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腔京韻北京話(五)(專輯)
要北京人嘴裡說出來的寫紙上,您都未准認的。像什麼渾香餡兒餃子、胸是炒雞蛋。好比下面這段兒,不跟您解釋,您還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泡兒憋了,屋裡去黑,摸著黑兒,饒世界踅摸,最後在鋪底下踅摸,還真摟了一個,零完了一合電門,丫還真著了。孩子背功課,急的真你媽搓火。北京人有北京人的語言特點,在侯寶林和郭啟儒先生的相聲《北京話》里,就將北京話的語言特點表現的淋漓盡致:侯寶林:這東西我買一個多少錢:「論斤多少錢?」這個「論」字兒我找不著。後來我一研究是「論」(LIN讀四聲,編者注)字。郭啟儒:哦,「論」(LIN讀四聲,編者注)!侯寶林:論(LIN),論(LIN)斤要(YAO讀一聲,稱的意思。編者注),或者「你們二位怎麼論(LIN)」?是弟兄啊,還是叔伯,怎麼論(LIN)。您瞧,論叫論(LIN), 稱叫要(YAO讀一聲)。比如:給我要二斤蘋果。但這「果」字在北京話里就會讀成四聲。在老北京人的嘴裡,從來管「拖鞋」,叫趿拉板兒;罵起人來不叫「孫子」而是「孫賊」;管「蝴蝶」叫「蝴帖兒」;管本事叫「能個兒」,管挺多的叫「不老少」,再有就是「柳兒蜜」就相當於現的「撩妹」。說到「丫」字,在特定的情況下,這是「他」的意思,但的確算是髒話,但也有說者無意的情況。例如:「丫昨個沒等我。」,「你丫上午怎麼沒來」。而「丫」字出口就成了髒話,要讓家長聽見不是一頓數落,就是一個大耳貼子。下面兒按北京話的語言特點,就是:」丫想柳蜜了,昨兒跟我蜜遞葛,還抽冷子拽她胳膊,說上燈兒口兒看電影去(QI,讀一聲)。我蜜沒幹。後來丫吊腰子愣說沒說過。你丫掰不開鑷子,想柳我蜜,敢和德勝門玩住做對。姥姥!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丫那揍行。」時下還有種誤解,認為北京話就是兒話音。在這兒告訴您一句:北京的兒化音不是瞎用的,那個地名加「兒」,哪個地名不能加,都有約定俗成的,表現在地名兒上就特有規矩。同一個「園」字有的就能用兒化音,有的就不能。您象沙土園、前後孫公園、梁家園,就非得加個「兒」音,不然顯的得瑟。再說「街」。前門大街、地安門大街、楊梅竹斜街、馬寡婦斜街、李鐵拐斜街、櫻桃斜街、白米斜街等,街字後面不能加「兒」;但南長街、北長街、煤市街、寬街,在新老北京人嘴裡,就得在街字後邊兒說兒音。除了「街」還有「寺」和「廟」。您象白塔寺、護國寺、能仁寺、凈土寺、圓恩寺、華嘉寺,寺字後就不能加兒。有一種說法是白塔寺、護國寺等廟宇宏偉,以示尊崇,所以不能家「兒」,同樣是「寺」,北京黃寺,就得說「黃寺兒」。咱再說「廟」,象帝王廟、馬神廟、火神廟、藥王廟,廟字後邊就不兒化,而白廟、紅廟衚衕的廟字,說的時候還非加「兒」不可。上面這些(XIE讀三聲)空您。北京人說話有個好簡練的習慣,這種簡練也叫吞音。如管不知道叫「不兒道」,還有燈兒口兒、公乳墳兒、王五井兒、石影山兒、西日門兒。就像高曉松說的,起小兒就被叫成「告松」。六十年代後期,甭管是半大小子小丫頭子,還是老爺們但凡有個承諾或是讓人相信的詞兒,口兒里口兒外的一準兒是「向毛兒席保證。」和「毛兒保證」。您琢磨,毛主席他老人家都保證了的,這事兒還還假的了嗎?幾十年後,從根紅苗正的「京後代」人嘴裡還能把「中央電視台」叫成「裝墊兒台」。
要北京人嘴裡說出來的寫紙上,您都未准認的。像什麼渾香餡兒餃子、胸是炒雞蛋。好比下面這段兒,不跟您解釋,您還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泡兒憋了,屋裡去黑,摸著黑兒,饒世界踅摸,最後在鋪底下踅摸,還真摟了一個,零完了一合電門,丫還真著了。孩子背功課,急的真你媽搓火。北京人有北京人的語言特點,在侯寶林和郭啟儒先生的相聲《北京話》里,就將北京話的語言特點表現的淋漓盡致:侯寶林:這東西我買一個多少錢:「論斤多少錢?」這個「論」字兒我找不著。後來我一研究是「論」(LIN讀四聲,編者注)字。郭啟儒:哦,「論」(LIN讀四聲,編者注)!侯寶林:論(LIN),論(LIN)斤要(YAO讀一聲,稱的意思。編者注),或者「你們二位怎麼論(LIN)」?是弟兄啊,還是叔伯,怎麼論(LIN)。您瞧,論叫論(LIN), 稱叫要(YAO讀一聲)。比如:給我要二斤蘋果。但這「果」字在北京話里就會讀成四聲。在老北京人的嘴裡,從來管「拖鞋」,叫趿拉板兒;罵起人來不叫「孫子」而是「孫賊」;管「蝴蝶」叫「蝴帖兒」;管本事叫「能個兒」,管挺多的叫「不老少」,再有就是「柳兒蜜」就相當於現的「撩妹」。說到「丫」字,在特定的情況下,這是「他」的意思,但的確算是髒話,但也有說者無意的情況。例如:「丫昨個沒等我。」,「你丫上午怎麼沒來」。而「丫」字出口就成了髒話,要讓家長聽見不是一頓數落,就是一個大耳貼子。下面兒按北京話的語言特點,就是:」丫想柳蜜了,昨兒跟我蜜遞葛,還抽冷子拽她胳膊,說上燈兒口兒看電影去(QI,讀一聲)。我蜜沒幹。後來丫吊腰子愣說沒說過。你丫掰不開鑷子,想柳我蜜,敢和德勝門玩住做對。姥姥!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丫那揍行。」時下還有種誤解,認為北京話就是兒話音。在這兒告訴您一句:北京的兒化音不是瞎用的,那個地名加「兒」,哪個地名不能加,都有約定俗成的,表現在地名兒上就特有規矩。同一個「園」字有的就能用兒化音,有的就不能。您象沙土園、前後孫公園、梁家園,就非得加個「兒」音,不然顯的得瑟。再說「街」。前門大街、地安門大街、楊梅竹斜街、馬寡婦斜街、李鐵拐斜街、櫻桃斜街、白米斜街等,街字後面不能加「兒」;但南長街、北長街、煤市街、寬街,在新老北京人嘴裡,就得在街字後邊兒說兒音。除了「街」還有「寺」和「廟」。您象白塔寺、護國寺、能仁寺、凈土寺、圓恩寺、華嘉寺,寺字後就不能加兒。有一種說法是白塔寺、護國寺等廟宇宏偉,以示尊崇,所以不能家「兒」,同樣是「寺」,北京黃寺,就得說「黃寺兒」。咱再說「廟」,象帝王廟、馬神廟、火神廟、藥王廟,廟字後邊就不兒化,而白廟、紅廟衚衕的廟字,說的時候還非加「兒」不可。上面這些(XIE讀三聲)空您。(2)北京話里的比喻--畢樹堂
雖然在北平住了十幾年,關於風土人情知道的卻是很有限,知道一星半點,也是半生不熟的,道不出個所以然。從書本上,讀得的很多,又大半是歷史的,過去的,如北京《歷史風土叢書》,《都門記略》,《北京竹枝詞》,以及各家的雜筆錄紀事詩之類,和現在的情景都有些不同了。現在北平報紙的副刊上,這類的記載還不少,而多半是舊事重述,是改頭換面的抄襲,常有錯誤。日常耳目接觸,比較親切些的,還是北京話,有很多人情事味和本地風光可以從話里聽取得到,嚼摸得出。可是北京話,我也不大會說,只是愛聽,尤其是小學生和小姑娘的話,清脆靈活,和音樂似的受聽極了。《紅樓夢》,《品花寶鑒》,和《兒女英雄傳》里有很漂亮的北京話,可以說是上等的,沒有到過北京的人讀了,也可以懂,也可以領會,至如《永慶昇平》和說書詞之類,可以說是下等的,最地道的而不易領會。官話和土話若有分別,或者就在此。-我見他拿著書本,看書呢。-他是沖著告示點頭,混充認字兒的。-王老二也打整的和個先生似的,這是鼻子眼兒里插大蔥,混充象。-過去今兒個,再說明兒,長蟲吃蝦蟆,一股路一股路的說吧。-我給您盛碗飯罷?-萬歲爺掉在井裡,不敢撈您大駕。-你就別提他了,那是老太太的腳趾頭,窩囊一輩子。-怎麼著?你還對我說這個?老太太上電車,慢吹!-這小子不是玩意兒,上墳不帶燒紙,惹祖宗生氣。-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別這麼撅著屁股看天,有眼無珠。-幹嘛繞那麼些個彎?你這不是脫褲子放屁,自找費事。-這麼不好,那麼也不成,鋸碗帶眼鏡,凈找茬哪。-人家商量事兒,他去瞎攙和,真實洗臉盆里扎沒兒,不知深淺。-你就拿著刀去,也不成,他是抱著元寶跳井,捨命不舍財。-念了幾年書,連個雲彩的雲字都不認識,這不是瞎子看西洋景兒,白化錢么?-他上什麼地處,也待不多會兒,是那麼個脾氣,兔子尾巴,長不了。-誰去說都不行,他去了,一說就行,真實張飛的鬍子,滿臉。-若說那個人,心眼卻不錯,就是說話辦事不沾氣,張飛賣刺蝟,人強貨扎手。-你別看他不愛說話,什麼事兒也辦了,什麼理兒也懂,啞巴吃扁食,肚裡有數。-你不是見過王局長么,是個什麼樣?-夜壺帶涼帽,小矮胖子。-打官司就得花錢,誰也知道,那是小禿腦瓜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一屋子的人都沒法了,就這麼張飛紉針,大眼瞪小眼兒了。-叫你早些來,你這才來,正月十五帖門神,晚了半個月了。-他叫人家宰了,沒的怨,那是老虎掉在山澗里,傷損的人多了。-他又想著去,又想著不去,老拿不定主意,懷裡抱著個西瓜,滾上滾下的。-凈些個熟合人,他還虛虛讓讓的,扯著牛尾巴上房,沒有這一牽。-他待你好,那是劉備摔孩子,邀買人心。-你去找他,真是半夜裡叫城門,自找碰釘子。-這可幹了,得病不吃藥,我看你可怎麼好。-我也沒聽見他倆說的什麼,反正養濟院的鴿子,窮咕咕。-這個你別問我,巡警擺手,管不著那一段。-為這事兒,我坐了蠟了,沒有辦成不要緊,還鬧兒個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昨兒個,他家哥倆鬧了個八開,我去瞧了半天,狗咬刺蝟,無處下嘴。-那個事兒還騎乎著,沒辦呢。