲喪之。有司以聞曰。古之禮。慈母無服。今也君為之服。是逆古之禮。而亂國法也。若終行之。則有司將書之。以遺後世。無乃不可乎。公曰。古者天子練冠以燕居。公弗忍也。遂練冠以喪慈母。喪慈母。自魯昭公始也。曾子問曰。諸侯旅見天子。入門。不得終禮。廢者幾。孔子曰。四。請問之。曰。大廟火。日食。後之喪。雨沾服失容。則廢。如諸侯皆在而日食。則從天子救日。各以其方色與其兵。大廟火。則從天子救火。不以方色與兵。曾子問曰。諸侯相見。揖讓入門。不得終禮。廢者幾。孔子曰。六。請問之。曰。天子崩。大廟火。日食。後夫人之喪。雨沾服失容。則廢。曾子問曰。天子嘗禘郊社五祀之祭。簠簋既陳。天子崩。後之喪。如之何。孔子曰。廢。曾子問曰。當祭而日食。大廟火。其祭也如之何。孔子曰。接祭而已矣。如牲至未殺。則廢。天子崩。未殯。五祀之祭不行。既殯而祭。其祭也。屍入。三飯不侑。酳不酢而已矣。自啟至於反哭。五祀之祭不行。已葬而祭。祝畢獻而已。曾子問曰。諸侯之祭社稷。俎豆既陳。聞天子崩。後之喪。君薨。夫人之喪。如之何。孔子曰。廢。自薨比至於殯。自啟至於反哭。奉帥天子。曾子問曰。大夫之祭。鼎俎既陳。籩豆既設。不得成禮。廢者幾。孔子曰。九。請問之。曰。天子崩。後之喪。君薨。夫人之喪。君之大廟火。日食。三年之喪。齊衰。大功。皆廢。外喪自齊衰以下。行也。其齊衰之祭也。屍入。三飯不侑。酳不酢而已矣。大功。酢而已矣。小功。緦。室中之事而已矣。士之所以異者。緦不祭。所祭。於死者無服。則祭。曾子問曰。三年之喪。吊乎。孔子曰。三年之喪。練不群立。不旅行。君子禮以飾情。三年之喪。而吊哭。不亦虛乎。曾子問曰。大夫士有私喪。可以除之矣。而有君服焉。其除之也。如之何。孔子曰。有君喪。服於身。不敢私服。又何除焉。於是乎有過時而弗除也。君之喪服除。而後殷祭。禮也。曾子問曰。父母之喪。弗除可乎。孔子曰。先王制禮。過時弗舉。禮也。非弗能勿除也。患其過於制也。故君子過時不祭。禮也。曾子問曰。君薨既殯。而臣有父母之喪。則如之何。孔子曰。歸居於家。有殷事。則之君所。朝夕否。曰。君既啟。而臣有父母之喪。則如之何。孔子曰。歸哭而反送君。曰。君未殯。而臣有父母之喪。則如之何。孔子曰。歸殯。反於君所。有殷事則歸。朝夕否。大夫室老行事。士則子孫行事。大夫內子有殷事。亦之君所。朝夕否。賤不誄貴。幼不誄長。禮也。唯天子稱天以誄之。諸侯相誄。非禮也。曾子問曰。君出疆。以三年之戒。以椑從。君薨其入如之何。孔子曰。共殯服。則子麻弁絰。疏衰。菲。杖。入自闕。升自西階。如小斂。則子免而從柩。入自門。升自阼階。君大夫士一節也。曾子問曰。君之喪既引。聞父母之喪。如之何。孔子曰。遂既封而。歸。不俟子。曾子問曰。父母之喪既引。及塗。聞君薨。如之何。孔子曰。遂既封。改服而往。曾子問曰。宗子為士。庶子為大夫。其祭也如之何。孔子曰。以上牲祭於宗子之家。祝曰。孝子某。為介子某。薦其常事。若宗子有罪。居於他國。庶子為大夫。其祭也。祝曰。孝子某。使介子某。執其常事。攝主不厭祭。不旅不假。不綏祭。不配。布奠於賓。賓奠而不舉。不歸肉。其辭於賓曰。宗兄。宗弟。宗子。在他國。使某辭。曾子問曰。宗子去在他國。庶子無爵而居者。可以祭乎。孔子曰。祭哉。請問其祭如之何。孔子曰。望墓而為壇。以時祭。若宗子死。告於墓。而後祭於家。宗子死。稱名不言孝。身沒而已。子游之徒。有庶子祭者。以此。若義也。今之祭者。不首其義。故誣於祭也。曾子問曰。祭必有屍乎。若厭祭亦可乎。孔子曰。祭成喪者必有屍。屍必以孫。孫幼則使人抱之。無孫則取於同姓可也。祭殤必厭。蓋弗成也。祭成喪而無屍。是殤之也。孔子曰。有陰厭。有陽厭。曾子問曰。殤不祔祭。何謂陰厭陽厭。孔子曰。宗子為殤而死。庶子弗為後也。其吉祭特牲。祭殤不舉。無肵俎。無玄酒。不告利成。是謂陰厭。凡殤與無後者。祭於宗子之家。當室之白。尊於東房。是謂陽厭。曾子問曰。葬引至於堩。日有食之。則有變乎。且不乎。孔子曰。昔者吾從老聃。助葬於巷黨。及堩。日有食之。老聃曰。丘。止柩就道右。止哭以聽變。既明反。而後行。曰。禮也。反葬而丘問之。曰。夫柩不可以反者也。日有食之。不知其已之遲數。則豈如行哉。老聃曰。諸侯朝天子。見日而行。逮日而舍奠。大夫使。見日而行。逮日而舍。夫柩不蚤出。不莫宿。見星而行者。唯罪人與奔父母之喪者乎。日有食之。安知其不見星也。且君子行禮。不以人之親痁患。吾聞諸老聃雲。曾子問曰。為君使而卒於舍。禮曰。公館復。私館不復。凡所使之國。有司所授舍。則公館己。何謂私館不復也。孔子曰。善乎問之也。自卿大夫之家曰私館公館與公所為曰公館。公館復。此之謂也。曾子問曰。下殤土周葬於園。遂輿機而往。塗邇故也。今墓遠。則其葬也。如之何。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曰。昔者史佚有子而死。下殤也。墓遠。召公謂之曰。何以不棺斂於宮中。史佚曰。吾敢乎哉。召公言於周公。周公曰。豈。不可。史佚行之。下殤用棺衣棺。自史佚始也。曾子問曰。卿大夫將為屍於公。受宿矣。而有齊衰內喪。則如之何。孔子曰。出舍於公館以待事。禮也。孔子曰。屍弁冕而出。卿大夫士皆下之。屍必式。必有前驅。子夏問曰。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辟也者。禮與。初有司與。孔子曰。夏後氏三年之喪。既殯而致事。殷人既葬而致事。記曰。君子不奪人之親。亦不可奪親也。此之謂乎。子夏曰。金革之事無辟也者。非與。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曰。昔者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三年之喪。從其利者。吾弗知也。《大學》第十三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小人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詩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詩云。於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康誥曰。克明德。大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惟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詩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詩云。緡蠻黃鳥。止於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眾也。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未有學養子而後嫁者也。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僨事。一人定國。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國在齊其家。詩云。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詩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後可以教國人。詩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此謂治國在齊其家。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岩岩。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則為天下僇矣。詩云。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儀監於殷。峻命不易。