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送飛 閃耀亮翅—熱議宋飛二胡演奏藝術成就
潘 方 聖-
宋飛是當代中國最負盛名且卓有成就的二胡演奏家、教育家。從宋飛成長的過程來看,既受到傳統的家教熏陶,又受到嚴格的正規學院培育。她七歲開始就接受了父親、天津音樂學院教授、二胡演奏家、教育家宋國生先生的啟蒙教育。這大概是一切中外著名演奏家成長,具有共性特點的第一步。從小家庭音樂的耳濡目染與熏陶感染是至關重要的,也是啟發人的音樂才智和潛力發展的重要起步,更是奠定了後來成為著名演奏家的堅實基礎。之後,她就從音樂學院附中到大學本科直至研究生的學習生涯,受到了嚴格正規的音樂教育與訓練,最終脫穎而出、鑄成大家。
縱觀宋飛的二胡演奏藝術,首先就是她的大氣、大將風度,既有女中豪傑穆桂英挂帥之大將風範與豪放,但又不失有江南小橋流水、杏花春雨婉約、旖旎的風韻與情趣。要做到這一點是很不容易的,這要有性格、思想、藝術、技術等多方面的綜合素質與技能底氣才行的。顯然,這種底氣來自決非一日之功的磨鍊;來自深厚的藝術(包括音樂、文學、美學乃至哲學)綜合性的功底。她上台十分的端莊、穩健而大方,能壓得住台、鎮得住觀眾,這在當今眾多女演奏家中也是不很多見的。當今,二胡女演奏家人數似已超過了男演奏家,演奏的水平也已今非昔比了。如果與首次二胡比賽的20世紀60年代相比,水平的提高確實也是驚人的。當然,這其中教學水平與樂器性能的顯著改進也功不可沒。然而,多年來又滋生出一種傾向,那就是民族器樂演奏的娛樂化現象似有濫觴之勢,這是很不利於演奏藝術的提高與發展的。我們說演奏內容的外延是需要的,一定的演奏內涵必然在外形上有所體現。問題是要適度,超出了一定的度就有賣萌賣俏、嘩眾取寵之嫌了。特別是女演奏家們,很容易以靚麗的長相,誇張的形體動作來博取觀眾的眼球,變主要是聽覺藝術的音樂為視覺藝術,這乃本末倒置矣。而宋飛的演奏絕無這種娛樂化的表現,她的演奏外形與內容的體現是非常的統一而適度:一切均注重並服從於音樂內容的表達——既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又有十分得體和均衡的外在形式。無論是演奏傳統的如華彥鈞的《二泉映月》或是演繹國樂大師劉天華的作品,還是現、當代的《長城隨想》、《陽光照耀在塔什庫尓干》、《葡萄熟了》、《河南小曲》、《野蜂風舞》等等以及2002年推出的《弦索十三弄》、2006年推出的《清明上河圖——中國音畫》等新作品都是這樣,能做到音樂富於內涵,表演自然適度,同時精準地表達樂曲的內容與精神,以樸素而純美的音樂語言演譯、表達人們內心最真摯、最純正,善良而熱情的心理渴求和審美情趣。這種演奏才是大師級演奏家所為,是需要深厚藝術積澱與底氣的。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在《弦索十三弄》的演繹里,宋飛展現了她掌控多種民族樂器的高超本領與素養,並且在各種樂器的演奏過程中,自覺和不自覺地滲透出基於民族民間音樂藝術高度的審美能力和卓越的創造才能,這在當今樂壇上確實是難能可貴、獨一無二的。因此,像宋飛那樣的演奏靠演奏員的精神氣質、紮實的基本功、藝術表現的上乘取勝的演奏家乃屬國之大器式的人物,而那些僅靠靚麗的外表、誇張的形體動作、虛張聲勢的媒體宣傳乃屬下里巴人,末流之輩也!其實,這些審美觀、價值觀在觀眾尤其是內行人心中自有一桿公平秤的,無須贅言!