-你納摩納摩,該怎麼辦?-光靠我,剃頭挑一頭熱,也不成啊!-從此你是你,我是我,咱們蕎麥皮打江湖,倆不粘。-他帶點酒,說話不著卯靠,甭理他。-人家都會彎彎曲曲,咱們是衚衕里趕驢,直打直。-才有了幾個錢,他就鬧這些架子,看起來是土地爺吃窩窩頭,擔不得大供奉。-這篇文章雖是大學堂里的先生做的,卻是王胖子的褲帶,稀鬆平常。-這個事兒,咱別多嘴,叫他說咱們是一根筷子吃藕,挑眼兒。-人家待他不好,那是他腳上的泡,自己走的,還埋怨誰呢?-人那能都是伶俐的,沒有笨的呢 -但也得不大離格兒,這個簡直是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你當我還和他長久么?不過是沙鍋里搗蒜,一鎚子買賣。-我還能叫你墊錢么?總是汗打病人身上出,不能把送殯的埋墳里。-你是什麼時候學的這個唱兒,真不含糊,光著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的。-我就看不得他這個架子,真是鼻煙壺掉到醋缸里,酸得聞不得。-我和他一起頭頂好,後來弄擰了,那個人是牆頭上的白菜,難澆(交)。-他說的好,什麼事兒也辦不了,狗掀帘子,凈仗著嘴。-你把他糟蹋的太苦了,真是王胖子跳井,下不去的事兒。-他那是木匠抗枷,自作自受,誰叫他偷人家呢。-王老五現在忽然回了頭,不但捨不得化錢,還苦把苦掖的過日子,真是船板做棺材,漂流了半輩子,到老才盛(成)人。-出澡堂子,進茶館,里外涮。這個你別問我,巡警擺手,管不著那一段。-為這事兒,我坐了蠟了,沒有辦成不要緊,還鬧兒個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昨兒個,他家哥倆鬧了個八開,我去瞧了半天,狗咬刺蝟,無處下嘴。-那個事兒還騎乎著,沒辦呢。-你納摩納摩,該怎麼辦?-光靠我,剃頭挑一頭熱,也不成啊!-從此你是你,我是我,咱們蕎麥皮打江湖,倆不粘。-他帶點酒,說話不著卯靠,甭理他。-人家都會彎彎曲曲,咱們是衚衕里趕驢,直打直。-才有了幾個錢,他就鬧這些架子,看起來是土地爺吃窩窩頭,擔不得大供奉。-這篇文章雖是大學堂里的先生做的,卻是王胖子的褲帶,稀鬆平常。-這個事兒,咱別多嘴,叫他說咱們是一根筷子吃藕,挑眼兒。-人家待他不好,那是他腳上的泡,自己走的,還埋怨誰呢?-人那能都是伶俐的,沒有笨的呢-但也得不大離格兒,這個簡直是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你當我還和他長久么?不過是沙鍋里搗蒜,一鎚子買賣。-我還能叫你墊錢么?總是汗打病人身上出,不能把送殯的埋墳里。-你是什麼時候學的這個唱兒,真不含糊,光著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的。-我就看不得他這個架子,真是鼻煙壺掉到醋缸里,酸得聞不得。-我和他一起頭頂好,後來弄擰了,那個人是牆頭上的白菜,難澆(交)。-他說的好,什麼事兒也辦不了,狗掀帘子,凈仗著嘴。-你把他糟蹋的太苦了,真是王胖子跳井,下不去的事兒。-他那是木匠抗枷,自作自受,誰叫他偷人家呢。-王老五現在忽然回了頭,不但捨不得化錢,還苦把苦掖的過日子,真是船板做棺材,漂流了半輩子,到老才盛(成)人。-出澡堂子,進茶館,里外涮(3)別在拿京罵說事兒!北京話不等於京罵!_汀汀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們,深愛著這片土地。這裡的人們,用一種最普通不過的形式表現這對這座七百餘年的古都的熱愛--北京話。說到北京話,就必須要提北京的文化,北京的歷史,北京的人。北京的文化無外乎皇家文化,市井文化兩種,我們單說市井文化。《管子·小匡》曰:「處商必就市井。」市井文化本就魚龍混雜,貼近民生,用句北京話叫「接地氣」。所謂北京城,內九外七皇城四,南城是最市井的所在,什麼您各位熟知的天橋,前門大柵欄,菜市口等等都是南城。這裡的人們,講究的無外乎一點--隨性。何為隨性,為何隨性?隨性-依隨自己的心情,不迎合,不造作,按照自己所思所想而行事。這是百度給出的意思。北京人的隨性體現在哪呢?兩位朋友許久不見,打算下館子推心置腹一番,不巧飯館全都關門,「沒事兒哥哥,咱家宴一樣~!」「得嘞,兄弟,走著!」到家一看,什麼材料都沒有,抓瞎了么?不能!「得,家宴看來也打水漂兒了。」「沒事兒兄弟,你啊聽我的,你衚衕口來一斤花生,我上對過兒買塊醬肉,完了(liao3)東頭兒買幾個火燒去,齊了!」「得嘞,就聽您的!」您瞧見沒?哥倆從下館子到家宴到最後現攢,要說也夠慘的,但一樣推杯換盞,絲毫不會影響哥兒倆的情緒。這就是北京人的隨性。您得問了,說北京話呢,你白乎半天這個幹嘛?您看好嘍,所有的北京話,都是隨性的一帶而出。有人說,你們北京人個個都當自己大爺!對,您說對了。但這大爺吃著鹵煮,喝著豆汁,你說這大爺慘么?慘!但是,在北京人看來,鹵煮豆汁兒一樣吃出鵝肝拉菲的范兒。這才是北京人所謂的爺。呦,您瞧我這就屬於隨性過頭兒了,完全意識流,又跑遠了。回歸正題,有很多外地朋友來北京,都說北京人說話不會揀好聽的說。是,您說對了,但是,那是您聽著,北京人看來,「還行」、「不賴」這就屬於相當高的評價了。為什麼?奉承的太誇張顯得咱爺們虛頭八腦兒的,北京人來不了那個,真跟您來那個的,那準是有事求你。現如今啊,隨著我們偉大的國家不斷的繁榮富強,不斷的推陳出新,不斷的拆舊蓋新(依著劉羅鍋早就給剮了…),我們古老的北京也很成功的變成了偉大的首都。現如今的北京話,少之又少。大多數北京人到了南方,一張嘴就被當成東北人,沒轍,誰讓人家趙家班把東北話發揚光大了呢!網路上,電視里,電台媒體等等把北京話扭曲的曲溜拐彎兒的,更有一批「優秀」的演員把北京話搬到了電視上,例如什麼北漂情故事、什麼北漂青年之類的,如今一提北京話,大部分外地人第一個想到的是「瞅你丫內操行」、「跟你丫死磕」等各種京罵。我覺得怪不得別人,要怪就怪無良媒體的宣傳,要怪就怪我們北京人自己都拿這些個糟粕四處宣傳,撲棱蛾子找火堆,不死等什麼呢?我希望看到這片帖子的小夥伴們,無論您是北京的還是外地的,茲您說著北京話或學著北京話或愛聽北京話,請救救北京話。北京話不是「你丫」而是「您」,北京話不是「操行」而是「德行」,北京話不在工體,而在衚衕兒。北京話描述的不是三里屯國貿,而是燕京八景。最後我想說,外地人學不會,沒關係,人家應該的。作為北京人,如果您覺得「跟你丫死磕」值得發揚光大,那您早晚得磕死!(4)北京話是藝術,不信您自個看!--陳開善文/陳開善圖/俞升昇老北京人說話,那叫一個講究,有學問,有內涵,甚至還有故事,是一門活的語言藝術。老北京人說話一般不會張嘴就帶髒字,就連罵人都不見髒字兒,讓你「啞巴吃黃連」,不明就裡的甚至得花點時間才能回過味兒來。擱早年間,真正的北京人是不說臟活和粗話的,連口頭語都沒有,倒不是所謂的素質高,主要是怕養成習慣,一旦在老爺面前不留神溜達出來一句,那可就要倒大霉了。所以,如今流傳下來的真正老北京土話里沒有罵人的語言,只有挖苦人的語言,或者說言語間尖酸刻薄了些。
比如,最聞名全國的就是「你丫」。你丫什麼意思呢?是說對方是「丫頭養的」。「丫頭」的意思,身份也許是下人,也許是沒名分的小老婆,還有可能是說一個沒出門子的大姑娘。從字面上看不出是罵人,其實這句話是很刻薄很損的。
見過倆小夥子見面打招呼「你丫忙什麼呢?」,在論壇里也見過「樓上的你丫知識真豐富!」哈哈,如果對方是老北京人,他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以前的北京人很傳統,這句話一般不會出現在第二人稱里,無論兩個人的關係有多麼親密無間,大多數情況下只做第三人稱使用,如「那個丫的」「他丫的」。如今經常聽見北京人說「你丫的」,已不再帶有刻薄很損的意味,它變成了一個語氣助詞,一般只對跟自己親密的人或不待見的人、鬧矛盾時說對方的時候使用,比如:你丫挺的在哪啊?別凈聽丫挺的胡扯。他丫挺先招我的。
還有一句比較著名的「你大爺」。大爺在北京話,是指伯父。在北方,伯父往往是家族的族長,是派頭和權威的象徵,罵了某人的大爺,實際上等於罵了對方的長輩,甚至對方的祖宗八代,力量等於打擊了對手的一切權威。到了後來,「你大爺」就成了一句口頭禪,失去了罵人的火藥味,成為朋友之間發泄不滿的一句話。現在很多老北京人的後代面對熟人,已經把這話又引申成為了,「你有大爺嗎?」。
「傻帽兒」或「二」一詞,用誰身上誰都不樂意。老北京人說誰傻就說他是「棒錘」。大人罵孩子「說你傻吧,你就吹大鼻涕泡兒。」同輩人中也有如此互相笑罵以示親密的。說誰是「土鱉」,那是諷刺他不開眼,沒見過世面還獃頭土腦。
對那些踩到自己而沒及時道歉的陌生人,有涵養的北京人不會張嘴就罵,而是客氣地說一句:「哎呦,耽誤您腳落(lào)地了」或「硌您腳了吧?」。這是怪你踩他腳了。
朋友間就不這麼說了,往往來一句:「抬腳,我看看你腳丫子」或是「抬胳膊,我看看你胳肢窩」(胳肢窩指腋窩)。這是說你:笨,腦子長腳後跟或腋下了。
要是兩個憤青碰在一起,事情就大了去了,先開口髒話連篇,再到全武行。如被踩的人,會說"孫子,踩爺爺了知道嗎?",踩到的人回一句,"誰踩你了?你丫有病吧?"兩人不久就幹起來了。張嘴就罵人,很容易造成事端,甭管你是占理兒。如果兩個人在公共場合發生口角,甭管誰的嘴裡要噴出「傻B」倆字兒來,保不齊就要拳腳相向。可他要是說對方「整個兒一二百五」,擱在若干年前,許多人還真不知道他說的是嘛。
您要是扯著嗓門眼兒跟他急,興許會來一句:「您叫喚什麼呀?」這是暗示對方是「非人類」,因為只有牲口才叫喚呢。夠損的吧?