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爭民施奪。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康誥曰。惟命不於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舅犯曰。亡人無以為寶。仁親以為寶。秦誓曰。若有一個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出口。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嫉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此謂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遠。過也。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恆足矣。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孟獻子曰。畜馬乘。不察於雞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斂之臣。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分割線---------------------------------【孔子三朝記】《漢書·藝文志》有《孔子三朝》七篇,今有輯佚本七篇。本諸子抄,收入儒家第九。唐顏師古注曰:「今《大戴禮》有其一,蓋孔子對魯哀公語也。三朝見公,故曰三朝。」沈欽韓《漢書疏正》曰:「今《大戴記》有《千乘》、《四代》、《虞戴德》、《誥志》、《小辨》、《周兵》、《閑聞》七篇。」漢劉向《別錄》云:「孔子三見哀公,作三朝記七篇。」一般認為《大戴禮記》中的七篇就是此書,而認為顏師古也許並未見到《大戴禮記》原書。《諸子抄》《孔子三朝記》《千乘》第一公曰:「千乘之國,受命於天子,通其四疆,教其書社,循其灌廟,建其宗主,設其四佐,列其五官,處其朝市,為仁如何?」子曰:「不仁,國不化。」公曰:「何如之謂仁?」子曰:「不淫於色。」子曰:「立妃設如太廟然,乃中治;中治,不相陵;不相陵,斯庶嬪遧;遧,則事上靜;靜,斯潔信在中。朝大夫必慎以恭;出會謀事,必敬以慎言;長幼小大,必中度,此國家之所以崇也。立子設如宗社,宗社先示威,威明顯見;辨爵集德,是以母弟官子咸有臣志,莫敢援於外,大夫中婦私謁不行,此所以使五官治,執事政也。夫政以教百姓,百姓齊以嘉善,故蠱佞不生,此之謂良民。國有道則民昌,此國家之所以大遂也。卿設如大門,大門顯美,小大尊卑中度。開明閉幽,內祿出災,以順天道,近者閑焉,遠者稽焉。君髮禁宰而行之,以時通於地,散佈於小。理天之災祥,地寶豐省,及民共饗其祿,共任其災,此國家之所以和也。國有四輔;輔,卿也。卿設如四體,毋易事,毋假名,毋重食。凡事尚賢進能,使知事爵不世,能之不愆。凡民戴名以能,食力以時成,以事立,此所以使民讓也。民咸孝弟而安讓,此以怨省而亂不作也,此國之所以長也。下無用,則國家富;上有義,則國家治;長有禮,則民不爭;立有神,則國家敬;兼而愛之,則民無怨心;以為無命,則民不偷。昔者先王本此六者,而樹之德,此國家之所以茂也。設其四佐而官之;司徒典春,以教民之不則時不若不令,成長幼老疾孤寡以時通於四疆。有闔而不通,有煩而不治,則民不樂生,不利衣食。凡民之藏貯,以及山川之神明加於民者,發國功謀。齋戒必敬,會時必節。日曆巫祝,執伎以守官,俟命以作。祈王年,禱民命,及畜谷蜚征庶虞草。方春三月,緩施生育,動作百物,於時有事,享於皇祖皇考,朝孤子八人,以成春事。司馬司夏,以教士車甲。凡士執伎論功,修四衛。強股肱,質射御,才武聰慧,治眾長卒,所以為儀綴於國。出可以為率,誘于軍旅。四方諸侯之游士,國中賢余秀興閱焉。方夏三月,養長秀蕃庶物。於時有事,享於皇祖皇考,爵士之有慶者七人,以成夏事。司寇司秋,以聽獄訟,治民之煩亂,執權變民中。凡民之不刑,崩本以要閑,作起不敬以欺惑憧愚。作於財賂六畜五穀曰盜。誘居室家有君子曰義。子女專曰奸。據五兵及木石曰賊。以中情出,小曰閑,大曰講。利辭以亂屬曰讒。以財投長曰貸。凡犯天子之禁,陳刑制辟,以追國民之不率上教者。夫是故一家三夫道行,三人飲食,哀樂平,無獄。方秋三月,收歛以時。於時有事,嘗新於皇祖皇考,食農夫九人,以成秋事。司空司冬,以制度制地事,准揆山林,規表衍沃,畜水行,衰濯浸,以節四時之事。治地遠近,以任民力,以節民食,太古食壯之食,攻老之事。」 公曰:「功事不少,而餱糧不多乎?」子曰:「太古之民,秀長以壽者,食也。在今之民,羸丑以胔者,事也。太古無遊民,食節事時,民各安其居,樂其宮室,服事信上,上下交信,地移民在。今之世,上治不平,民治不和,百姓不安其居,不樂其宮;老疾用財,壯狡用力,於茲民游;薄事貪食,於茲民憂。古者殷書為成男成女名屬升於公門,此以氣食得節,作事得時,勸有功;夏服君事不及暍,冬服君事不及凍;是故年穀不成,天之饑饉,道無殣者。在今之世,男女屬散,名不升於公門,此以氣食不節,作事不成;天之饑饉,於時委民,不得以疾死。是故立民之居,必於中國之休地,因寒暑之和,六畜育焉,五穀宜焉;辨輕重,制剛柔,和五味,以節食時事。東辟之民曰夷,精於僥,至於大遠,有不火食者矣。南辟之民曰蠻,信以朴,至於大遠,有不火食者矣。西辟之民曰戎,勁以剛,至於大遠,有不火食者矣。北辟之民曰狄,肥以戾,至於大遠,有不火食者矣。及中國之民,曰五方之民,有安民和味,咸有實用利器,知通之,信令之。及量地度居,邑有城郭,立朝市。地以度邑,以度民,以觀安危。距封后利,先慮久固,依固可守,為奧可久,能節四時之事,霜露時降。方冬三月,草木落。庶虞藏,五穀必入於倉。於時有事,蒸於皇祖皇考,息國老六人,以成冬事。民咸知孤寡之必不末也,咸知有大功之必進等也,咸知用勞力之必以時息也。推而內之水火,入也弗之顧矣,而況有強適在前,有君長正之者乎?」 公曰:「善。」《四代》第二公曰:「四代之政刑,論其明者,可以為法乎?」子曰:「何哉?四代之政刑,皆可法也。」公曰:「以我行之,其可乎?」子曰:「否,不可。臣願君之立知而以觀聞也,四代之政刑,君若用之,則緩急將有所不節;不節,君將約之;約之,卒將棄法;棄法,是無以為國家也。」公曰:「巧匠輔繩而斲,胡為其棄法也。」子曰:「心未之度,習未之狎,此以數踰而棄法也。夫規矩準繩鈞衡,此昔者先王之所以為天下也。小以及大,近以知遠,今日行之,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其此邪!水火金木土谷,此謂六府,廢一不可,進一不可,民並用之;今日行之,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其此邪!昔夏、商之未興也,伯夷謂此二帝之眇。」公曰:「長國治民恆干;論政之大體,以教民辨;歷大道,以時地性;興民之陽德以教民事;上服周德之典,以順事天子;修政勤禮,以交諸侯;大節無廢,小眇後乎?」子曰:「否,不可後也。詩云:『東有開明,於時雞三號,以興庶虞,庶虞動,蜚征作。嗇民執功,百草咸淳,地傾水流之。』是以天子盛服朝日於東堂,以教敬示威於天下也。是以祭祀,昭有神明;燕食,昭有慈愛;宗廟之事,昭有義;率禮朝廷,昭有五官;無廢甲胄之戒,昭果毅以聽;天子曰崩,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昭哀。哀愛無失節,是以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此皆先王之所先施於民也,君而後此則為國家失本矣。」公曰:「善哉,子察教我也。」子曰:「鄉也,君之言善,執國之節也。君先眇而後善,中備以君子言,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奐然而興,民壹始。」