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後中堅派丨導演楊苗:為了《滅罪師》我研究了20多種殺人手法

——您對《滅罪師》有什麼期待嗎?

——我覺得《滅罪師》只要我能付出自己的120%,觀眾也一定會喜歡的。因為我是在掏心窩子地跟觀眾戀愛,就像坐在咖啡館裡,我們坐得一樣高、喝一樣的咖啡,陽光照在我們的臉上,我們一塊談一場非常愉快的戀愛,就是這樣。

骨朵和導演楊苗的採訪約在八月的一個午後,雙方落座時,筆者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年初探班時的這段對話。

彼時的楊苗裹著厚厚的冬衣,面目有幾分憔悴,望向監視器的目光專註又銳利。而如今,他這部心血之作已在愛奇藝收官,累積播放量近四億。這部劇在網路上反響不一,有人極其推崇也有人相當困惑,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一部極具風格的作品。

本格推理,要真實,更要不明覺厲

楊苗出生於1985年,北京電影學院畢業,早年在優酷青年導演計劃中與五百相識。2015年,五百憑《心理罪》聲名鵲起,創立壹酷文化,發起弧光導演聯盟,楊苗即是首批成員,《滅罪師》為二人聯合執導。用楊苗的話講,國內還沒有人拍過本格推理,很難,但人應該去干一些很難的事,所以他接下了這個項目。

在第一版劇本中,《滅罪師》的故事設定在日本,男主角也並不是來自香港的酷炫刑警,而是在當地開了個壽司店、懷念女友的失意男人。後來出於種種考慮,主創決定將背景改到韓國。

「我說既然改到韓國,那就猛一點,讓他女朋友一上來就死了,然後他殺到韓國去,就為了破案。一有這個開頭我就覺得對了,就覺得好像所有看過的韓國電影、包括之前看過的犯罪片,美國的、法國的,全都到腦子裡來了,創作起來推進很快。」

但事實上,將劇本推翻重來,工作量可想而知。《滅罪師》12月正式開機時,僅有八集劇本成型。在片頭署名編劇的四人中,推理作家冷小張提供核心詭計與案件,楊苗與兩位年輕編劇白潔、盧文瑩負責將其改良、並串聯在男主角唐朔的行動線中。白天拍戲,晚上回來改劇本,楊苗的大部分片場生活如此度過。

「國內拍攝期間,我跟攝影師和演員只喝過一頓酒,這對一個劇組來說是非常不合理的,因為大家都很疲憊,需要在一起放鬆聊天,聯絡聯絡感情,但是我沒有。所以到韓國後,我一有空就拽著攝影師去喝酒。未來要做什麼戲,劇本搞不定我真的不開機,太痛苦了。」楊苗笑道。

楊苗對《滅罪師》的創作理念相當明確,甚至有些簡單粗暴——快節奏,高X格,不明覺厲,再加上社會性。為了保證節奏,砍戲或者「殺」掉某個角色是常有的事,有時還要與冷小張一起研究怎麼去「殺」——

「當初我要求第一個案子必須要嚇人一跳,要很詭異,我說有沒有可能,一個人開著開著車,頭掉了?他說這個其實是可以實現的,我說太厲害了,那第一個案子就做這個。也有好多人說不合理,我說沒必要,本格推理在實際情況中就是不可能實現的,我們把它拍得真實一點就OK了。」

複雜詭譎的密室和快速推進的劇情,令網友大呼燒腦、跟不上節奏,對此,楊苗頗有些惡作劇得逞式的得意。在他看來,探案戲就應當以案情本身去吸引觀眾,事件佔60%,人物佔40%,人物的圓滿反而不是必需的。

不過從另一層面看,這種不圓滿也有著現實的原因,對快節奏的執念以及製作上的壓力,導致「沒法每個人都張開寫」,也導致了某些戲份的刪減。或許如果當初條件允許,我們本應看到一個不那麼單純的申俊賢,以及一個不那麼神煩的王安琪。

「其實一開始做這個戲的胃口有點大了,如果做四個案子,最後兩集有個大對決,就挺好的,我們當初又想做特別複雜的案子,又想做越獄,又想做大對決,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楊苗承認。

用電視劇的製作思維,做靠近電影的東西

電影學院的科班背景對楊苗的創作影響很深。楊苗直言,自己在《滅罪師》中玩得特別high,「之前所接觸到的、看過的、思考過的、想過的、琢磨過的所有關於類型電影的想法和感受,都能放在這個劇裡面」,這是以前無法實現的。

「比如崔正浩,第一個案子的兇手,最早編劇寫出來在水泥房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我就想那樣不對,沒勁,警察來的時候他應該『砰』地一下就起來了,這個感覺是哪來的?《七宗罪》裡邊有一個人,乾瘦無比地躺在床上,布拉德皮特進來了看著那個人,那個人突然就坐起來了。那一幕給我印象很深,寫到這的時候,覺得我也可以這樣玩,但是彈幕上好多吐槽說法醫都不檢查人死沒死,我覺得這些人好無聊啊……」楊苗笑說。