北京話罵人,不會把生殖器掛在嘴邊的,也不會扯上對方的女性家長,比如你罵別人,千萬別提起他的令堂令妹。因為那樣一來,便無是非可言,並且你自己也不免有令堂令妹,他若回敬起來,豈非勢均力敵,半斤八兩?這不是老北京人罵人的風格。
形容男人窩囊、怯懦、上不了檯面,就叫他「忤窩子」。對那些擅長溜須拍馬的人,北京人不叫「馬屁精」而尊稱他們「馬屁塞子」。那些天生自私,損人利己,小氣吝嗇的人,都有個共同的名字叫「雞賊」。不著四六兒。沒沒譜兒。這是說你這人不著邊際,有點不靠譜。說某男人:「就差一帽子了」,是指綠色的,呵呵,這話是罵他老婆呢。
認為某人忽然小人得志「還變了唧鳥了」,這是歇後語――屎殼螂變唧鳥-- 一步登天引申來的。唧鳥――老北京話,知了。「您打天橋來吧?」過去天橋有擺攤練雜耍的,但是說得多,真功夫少,北京話說――天橋的把式,光說不練。這話是說別人說的多做的少。
別人在談話,如果有一個人忽然插嘴,引起某人不滿了「這也沒草啊」「誰褲襠破了」前一句是說:路邊沒青草,哪來的多嘴驢。後一句更損,不用我說了吧。
如果你在大雜院住,大清早就聽見鄰居在院里吹牛瞎侃,沒準兒老北京人就開話了,說你一大老爺們兒家,一大清早兒的就站在當院滿嘴跑火車,半點兒不著調。我隔著窗戶紙這都運一腦門子氣了,您這是唱的哪齣兒啊?對,沒錯,就說你呢。(5)傳統意義上的北京話在逐步地消失-- 呂長鳴
隨著時間的推移,歷史的變遷,作為一種相對較小區域內的語言發音、特色辭彙的揚棄、改變是不可避免的。北京話也是如此。現實生活中,傳統意義上的北京話已經在逐步地消亡。一種區域性的方言土語能否保留、傳承,或異化、消失,關鍵在於這種方言是否有其使用、流行的語言環境。傳統意義上的北京話現在已經缺乏這種語言環境了。一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以後,國家在全國範圍內推行普通話。普通話是以北京語音為基礎音,以北方方言為基礎方言,以典範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範的一種有利於不同地區人們進行相互溝通交流的語言。由於普通話的發音與北京土話的語音極其相近,所以普通話在北京地區的推行極其順利,在這過程中,北京話中一些特殊的發音逐步被普通話的標準發音所代替。如「學」一詞的發音,老北京人多說為「學xiáo」。如「你這孩子就是不學(xiáo)好」。「理順」的「理lǐ」,北京人說為「lǚ」。如「把問題理(lǚ)清楚了」。再如「隔」字老北京人說為「jié」,「隔著」說為「隔(jie)著」,「隔壁」說為「介壁兒」。「論」字則發音為「lìn 」。如:「論著說,我得叫您一聲好聽的。」「乾乾淨淨」的第二個「凈」字,老北京人發音為 「jīng」。推行普通話以後,這些種發音已經逐步的在消失。北京話中大量的使用兒化音,「斗方兒」、「過道兒」、「前兒個」、「明兒」、「兩兒」、「花兒」、「廣渠門兒」、「公主墳兒」等詞都讀為兒化音。標準的普通話中是不是用兒化音的。北京話中還有大量辭彙的最後一個字讀為輕聲,如「褒貶」、 「單薄」、「弄叟」、「打點」、「近便」、「老鴰」、「老子」、「累墜」、「在乎」等詞,但普通話中這種現象很少。所以這種發音方式也在逐漸地減少消失。二是推廣普通話發音的同時,漢語的辭彙也在逐步規範化。因此大量的北京土語辭彙被普通話的規範辭彙所代替。如日常生活中,一些北京土語中特有的辭彙在逐步消失。如:「同寅」、「雜耍」、「忒」、「潎流」、「回回」、「姑奶奶」、「公母倆兒」、「長著瘮人毛」等辭彙已經沒有人說了,取而代之的是:「同事」、「曲藝」、「特別」、「很滿」、「回族」、「修女」、「夫妻(兩口子)」、「不怒自威」等。三是隨著社會的發展,純屬地方上的一些風俗習慣在發生著變化,居民日常生活中使用的物品也在變化,一些舊的物品在淘汰,一些新的物品在出現,所以與之相對應的土語單詞也在發生著相應的變化,北京土語辭彙也在「吐故納新」,一些土語單詞在消失,一些新的北京普通話的辭彙在流行。舉一些例子:(【】中是老北京土語辭彙)【茅廁】廁所、【官茅房】公共廁所、【湯婆子】暖水袋、【拉膠皮】拉洋車、【公母倆】夫妻、【牙花子】牙齦、【代手】抹布、【洋火(取燈)】火柴【關防盆】尿盆、【把式】師傅(專業人員)、【澡堂子】洗浴中心【官廳】派出所、【官房】經濟出租房、【掌柜子】經理、【攔櫃】櫃檯四是如果說日常生活中,老北京人還可以使用北京土語辭彙進行交流的話,但是在單位中,在社會的公眾場合中,無論是起草公文、撰寫講話稿、各種會議、座談研討的發言、講話,大家基本上都使用普通話,較少使用傳統意義上的老北京土語。如在正式會議上的發言,普通話說:「我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遇,趁勢而上」,但傳統意義上老北京話則說為:「我們可得逮住這個機會,搭上這個順風車。」再如正式談話中,普通話說:「你們這是無原則的爭吵」,傳統意義上的老北京話則說為「你們凈在那兒瞎戧戧。」普通話說:「明天的技能操作是這次比賽的關鍵點,大家要振奮起精神來。」傳統意義上的北京話則說:「明兒個是這次比賽的裉節,都得給我打起精神來,誰也不能掉鏈子。」由此可見,在單位中,在社會公眾場合上,已經少有使用老北京話的語言環境了。五是隨著北京城市的發展,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北京的人口增加十分的迅速,估計現在北京的人口,應該數十倍於上世紀五十年代的老北京人口。大量人口的湧入,使得傳統意義上的老北京話更加缺乏最基本的語言使用環境了。上世紀四十年代末,北京成為了共和國的首都,大量人口遷入北京,與北京老市民混居在一起,由此,各地的方言也被帶入了老北京話使用的地區。當年的北京城裡,在部分區域中,如中央、部隊在京機關的一些宿舍大院中,由於遷入人口集中居多,在這些大院中使用的語言「反客為主」,北京話成了這些小區域中的少數人的語言了。雖然有些外地朋友覺得這些區域中流行的也是北京話,但實際上,這種北京話是「改良」的普通話、「外地」的北京話。近些年來,現代化北京的建設力度越來越大,老城區的老北京居民因自家居住房屋的拆遷改造,逐步遷居到北京城周邊的新居民區居住,北京城裡已少有成片的老北京人居住的區域了。由於多種原因,近些年來許多外地人在北京購置房產,新建的居民小區中,各地區的人都有,操著各種方言的人都在那裡利用對方聽得懂的、帶有自己家鄉方言語音的普通話進行交流,傳統意義上的老北京話已經缺少了最起碼的語言交流環境。六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從小使用傳統意義上的北京土語的人數越來越少了,北京地區已經沒有以傳統意義上老北京話作為「主語」的居民群體。上世紀四十年代、五十年代以後出生的北京人,幼年、少年時曾接觸過傳統意義上老北京話,但是這一代人在上學後,學習的是標準的普通話,幼時所學的傳統意義上老北京話在逐漸的「異化」,這些人說話的口音,實際上是「北京的普通話」。六十年代、七十年代以後出生的北京孩子,從出生後接觸的就是「北京的普通話」,傳統的老北京土語根本就沒有接觸過。由此可見,即使是出生於北京,並一直在城區生活的老北京人,真正能夠熟練的掌握傳統意義上的老北京話的人也是很少的。找幾個即使是老北京人也已經不使用,或很少使用的北京方言辭彙讓您看看,您就會相信這一點了。 開了、麻癢、大夯、鵝淋、撇了、鼠咪、潎流、敦掄、謝侯、烏泱、勺道、打卦、乜貼、伏地貨、嘎奔兒、破燜兒、海里奔、喇嘛了、慈姑眼兒、家姑老兒、額勒金德子、哈斥、海子、花兒洞子、撒帖子、傻駱駝、拾閑兒、死菜了、素日里、壓步、淹浸、咬舌兒、罕邁罕邁、打鑔、上板了、……
(6)北京話里有幾個常被誤用的方言詞
文字是語言的記錄。人類的歷史是先有了語言,後才有的文字,文字是文明史的開始。在文化的發展上,往往是先從語言上創造了新的辭彙,然後有人把它用文字記錄下來,再通過文字向更廣闊的空間和領域流傳。在按照語音尋找字的時候,因為字的發音有限,有的音就沒有相應的字,就只能找發音相近的字代替。比如在俄國的人名中常有「siki」,翻譯成漢字以後就變成了「斯基(siji)」;或者是創造新的字,比如,為了表示尊重,要把「你(ni)」讀成「nin」,把「他(ta)」讀成「tan」,於是就在你和他下面都加個心字,變成「您」和「怹」。有個故事說乾隆下江南,一路上都在找劉庸的彆扭,有天他在河灘拔了一根蘆葦,聽到「zer」的一聲,就問劉庸這「zer」字怎麼寫,劉庸就說「萬歲爺上個月在南書房不是還讀過嗎?您是在考我呢吧?好,我說,就是上面一個草字頭,下面一個水,水下面是土,左邊一個提手,右邊一個力字,對不對?」乾隆想,蘆葦是草,長在水裡,水下是河床的土,拿手用力一拔,可不就「zer」的一聲嗎?這劉庸有鬼才,他把回答變成反問了,如果我說不對,他必然要讓我說出對的怎麼寫,把我刁難他的問題反過來刁難我了,於是乾隆只得說:「算你蒙對了!」現在,我們都用「吱(zhi)」代替了。從語音到文字,還有許多以訛傳訛的出錯,比如「蓋澆飯」,經流沙河先生的考證,原來是「羹澆飯」的誤傳。筆者從現在媒體廣泛流傳的由北京話演變的文字里,也發現了五個出錯,就是「腕」、「頑」、「撮」、「吝」、「得瑟」。1、腕現在頻繁把著名的演員稱為「腕」,就是「蔓」的誤傳。在梨園界,把能掛牌的演員成為「角(juer)」。「傍」本來是依靠的意思,在今天已經演化為貶義,而在過去,它只是個中性的詞。因為只有「角」才具有票房的號召力,所以每齣戲都是以「角」為中心的,因此其他的演員和「文武場」(即樂隊。樂器為文場,打擊樂為武場)就都是依靠「角」而存在,這種現象,就稱為「傍角」。梨園界同仁在相互詢問時,往往會說「您現在傍誰呢?」對方也很自然地告訴他,「我過去傍馬連良,現在改傍梅蘭芳了」,他就會很羨慕地說「您混得不錯,您傍對了。」