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５屆楚才杯作文特等獎作品選１

06-07

學會愛

　　武漢市武珞路奧山中學初二俞詩博輔導老師：朱光弟

　　導讀：老大爺在為住院的盲老太太取茉莉花茶的途中遭遇車禍；南淵醫生代替老大爺送茉莉花茶，被盲老太太識破。小說情節逶迤曲折，環環相扣，氤氳著濃郁的象徵意味；人

物命運的跌宕隱含深遠的審美意義。

　　四月天，瀰漫的晨霧緩緩剪開黎明的繭。

　　南淵換上潔白的工作服，例行公事地查看了各個病房，大多數病人都還在夢境中徘徊。南淵挨個兒地仔細檢查，一扭頭便可以看見病人家屬臉上不及擦掉的橫七豎八的淚痕。作為腫瘤科的主治醫師，在重症病房中看到如此的情景她早己習以為常。她知道，這些蜷縮在一塵不染的被子中的人們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但她對此毫無辦法。從醫十多年，病床上過多的生離死別讓南淵學會了麻木不仁。她忘記了自己學醫的初衷，只是機械地治療每一個病人。她握著聽診器和手術刀的右手早已沒有了愛的溫暖。

　　結束查房，南淵回到辦公室，凝視著窗外含苞未放的花骨朵，有詩云：「人間四月芳菲盡」，可為什麼這裡的花朵卻依然不綻放自己的絢麗呢？

（一）

　　候診室的人開始多起來。南淵重整了桌上的雜物，第一位病人推門而入。

　　南淵抬起頭，讓護士為這位候診的老太太搬椅子。她一邊詢問著老太太的癥狀，一邊暗自奇怪對方臉上怎麼戴著一副巨大的墨鏡。

　　「行了，你先拿著這個去化驗吧。」南淵蓋上筆蓋，眼角卻瞅見老太太臉上躊躇的神情。

　　「抱歉，我的老伴她看不見。」應聲走入一位老大爺，臉上帶著和老太太同樣的慈祥，膝邊有一個小姑娘在快快地蹦跳，「我剛才回家拿我老伴的茉莉花茶了，每天早上喝一杯茉莉花茶是她多年的習慣，可是今天我忘記將它帶出來。醫生，我這就帶她去化驗。」

　　南淵點點頭，目送著兩位老人，還有那個蹦跳的小姑娘離開診室，心底竟泛起一絲溫暖。

　　此時，密布的烏雲終於被暖風撕扯開一條縫隙，陽光便順著這條久違的捷徑，絲絲縷縷地將聖潔垂在醫院旁邊的花叢中。

（二）

　　「我很遺憾地通知您，您的老伴已經是癌症晚期，我們將盡全力醫治她，但恐怕希望不大。」南淵將老大爺帶到一個病房，如是說道，她可以清晰地看見老人眼中黯淡的光逐漸被陰霾纏繞，一點一點地灰飛煙滅，她的心不禁顫動了一下。

　　「我知道了，拜託你千萬別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老伴和孫女，拜託了。」老人逐漸恢復了鎮定。看看南淵點頭，老人才推門離開。透過窗戶，南淵可以看見老人的孫女在咯咯地笑。自從她陪同奶奶來到病房，病房裡便多出了一縷陽光，病友們都說她銀鈴般的笑聲彷彿是春艷與翠綠的邂逅。南淵只知道她名叫茉茉。面對這個女孩，南淵麻木多年的心竟會疼痛不已。

　　窗外，飄移而來的陰雲再一次將陽光勾勒的線條阻斷。醫院旁的花壇，再次陷入陰暗的霧靄。

（三）

　　老大爺出事了。

　　南淵是在值夜班時聽說這個消息的，她抓起隨身用的包狂奔至手術室。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著急，她只是知道，老太太離不開老大爺親手泡製的茉莉花茶，她的孫女茉茉也離不開爺爺層出不窮的笑話。