公曰:「是非吾言也,吾一聞於師也。」子吁焉其色曰:「嘻,吾行道矣。」公曰:「道邪?」子曰:「道也!」公曰:「吾未能知人,未能取人。」子曰:「君何為不觀器視才?」公曰:「視可明乎?」子曰:「可以表儀。」公曰:「願學之。」子曰:「平原大藪,瞻其草之高豐茂者,必有怪鳥獸居之,且草可財也,如艾而夷之,其地必宜五穀;高山多林,必有怪虎豹蕃孕焉;深淵大川,必有蛟龍焉;民亦如之,君察之,可以見器見才矣。」公曰:「吾猶未也。」子曰:「群然,戚然,頤然,睪然、踖然、柱然、抽然、首然、僉然、湛然、淵淵然、淑淑然、齊齊然、節節然、穆穆然、皇皇然。見才色修聲不視聞,怪物恪命不改志,舌不更氣。見之舉也,得之取也,有事事也。事必與食,食必與位,無相越踰。昔虞舜天德嗣堯,取相十有六人如此。」公曰:「嘻,美哉。子道廣矣。」曰:「由德徑徑。吾恐惛而不能用也。何以哉?」公曰:「請問圖德何尚?」子曰:「聖,知之華也;知,仁之實也;仁,信之器也;信,義之重也;義,利之本也。委利生孽。」公曰:「嘻,言之至也。道天地以民輔之,聖人何尚?」子曰:「有天德,有地德,有人德,此謂三德。三德率行,乃有陰陽;陽曰德,陰曰刑。」公曰:「善哉,再聞此矣!陽德何出?」子曰:「陽德出禮,禮出刑,刑出慮,慮則節事於近,而揚聲於遠。」公曰:「善哉!載事何以?」子曰:「德以監位,位以充局,局以觀功,功以養民,民於此乎上。」公曰:「祿不可後乎?」子曰:「食為味,味為氣,氣為志,發志為言,發言定名,名以出信,信載義而行之,祿不可後也。」公曰:「所謂民與天地相參者,何謂也?」子曰:「天道以視,地道以履,人道以稽。廢一曰失統,恐不長饗國。」公愀然其色。子曰:「君藏玉惟慎用之,雖慎敬而勿愛,民亦如之。執事無貳,五官有差,喜無並愛,卑無加尊,淺無測深,小無招大,此謂楣機。楣機賓薦不蒙,昔舜征薦此道於堯,堯親用之,不亂上下。」公曰:「請問民征。」子曰:「無以為也。難行。」公曰:「願學之,幾必能。」子曰:「貪於味不讓,妨於政。願富不久,妨於政。慕寵假貴,妨於政。治民惡重,妨於政。為父不慈,妨於政。為子不孝,妨於政。大縱耳目,妨於政。好色失志,妨於政。好見小利,妨於政。變從無節,橈弱不立,妨於政。剛毅犯神,妨於政。鬼神過節,妨於政。」 幼勿與眾,克勿與比,依勿與謀,放勿與游,徼勿與事。臣聞之弗慶,非事君也。君聞之弗用,以亂厥德,臣將慶其簡者。蓋人有可知者焉,貌色聲眾有美焉,必有美質在其中者矣。貌色聲眾有惡焉,必有惡質在其中者矣。此者伯夷之所後出也。」 子曰:「伯夷建國建政,修國修政。」公曰:「善哉。」 《虞戴德》第三公曰:「昔有虞戴德何以?深慮何及?高舉安取?」子曰:「君以聞之,唯丘無以更也;君之聞如未成也,黃帝慕修之。」曰:「明法於天明,開施教於民;行此以上明於天化也,物必起,是故民命而弗改也。」 公曰:「善哉!以天教於民,可以班乎?」子曰:「可哉。雖可而弗由,此以上知所以行斧鉞也。父之於子,天也。君之於臣,天也。有子不事父,有臣不事君,是非反天而到行耶?故有子不事父,不順;有臣不事君,必刃。 順天作刑,地生庶物,是故聖人之教於民也,率天如祖地,能用民德。是以高舉不過天,深慮不過地,質知而好仁,能用民力,此三常之禮明而名不蹇。禮失則壞,名失則惛。是故上古不諱,正天名也;天子之宮四通,正地事也;天子御珽,諸侯御荼,大夫服笏,正民德也;斂此三者而一舉之,戴天履地,以順民事。天子告朔於諸侯,率天道而敬行之,以示威於天下也。諸侯內貢於天子,率名則地實也,是以不至必誅。 諸侯相見,卿為介。以其教士畢行,使仁守會朝於天子。天子以歲二月為壇於東郊,建五色,設五兵、具五味、陳六律、品奏五聲,聽明教。置離,抗大侯規鵠,堅物。 九卿佐三公,三公佐天子。天子踐位,諸侯各以其屬就位。乃升諸侯,諸侯之教士,教士執弓挾矢,揖讓而升,履物以射其地,心端色容正,時以巧伎。時有慶以地,不時有讓以地。天下之有道也,有天子存;國之有道也,君得其正;家之不亂也,有仁父存。是故聖人之教於民也,以其近而見者,稽其遠而明者。天事曰明,地事曰昌,人事曰比兩以慶。違此三者,謂之愚民。愚民曰奸,奸必誅。是以天下平而國家治,民亦無貸。居小不約,居大則治;眾則集,寡則繆;祀則得福,以征則服;此唯官民之上德也。」公曰:「三代之相授,必更制典物,道乎?」子曰:「否。猷德保,保惛乎前,以小繼大,變民示也。」 公曰:「善哉!子之察教我也。」子曰:「丘於君唯無言,言必盡,於他人則否。」 公曰:「教他人則如何?」子曰:「否,丘則不能。昔商老彭及仲傀,政之教大夫,官之教士,技之教庶人。揚則抑,抑則揚,綴以德行,不任以言,庶人以言,猶以夏後氏之祔懷袍褐也,行不越境。」 公曰:「善哉!我則問政,子事教我!」子曰:「君問已參黃帝之制,制之大禮也。」 公曰:「先聖之道,斯為美乎?」子曰:「斯為美。雖有美者必偏。屬於斯,昭天之福,迎之以祥;作地之福,制之以昌;興民之德,守之以長。」 公曰:「善哉。」 《誥志》第四公曰:「誥志無荒,以會民義,齋戒必敬,會時必節,犧牲必全,齊盛必潔,上下禋祀,外內無失節,其可以省怨遠災乎?」子曰:「丘未知其可以省怨也!」公曰:「然則何以事神?」子曰:「以禮會時。夫民見其禮則上下援,援則樂,樂斯毋憂,以此省怨而亂不作也。夫禮會其四時,四孟四季,五牲五穀,順至必時其節也,丘未知其可以為遠災也。」 公曰:「然則為此何以?」子曰:「知仁合則天地成,天地成則庶物時,庶物時則民財敬,民財敬以時作;時作則節事,節事以動眾,動眾則有極;有極以使民則勸,勸則有功,有功則無怨,無怨則嗣世久,唯聖人!是故政以勝眾,非以陵眾;眾以勝事,非以傷事;事以靖民,非以征民;故地廣而民眾,長之祿也。丘聞周太史曰:『政不率天,下不由人,則凡事易壞而難成。』虞史伯夷曰:『明,孟也。幽,幼也。明幽,雌雄也。雌雄迭興而順至,正之統也。日歸於西,起明於東;月歸於東,起明於西。』虞夏之歷,正建於孟春。於時冰泮發蟄,百草權輿,瑞雉無釋。物乃歲俱生於東,以順四時,卒於冬分。於時雞三號,卒明。載於青色,撫十二月節,卒於醜。日月成歲歷,再閏以順天道,此謂歲虞汁月。 天曰作明。曰與,惟天是戴。地曰作昌,曰與,惟地是事。人曰作樂,曰與,惟民是嬉。民之動能,不遠厥事;民之悲色,不遠厥德。此謂表裡時合,物之所生,而蕃昌之道如此。天生物,地養物,物備興而時用常節曰聖人,主祭於天曰天子。天子崩,步於四川,代於四山,卒葬曰帝。天作仁,地作富,人作治。樂治不倦,財富時節,是故聖人嗣則治。文王治以俟時,湯治以伐亂;禹治以移眾,眾服,以立天下;堯貴以樂治時,舉舜;舜治以德使力。在國統民如恕,在家撫官而國,安之勿變,勸之勿沮,民咸廢惡如進良,上誘善而行罰,百姓盡於仁而遂安之,此古之明制之治天下也。仁者為聖,貴次,力次,美次,射御次,古之治天下者必聖人。聖人有國,則日月不食,星辰不隕,勃海不運,河不滿溢,川澤不竭,山不崩解,陵不施谷,川浴不處,深淵不涸。 於時龍至不閉,鳳降忘翼,蟄獸忘攫,爪鳥忘距,蜂蠆不螫嬰兒,蟻虻不食夭駒,雒出服,河出圖。自上世以來,莫不降仁,國家之昌,國家之臧,信仁。是故不賞不罰,如民咸儘力;車不建戈,遠邇咸服,允使來往,地賓畢極;無怨無惡,率惟懿德。此無空禮,無空名,賢人並憂,殘毒以時省;舉良良,舉善善,恤民使仁,日親仁賓也。《小辨》第五公曰:「寡人慾學小辨,以觀於政,其可乎?」子曰:「否,不可。社稷之主愛日,日不可得,學不可以辨。是故昔者先王學齊大道,以觀於政。天子學樂辨風,制禮以行政;諸侯學禮辨官政以行事,以尊天子;大夫學德別義,矜行以事君;士學順,辨言以遂志;庶人聽長辨禁,農以力行。如此,猶恐不濟,奈何其小辨乎?」 公曰:「不辨則何以為政?」子曰:「辨而不小。夫小辨破言,小言破義,小義破道,道小不通,信道必簡。是故、循弦以觀於樂,足以辨風矣;爾雅以觀於古,足以辨言矣。傳言以象,反舌皆至,可謂簡矣。夫道不簡則不行,不行則不樂。夫弈十稘之變,由九不可既也,而況天下之言乎?」曰:「微子之言,吾壹樂辨言。」子曰:「辨言之樂,不若治政之樂;辨言之樂不下席;治政之樂皇於四海。夫政善則民說,民說則歸之如流水,親之如父母;諸侯初入而後臣之,安用辨言?」 公曰:「然則吾何學而可?」