過去和有一個詞,就是「揚名立萬」,「揚名」是在社會的名氣大,「立萬」則是在行業內有威望,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事業有成」,所以對成功的「名角」也稱「萬」,但是這裡的「萬」是經過兒化的。由於過去戲子是個卑賤的行業,演員大多出身在貧苦家庭,文化水平很低,如已故老藝術家趙麗蓉就不認識字。所以,就逐漸把「萬」理解成「蔓」,因為瓜就是靠「蔓」爬到架上去的。現在的很多記者把「蔓」又錯寫成「腕」,就把原來的意思改變了。如果說著名的演員都是「大腕」,豈不是在說他們在翻手為雲復手為雨地操縱舞台了嗎?「蔓」雖有錯,但仍是褒義,而「腕」就有些貶義了。2、頑王朔的小說《頑主》犯了一個想當然的出錯,他以為北京話里的「玩主」就是「頑皮的人」了。其實不然,在北京話里,應當是「玩主」。首先,「主」在北京話里,當「人」講。比如在市井平民中議論這個人或那個人的時候,往往就說「這主(兒)」、「那主(兒)」。「玩」本來是「玩耍」的意思,但是和主(兒)結合以後,這個「玩」就有了專家的意思。「玩主」是分項目的,有「玩車的主(兒)」,有「玩票的主(兒)」,還有「玩古董的主(兒)」等等……譬如,他是個「玩車的主(兒)」,那就是全部牌子、全部型號的自行車他都騎過,全部的自行車他都會修理,新出了什麼自行車,他都最先知道,總而言之,自行車的全部知識他全掌握。譬如,他是個「玩票的主(兒)」,那他一定是個超級票友,現在的話就是「業餘京劇演員」。他一定認識許多的專業京劇演員,對梨園界的掌故了解的很多,他看過很多的戲,知道許多戲劇故事,而且對許多名角的動態都很清楚,誰到什麼地方演出去了,誰又排什麼新戲了,他都能說出個一二來,只要提起京劇,他就會如數家珍地滔滔不絕。他不是某個名角的粉絲,而是整個京劇界的粉絲。被稱為「玩主」的人,就是這一帶這一專業的權威,「玩主」說是的,誰也不敢說否,「玩主」說否的,誰也不敢說是,所以「玩主」是個尊稱。如果大家正在聊天,他路過,很多人都和他很客氣地打招呼,你不認識,就會有人很崇拜地告訴你,他是玩什麼的主(兒)。如果他正在口若懸河地在說著呢,你悄悄地問「他是誰?」,就會有人告訴你「這是玩主」。如果是說他是「玩車的主(兒)」,這個「主」就兒化,如果只說「玩主」兩個字,這個「主」就走大音,不兒化。「玩主」表示的是對某一業餘愛好鑽研的程度,與品質無關,與是否頑皮無關。所以應該是「玩主」,而不是「頑主」。3、撮你們北京人,為什麼把「吃飯」,說成「撮」?是形容吃得快,還是形容吃得多?我頻繁遇到這樣的問題。我不得不告訴他,這是王朔的又一個出錯。他是按音找字,而我們才是創造這個詞的人。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北京已經進入了改革開發的時代。那時真是好事天天有,飯局頻繁開。剛剛恢復了「物質獎勵」,有人得了獎金;1977年和1980年長了兩次工資,有人升了級;各項政策逐漸落實,有人補發了工資……總之在微薄而固定的工資以外,突然有了額外的收入,請客吃飯就是必然的了。高考恢復了,朋友考上大學了;知識青年回城市了,想求別人幫助找工作;國營單位進不去,想拉一幫哥們一塊做買賣;做買賣賺了一筆,哥們慶祝慶祝;再加上結婚、辦滿月……您想這請客的事還能少得了嗎?那時,最常見的票子是一塊錢一張的,一桌子酒菜下來就是三五十塊錢,付帳的時候就要點一陣子。掏錢有點心疼,再加上新票子發粘,總怕多給一張,所以每張都要搓幾下,於是「點錢」就被說成是「搓票子」。發工資是進錢,買東西是出錢,都叫「搓票子」。工廠發工資了,就有人嚷「搓票子嘍!」,告訴你點錢去。你穿了條新褲子,他不問你這褲子多少錢,他問你「搓了幾張啊?」逐漸,「搓票子」就成了「點錢」的代名詞。請客吃飯付帳,就必然要點錢,所以,吃飯也就被「搓票子」代替了。當有人通知他「今天某人請客」的時候,他就會問「到哪搓票子去?」人的本性是懶,即使是說話的時候,也是能省一個字就省一個字。後來,「搓票子」就被簡化成一個「搓」字。以後誰再請客,就說「明天上全聚德搓烤鴨去」。一開始,「搓」和「吃飯」有個明顯的分界,那就是只有到飯館吃飯才叫「搓」,在其餘的地方吃飯還是叫「吃飯」。後來又發展了,把凡是請客吃飯都叫「搓」。比如他請你,就會這樣通知:「晚上下班到我家搓去。」再後來有少數人把全部的吃飯都叫「搓」,回家就問老婆「今天晚上搓什麼?」,但是這樣的說法流傳的範圍不廣,而且時間也短。4、吝在文字和說話的關係上,還有一個「音變」的問題。一個字在使用的時候,往往會根據上下發音和要表達的意思,把這個字原來標準的音變動了。比如「得」字,它的標準發音是「de」,北京話說「不得了」、「多得多」、「吃得開」都是按照標準發音說「de」。但是,要把「得」進行強調的時候,就變成發「dei」的音了。有人找你借錢,你手裡雖然有閑錢,但是開春以後裝修房子要用,所以你要求他必須在開春前還錢,你就說「你可得過了春節就還我!」這裡的「得」就發「de」的音。還有「我得走了」、「你可得冷靜啊!」……都是發「dei」音。因為漢字沒有發「dei」音的字,所以在文字方面還沒有出現出錯,但是常聽到有些外地演員在京味電視劇里,把應該發「dei」音的「得」念成「de」了,雖然他沒有出錯,但是總是讓人感到彆扭。現在,頻繁在報紙和電視字幕上看到一個「吝」字,例如「滿不吝」,就是對「論」的音變。「論」在普通話的標準發音是念「lun」,北京話也念「lun」,無論是「理論」還是「論壇」都字正腔圓地說「lun」。但是,京北郊區有些地方,說「論」的時候發的是「lvn」的音。過去,北京有早市,基本以批發為主,大多是郊區農民在關廂一帶賣農產品,有的要上秤稱,有的就成麻袋的賣,有的就在地上碼堆,大蒜還可能成辮的賣。趕早市的大部分是城裡的小商販,到了早市要了解行情,就問這個是怎麼賣的,是論斤呢,還是論袋、論堆?然後再進行比較衡量,以決定買誰的。正巧這個賣主是北郊的,他就會告訴你,這是lvn斤的,那是lvn堆的。人們都有好奇心,對新鮮話對往往要學一學,就象現在所謂的「港台腔」一樣,明明都知道那是南方人說普通話不符合標準,大家也愛學著玩,就是因為它新鮮。一群小販把這個「lvn」帶回城裡,立即就變成了時尚,於是大家就都不說「lun」而改說「lvn」了。這個「lvn」真的很拗口,說著說著就變成了「lin」。其實在北郊,對全部的「論」,無論是「理論」還是「論壇」都發「lvn」的音。但是,城裡人只是從早市上學來的,所以城裡人只在說「論什麼」和「不論什麼」的時候,才發「lin」的音。「論什麼」,比如問兩個男人「二位怎麼論?」,就是問他倆是什麼關係;或者是問老闆「是論斤,還是論堆?」「不論什麼」,比如說自己「我可是什麼都不論哪!」或者說別人「這小子滿不論哪!」這裡的「論」都是說成是「lin」。外地人到了北京,聽到北京人這麼說,覺得和新鮮,就按發音用文字記錄下來,就寫成了「吝」,於是就成了「滿不吝」。當人們在通過文字去理解詞義的時候,就會從「吝」的原意出發,把「滿不論」的「滿不在乎」,理解成「滿不吝」的「非常不小氣」了。5、得瑟如果有人說「我會四國英語」,你一定會說他是在開玩笑。其實不然,當一種語言在四個國家進行不同的發展,再經過若干年以後,就可能發展成四種不同的語言。現在已經有了「美國英語」的說法,所以,將來很可能再出現「加拿大英語」和「澳大利亞英語」。中國各地都有各地的方言,但是中國的文字是統一的,所以無論方言如何的不同,文字卻總是相同的。同是一個「吃」字,普通話念「chi」,湖南話則按照方言把它念成「Qia」。長沙鐵道學院的一個系主任告訴我,他在農村搞「四清」的時候,聽過農村小學老師教生字。黑板上寫著「Ch——i吃」,老師念「Ch」,同學念「Ch」,老師念「i」,同學念「i」,老師念:「Chi——Qia,掐飯的掐」。崔永元告訴我,水均益也有這樣一個類似的故事,是甘肅的老師教「麥」字。是「M——ai——Mia,麥子的Mia」。但是,我們在寫文章的時候,還是應該使用我們共同的字,而不能按照發音而使用不同的字。儘管毛主席在說「吃」的時候是發「Qia」的音,你也不能寫「毛主席叫我們和他一起掐」,只能寫「一起吃」,要必然就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自從趙本山的小品登上春晚以後,東北方言就大行其道了,只要你說話有點東北味,就顯得那麼幽默,那麼滑稽,那麼招人喜歡。於是,用東北方言表演的節目就多了起來,用東北方言寫的文章就多了起來。為了記錄東北話,就按照東北話的發音,再去按照以北京音為標準的普通話里,找個相應的字。於是「東北人」就變成了「東北銀」,「抖擻」就變成了「得瑟」。「得瑟」相當於外語的音譯,是取其音而不是取其義,所以無論如何望文生義,外地人也鬧不明白這「得瑟」是什麼意思。有個擅長意識流和腦筋急轉彎的哥們,竟把「得瑟」和幾千年前的「澠池會」聯繫到了一起,說的是趙王鼓瑟以後把瑟拿回了邯鄲,因此,「得瑟」就應該是「反敗為勝」或者是「得了寶貝」的意思,因為他「得了一個瑟」。沒想到同一版的另一篇文章寫的是「得澀」,有不服氣的就抬起了杠:「這是不是說他得了一個澀柿子?」過去的富人,講究的是吃雞鴨魚肉,穿綾羅綢緞。這綾羅綢緞穿在身上,既晶光閃亮,又柔軟飄逸,微風一吹就抖動,所以,在冀中一帶的農村,就把綾羅綢緞和人造棉這類輕軟的衣服,稱為「哆嗦」。窮人進城或趕集、辦事、走親、訪友,往往要借件綾羅綢緞的長衫,以壯門面,因此,一個人有一件綢衫,往往會成為全村的公用。如果有人穿著綢衫在人前顯富,故意走來走去,讓長衫飄起來、抖起來,大家就會很討厭地說:你在這窮抖擻什麼!「抖擻」,就是自己誇耀自己、自己顯擺自己的意思,用東北話說就是「你窮抖擻啥!」要是說粗話,那就是一句歇後語了,「驢jiba抽筋——你窮抖擻個啥!」抖擻,用文字表示,應該寫成「抖擻」;用語言表現,才可以說成「de-se」。(7)在北京聽不懂北京話,太露怯!--陳開善無論你在哪裡,只要你的根在北京,只要你是北京人,就一定不會忘記北京話中的口語。跟老北京人說話,時不時來句口語,聽不懂的,您就怯勺吧!相信這張圖大家這幾天很熟悉吧?