　　老大爺是在為老伴取茉莉花茶時遇到車禍的。司機趁著夜深人靜逃跑，直到凌晨，老大爺才被路人送進醫院。可惜還是晚了。

　　主刀的醫生向南淵轉達了老人的遺囑。老人說，不要把他遭遇車禍的消息告訴老伴和茉茉，她們會害怕的。醫生遞給南淵一個橙色的保溫瓶，南淵旋開瓶蓋，螺旋溢出的蒸汽中氤氳著茉莉花的清香。南淵吸入一口氣，沁人心脾的清香便順著她的鼻腔滑入胃部，竟是如此深重。

　　窗外，春日的風吹走了密布多天的烏雲，陽光大朵大朵地在地面上綻開笑顏。南淵看見那溫暖的光芒在用愛一寸一厘地觸摸花苞，催促它快些綻放。

（四）

　　按照老人的囑託，南淵要完成一個任務。她脫下工作服。穿上老大爺破舊的大衣，她想以老大爺的身份，為老伴送上最後一杯茉莉花茶。護士們帶走了茉茉，希望老人的最後一個願望能夠實現。

　　南淵無聲地取出保溫瓶，聽見水的聲音在杯中隨著深度的增加愈來愈厚重。老太太捧起茶杯，臉上的每一條溝壑都溢滿祥和與慈愛。她輕輕地吮吸著，每一口都是幸福的甜蜜。

　　南淵完成了任務，如釋重負地離開病房，背後卻傳來許久沒有開口的老太太的聲音：「謝謝你，醫生。」

　　此刻，窗外的花朵，已有一支在緩緩綻放。

（五）

　　南淵在前往病房的路上遇見了茉茉，那個有著清脆笑聲的女孩。

　　「阿姨，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爺爺是不是去了天堂？」

　　南淵一驚。

　　「是偷聽到的，那幾個護士阿姨在那邊抹著眼淚說時，我不小心聽到的。」茉茉的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微笑，「阿姨，天堂是個很好的地方吧，爺爺在那邊一定很快樂你說是嗎？不過不要告訴奶奶哦，她一定會擔心爺爺在那裡無法照顧自己。」

　　剎那間，有一種熱熱的液體溢滿了南淵的眼眶。她似乎只能聽見走廊里回蕩的聲音了：「拉鉤哦，這個秘密只有你、我，還有護士阿姨知道。」

　　南淵沒有注意到，窗外又多了幾叢絢麗。

（六）

　　南淵驚異於老太太的變化。她的身體竟漸漸硬朗，甚至還可以下床。

（七）

　　老太太出院那天，醫院旁的花壇中，盛開著大片大片艷麗的鮮花兒，彷彿在目送老太太的離開。

　　南淵在日記中寫道：「花朵的盛放幾乎可以與在指間綻放的陽光媲美，因為她們懂得了陽光的愛，並學會了去愛——把色彩獻給世人。我要感謝老大爺、老太太還有茉茉，他們讓我懂得了這世間最深沉的愛；我已經學會如何去愛，並願把所有的愛播撒到所有病人的心間。」

　　評點：故事情節圍繞著生離死別展開，由生命離去的故事講述發掘人世間最為真誠的愛。作者為了深刻表達這一主題，不惜在文中多處設伏，使情節產生跌宕，並由此凸顯人物性格。例如開篇寫老大爺回家拿老伴的茉莉花茶而來晚了一步，為下文遭遇車禍埋下伏筆；又如老太太戴著巨大的墨鏡（盲者），又為南淵醫生以老大爺的身份送茶埋下伏筆。而老太太一句平靜的「謝謝」就像夜空中划過的一道流星，讓整篇小說被「愛」的光芒照亮，這一不動聲色的細節描寫悄然撥動了讀者心靈的琴弦，從而使藝術的感染力達到了最大化。此外，文中每一小節結尾處所描寫的漸次盛開的花兒，以及陽光、陰雲等等意象，既是一種象徵暗示，那麼就給我們解讀文章的深層意蘊帶來指向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