其次,正是宋飛內容表現上的執著,藝術上有相當的追求,故而能達到一定的藝術境界。境界,就是指事物達到的程度、高度或表現出的情境。近代國學大師王國維在論詞時曾說過:「詞以境界為上」,還說「言氣質、言格律、言神韻,不如言境界。」其實,這種論詞上的箴言,完全適用於音樂及其表現上。音樂上言氣質、言功力、言神韻,也是不如言境界。王國維論詞有三種境界,是指修養的不同階段,對我們音樂藝術表現也不無啟發。他說:「成就一切事,罔不歷三種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晏殊《蝶戀花》句),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蝶戀花》句),此第二境也。『眾里尋他千百度,回頭驀見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辛棄疾《青玉案·元夕》句),此第三境也。」看來,宋飛現在所取得的藝術成就,已經跨越了第一境界,進入第二境界甚至達到了第三境界。當我們驀然回首,只見她坐在舞台中央的燈火闌珊處,那氣質,那功力,那神韻,其所達到的音樂境界,正如「鳳凰送飛,閃耀亮翅」那樣,給我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境界,又是情與景的高度統一。王氏認為寫詞要有「真景物、真感情」,演奏樂器不也是這樣嗎?宋飛的演奏能達到情景交融的境地,就是演奏感情的豐滿、真摯,樂曲描寫的精準、真實。情和景的結合能恰到好處,既不隨意煽情,又不虛情浮躁,使人感到既自然又深刻。王氏說:「『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雲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那麼,像二胡曲《二泉映月》中的八度翻高與翻低連接的那種短弱音,就猶如一個「鬧」或「弄」字,使其樂曲意境全出矣。缺之,連接上似乎少了節骨眼,有之,似乎又在不經意中泛出,其意境就在這有無之間。劉天華作品中這種情況也不少。在《江湖水》中由低向上的大二度轉調,別開生面,似乎也是一處神來之筆,也具有這種「鬧」或「弄」字的意趣。當然,這些較多是從作曲(樂曲)層面上而言的。但是,實際演奏上的把握也是非常重要的。有的如《二泉映月》中的短弱音奏的很輕率,有的則很唐突,上下曲意不能自然貫通。正如詞中的「換頭」不能斷了詞意那樣,這種轉折的短弱音也必須奏得音斷意不斷,弓斷情不斷,句斷氣不斷。宋飛的演奏就能做到恰到妙處。王氏又將境界分為「有我之境」和「無我之境」,而凡是表演藝術更是講究這一點。王氏說:「無我之境,人惟於靜中得之。有我之境,於由動之靜時得之。故一優美,以宏壯也。」縱觀宋飛的演奏,有我之境猶如《長城隨想》中對巍峨長城的描寫,非常的宏偉、壯麗。而在《二泉映月》等樂曲中,則能出神入化地達到了無人之境的地步。當然,正如王氏所說的那樣:「無人之境不是無感情、無個性的境界,而是一種對『無利害之關係』的外物靜觀而產生的物我渾化的『優美之境』。」對於這種境界又有「能入」與「能出」之區分,所謂「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聽宋飛的演奏使人強烈感受到那種物我兩忘的境地,達到既有生氣又有高致的藝術境界。在我們祖國有著數千年悠久歷史的傳統文化里,對藝術境界的解釋,道、佛、儒三家各不相同,各有千秋——道家稱為「天籟」,佛家喻為「音聲海」,而儒家則稱為「盡善盡美」。在國內,能夠達到這種藝術境界的演奏家,可以說,寥寥無幾,而宋飛卻是這寥寥無幾中的佼佼者。
最後,還必須提及的是,這種境界和物我兩忘的表現等,都還必須建立在紮實的技術、技巧基礎之上的。人們往往在談及高超的表演時,忽略了必須夯實這種表演的基礎,也就是紮實基本功的存在。宋飛經過幾十年的嚴格訓練,可以說其演奏的音準已達到了無懈可擊的程度。因為對於像二胡這種非固定按音音高的樂器來說,演奏的音準是極其重要的,稍有閃失聽起來就大打折扣了。除了音準以外,她的演奏技巧也已達到了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地步。更為重要的是她所演奏的音質、音色,具有引人入勝的魅力。一般認為,演奏家所表現出的音色,是具有獨特的、天生帶來的性質,其實不全是如此。為什麼有的人的樂器音色就是好聽吸引人,有的人怎麼弄(包括對樂器的選擇)就是不太好聽。自然,有的偏重明亮,有的偏重厚實等這些都是無可厚非的,但是總體的音質、音色則是個性特質、性格意趣與審美理念以及藝術素養等因素所造成的。從這一點上說,我們不能排除人的一定天賦的作用。這種天賦雖然多少是與生俱來的,然而也是長期學習、取捨選擇、厚積薄發、刻苦鑽研的結果。像宋飛的二胡音色,既純凈、明亮,有穿透力;又厚實、滋潤,有粘附力,這不能不說是她的天賦以及後天長期磨鍊相得益彰的結果。她的這種出色的音色巳成為她總體音樂藝術表演最為耀眼、靚麗和征服千萬聽眾的組成部分之一。
宋飛在演奏最為成熟、如日中天的時候,轉而選擇了教書育人的職業道路。其實,這是非常明智、聰慧的選擇和理性、遠見的表現。因為對於樂器演奏來說,它是腦力與體力緊密結合的一種特殊勞動,故而在很大程度上是屬於年輕人的事業。在達到了藝術巔峰之後,逐漸轉向藝術總結與育人,這便是更大地發揮正能量和體現人生價值,從而達到和鞏固人生藝術的至高境界!
當下,眾多靚麗的女二胡演奏家在舞台上,猶如朵朵盛開的鮮花怒放,而宋飛正以「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的崇高境界和博大胸懷,積极參与及推動著整個民族音樂的迅猛發展,為此,作出了自己應有的貢獻。
「鳳凰送飛,閃耀亮翅」,祝願宋飛的演奏藝術常青!教育成果豐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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