有一個北京人他在日記里這樣寫道
緊接著來個升級版的,看看你的北京話過幾級
喏,就是上面這張圖,不知道您能不能順著念下來呢?您都讀出這是什麼含義了嗎?答案
最後一詞太深奧,懂的人不多:大猴兒巒史上堪稱十級老北京話的「大猴兒巒」,據說是這樣來的。有一年元宵喜樂會,主持人何炅讓鹿晗自我介紹,第一遍:大家好我是鹿晗!
何炅老師說,你用家鄉話再介紹一次吧。鹿晗第二遍:大猴兒巒!大猴兒巒就是大家好我是鹿晗的意思,哈!哈!哈!
正宗的京片子說話愛「吞音」,有人形容:「說的話像是從舌尖兒滾過去的」,吞掉的音會變成一個「兒」字,所以顯得兒化音多。例如:「不知道」說成「不兒道」,「知」吞了變成「兒」;「告訴你」說成「告兒你」,「訴」吞了變成「兒」。。。
大家聽過北京售票員報站吧?為什麼聽不懂?就是因為他說話「吞音」,把一句話里幾乎所有的字都連在一塊兒了。
北京話聽起來很舒服,滿嘴京片子更顯俏皮。跟咱北京爺們兒逗悶子你准敗下陣來。跟咱北京大妞子耍京片子能讓你神魂顛倒。
北京人說話都比較含蓄,喜歡擠兌人,連罵人三天三夜不重樣還沒髒字兒。這就是所謂的話外之音。所以咱北京人有個老規矩就是聽話得聽音兒。但這話里話外的音兒您要是聽不出來,那可真是讓我們涮著您玩,您還拍著巴掌陪著樂呵呢。看下面的對話,便可知,正宗的京片子是如何擠兌人的了。
路上騎車,急剎車給人碰著了,人家一句:「沒事沒事,您這車閘在哪修的,它怎麼那麼靈呢?」您聽聽,誇著就把人損了,讓你沒脾氣,趕緊道歉。
遇到到醫院加塞兒的,上來就說:「諸位,對不起,我就開點葯,開完就走。」旁邊的開口了:「誰都是開點葯就走,今兒哪位也沒打算住這兒。」得嘞,您就老老實實排隊去。面兒給您留這兒了,您不能不要。
正宗的京片子還有一個特色,就是某些字的發音和標準普通話有偏差,如「這個」說成「zhei個」;「那個」說成「內個」;「為」說成vei而不是標準普通話里的wei;「學」說成「淆」。和普通話不一樣的,還有很多,下面給您舉幾個例子【普通話】不懂了吧?【北京話】怯勺了吧!【普通話】這裡沒有人關心我。【北京話】我整個兒一後娘養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普通話】你看不順眼么?那你打聽一下我是誰?【北京話】怎麼著( zhe ),您哪兒不忿兒啊?您也不掃聽掃聽爺是誰!【普通話】你不要說廢話,我會翻臉不認人的。【北京話】您還甭跟我甩這( zhei )片兒湯話,惹急了爺誰也不吝!【普通話】你要識時務,跟人家道個歉吧。【北京話】胳膊( bei )擰不過大腿,服個軟兒就完事兒了。【普通話】別說了,踏實一點,正經一點。【北京話】歇菜吧你,消停兒的,沒個正形兒!【普通話】不要搗亂,我很忙,你要懂事。【北京話】別跟我這兒吊腰子,裹亂,一點兒眼裡見兒沒有!【普通話】你不要以為不說話事情就可以瞞過去。【北京話】甭不言語,就您那點兒花活,蒙誰呢!
在北京,你能聽見最標準的普通話,但真正能夠體現出這座城市特色和趣味的,還是充滿了濃郁老北京風情的京片子。(8)年輕人沒京腔就是北京話消失?--孫毅【導語】北京話本身就是一種混合型方言,北京話沒有消失,它只是在不斷變化。
李林
高國森
據市語委近日發布《北京市語言生活狀況報告》稱,老北京話在中學生中的認知程度日漸式微,北京大部分年輕人日常生活中也多以普通話而非北京話交流。北京城裡還有多少人會說北京話?北京語言大學語言資源研究所、中國語言資源保護研究中心研究員張世方在接受北京晚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北京城市化的加速、衚衕大雜院拆遷、人口流動頻繁等等因素,都對北京方言產生影響。老北京人覺得兒孫輩說的已經不是北京話,這其實表明北京話本身正在發生變化。「我們在保護北京話,做音頻收集,但其實語言的變化和融合是客觀存在的。北京話本身就是一種混合型方言,北京話沒有消失,它只是在不斷變化。」別驚訝「和hàn」也是北京話「北京話本身這個混合型特點,跟歷史上這個城市作為行政中心的角色密切相關。」近代以來,普通話這個概念也發源於北京話。民國初年就有了國音、國語等概念,是基於現代中國北方官話的白話文語法和北京話語音制定。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國語改稱為普通話,是以北方方言為基礎,以北京語音為基礎音,以典範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範的現代漢語標準。「所以現在中國台灣地區所說的就是民國時期的普通話,而他們一些發音其實沿用了當時的北京話語音。」在上世紀40年代,老北京齊鐵根先生就在台灣地區的廣播上用北京話朗讀,作為典範。
其中,最意想不到的例子就是「和」這個字的讀音。「咱們聽台灣人說話,有些發音覺得彆扭,他們確實受了很多閩南語的影響。不過,有些卻是老北京話,比如這個"和hàn(音同汗)』。老北京除了讀"hàn』,還讀"hài』,侯寶林先生的相聲里,就有"你和(hài)我』。」北京是一個混合型方言島「想知道北京話去哪兒了,先要知道它是怎麼來的。」作為方言研究學者,張世方從學術角度將北京的四九城定義為一個「混合型方言島」。「我們現在討論的"北京話』,指的是四九城的北京話。而北京的郊區,比如延慶、房山、門頭溝,跟北京話其實差別很大。四九城就形成了一個區別於四周的方言島。」而這個方言島又是混合型的。學術界一般認為,現在的北京話主要是在元代的大都話、明清時期官話的基礎上形成的,其中還融合了一些漢語方言,如宋代的中原開封方言、明代的南京方言、清朝從東北帶來的當時東北方言和周邊河北方言。此外,還有一些滿語、蒙古語等少數民族語言的成分。「北京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又經常扮演國家行政中心的角色,所以這個城市不斷有人口湧入,造就了混合型方言。」張世方說,北京建城3000年,但是歷代北京人的組成隨著人口遷移而不斷變化,也就形成了一種雜糅的方言。對現在北京方言影響最大的時期是清末民初。滿族入關後,貴族、旗人生活在內城,漢人生活在外城。起初,內城的北京話帶有許多東北方言和滿語成分,而外城(主要是南城)帶有明代北京話的延續。隨著清政府瓦解,旗人逐漸沒落,轉為平民,與外城漢人交流變多,語言也相互影響,逐漸發展形成了現在的北京話。北京話中,「薩其馬」就是典型的滿語。「還有一些像禿嚕皮兒、邋遢、巴不得等,也有學者認為是滿語詞。不過,有考證也認為,這些詞東北、華北一帶也有使用,屬於滿語與漢語的相互影響。」最具老北京特色的建築符號——衚衕,則是個蒙語詞,源自蒙語「水井」一詞。張世方曾考證,北京人經常用的「伍的」,也是發源於蒙語,就是「等等、之類」的意思。北京話最有特色的兒化音,京腔京韻,所謂「京片子」,很多受滿蒙兩族語言的影響。「滿語蒙語,是阿爾泰語系,有很多顫音、捲舌音。」河北話對北京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一些書面語和口頭語的區別。比如熟,書面一般讀「shú」,但北京人口語喜歡讀「shóu」,就是河北音。而由於滿族發源於東北,東北話與北京話更是長期以來互相影響。北京話並沒消失而在不斷變化直到上世紀80年代,還有老北京讀「和(hàn)」,但是現在,「hàn」在北京已經絕跡。2010年,時任北京聯合大學講師房艷紅對北京方言進行了調研。當時的數據顯示,54.5%的北京人認為北京話的北京味兒越來越淡了;49%的土生土長的年輕人更嚮往普通話;85%的新移民希望自己的孩子說普通話。北京話是不是在消失?張世方認為並不能簡單斷言。「北京城有3000年歷史,北京話是在不斷變化的。現在90歲老北京人說的北京話跟清末的北京話也不一樣。北京話一直處於一個發展變化的過程中。」從2012年開始,張世方就參與了中國語言資源有聲資料庫的建設,現在,又投入到中國語言資源保護工程中。尋找各種方言的「發音人」是他的重要工作。在尋找北京話「發音人」時,張世方將一些方言辭彙拿出來讓候選者朗讀,那些常年生活在衚衕、大雜院里的老人,確實最有京腔京韻,而年輕人則非常接近普通話。不過,就算同為北京老人,在一些辭彙上也有細微差別。比如麻雀,有的老人叫「家雀兒」,有的則稱「老家賊」。「老人居住區域、家庭環境不同,方言也會有些差別。」張世方說,北京話的變化是符合社會發展規律的。比如打的、的哥、的姐這些詞,就是粵語發展來的,現在也成了北京話。已經有學者將北京話細分為老北京話、新北京話、新新北京話。當然,作為普通話的基礎音,北京話的變化也會影響普通話。在語言學中,有一個「地方普通話」的概念,比如四川叫「川普」。儘管,現在很多新北京人說的是普通話,而非北京話,「但是,當他們走出北京去到外省市,還是會被人聽出來帶有北京音」。張世方認為,語言與方言之間的融合跟民族融合的進程一樣,從來就沒有停止過,這是大勢所趨。在調研過程中,張世方發現,方言保護最好的地方往往是最偏遠貧窮的地方,「你跟人說方言保護,人家老百姓想的卻是怎麼融入社會,改善生活」。