電影《十宗罪》

與當年的《心理罪》一樣,《滅罪師》以極具電影感的畫面和講究的製作,給觀眾以差異化視覺體驗。楊苗表示,這種「電影感」主要來自以下幾點——

「一是光線。一般的電視劇創作,如果拍這個房間,全打亮就可以了,光線是沒有層次的;而電影更講究光線創作,適合什麼氣氛就打什麼樣的光,小清新的就要有點逆光、溫暖,如果這場戲很難過,那一定是冰冷的、泛藍的,最好外面還下著雨,這是基本的概念。《滅罪師》裡邊每場戲的光都不是平的,這是普通觀眾能感受到它跟別的劇不一樣的一面。」

「再一個是鏡頭,電視劇一般用32和50拍,這兩個是最接近人的視覺的,你感覺會很真實。但是電影不一樣,推理要求高X格,高X格要求不讓觀眾有那麼真實的感受,所以分析案情的時候,只要不是條件所限,我們都要鋪軌道,因為人眼看別人是不會這樣看的,所以拍出來,觀眾潛意識裡會覺得這個戲跟別的不太一樣,這是技術上的電影感。」

「還有就是創作上,電視劇是很平穩的,但是電影要有起伏,那怎麼營造這種節奏感?人物調度就要豐富。我舉一個例子,王安琪拿著玩具青蛙去周浩辰家裡那場戲,如果是電視劇,大家坐那聊,鏡頭切切切,就完了,但是我不能那麼拍,我要讓唐朔站起來,他站起來之後她要站起來,他再往這邊走,轉圈,說哪句話走到哪,這樣角度有變化,你看起來就不會累,這也是電影的要求。」

不過楊苗坦言,囿於製作成本,儘管《滅罪師》是用盡量靠近電影的方式拍,但沒辦法真的做到那麼精緻,因此主創其實是用電視劇的製作思維——省錢、高性價比,做靠近電影的東西。

雖然對於小屏、移動觀看的網劇來說,畫面語言是否真的需要如電影版精益求精,業內尚無定論,甚至楊苗自己也感嘆,這樣有些費力不討好,但今年諸多電影導演進軍網劇,《滅罪師》算得上是其中合格且突出的一部。事實上,除了楊苗是電影學院出身之外,主創中不乏韓國類型電影的狂熱愛好者。如今這種「高仿韓片」的質感,也算是有意為之。

「我把《滅罪師》放在韓國,其實是放在了我想像中的韓國電影裡面。我覺得這個社會環境會很複雜,有很多不可捉摸的因素,不管是社會的深度,或者是人性的深度,我感覺這個『韓國』都可以給我。其實韓國是挺漂亮的,超級乾淨,安寧祥和,但另外一些地方,真的感覺隨時會出來一個殺人犯,隨時可能來個街頭追逐,沒辦法,因為對那些韓國犯罪電影太熟了,就是形成了一種對那樣一個社會的想像吧。」

《滅罪師》做好了,楊苗也變成一個IP了

《滅罪師》高強度的創作無疑是一場「硬仗」,楊苗透露,自己之所以能夠撐下來,還要感謝過去整整五年的編劇生涯。但在此之前,2008至2013這五年,其實是楊苗不願提起的一段時光。

「我以前很討厭自己做編劇的那段時間,因為寫的都是我去服務於其他製片方的東西,沒有什麼自己的創作訴求。而且我當年寫電視劇產生了很大的遊離感,我所寫的東西跟我出門看到的事情完全不一樣。」

「微博最火的時候,你在上面能看到這個世界上發生的所有事情,中國發生的所有事情,暴力拆遷等等各種黑暗的東西。你每天在氣憤,可是一打開電腦你在寫什麼?鬼子,太君?有一度我寫得真想抽自己,整個人要瘋掉了。所以我覺得,我再也不要過那樣的生活了,再也不想寫那些一點意義都沒有的東西。《滅罪師》,好多人問我打多少分,我說100分,因為不管結果怎麼樣,我投入了百分之百,OK,我很爽,就行了。」楊苗說。

不難想像,當時的楊苗應該和很多北漂的年輕人一樣,接活、趕稿、碰壁、罵娘,在夢想與現實之間掙扎搖擺。甚至現在去翻他的微博,可能還會看到他之前對貴圈三大詞的無奈嘲諷。他說,自己是一個絕對的原創擁護者。

「沒有一個國家會像我們這樣,把IP捧上天,把原創能力給貶低到那個程度,這樣對於有原創能力的編劇來說是一種傷害。《滅罪師》是一個原創的東西,這點我很高興,我們想讓大家看到就是,不是IP也是有魅力的。《滅罪師》做好之後,它變成一個IP了,再聊第二季就好聊了。當初這個項目最大的噱頭就是『《心理罪》導演第二部作品』,大家知道它,是因為五百這個人變成一個IP了,跟《滅罪師》沒有一點關係。現在OK,《滅罪師》變成IP了,突然找我的人就多了起來,我再跟別人去聊就是好聊的,但也並不是因為我這個原創的項目有多好,而因為我是《滅罪師》的導演。這很可怕,但這個圈子就是這樣。」

「不過網路市場比較好的一點,它對內容要求更短平快了,溝通成本也低。過去沒有一個編劇會在家裡寫完幾百萬字的電視劇再出去賣,但網劇是可以寫完再去跟平台談、跟導演談的,所以我覺得互聯網的包容和開放程度對於原創作者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做原創的人還是應該堅持的,我自己也都在堅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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