子曰:「行禮樂而力忠信,君其習可乎?」公曰:「多與我言忠信而不可以入患。」子曰:「毋乃既不明忠信之備,而口倦其君則不可,而有明忠信之備,而又能行之,則可立待也。君朝而行忠信,百官承事,忠滿於中而發於外,刑於民而放於四海,天下其孰能患之?」公曰:「請學忠信之備。」子曰:「唯社稷之主實知忠信。若丘也,綴學之徒,安知忠信?」公曰:「非吾子問之而焉也?」子三辭,將對。公曰:「強避!」子曰:「強侍。丘聞:大道不隱。丘言之君,發之於朝,行之於國,一國之人莫不知,何一之強辟?丘聞之:忠有九知──知忠必知中,知中必知恕,知恕必知外,知外必知德,知德必知政,知政必知官,知官必知事,知事必知患,知患必知備。若動而無備,患而弗知,死亡而弗知,安與知忠信?內思畢心曰知中,中以應實曰知恕,內恕外度曰知外,外內參意曰知德,德以柔政曰知政,正義辨方曰知官,官治物則曰知事,事戒不虞曰知備,毋患曰樂,樂義曰終。」 《用兵》第六公曰:「用兵者,其由不祥乎?」子曰:「胡為其不祥也?聖人之用兵也,以禁殘止暴於天下也;及後世貪者之用兵也,以刈百姓,危國家也。」 公曰:「古之戎兵,何世安起?」子曰:「傷害之生久矣,與民皆生。」 公曰:「蚩尤作兵與?」子曰:「否!蚩尤庶人之貪者也,及利無義,不顧厥親,以喪厥身。蚩尤惛欲而無厭者也,何器之能作?蜂蠆挾螫而生見害而校以衛厥身者也。人生有喜怒,故兵之作,與民皆生,聖人利用而弭之亂,人與之喪厥身。詩云:『魚在在藻,厥志在餌。鮮民之生矣,不如死之久矣。校德不塞,嗣武孫子。』聖人愛百姓而憂海內,及後世之人,思其德,必稱其人,故今之道堯舜禹湯文武者猶依然,至今若存。夫民思其德,必稱其人,朝夕祝之,升聞皇天,上神歆焉,故永其世而豐其年也。夏桀商紂羸暴於天下,暴極不辜,殺戮無罪,不祥於天,粒食之民,布散厥親,疏遠國老,幼色是與,而暴慢是親,讒貸處谷,法言法行處辟。殀替天道,逆亂四時,禮樂不行,而幼風是御。歷失制,攝提失方,鄒大無紀。不告朔於諸侯,玉瑞不行、諸侯力政,不朝於天子,六蠻四夷交伐於中國。 於是降之災;水旱臻焉,霜雪大滿,甘露不降,百草芻黃,五穀不升,民多夭疾,六畜腐胔,此太上之不論不議也。殀傷厥身,失墜天下,夫天下之報殃於無德者也,必與其民。」公懼焉,曰:「在民上者,可以無懼乎哉?」 《少閑》第七公曰:「今日少閑,我請言情於子。」子愀焉變色,遷席而辭曰:「君不可以言情於臣,臣請言情於君,君則不可。」公曰:「師之而不言情焉?其私不同。」子曰:「否,臣事君而不言情於君則不臣,君而不言情於臣則不君。有臣而不臣猶可,有君而不君,民無所錯手足。」公曰:「君度其上下咸通之,權其輕重居之;准民之色,目既見之;鼓民之聲,耳既聞之;動民之德,心既和之;通民之欲,兼而壹之;愛民親賢而教不能,民庶說乎?」子曰:「說則說矣,可以為家,不可以為國。」公曰:「可以為家,胡為不可以為國?國之民、家之民也。」子曰:「國之民誠家之民也;然其名異,不可同也。同名同食曰同等。唯不同等,民以知極。故天子昭有神於天地之間,以示威於天下也;諸侯修禮於封內,以事天子;大夫修官守職,以事其君;士修四衛,執技論力,以聽乎大夫;庶人仰視天文,俯視地理,力時使,以聽乎父母。此唯不同等,民以可治也。」公曰:「善哉!上與下不同乎?」子曰:「將以時同、時不同;上謂之閑,下謂之多疾。君時同於民,布政也;民時同於君,服聽也;上下相報,而終於施。大猶已成,發其小者;遠猶已成,發其近者;將行重器,先其輕者。先清而後濁者,天地也。天政曰正,地政曰生,人政曰辨。苟本正則華英必得其節以秀孚矣,此官民之道也。」公曰:「善哉!請少復進焉。」子曰:「昔堯取人以狀,舜取人以色,禹取人以言,湯取人以聲,文王取人以度,此四代五王之取人以治天下如此」。公曰:「嘻!善之不同也。」子曰:「何謂其不同也?」公曰:「同乎?」子曰:「同。」公曰:「人狀可知乎?」子曰:「不可知也。」公曰:「五王取人,各有以舉之,胡為人之不可知也?」子曰:「五王取人,比而視,相而望。五王取人各以己焉,是以同狀。」公曰:「以子相人何如?」子曰:「否,丘則不能五王取人。丘也傳聞之以委於君,丘則否能,亦又不能。」公曰:「我聞子之言始蒙矣。」子曰:「由君居之,成於純,胡為其蒙也?雖古之治天下者,豈生於異州哉?」昔虞舜以天德嗣堯,布功散德制禮。朔方幽都來服;南撫交趾,出入日月,莫不率俾,西王母來獻其白管。粒食之民昭然明視,民明教,通於四海,海外肅慎北發渠搜氐羌來服。舜崩,有禹代興,禹卒受命,乃遷邑姚姓於陳。作物配天,修使來力。民明教,通於四海,海之外,肅慎、北發、渠搜、氐、羌來服。禹崩,十有七世,乃有末孫桀即位。桀不率先王之明德,乃荒耽於酒,淫泆於樂,德昏政亂,作宮室高台污池,土察,以民為虐,粒食之民惛焉幾亡。乃有商履代興。商履循禮法,以觀天子,天子不說,則嫌於死。成湯卒受天命,不忍天下粒食之民刈戮,不得以疾死,故乃放移夏桀,散亡其佐。乃遷姒姓於杞。發厥明德,順民天心嗇地,作物配天,制典慈民。咸合諸侯,作八政,命於總章。服禹功以修舜緒,為副於天。粒食之民昭然明視,民明教,通於四海,海之外肅慎、北發、渠搜、氐、羌來服。成湯卒崩,殷德小破,二十有二世,乃有武丁即位。開先祖之府,取其明法,以為君臣上下之節,殷民更服,近者說,遠者至,粒食之民昭然明視。武丁卒崩,殷德大破,九世,乃有末孫紂即位。紂不率先王之明德,乃上祖夏桀行,荒耽於酒,淫泆於樂,德昏政亂,作宮室高台污池,土察,以為民虐,粒食之民忽然幾亡。乃有周昌霸,諸侯佐之。紂不說諸侯之聽於周昌,乃退伐崇許魏,以客事天子。文王卒受天命,作物配天,制無用,行三明,親親尚賢。民明教,通於四海,海之外肅慎、北發、渠搜、氐、羌來服。君其志焉,或徯將至也。」 公曰:「大哉,子之教我政也;列五王之德,煩煩如繁諸乎!」 子曰:「君無譽臣,臣之言未盡,請盡臣之言,君如財之。」曰:「於此有功匠焉、有利器焉、有措扶焉,以時令其藏必周密。發如用之,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可以事親,可以事君;可用於生,又用之死。吉凶並興,禍福相生,卒反生福,大德配天。」 公愀然其色曰:「難立哉!」子曰:「臣願君之立知如以觀聞也;時天之氣,用地之財,以生殺於民,民之死不可以教。」 公曰:「我行之,其可乎?」子曰:「唯此在君。君曰足,臣恐其不足;君曰不足,臣則曰足。舉其前必舉其後,舉其左必舉其右。君既教矣,安能無善。」 公吁焉其色曰:「大哉,子之教我制也。政之豐也,如木之成也。」 子曰:「君知未成,言未盡也。凡草木根鞁傷則枝葉必偏枯,偏枯是為不實。谷亦如之,上失政、大及小人畜谷。」 公曰:「所謂失政者,若夏商之謂乎?」子曰:「否,若夏商者,天奪之魄,不生德焉。」 公曰:「然則何以謂失政?」子曰:「所謂失政者:疆蔞未虧,人民未變,鬼神未亡,水土未絪;糟者猶糟,實者猶實,玉者猶玉,血者猶血,酒者猶酒。優以繼愖,政出自家門,此之謂失政也。非天是反,人自反。臣故曰君無言情於臣,君無假人器,君無假人名。」公曰:「善哉!」--------------------------------------分割線----------------------------------------【魯仲連子】魯仲連(約公元前300一前250年),齊國人。《漢書·藝文志》載《魯仲連子》十四篇,今存輯佚數條。本諸子抄,收入儒家第十。魯仲連,齊國人,又名魯仲連子、魯連子和魯連。在齊國稷下學宮講學,是稷下學派後期主要人物。幼時在稷下學宮曾從師徐劫,專攻「勢數」之學,勤學善思,博聞強記,頗為老師喜愛。並且思維敏捷,口若懸河,以辯才聞名遐邇,為時人青睞。之後魯仲連沒有出仕,而是在趙地遊歷。公元前284年,燕將樂毅率五國聯軍橫掃齊國,半年內攻下齊七十餘城,除莒和即墨兩城外,齊國廣大地區淪陷。五年後,即墨守將田單率軍,頑強抵抗,以火牛陣大敗燕軍,並乘勢以摧枯拉朽之勢進行了戰略大反攻,「所過城邑皆畔燕而歸田單」。而其中,魯仲連兩次幫助了田單,拯救了齊國。之後,趙國在長平之戰慘敗後,秦軍圍困趙都邯鄲,魏安厘王派新垣衍進入邯鄲遊說平原君,勸平原君說服趙王尊秦王為帝。