「我們尋找方言發音人,做的是保護、保存方言,保留方言中的文化、情感元素。但是並沒有強行推廣方言,強推方言顯然是違背客觀規律的。」從文化角度來說,方言是最重要的載體之一,方言沒了,地方文化的感覺也沒了。從情感角度來說,方言能帶來強烈的心理認同感,「就像電視劇里,王啟明在紐約聽到北京話,立刻倍感幸福」。「只有跟老街坊還說北京話」68歲的高國森就是被篩選出來的北京話「發音人」,老先生在衚衕的四合院里住了65年,才剛剛搬進居民樓不久。「其實我啊,平時也不怎麼說北京話了。原來住衚衕裡頭,我那個院兒就我和我老伴兒,倆北京人,其餘都是外地來租房的。你跟人說北京話,人不一定懂啊,交流有障礙,何必呢,說普通話得了。」現在,高老只在公園裡遇見老街坊時,才說北京話,對此,老先生倒是看得挺開。「嗨,咱北京連外國人都有,說什麼話不行啊。北京精神就有"包容』,咱最早也是從外邊遷進來的。」80後演員李林,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專業涵蓋曲劇、相聲、話劇等。作為曾經的曲劇演員,李林深感遺憾,因為這種北京唯一的地方戲,現在已經鮮有北京年輕人蔘演。「地方戲起源於方言,現在北京曲劇已經由大量的外地演員演繹,這不可能做到原汁原味兒。」現在,在參演電視劇、話劇或者綜藝節目時,李林會刻意使用一些北京話,為了讓北京觀眾還能找到認同感。「比如,我說"相聲演員王玥波』,一定是念"坡』的音,這才是北京味兒。」本報記者 孫毅(9)變化中的北京話--孟慶達
幾十年來京味語言變化可真不小,如今要想淘換點京味老話兒可就費勁了。趁著有些老北京還健在,時常和他們聊聊,套套他們頭腦中儲存的一些老話兒,還是挺有意思的。北京老話兒在婚姻方面的語彙,男女用詞差別很大。男性結婚叫娶媳婦,而女性結婚則叫出門子、出閣、出聘。當年結婚男女雙方都是分別辦事,男方家庭辦事叫娶兒媳婦,門垛子上要貼雙喜字;女方辦事叫聘閨女,門垛子則貼單喜字。婚後男性喪偶叫斷弦;女性喪偶叫居孀、叫守寡。男人再婚叫續弦;女人再婚叫往前走。京味名詞變化也很大,例如:以前北京人管戒指叫 「鎦子」,管印章叫 「戳子」,對於出醜則稱為 「散德行」,管抹布叫 「搌布」,女性懷孕初期叫 「有了」或者叫 「有喜了」,女性懷孕期間的種種反應叫「害口」,嬰兒吸食母乳叫 「吃咂兒」,管手電筒叫 「電棒兒」,管流口水叫 「流哈拉子」,管口吃叫 「結巴」,口語中稱自己為 「自個兒」,管打火機叫 「自來火」,管膝蓋叫「哥棱瓣兒」,管各種潤膚的油脂統統稱其為 「漚子」,管日曆叫 「月份牌」,管死人的衣著叫 「裝裹」,單層的布料上衣叫 「汗溻兒」,管處理品叫「剔莊貨」,今天的砍價過去叫「打價」或 「劃價」,商家為了留出打價、劃價的餘地,故意抬高定價,這種行為顧客稱其為 「要謊」。管車輪叫 「車軲轆」,管公共衛生間叫 「官茅房」,管犄角旮旯孳生的野蘑菇叫 「狗尿苔」,管公曆新年叫 「陽曆年」,管春節叫 「陰曆年」,管雪茄叫 「呂宋」,管乘法口訣叫 「小九九兒」,管車輛的逆行叫 「戧轍」,管銀元叫 「現洋」或 「洋錢」,老北京管想方設法掙錢叫 「抓弄錢」,管清涼油叫「老虎油」,管評劇叫「落子」,管磚廠叫「磚窯」,管煤礦叫「煤窯」,管酒廠叫「燒鍋」,過去在北京「不好意思」這個詞使用量並不大,對此人們常說 「掛不住」和 「抹不開」。管烏鴉叫「老鴰」,管麻雀叫「家雀兒」,管蜻蜓叫「老琉璃」,管螳螂叫「刀螂」,管蝗蟲叫「螞蚱」。北京老話有許多一語兩用的情況,比如說 「姥姥」這個詞,現在許多人只知道這是對於 「外祖母」的另外一個叫法,其實過去 「姥姥」這個稱呼還用在接生婆這個行業上,過去婦女生小孩去醫院的很少,多數都是在家生,這樣社會上就產生了一批 「助產士」,這些人年歲較大,而且本人也有生孩子的經歷,北京人背地裡稱她們為 「接生婆」或 「收生婆」,當面尊稱其為 「姥姥」。過去北京人對於走街串巷做小買賣叫 「串衚衕」,人們在衚衕遛彎兒也算 「串衚衕」;北京人對於串腳丫兒,也稱為 「串衚衕」。 「打閃」本是天象術語,過去許多北京婦女把這個詞用在梳妝打扮上,那時成年婦女都梳纂兒,面對鏡子她根本看不到梳的效果,為了看清腦後的效果,必須使用兩面鏡子,當年人們使用兩面鏡子觀看前後效果,這一相關動作北京人也稱其為「打閃」。(10)也談北京話的來源,及南方話的起源_閑雲若海因老家在北京,一直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但未及深究。最近從網上得到一篇文章《「普通話」的真相:滿州人的蹩腳漢語》(以下簡稱《蹩腳漢語》),引發了我的興趣,好好探究了一把。我發現,以《蹩腳漢語》為代表,網上有不少誤區。一是說北京話不過是胡人學說的不成熟的漢語,是從滿人進京才出現的,二是說南方話才是純正的古漢語,因為它是古代中原人帶到南方的。我認為大多不符合歷史,也不符合邏輯。上篇北京話的來源一、現代北京話來自那兒?中國對北京話歷史研究最深的權威學者是林燾先生,燕大、北大語言學教授,著有《北京官話溯源》、《北京官話區的劃分》、《普通話和北京話》等,對北京話的歷史來源作了比較詳盡的考證和論述。後輩學者多引用林先生的結論,我也以林先生研究成果做為論據。眾所周知,跟現代北京話(注意,不是指古代北京話,古代北京話從遼金便已形成,即現代北京話的源頭,見第五小節。)最相象是東北話,所以現代北京話的源頭之一(另一源頭是從遼金形成併流傳下來的外城的老北京話)應該來自東北,而不是來自離北京最近的河北,這是學界都贊同的,問題是,具體來自東北的哪一塊?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有些文章說來自遼寧省,這肯定不對,多數學者都認為來自黑龍江省。據南開大學語言學教授邢凱說,在全國各大城市中與北京話最接近的就是哈爾濱方言,所以在方言分類中,哈爾濱方言歸入「北京官話區」(而北京官話又歸入更大的「東北官話區」)。有一篇論文《從封閉形式類角度看黑龍江方言與北京話的一直性》,列舉了大量語言現象,經統計得出:北京話與黑龍江方言的一致性為95.24%,這是全國各省市方言與北京話最接近的。我沒聽過哈爾濱話,據聽過的人說,簡直就是標準的普通話。所以有人說,哈爾濱沒方言,直接就是普通話。據哈爾濱出生的網友關東行者說,哈爾濱話只是沒北京話那麼濃的「京味兒」,我想大概就指兒化音、輕聲等。顯然,北京話不符合方言按地域連續漸變的普遍規律,在河北方言的包圍中形成了一個北京話方言島。為什麼北京話最接近黑龍江話?原因很簡單,是因為滿人入主中原,定都北京造成的。也就是說,現代北京話的源頭之一是滿人帶來的。不光北京,承德也說這種話,也是個方言島。原因也一樣,因為承德也是滿人集中的地方。
從上圖可以看到,北京和承德都屬於「東北官話」區,當然,它們與哈爾濱又組成更小一些的「北京官話」區。為什麼滿人帶來的是黑龍江方言?因為黑龍江省就是滿人的發源地。滿族的前身是女真族。當年努爾哈赤一統建州女真,野人女真和葉赫部女真便全是在黑龍江,後稱「後金」,定都赫圖阿拉,伐明至寧遠城失利悲憤而死。直至其子皇太極繼位才改後金為清,女真族改名滿族。另一方面,哈爾濱話反過來又受到京旗移墾的深遠影響。清代中期,近10萬北京滿族人返回滿族原在哈爾濱地區,給當地講漢語的土著人民帶來標準的中文語音。二、滿人進北京後主要說滿語還是漢語?《蹩腳漢語》說:「滿人入關進駐北京後……內城說滿話,外城說明朝官話。」但「北京城裡的一棵小樹、廚房裡的一件工具,用滿語都無法表達!」所以「北京內城的滿人開始了他們艱難的模仿漢語的歷程。」實際過程並非如此,不是滿人進北京後才開始學漢語,而是滿人還在關外時就已經說漢語了,已經說了幾百年,而且那時候說的已經是「北京話」——即黑龍江方言。據學者研究:「滿族有自己的語言滿語,但在滿族形成階段,漢語在東北早已居於優勢地位,在滿族中成為通行語言。滿清入關前十年,滿族人之間一般以漢語對話,連地名官名也用漢語名稱了。1644年,就是帶著這種東北漢語方言,滿清八旗進佔了北京。」(5)「根據歷史檔案的記載,在初建八旗時漢族人只佔4%,到入關時迅速上升到76%,在八旗中佔了絕對優勢.這些在旗漢人中的大多數原來都是世代居住在東北地區的漢族人,他們所說的漢語方言就成為八旗的通用語言。」(2)
進駐北京的旗人中多數是漢人,所以旗人通行漢語而非滿語三、東北方言是怎樣形成的?據學者研究:「自遼至清的一千多年中,不斷有大批幽燕地區的漢族人移居東北,其中絕大部分是戰爭中被東北少數民族政權掠去的。這些使用幽燕地區漢語方言的漢人與東北少數民族雜居,接觸密切,也影響了少數民族的語言使用。東北地區通行的漢語,就是在幽燕方言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5)(括弧中數字代表文章末尾所附參考文獻的序號)也就是說,一千多年來,東北的漢族人逐漸佔了多數,再加上漢族文化比較高,幽燕漢語(河北話)便逐漸成為東北主要通行語言,滿語反倒不通行。「當地少數民族中有不少人在漢族的長期影響下逐步漢化.最終甚至放棄了自己民族的語言.金在遷都到燕京的時候,女真貴族就已經不大能說本民族的語言了。」(2)為什麼我們說滿人入關前早已使用了幾百年漢語?因為金代的女真人就是後來的滿人。可想而知,金代已熟用漢語到如此程度,到滿人入關時當然更熟了。東三省內方言比較統一,但也有點兒區別,遼寧漢族人最多,語音跟河北也最接近。黑龍江省滿人較多,所以跟河北話就差得遠些。其特點是保留古音成份少,語音結構簡單。為什麼北京話(黑龍江話)好懂?原因恰恰在此。語言的雜交混合其實也跟物種雜交一樣,有好處,變得簡單,就容易通行。這也算少數民族對漢語的貢獻吧。四、北京話並非滿人學漢語的結果《蹩腳漢語》說:「普通話」也好,「京腔京韻」也好,原來都是「滿州人的蹩腳漢語」,說白了「就像日本皇軍學說中國話:"你的,八路的,幹活?』一樣」。是一種「滿式漢語」。其實完全說錯了,正如上文所說,旗人帶來的北京話是幽燕漢人到了東北之後所說的漢語,只不過經上千年的交流影響,跟原來的幽燕漢語略有不同罷了。但肯定是漢人說了上千年的成熟的正規漢語,而非滿人到北京現學的「滿式漢語」。這種漢語已成為東北地區的通行語言,包括滿人和漢族旗人都用它,並把它帶到了北京。也可以說,一千多年前從幽燕帶出去的漢語,在東北轉了一圈,又由旗人帶回了幽燕。《紅樓夢》是生活在康雍乾年間的旗人曹雪芹用北京話寫的,我們可以看出,旗人進京僅幾十年到一百年,漢語已掌握得如此純熟,達到了中國文學的頂峰,成就超過了所有漢人小說。這充分證明旗人所說的漢語並非進北京時「艱難模仿漢語」才學會的,而是早在進京之前幾百年在東北時就已經充分掌握了,否則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文化積澱。
旗人曹雪芹用北京話寫的《紅樓夢》成為中國文學的頂峰五、滿人入關之前的北京話是什麼樣?是「吳語」嗎?1、遼金時代已形成最初的北京話林燾說:「公元936年,石敬瑭把燕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幽州地區從此脫離中原漢族的統治……公元1153年成為金代的國都燕京。從遼至金,大量的北方少數民族湧進北京地區,原住在北京地區的漢族人民被迫或自願和他們居住在一起,加強了和他們的聯繫,和宋朝統泊的中原地區廣大漢族人民反而在政治上完全分離,交往也受到嚴重的阻礙,這種情況一直延續了三百年之久。和外族語言長期密切接觸,和廣大中原地區的本族語言反而關係疏遠,北京話從一千多年以前就開始處於這種和其他漢語方言完全不同的語言環境中,這種語言環境對北京話的發展變化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很可能早在遼金時期,北京話就已經成為發展最快、結構最簡單的漢語方言。」(2)也就是說從遼金時代,已形成不同於中原的最初的北京話,當時已具有結構簡單的特點。2、蒙元時代北京話已成為全國標準官話林燾說:「在金統治的中國北方廣大地區內,長安和洛陽已經不再是政泊中心,這個地區的方言也就逐漸喪失了原來的權威性地位。到了元代(1206-1368年),蒙古族統一了中國,在北京地區興建起了世界聞名的元大都,取代了過去的長安和洛陽成為全國惟一的政治中心,元大都話也就逐漸取代長安和洛陽為中心的中原方言,成為具有新的權威性的方言。」(2)從元雜劇的用韻分析,此時的元大都話已很接近現代北京話。蒙語雖然有些影響,但並不大。「所謂元大都話,主要是遼金兩代居住在北京地區的漢族人和契丹、女真等族經過幾百年的密切交往逐漸形成的,隨著元大都的建立而趨於成熱,成為現代北京話的源頭。」(2)3、明代繼承了元大都話明代的北京話是什麼樣的呢?有人說是河南話,這肯定不對,但有點兒影子。《蹩腳漢語》說:「滿韃子沒到北京前的真正「國語」倒是江南方言——「吳語」。」這就更不對了,連影子都沒有。「朱元璋滅元後,各地移民大量入京,大都話漸式微,由於河北移入人口較多,故北京民間方言以河北口音為主,而官方則使用「雅言」,即河南官話。到朱棣遷都北京,江淮官話等也對北京方言產生了一定影響。」(7)所以明代的北京話是一種比較複雜的混合語言,但肯定仍然繼承了元代的北京話,仍在向現代北京話發展。明徐孝《重訂司馬溫公等韻圖經》中所記的音系可能代表了明萬曆年間(1573-1620年)的北京話,已經和現代的北京話十分接近了。《蹩腳漢語》為什麼認為明代北京話是「吳語」呢?可能因為朱棣遷都北京,江淮官話等也對北京方言產生了一定影響。他以為「江淮方言」既然指的是江蘇、安徽,而江蘇話屬於吳語,所以北京話就成了吳語。其實這是因為對中國漢語方言分區完全不懂造成的。江淮方言中的「江」其實僅指江蘇北部,即蘇北話,以南京話為代表,它和蘇南話完全兩碼事。江淮方言屬於北方話中的一種,而蘇南話與浙江話一起才叫做「吳語」,屬於南方話。完全是南轅北轍,牛頭不對馬嘴。就算明代的北京話中有江淮方言因素,但那也只是受了點影響而已,最多就是朱棣時代的皇家和親貴中說一說,影響不了北京話的大格局。
綠色區域屬於北方話,可知中國絕大多數地區通行北方話,亦可知蘇北也屬於北方方言區,故江淮方言決非吳語六、北京內外城方言區別大嗎?《蹩腳漢語》說:「滿人入關進駐北京後……內城說滿話,外城說明朝官話。」這肯定不對。內城基本不說滿語,而是說從東北帶來的黑龍江話——北京話。只是「清代前期上朝時,規定官員必須說滿語,漢族官員也得學滿語。民間則出現了旗下話、土話、官話三者雜糅的趨勢,北京話正是這三者結合的產物。」(7)這裡清楚地說明了現代北京話的兩個來源,一個是內城的旗下話,即旗人帶來的黑龍江方言,另一個外城的老北京話,即從元代繼承下來的明代官話和土話。實際上內外城這兩種話很接近。為什麼接近?因為旗人從東北帶來的方言也還是從幽燕地區出去的。「到清中期,隨著對漢臣的倚重,且為提高辦公效率,清宮上朝一律改用北京話,滿語雖仍是國語,但不再充當官話。」(7)可知就連滿人在朝廷上說滿語也已經比較費勁了。據說到了清後期,皇族中會說滿語的已經不多了。而外城一開始仍然說明代的老北京話,因明代北京話也很接近現代北京話,所以內外城差別其實並不大。據學者林燾說:「當時滿族人的兒化詞語就比漢族人少,「兔兒爺」要說成tuerye,並不像漢族人那樣兒化成turye。」(2)後來隨著內外城的交流,尤其民國之後,漢人大量湧入內城,內外城差別更小了。大概只有北京人自己才能聽出來區別。解放後隨著大量政府公職人員遷入,京西多部隊大院,出現了一種所謂「新北京話」,以王朔小說為標誌,與以滿人作家老舍作品中的老北京話有了一些差別。但主要體現在用詞上,音調上還是一致的。七、北京話發音最糟糕嗎?《蹩腳漢語》又說:「滿語對比漢語有它先天的殘疾,首先,入聲字一下子就全丟了,這就是漢語同音字增多最根本的歷史原因,用滿語套學漢語的發音更是不倫不類,可以肯定地說,這是發音最糟糕的漢語。是一種不成熟的蹩腳的漢語語音系統。」首先,「用滿語套學漢語」不存在,前面已分析滿人入關前幾百年就已經會說漢語,甚至說得比滿語還流利。作者不懂歷史,以為滿人不會說漢語,進北京才現學,所以得出「發音糟糕」「不成熟」的結論。北京話的確保留古音少,語音結構簡單。但問題是,簡單就一定糟糕嗎?複雜就一定優秀嗎?首先簡單就易學好懂嘛。學者林燾認為:「語言是社會的產物,越是封閉,發展變化就越慢;越是開放,和其他語言和方言不斷接觸,發展變化就越快。現代的北京話和漢語其他方言比較,可以說是最開放的語言;現代的北京話保留的古音成分少,語音結構簡單,也可以說是發展變化最迅速的漢語方言。」(2)那麼語言究竟是開放發展好呢?還是封閉保守好?我們都知道倫敦音是英語的標準音,能說一口倫敦音最為人稱羨。但倫敦是國際大都市,語言交流最多,最開放,保留古音最少,所以才最有生命力。而繼續保留英國古音的恰恰是偏遠落後的山區鄉鎮。我們以前學俄語,是按照莫斯科發音學的,音變比較多,比如O在非重讀時發A的音,後來知道在俄羅斯的邊遠地區O尚未發生音變,仍然讀O。這說明越是發達的中心地區音變越多,越是偏僻落後的邊遠地區保存古音越多。世界各國語言演變規律都是從複雜趨向簡單,從古音多趨向古音少。那麼北京話少了入聲字就一定糟糕嗎?的確,在吟誦古詩詞時,如果用北京話,有可能出現韻律不和諧。但在日常說話時,少了入聲字不見得不好聽。明真空《篇韻貫珠集·玉鑰匙歌訣》:「入聲短促急收藏。」 有點兒像是「吞進去的音」,不大容易形成高亢響亮的效果。網上有人說:「你想北方游牧民族騎在馬背上狂奔,入聲音互相怎麼會聽得到?聽不到豈不分道揚鑣,背道而馳?入聲音是會亡族滅種的。」這說法雖有點兒調侃,但入聲字不響亮是肯定的。北京話雖沒有入聲,但多輕聲,輕聲同樣能豐富語言的節奏感和調值變化。另外,北京話多兒話音,往往用來表達喜愛、親切的感情色彩,或者少、小、輕等狀態,也使北京話多了一份兒表達感情的手段。我們聽演員用普通話朗誦現代詩文,抑揚頓挫,響亮感人,用北京話說相聲,幽默逗樂,極富表現力。還有老舍話劇《茶館》那京腔京韻,充滿濃厚的文化意趣。看起來,少了入聲字不見得不好聽,不見得表現力不豐富。尤其中國最偉大的文學名著《紅樓夢》正是旗人曹雪芹用清代的北京話寫的,你能說這是一種糟糕的發音嗎?