魯仲連知道此事,便請平原君安排他與新垣衍會面,令新垣衍放棄原來的意見。秦軍聞知此事,便退兵五十里。這時候信陵君率魏軍擊秦,秦軍便撤圍而去。事後平原君欲封賞魯仲連,魯仲連始終不肯接受。十餘年後,齊國攻聊城,兩年來久攻不下,死傷慘重。魯仲連致書守將,勸他棄城歸燕或齊,守將未能作出抉擇,自殺而死,聊城便被齊軍佔領。魯仲連不願接受齊國的封賞,又逃隱起來。魯仲連是戰國「俠」文化的代表之一,也是少數從儒家轉化為「俠」的例子,由此可看出儒家思想的演變。《魯仲連子》在《漢書·藝文志》中有十四篇,早佚,本人從諸書中輯佚數條,聊以為書。收入諸子抄。《諸子抄》《魯仲連子》齊之辨士田巴,辨於徂丘,議於稷下,毀五帝,罪三王,訾五伯,離堅白,合同異,一日而服千人。有徐劫者,其弟子曰魯仲連。連謂徐劫曰:「臣願得當田子,使之必不復談,可乎?」徐劫言之巴曰:「劫弟子年十二耳,然千里之駒也。願得侍議於前,可乎?」田巴曰:「可。」魯連得見,曰:「臣聞堂上之糞不除,郊草不芸;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何者?急不暇緩也。今楚軍南陽,趙伐高唐,燕人十萬之眾在聊城而不去,國亡在日暮耳。先生將柰何?」田巴曰:「無柰何。」魯連曰:「夫危不能為安,亡不能為存,則無為貴學士矣。今臣將罷南陽之師,還高唐之兵,卻聊城之眾,所為貴談者,其若此。先生之言,有似梟鳴,出聲而人皆惡之,願先生勿復談也。」田巴曰:「謹受教。」明日復見徐劫曰:「先生之駒,乃飛兔也,豈特千里哉!」於是杜口,終身不復談。(《史記·魯仲連傳》正義,《意林》一,《文選·曹植與楊德祖書》注,《荀子·強國篇》注,《御覽》三百八十五,四百六十上,九百二十七)陳無宇謂門客曰:「昔荊來伐,無一人死,何國之寡士也?」門客對曰:「君車衣文綉,士不得以為緣;鵝鴨有餘食,士不足菽稗;堂上有酒池,士不得一嘗。財者君之所輕,死者士之所重,君不能以所輕與士,欲得士之所重,不亦難乎?一井五瓶,泄可立待;一灶五突,烹飪十倍,分理者眾也。」(《藝文類聚》八十四,《白帖》十一,《御覽》一百八十六)諺曰:「百足之蟲,至斷不蹶者,持之者眾也。」(《文選曹·六代論》注,《意林》一,《御覽》九百四十四,又九百四十八。)人心難知於天,天有春夏秋冬以作時,人皆深情厚貌以相欺。(《意林》)人君所察者三,不可以不知。不知時與不時,譬猶春不耕也;不知行與不行,譬以方為輪也。不知宜與不宜,譬以錦緣薦也;(《藝文類聚》六十九,《意林》一,《御覽》七百九)朝露之蒲,工女不能治;淄澠之沙,計兒不能數。(《御覽》七十四)東山有松樅,高十仞而無枝,非憂正室之無柱也。(《水經·汶水注》,《藝文類聚》八十九,《文選·七發》注,《齊竟陵文宣王行狀》注,《御覽》九百五十八)南方有鳥名為鵬,生而食其翼。(《御覽》九百二十八)北方有獸名為豘,生而角當心,俯厲其角,潰心而死。(《御覽》九百一十三)市處者,仆妾膾灸而食,市饒也。壅泉沃韭織屨之?,從兄弟室父往,而不得粗侍焉,非愛其仆妾,惡其室父也,此其饒羨之與不足也。(《御覽》九百七十六)舜耕歷山而交益,陶河濱而交禹。(《御覽》四百九,《路史·後紀》十二)古善漁者宿沙瞿子,使漁於山,則雖十宿沙子,不得一魚焉。宿沙非暗於漁道也。彼山者,非魚之所生也。(《後漢·馬融傳》注、《御覽》八百三十三,九百三十五,《事類賦》注二十九,《困學紀聞》十)宿沙瞿子善煮鹽,使煮滔沙(《御覽》作潰沙,雖十宿沙,不能得也。《北堂書鈔》一百四十六,《御覽》八百六十五)契始封商,在太華之陽。(《水經·丹水注》,《路史·國名紀》三)伊尹負鼎佩刀,以干湯得意,故尊宰舍。(《文選·王褒聖主得賢臣頌》注、《東方朔非有先生論》注)共伯名和,好行仁義,諸侯賢之。周厲王無道,國人作難,王奔於彘,諸侯奉和以行天子事,號曰共和元年。十四年,厲王死於彘,共伯使諸侯奉王子靖為宣王,而共伯復歸國於衛,得意共山之首。(《史記·周本紀正義》,《莊子·讓王釋文》,《太平寰宇記》五十六,《魯史發揮》二。案《正義》首云:「衛州共城縣,本周共伯之國也。」是張守節語,混入《魯連子》,今刪)楚王成章華之台,酌諸侯酒,魯君先至,楚王悅之,與大麴之弓,不琢之璧,己而悔之。?啟疆見魯侯,(一作伍舉見魯公,曰:「大麴之弓,不琢之璧,楚上寶也,吳及齊救於楚,楚不與,弓三年乃成,射不窮矢,發之血流漂井。今聞在魯,必求之。」)魯君懼,乃歸之。(《左傳》昭七年疏,《史記·魯世家·集解》,《北堂書鈔》一百二十五,《御覽》三百四十七,四百九十七,百二八百六)弦銲相第而增,矢得高焉;專諸刺僚王,闔廬乃成名焉。(《御覽》三百五十)齊伐魯,宋桑羽子謂齊將曰:「子羔為成大夫,而善養天下士。」(《北堂書鈔》三十四)所同食,天下士至。(同上)陸子謂齊愍王曰:「魯費之眾臣,甲舍於襄賁。」(《水經·沂水注》)朐劇之人辯。(《水經·巨洋水注》)孟子,劇之辯者。(《太平寰宇記》十八)孟嘗君逐於齊,譚子曰:「富貴則就,貧賤則去,此物之必至,而理之固然也。願君勿怨。請以市論,市朝則盈,夕則虛,非朝愛而夕則憎之也,勢使然也。」(《藝文類聚》六十五,《文選·張協雜詩》注,《女史箴》注)展無所為魯君使,遺齊襄君鴻,至澠而浴鴻,鴻失,其裝在。御者曰:「鴻之毛物,可使若一,能買鴻耳。」無所曰:「吾非不能買鴻也。是上隱君,下易幣,無所不取。」(《初學記》二十,又《御覽》九百十六作「上隱君下蔽罪也,」「無」俱作「毋」。)魯連先生見孟嘗君於杏唐,(《御覽》作杏堂)之門,孟嘗君曰:「吾聞先生有勢數,可得聞乎?」連曰:「勢數者,若門關,舉之而便,則可以一指特中而舉之;非便,則兩手不起。關非益加重,兩手非加罷也,彼所起者非舉勢也。彼可舉,然後舉之,所謂勢數。」(《藝文類聚》六十三,《御覽》百八十三,一百八十四)秦師圍趙邯鄲,魏使將軍新垣衍入邯鄲,令趙尊秦為帝,魯連辨說罷之。秦軍退,平原君欲封之,終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為壽,先生笑曰:「所貴天下之士者,為人排患釋難,解人之締結。即有取,是商賈之事,連不忍為也。」遂策仗去。(《藝文類聚》六十九,八十三,《文選·左思招隱詩》注,《御覽》八百直八,百二十九)燕伐齊,取七十餘城,唯莒與即墨不下。齊田單以即墨破燕軍,殺燕將軍騎劫,復齊城,唯聊城不下。燕將城守數月。魯仲連乃為書著之於矢,以射城中,遺燕將,燕將得書,泣三日,乃自殺。(《藝文類聚》六十、《御覽》三百五十,又五百九十九,《事類賦》注十三)棄感忽之恥累世之功(《荀子·議兵篇》注。案此遺燕將書也。有脫誤。《戰國策》、《史記》作感忿,而上下「忿」字復見,疑彼亦誤。)----------------------------------------分割線---------------------------------------【關尹子】尹喜(生卒年不詳),字公文,春秋時周大夫。《漢書·藝文志》載《關尹子》九篇,今存九篇,似偽書,本諸子抄收於道家第二。尹喜,春秋時周室大夫,自幼究覽古籍,精通曆法,善觀天文,習占星之術。周昭王二十三年,眼見天下將亂,他便辭去大夫之職,請任函谷關令,以藏身下僚,寄跡微職,靜心修道,故人稱「關尹」。《古今圖書集成》載「時人莫知老子西遊,關尹喜見紫氣,知有真人當過,物色而遮之,果得老子。」於是,關尹執弟子禮,向老子請教,老子亦知其奇,應其所求,著道德經五千餘言,留傳世上,並盡傳關尹以內外修鍊之法。後隨老子「俱游流沙,莫知所終」。《呂氏春秋·不二篇》中云:「關尹貴清」。關尹主張「以本為精,以物為粗,以有積為不足,澹然獨與神明居。」「以濡弱謙下為表,以空虛不毀萬物為實」、「在已無居,形物自著」。做人要「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他自己的行為也「未嘗先人而常隨人」。 《莊子·天下篇》中也將尹喜跟老子並列,稱讚為「古之博大真人」。相傳,尹喜得道成仙,號文始先生,證位為無上真人,玉清上相,為天府四相之一。故而關尹在道教中地位崇高,常配祀於老子側,元順帝至元三年(1266)加封文始尹真人,無上太初博文文始真君,而在道教之中,也是樓觀道派的祖師。尹喜自著《關尹子》九篇, 《漢書藝文志》有載。原本已佚失,今本《關尹子》也稱《文始真經》,南宋時期始見於永嘉孫定家,一說疑係托作。本人認為,《關尹子》一書已佚,但是現行的《關尹子》多少能夠反映尹喜的部分思想,故而收入諸子抄。《關尹子》一宇(宇者,道也)關尹子曰: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天物怒流,人事錯錯然,若若乎回也,戛戛乎斗也,勿勿乎似而非也。而爭之,而介之,而哯之,而嘖之,而去之,而要之。言之如吹影,思之如鏤塵。聖智造迷,鬼神不識。惟不可為,不可致,不可測,不可分,故曰天曰命曰神曰元,合曰道。曰:無一物非天,無一物非命,無一物非神,無一物非元。物既如此,人豈不然。人皆可曰天,人皆可曰神,人皆可致命通元。不可彼天此非天,彼神此非神,彼命此非命,彼元此非元。是以善吾道者,即一物中,知天盡神,致命造元。學之,徇異名,析同實。得之,契同實,忘異名。曰:觀道者如觀水,以觀沼為未足,則之河之江之海,曰水至也,殊不知我之津液涎淚皆水。曰:道無人,聖人不見甲是道乙非道。道無我,聖人不見己進道己退道。以不有道,故不無道;以不得道,故不失道。曰:不知道妄意卜者,如射覆盂。高之,存金存玉;中之,存角存羽;卑之,存瓦存石。是乎,非是乎,惟置物者知之。曰:一陶能作萬器,終無有一器能作陶者能害陶者。一道能作萬物,終無有一物能作道者能害道者。曰:道茫茫而無知乎,心儻儻而無羈乎,物迭迭而無非乎。電之逸乎,沙之飛乎。聖人以知心一物一道一。三者又合為一。不以一格不一,不以不一害一。曰:以盆為沼,以石為島,魚環遊之,不知其幾千萬里而不窮也。夫何故?水無源無歸。聖人之道,本無首,末無尾,所以應物不窮。曰:無愛道,愛者水也;無觀道,觀者火也;無逐道,逐者木也;無言道,言者金也;無思道,思者土也。惟聖人不離本情而登大道。心既未萌,道亦假之。曰:重雲蔽天,江湖黯然,游魚茫然,忽望波明食動,幸賜於天,即而就之,漁釣斃焉。不知我無我而逐道者亦然。曰:方術之在天下多矣,或尚晦,或尚明,或尚強,或尚弱。執之皆事,不執之皆道。曰:道終不可得,彼可得者,名德不名道。道終不可行,彼可行者,名行不名道。聖人以可得可行者,所以善吾生;以不可得不可行者,所以善吾死。曰:聞道之後,有所為有所執者,所以之人,無所為無所執者,所以之天。為者必敗,執者必失。故聞道於朝,可死於夕。曰:一情冥為聖人,一情善為賢人,一情惡為小人。一情冥者,自有之無,不可得而示。一情善惡者,自無起有,不可得而秘。一情善惡為有知,惟動物有之,一情冥者為無知。溥天之下,道無不在。曰:勿以聖人力行不怠,則曰道以勤成;勿以聖人堅守不易,則曰道以執得。聖人力行,猶之發矢,因彼而行,我不自行。聖人堅守,猶之握矢,因彼而守,我不自守。曰:若以言行學識求道,互相展轉,無有得時。知言如泉鳴,知行如禽飛,知學如擷影,知識如計夢,一息不存,道將來契。曰:以事建物則難,以道棄物則易。天下之物,無不成之難而壞之易。曰:一灼之火能燒萬物,物亡而火何存;一息之道能冥萬物,物亡而道何在。曰:人生在世,有生一日死者,有生十年死者,有生百年死者。一日死者,如一息得道;十年百年死者,如歷久得道。彼未死者,雖動作昭智,止名為生,不名為死。彼未契道者,雖動作昭智,止名為事,不名為道。曰:不知吾道無言無行,而即有言有行者求道,忽遇異物,橫執為道,殊不知舍源求流,無時得源,舍本就末,無時得本。曰:習射習御習琴習奕,終無一事可以一息得者,惟道無形無方,故可得之於一息。曰:兩人射相遇,則巧拙見;兩人奕相遇,則勝負見;兩人道相遇,則無可示。無可示者,無巧無拙,無勝無負。曰:吾道如海,有億萬金,投之不見;有億萬石,投之不見;有億萬污穢,投之不見。能運小蝦小魚,能運大鯤大鯨。合眾水而受之,不為有餘;散眾水而分之,不為不足。曰:吾道如處暗。夫處明者不見暗中一物,而處暗者能見明中區事。曰:小人之權歸於惡,君子之權歸於善,聖人之權歸於無所得。惟無所得,所以為道。曰:吾道如劍,以刃割物即利,以手握刃即傷。曰:籩不問豆,豆不答籩,瓦不問石,石不答瓦,道亦不失。問歟答歟,一氣往來,道何在。曰:仰道者跂,如道者駸,皆知道之事,不知道之道。是以聖人不望道而歉,不恃道而豐,不借道於聖,不賈道於愚。 二柱(柱者,建天地也)關尹子曰:若碗若盂,若瓶若壺,若瓮若盎,皆能建天地。兆龜數蓍,破瓦文石,皆能告吉凶。是知天地萬物成理,一物包焉,物物皆包之,各不相借。以我之精,合彼之精。兩精相搏,而神應之。一雌一雄,卵生;一牡一牝,胎生。形者,彼之精;理者,彼之神;愛者,我之精;觀者,我之神。愛為水,觀為火。愛執而觀因之為木,觀存而愛攝之為金。先想乎一元之氣具乎一物執。愛之以合彼之形,冥觀之以合彼之理,則象存焉。一運之象,周乎太空,自中而升為天,自中而降為地。無有升而不降,無有降而不升。升者為火,降者為水。欲升而不能升者為木,欲降而不能降者為金。木之為物,鑽之得火,絞之得水。金之為物,擊之得火,鎔之得水。金木者,水火之交也。水為精為天,火為神為地,木為魂為人,金為魄為物。運而不已者為時,包而有在者為方,惟土終始之,有解之者,有示之者。曰:天下之人蓋不可以億兆計,人人之夢各異,夜夜之夢各異。有天有地,有人有物,皆思成之,蓋不可以塵計,安知今之天地非有思者乎。曰:心應棗,肝應榆。我通天地,將陰夢水,將晴夢火。天地通我,我與天地似契似離,純純各歸。曰:天地雖大,有色有形,有數有方。吾有非色非形非數非方,而天天地地者存。曰:死胎中者,死卵中者,亦人亦物,天地雖大,彼固不知計。天地者,皆我區識。譬如手不觸刃,刃不傷人。曰:夢中鑒中水中,皆有天地存焉。欲去夢天地者寢不寐,欲去鑒天地者形不照,欲去水天地者盎不汲。彼之有無,在此不在彼。是以聖人不去天地去識。曰:天非自天,有為天者;地非自地,有為地者。譬如屋宇舟車,待人而成,彼不自成。知彼有待,知此無待。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內不見我,外不見人。曰:有時者氣,彼非氣者,未嘗有晝夜。有方者形,彼非形者,未嘗有南北。何謂非氣?氣之所自生者如搖箑得風。彼未搖時,非風之氣;彼已搖時,即名為氣。何謂非形?形之所自生者,如鑽木得火。彼未鑽時,非火之形;彼已鑽時,即名為形。曰:寒暑溫涼之變,如瓦石之類,置之火即熱,置之水即寒,呵之即溫,吸之即涼。特因外物有去有來,而彼瓦石實無去來。譬如水中之影,有去有來。所謂水者,實無去來。曰:衣搖空得風,氣呵物得水,水注水即鳴,石擊石即光。知此說者,風雨雷電皆可為之。蓋風雨雷電皆緣氣而生,而氣緣心生。猶如內想大火,久之覺熱,內想大水,久之覺寒。知此說者,天地之德皆可同之。曰:五雲之變,可以卜當年之豐歉;八風之朝,可以卜當時之吉凶。是知休咎災祥,一氣之運耳。渾人我,同天地,而彼私智認而己之。曰:天地寓,萬物寓,我寓,道寓,苟離於寓,道亦不立。 三極(極者,尊聖人也)關尹子曰:聖人之治天下,不我賢愚,故因人之賢而賢之,因人之愚而愚之。不我是非,故因事之是而是之,因事之非而非之。知古今之大同,故或先古,或先今。知內外之大同,故或先內或先外。天下之物,無得以累之,故本之以謙;天下之物,無得以外之,故含之以虛;天下之物,無得以難之,故行之以易;天下之物,無得以窒之,故變之以權。以此中天下,可以制禮;以此和天下,可以作樂;以此公天下,可以理財;以此周天下,可以禦侮;以此因天下,可以立法;以此觀天下,可以制器。聖人不以一己治天下,而以天下治天下。天下歸功於聖人,聖人任功於天下。所以堯舜禹湯之治天下,天下皆曰自然。曰:天無不覆,有生有殺,而天無愛惡。日無不照,有妍有丑,而日無厚薄。曰:聖人之道天命,非聖人能自道;聖人之德時符,非聖人能自德;聖人之事人為,非聖人能自事。是以聖人不有道,不有德,不有事。曰:聖人知我無我,故同之以仁;知事無我,故權之以義;知心無我,故戒之以禮;知識無我,故照之以智;知言無我,故守之以信。曰:聖人之道,或以仁為仁,或以義為仁,或以禮以智以信為仁。仁義禮智信,各兼五者,聖人一之不膠,天下名之不得。曰:勿以行觀聖人,道無跡;勿以言觀聖人,道無言;勿以能觀聖人,道無為;勿以貌觀聖人,道無形。曰:行雖至卓,不離高下;言雖至公,不離是非。能雖至神,不離巧拙;貌雖至殊,不離妍丑。聖人假此,以示天下,天下冥此,乃見聖人。曰:聖人師蜂立君臣,師蜘蛛立網罟,師拱鼠制禮,師戰蟻置兵。眾人師賢人,賢人師聖人,聖人師萬物。惟聖人同物,所以無我。曰:聖人曰道,觀天地人物皆吾道,倡和之,始終之,青黃之,卵翼之,不愛道不棄物,不尊君子,不賤小人。賢人曰物,物物不同,旦旦去之,旦旦與之,短之長之,直之方之,是為物易也。殊不知聖人鄙雜廁別分居,所以為人,不以此為己。曰:聖人之於眾人,飲食衣服同也,屋宇舟車同也,富貴貧賤同也。眾人每同聖人,聖人每同眾人。彼仰其高侈其大者,其然乎,其不然乎?曰:魚欲異群魚,舍水躍岸即死;虎欲異群虎,舍山入市即擒。聖人不異眾人,特物不能拘爾。曰:道無作,以道應世者,是事非道。道無方,以道寓物者,是物非道。聖人竟不能出道以示人。曰:如鍾鍾然,如鐘鼓然,聖人之言則然。如車車然,如車舟然,聖人之行則然。惟莫能名,所以退天下之言;惟莫能知,所以奪天下之智。曰:蝍蛆食蛇,蛇食蛙,蛙食蝍蛆,互相食也。聖人之言亦然,言有無之弊,又言非有非無之弊,又言去非有非無之弊。言之如引鋸然,惟善聖者不留一言。曰:若龍若蛟,若蛇若龜,若魚若蛤,龍皆能之。蛟,蛟而已,不能為龍,亦不能為蛇為龜為魚為蛤。聖人龍之,賢人蛟之。曰:在己無居,形物自著,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芒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失,未嘗先人,而嘗隨人。曰:渾乎洋乎游太初乎,時金己,時玉己,時糞己,時土己,時翔物,時逐物,時山物,時淵物,端乎權乎狂乎愚乎。曰:人之善琴者,有悲心,則聲凄凄然,有思心,則聲遲遲然,有怨心,則聲回回然,有慕心,則聲裴裴然。所以悲思怨慕者,非手非竹非絲非桐。得之心,符之手;得之手,符之物。人之有道者,莫不中道。曰:聖人以有言有為有思者,所以同乎人;未嘗言未嘗為未嘗思者,所以異乎人。曰:利害心愈明,則親不睦;賢愚心愈明,則友不交;是非心愈明,則事不成,好醜心愈明,則物不契。是以聖人渾之。曰:世之愚拙者妄援,聖人之愚拙自解。殊不知聖人時愚時明,時拙時巧。曰:以聖師聖者,賢人;以賢師聖者,聖人。蓋以聖師聖者,徇跡而忘道;以賢師聖者,反跡而合道。曰:賢人趨上而不見下,眾人趨下而不見上,聖人通乎上下,惟其宜之,豈曰離賢人眾人,別有聖人也哉。曰:天下之理,夫者倡,婦者隨,牡者馳,牝者逐,雄者鳴,雌者應。是以聖人制言行,而賢人拘之。曰:聖人道雖虎變,事則鱉行,道雖絲分,事則棋布。曰:所謂聖人之道者,胡然孑孑爾,胡然徹徹爾,胡然堂堂爾,胡然臧臧爾。惟其能遍偶萬物,而無一物能偶之,故能貴萬物。曰:雲之卷舒,禽之飛翔,皆在虛空中,所以變化不窮,聖人之道則然。四符(符者,精神魂魄也)關尹子曰:水可析可合,精無人也;火因膏因薪神,無我也。故耳蔽前後皆可聞,無人,智崇無人,一奇無人,冬凋秋物無人,黑不可變,無人,北壽無人,皆精。舌即齒,牙成言,無我,禮卑無我,二偶無我,夏因春物,無我,赤可變,無我,南天無我,皆神。以精無人,故米去殼則精存,以神無我,故鬼憑物則神見。全精者忘是非,忘得失,在此者非彼,抱神者時晦明時強弱,在彼者非此。曰:精神,水火也。五行互生滅之,其來無首,其往無尾,則吾之精一滴無存亡爾,吾之神一欻無起滅爾,惟無我無人,無首無尾,所以與天地冥。曰:精者水,魄者金,神者火,魂者木。精主水,魄主金,金生水,故精者魄藏之。神主火,魂主木,木生火,故神者魂藏之。惟水之為物,能藏金而息之,能滋木而榮之,所以析魂魄。惟火之為物,能鎔金而銷之,能燔木而燒之,所以冥魂魄。惟精,在天為寒,在地為水,在人為精。神,在天為熱,在地為火,在人為神。魄,在天為燥,在地為金,在人為魄。魂,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在人為魂。惟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譬如萬水可合為一水。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譬如萬火可合為一火。以我之魄,合天地萬物之魄,譬如金之為物,可合異金而鎔之為一金。以我之魂,合天地萬物之魂,譬如木之為物,可接異木而生之為一木。則天地萬物,皆吾精吾神吾魄吾魂,何者死,何者生?曰:五行之運,因精有魂,因魂有神,因神有意,因意有魄,因魄有精。五行迴環不已,所以我之偽心流轉造化,幾億萬歲,未有窮極,然核芽相生,不知其幾萬株,天地雖大,不能芽空中之核。雌卵相生,不知其幾萬禽,陰陽雖妙,不能卵無雄之雌。惟其來於我者,皆攝之以一息,則變物為我,無物非我,所謂五行者,孰能變之?曰:眾人以魄攝魂者,金有餘則木不足也;聖人以魂運魄者,木有餘則金不足也。蓋魄之藏魂俱之,魂之游魄因之。魂晝寓目,魄夜舍肝。寓目能見,舍肝能夢。見者魂無分別析之者,分別析之曰天地者,魂狃習也。夢者魄無分別析之者,分別析之曰彼我者,魄狃習也。火生土,故神生意;土生金,故意生魄。神之所動,不名神,名意;意之所動,不名意,名魄。惟聖人知我無我,知物無物,皆因思慮計之而有。是以萬物之來,我皆對之以性,而不對之以心。性者,心未萌也,無心則無意矣。蓋無火則無土,無意則無魄矣。蓋無土則無金。一者不存,五者皆廢。既能渾天地萬物以為魂,斯能渾天地萬物以為魄。凡造化所妙皆吾魂,凡造化所有皆吾魄,則無有一物可役我者。曰:鬼云為魂,鬼白為魄,於文則然。鬼者,人死所變。雲者風,風者木;白者氣,氣者金。風散故輕清,輕清者上天。金堅故重濁,重濁者入地。輕清者,魄從魂升;重濁者,魂從魄降。有以仁升者,為木星佐,有以義升者,為金星佐,有以禮升者,為火星佐,有以智升者,為水星佐,有以信升者,為土星佐。有以不仁沉者,木賊之,不義沉者,金賊之,不禮沉者,火賊之,不智沉者,水賊之,不信沉者,土賊之。魂魄半之,則在人間,升魂為貴,降魄為賤,靈魂為賢,厲魄為愚,輕魂為明,重魄為暗,揚魂為羽,鈍魄為毛,明魂為神,幽魄為鬼。其形其居,其識其好,皆以五行契之。惟五行之數,參差不一,所以萬物之多,盈天地間,猶未已也。以五事歸五行,以五行作五蟲,可勝言哉。譬猶兆龜數蓍,至誠自契,五行應之。誠苟不至,兆之數之,無一應者。聖人假物以游世,五行不得不對。曰:五者具有魂。魂者識,目者精,色者神。見之者為魂,耳目口鼻心之類在此生者。愛為精,為彼生父本,觀為神,為彼生母本。愛觀雖異,皆同識生,彼生生本在彼生者。一為父,故受氣於父,氣為水。二為母,故受血於母,血為火。有父有母,彼生生矣。惟其愛之無識,如鎖之交,觀之無識,如燈之照。吾識不萌,吾生何有。曰:如桴扣鼓,鼓之形者,我之有也;鼓之聲者,我之感也。桴已往矣,餘聲尚在,終亦不存而已矣。鼓之形如我之精,鼓之聲如我之神。其餘聲者,猶之魂魄,知夫倏往倏來,則五行之氣,我何有焉。曰:夫果之有核,必待水火土三者具矣,然後相生不窮。三者不具,如大旱大潦大塊,皆不足以生物。夫精水神火意土,三者本不交,惟人以根合之,故能於其中橫見有事。猶如術祝者,能於至無中見多有事。曰:魂者木也,木根於冬水而華於夏火。故人之魂藏於夜精,而見於晝神。合乎精,故所見我獨,蓋精未嘗有人。合乎神,故所見人同,蓋神未嘗有我。曰:知夫此身,如夢中身,隨情所見者,可以飛神作我而游太清。知夫此物,如夢中物,隨情所見者,可以凝精作物而駕八荒。是道也,能見精神而久生,能忘精神而超生。吸氣以養精,如金生水,吸風以養神,如木生火,所以假外以延精神。漱水以養精,精之所以不窮,摩火以養神,神之所以不窮,所以假內以延精神。若夫忘精神而超生者,吾嘗言之矣。曰:人勤於禮者,神不外馳,可以集神;人勤於智者,精不外移,可以攝精。仁則陽而明,可以輕魂;義則陰而冥,可以御魄。曰:蜣蜋轉丸,丸成而精思之,而有蝡白者存丸中,俄去殼而蟬。彼蜣不思,彼蝡奚白?曰:庖人羹蟹,遺一足几上,蟹已羹,而遺足尚動。是生死者,一氣聚散爾。不生不死,而人橫計曰生死。曰:有死立者,有死坐者,有死卧者,有死病者,有死葯者。等死,無甲乙之殊。若知道之士,不見生,故不見死。曰:人之厭生死超生死者,皆是大患也。譬如化人,若有厭生死心,超生死心,止名為妖,不名為道。曰:計生死者,或曰死己有,或曰死己無,或曰死己亦有亦無,或曰死己不有不無。或曰當喜者,或曰當懼者,或曰當任者,或曰當超者。愈變識情,馳騖不已。殊不知我之生死,如馬之手,如牛之翼,本無有,復無無。譬如水火雖犯水火,不能燒之,不能溺之。五鑒(鑒者,心也)關尹子曰:心蔽吉凶者,靈鬼攝之,心蔽男女者,淫鬼攝之;心蔽幽憂者,沈鬼攝之;心蔽放逸者,狂鬼攝之;心蔽盟詛者,奇鬼攝之;心蔽藥餌者,物鬼攝之。如是之鬼,或以陰為身,或以幽為身,或以風為身,或以氣為身,或以土偶為身,或以彩畫為身,或以老畜為身,或以敗器為身。彼以其精,此以其精,兩精相搏,則神應之。為鬼所攝者,或解奇事,或解異事,或解瑞事,其人傲然。不曰鬼於躬,惟曰道於躬,久之,或死木,或死金,或死繩,或死井。惟聖人能神神而不神於神,役萬物而執其機,可以會之,可以散之,可以御之,日應萬物,其心寂然。曰:無一心,五識並馳,心不可一;無虛心,五行皆具,心不可虛;無靜心,萬化密移,心不可靜。借能一,則二偶之;借能虛,則實滿之;借能靜,則動搖之。惟聖人能斂萬有於一息,無有一物可役我之明徹;散一息於萬有,無有一物可間吾之云為。曰:火千年俄可滅,識千年俄可去。曰:流者舟也,所以流之者是水非舟;運者車也,所以運之者是牛非車;思者心也,所以思之者是意非心。不知所以然而然,惟不知所以然而然,故其來無從,其往無在。其來無從,其往無在,故能與天地本原,不古不今。曰:知心無物,則知物無物,知物無物,則知道無物,知道無物,故不遵卓絕之行,不驚微妙之言。曰:物我交,心生;兩木摩,火生。不可謂之在我,不可謂之在彼,不可謂之非我,不可謂之非彼,執而彼我之則愚。曰:無恃爾所謂利害是非,爾所謂利害是非者,果得利害是非之乎?聖人方且不識不知,而況於爾。曰:夜之所夢,或長於夜。心無時生於齊者,心之所見皆齊國也,既而之宋之楚之晉之梁,心之所存各異心無方。曰:善弓者師弓不師羿,善舟者師舟不師奡,善心者師心不師聖。曰:是非好醜,成敗盈虛,造物者運矣,皆因私識執之而有,於是以無遣之猶存,以非有非無遣之猶存,無曰莫穆爾無曰渾渾爾猶存。譬猶昔游再到,記憶宛然,此不可忘不可遣。善去識者,變識為智。變識為智之說,汝知之乎?曰:想如思鬼,心栗思盜,心怖曰識。如認黍為稷,認玉為石者,浮游罔象,無所底止。譬睹奇物,生奇物想,生奇物識。此想此識,根不在我。譬如今日,今日而已,至於來日想識殊未可卜,及至來日,紛紛想識,皆緣有生,曰想曰識。譬如犀牛望月,月形入角,特因識生,始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胸中之天地萬物亦然。知此說者,外不見物,內不見情。曰:物生於土,終變於土,事生於意,終變於意。知夫惟意,則俄是之,俄非之,俄善之,俄惡之。意有變,心無變,意有覺,心無覺。惟一我心,則意者,塵往來爾,事者,欻起滅爾。吾心有大常者存。曰:情生於心,心生於性。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來干我者,如石火頃,以性受之,則心不生物浮浮然。曰:賢愚真偽,有識者,有不識者。彼雖有賢愚,彼雖有真偽,而謂之賢愚真偽者,系我之識。知夫皆識所成,故雖真者,亦偽之。曰:心感物,不生心生情,物交心,不生物生識。物尚非真;何況於識;識尚非真,何況於情。而彼妄人,於至無中,執以為有;於至變中,執以為常。一情認之,積為萬情;萬情認之,積為萬物。物來無窮,我心有際,故我之良心受制於情,我之本情受制於物。可使之去,可使之來,而彼去來,初不在我。造化役之,固無休息。殊不知天地雖大,能役有形,而不能役無形;陰陽雖妙,能役有氣,而不能役無氣。心之所之,則氣從之,氣之所之,則形應之。猶如太虛於一碗中變成萬物,而彼一碗不名太虛。我之一心,能變為氣,能變為形,而我之心無氣無形。知夫我之一心無氣無形,則天地陰陽不能役之。曰:人之平日,目忽見非常之物者,皆精有所結而使之然。人之病日,目忽見非常之物者,皆心有所歉而使之然。苟知吾心能於無中示有,則知吾心能於有中示無,但不信之,自然不神。或曰厥識既昏,孰能不信。我應之曰:如捕蛇師,心不怖蛇,彼雖夢蛇,而不怖畏。故黃帝曰:「道無鬼神,獨往獨來。曰:我之思慮日變,有使之者,非我也,命也。苟知惟命,外不見我,內不見心。曰:譬如兩目,能見天地萬物,暫時回光,一時不見。曰:目視雕琢者明愈傷,耳聞交響者聰愈傷,心思元妙者心愈傷。曰:勿以我心揆彼,當以彼心揆彼。知此說者可以周事,可以行德,可以貫道,可以交人,可以忘我。曰:天下之理,小不制而至於大,大不制而至於不可制,故能制一情者,可以成德,能忘一情者,可以契道。 六匕(匕者,食也。食者,形也)關尹子曰:世之人,以我思異彼思彼思異我思分人我者,殊不知夢中人亦我思異彼思。彼思異我思,孰為我,孰為人。世之人,以我痛異彼痛彼痛異我痛分人我者,殊不知夢中人亦我痛異彼痛,彼痛異我痛,孰為我,孰為人。爪發不痛,手足不思,亦我也,豈可以思痛異之。世之人,以獨見者為夢,同見者為覺,殊不知精之所結,亦有一人獨見於晝者,神之所合,亦有兩人同夢於夜者。二者皆我精神,孰為夢,孰為覺。世之人以暫見者為夢,久見者為覺,殊不知暫之所見者陰陽之碗,久之所見者亦陰陽之碗。二者皆我陰陽,孰為夢,孰為覺。曰:好仁者多夢松柏桃李,好義者多夢兵刀金鐵,好禮者多夢簠簋籩豆,好智者多夢江湖川澤,好信者多夢山嶽原野。役於五行,未有不然者,然夢中或聞某事,或思某事,夢亦隨變,五行不可拘。聖人御物以心,攝心以性,則心同造化,五行亦不可拘。曰:汝見蛇首人身者,牛臂魚鱗者,鬼形禽翼者,汝勿怪,此怪不及夢,夢怪不及覺,有耳有目有手有臂,怪尤矣。大言不能言,大智不能思。曰:有人問於我曰:「爾何族何氏何名何字何食何衣何友何仆何琴何書何古何今?」我時默然,不對一字,或人扣之不已,我不得已而應之曰:「尚自不見我,將何為我所?」曰:形可分可合,可延可隱。一夫一婦,可生二子,形可分;一夫一婦,二人成一子,形可合。食巨勝則壽,形可延;夜無月火,人不見我,形可隱。以一碗生萬物,猶棄發可換,所以分形,以一碗合萬物,猶破唇可補,所以合形。以神存碗,以碗存形,所以延形,合形於神,合神於無,所以隱形。汝欲知之乎,汝欲為之乎?曰:無有一物不可見,則無一物非吾之見;無有一物不可聞,則無一物非吾之聞。五物可以養形,無一物非吾之形;五味可以養氣,無一物非吾之氣。是故吾之形氣,天地萬物。曰:耕夫習牛則獷,獵夫習虎則勇,漁夫習水則沈,戰夫習馬則健。萬物可為我,我之一身,內變蟯蛔,外烝虱蚤,瘕則龜魚,瘺則鼠蟻,我可為萬物。曰:我之為我,如灰中金,而不若礦砂之金。破礦得金,淘沙得金,揚灰終身,無得金者。曰:一蜂至微,亦能游觀乎天地;一蝦至微,亦能放肆乎大海。曰:土偶之成也,有貴有賤,有士有女。其質土,其壞土人哉。曰:目自觀目,無色;耳自聽耳,無聲;舌自嘗舌,無味;心自揆心,無物。眾人逐於外,賢人執於內,聖人皆偽之。曰:我身五行之碗,而五行之碗,其性一物,借如一所,可以取水,可以取火,可以生木,可以凝金,可以變土。其性含攝,元無差殊。故羽蟲盛者,毛蟲不育,毛蟲盛者,鱗蟲不育。知五行互用者,可以忘我。曰:枯龜無我,能見大知;磁石無我,能見大力;鐘鼓無我,能見大音;舟車無我,能見遠行。故我一身,雖有智有力,有行有音,未嘗有我。曰:蜮射影能斃我,知夫無知者亦我,則溥天之下,我無不在。曰:心憶者猶忘飢,心忿者猶忘寒,心養者猶忘病,心激者猶忘痛。苟吸碗以養其和,孰能飢之;存神以滋其暖,孰能寒之;養五藏以五行,則無傷也,孰能病之;歸五藏於五行,則無知也,孰則痛之。曰:人無以無知無為者為無我。雖有知有為,不害其為無我。譬如火也,躁動不停,未嘗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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