老舍話劇《茶館》那京腔京韻,充滿濃厚的文化意趣。學者林燾說:「一些人還有方言優越感,誤以為自己的方言最生動,表現力最強,不願意學普通話。」(2)這從反面肯定了北京話的生動和表現力強。我舉兩個生活中的例子。一位四川小姑娘在火車偶結識一男子,被騙奸後遺棄,後警察問這姑娘為什麼受騙,姑娘竟說,因為他那口北京話太好聽。中國一號刑偵大案主犯北京人白寶山,在烏魯木齊殺多人搶錢逃走,當天警察訪問目擊者兇犯口音,目擊者說:可能是東北人吧,反正說話挺好聽。烏魯木齊人對北京話和東北話不大能分得清,總之,「北京話好聽」成了大多數中國人的共識。八、北京話為什麼成為國語?《蹩腳漢語》說「北京話……即滿族學習漢文時所說的蹩腳漢語,但他們是統治階級,於是他們的話就成了正統的國語。」這個說法有些道理,但不完全。誠然,首都方言,官家用語,一般都很自然成為「官話」「國語」,全民族的通用語言。但另一方面,北京話能夠為全國所接受,並不僅在官方的硬性規定,還因為它有廣泛的基礎。如果在統一的中國選一種通用語,是選70%的中國人使用的北方話呢?還是在30%人口的六七種南方話中任選一種?誰的基礎更廣大?這不明擺著嗎?「南蠻」地域不大,卻弄出六七種互相完全聽不懂的方言(吳、粵、閩、湘、贛、客家),請問好處在哪兒?那麼在北方話中選哪一種為通用語呢?只有北京在近千年來一直是北中國(遼、金)或全中國(元、明、清)的首都,北京話一直是官話,而且現代北京話更具有語音簡單的優勢,自然是首選。辛亥革命後,首屆國會決定究竟以北京話還是廣東話為國語時,雖然國會要員中粵人占多數,北京話仍以一票勝出,說明北京話做國語確是大勢所趨,連孫中山也說服他的老鄉們否決了粵語。就算當時粵語勝出,也不可能成為最終的國語。因最終政權歸北方的袁世凱,首都仍在北京,國語還得改成北京話。就算老蔣後來統一了中國,定都南京,也不會把粵語定為國語,因為浙江人、南京人也聽不懂粵語。總之,北京話成為國語,一是因幾百年定都於此,二是它有最廣大的語言基礎,三是它即使在北方話中也是最開放,發展最快,語音最簡單,最好學易懂的語種。論文《從封閉形式類角度看黑龍江方言與北京話的一致性》的作者有一段極精闢的論述,可做為上篇的總結:「黑龍江方言與北京話的極其接近不是偶然的。據林燾先生(1987a)的研究,現代北京話是一種在阿爾泰語系民族背景下形成的移民方言。自遼至清的一千多年中,不斷有大批幽燕地區的漢族人移居東北,其中絕大部分是戰爭中被東北少數民族政權掠去的。這些使用幽燕地區漢語方言的漢人與東北少數民族雜居,接觸密切,也影響了少數民族的語言使用。東北地區通行的漢語,就是在幽燕方言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在1153年金海陵王從上京(今黑龍江阿城市南)遷都燕京,將這種在東北使用了二百五六十年在少數民族語言背景下發展的方言帶到燕京時,金朝女真族漢化已經相當深入了,女真貴族已經習慣使用漢語了。這種方言在元代成為大都話。明代從山東、山西、河北以及江浙一帶向北京大批移民,從明開國到定都北京的五十多年時間裡,估計移民有幾十萬人,形成北京話比較複雜的局面。建州女真居住在牡丹江流域,與漢人接觸最多,較早地接受了漢文化。滿族有自己的語言滿語,但在滿族形成階段,漢語在東北早已居於優勢地位,在滿族中成為通行語言。滿清入關前十年,滿族人之間一般以漢語對話,連地名官名也用漢語名稱了。1644年,就是帶著這種東北漢語方言,滿清八旗進佔了北京。這兩次大的語言回歸,對現代北京話的發展和北京官話的形成,都有極大的影響。外城漢人的土生土長的北京話和內城滿清帶回來的東北話雖同根,卻由於所處地區和所接觸語言的不同而有所差別,一直到20世紀二三十年代還能叫人感覺到有差別,但隨著交通的發達、人口的流動以及居民成分的變化,到80年代已經沒有什麼差別了。」從以上論述我們可以得出以下幾個結論:第一、北京話最早形成於遼金,至元已成為全國的官話。第二、金定都於北京時,第一次將幽燕方言從東北帶回北京。金亡又帶回東北,清(即後金)進北京時,第二次將這種方言帶回北京。這兩次語言回歸使北京話不同於周圍的河北話,而更接近於黑龍江話。第三、第一次帶回的北京話經過元大都話和明代官話的演變,至清成為北京外城方言,第二次帶回的北京話成為北京內城方言。因兩次語言是同根的,所以差別不大,最終合併為現代北京話。下篇南方話的起源九、北方話一直是以中原為核心的漢語,後來又受了些胡音影響「中國從商周直到北宋的兩千年時間裡,都城一直在中原地區,而且主要是在長安(西安)和洛陽兩地。因此,這種全國都能通行的共同語的基礎方言應該就是以長安和洛陽為中心的中原地區方言。」(2)自南宋以來,中原國都逐漸移至北京,中國北方的官話逐漸從洛陽話轉變為北京話。從東晉以來的「衣冠南渡」,「五胡亂華」,胡人成了北中國的統治者。宋代北方又被遼、金、蒙古佔領。所以北方漢語不可避免地受到少數民族的影響,有些古音消失。但即便此時,在北方漢族人仍占多數,仍是北中國人的主體,而且漢文化遠高於少數民族,所以北方通行語仍然是漢語,而非鮮卑語、契丹語、女真語、蒙古語。也就是說,北方話只不過是帶胡音的漢語而已,並非胡語,更非胡漢摻半的混合語,比如《蹩腳漢語》譏笑的鬼子漢語:「八格牙魯!你的死啦死啦的有!」。因北方多平原,地域遼闊,戰亂不已,人口流動頻繁,所以語言交流也頻繁,這正是北方話內部比較一致的原因,不管華北方言區、西北方言區、西南方言區、江淮方言區,相互間都大致能聽得懂。總之,北方話一直是以中原方言為核心直接傳承下來的,雖然受了些胡音影響,但終究是漢族人說漢語,而非胡人學漢語,所以基本保持了原來的風格。十、南方話源於少數民族土著學漢語有人說南方話,甚至廣東話是最純正的漢語,也有人說「粵語是古代的河北、山西、陝西話,福州話是古代的齊語,閩南話是古代的河洛語。」(4)《蹩腳漢語》說:「容易學會普通話的北方人,也不必沾沾自喜,其實你們所謂的「南蠻鳥語」,才是正宗的華夏之音。」其實這種看法並不符合南方話的起源和歷史。最近有一篇潘悟雲先生的論文《語言接觸與漢語南方方言的形成》對這個問題闡述得很清楚。他說,以往的舊觀點「似乎是北方漢族幾次大移民才形成南方的基本居民。」「但是,近年來發現南方人類基因與北方大不一樣,這說明南方居民形成的主體並不是北方移民,而是原來的南方土著。東南漢語方言形成的主體就是當地的土著居民,他們在學習漢語的過程中形成了以土著語言為底層的混合語。」(3)
上古時代,百越和苗蠻是南方的主體人種,與北方人整體基因不同,形成中國的南北兩大人種「我們再來想像一幅發生在古代東南的語言接觸情景。這裡居住著百越居民,他們很早就與北方的漢族發生接觸了。小股的漢人也開始移居江南一些城鎮,於是在百越社會中就出現了雙語現象,百越人互相之間說百越語,與漢人打交道的時候說漢語,不過不是純正的漢語,而是一種混合語式的漢語,長期的雙語現象,百越語與混合語式漢語之間的差別越來越小,最後百越語就消失了,剩下只有克里奧爾式的漢語,就是南方方言的前身。」(3)「克里奧爾語」泛指所有的「混合語」。也就是說,古代南方各語言正是如《蹩腳漢語》作者所諷刺的「鬼子學漢語」的「混合語」。如中原人說「我先走」,廣東人說「我行先」,詞序顛倒,是不是有點像「你的八路的幹活?」。尤其現在很流行的南方句式「我有看到」「我有聽到」,是不是有點兒像「金票大大的有!」百越包括于越、甌越、閩越、東越、揚越、南越、駱越等,「自交阯至會稽七八千里,百越雜處,各有種姓」(3),多數學者認為古越語屬於「古侗台語」,即少數民族語言。除了百越,南方還有苗彝瑤布依等各種少數民族,他們本來就各自語言不同,他們學成的漢語自然也各自腔調不同,再加上南方山川縱橫,交通阻隔,戰亂較少,缺乏交流,所以形成了吳、粵、閩、湘等互相完全聽不懂的各種南方方言。
百越是古代少數民族,分布於東南一帶,荊蠻則分布於兩湖滇黔一帶廣東話中有一些獨有的漢字,如:冧、喺、冚、嗰、乜、啲、鎅、焫、嘅、搵、嘢、咗、嚟,這可以說是百越語的孓遺文字,充分證明粵語等南方話起源於少數民族語言。又比如,一個「他」字,在吳語、閩語里叫「伊」,在贛語、粵語、客家話中叫「渠」的,還有「伲」、「其」等多種叫法。這說明南方人學北方話時有各自不同的說法,表明南方話源於多種不同的原始土著語言。只有揭開這個謎底,我們才能理解為什麼南方話為什麼那麼複雜多樣,各自聽不懂。如果真像他們所說是由古代的北方話演變而來,那就應該比較一致,不可能如此紛雜。《孟子·滕文公上》:「今也南蠻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說明在春秋戰國時代,在北方士族南遷之前的幾百年,南方話早已成型,已被北方人視為「鳥語」,很難聽懂,並非由北方人大規模南下後才形成南方話。
畫家正在繪製大型油畫《和輯百越》,反映了中原漢人與百越少數民族的交往十一、南方漢人與南方少數民族及東南亞人之間的關係據九十年代我國遺傳學家通過分子遺傳學DNA研究對比,發現中國人種分兩大種群,南方漢族與苗布依等少數民族同屬南方種群,北方漢族與蒙滿回藏等同屬北方種群(8)。這也是上節潘悟雲先生所說:「近年來發現南方人類基因與北方大不一樣。」的依據。從《維基百科》上查到以下三條資料:「南越人是具有濃厚文化特色的古代民族或民族集合,聚居於嶺南,主要分布於廣東的珠江流域和韓江流域。隨著中原人的持續大規模南遷,原住民南越人與漢族長期雜居,多數土著居民逐漸與漢族融合,最終被漢化。沒有被漢化土著居民聚居地逐步縮小,這些土著居民後來演變為黎族、壯族、瑤族、畲族及苗族等少數民族,退居山地,分布於現在的中國廣東、廣西、海南及雲南等地。」由此可知,南方少數民族一部分漢化成了南方漢人,另一部分仍然是土著少數民族。「百越有許多支系,其中干越、揚越、東甌、閩越(閩越族)、南越(南越族)等幾支百越中的大族,西甌、駱越等演變為現代的漢族及中國國內外的一些少數民族,如壯族、傣族、黎族等,以及越南、寮國、泰國、緬甸、印度境內的京族、岱族、佬族、泰族、撣族、阿豪姆人等民族。」由此可知,百越人後來分化為南方漢人、南方少數民族,及東南亞各國民族。「京族是越南的主體民族,占越南總人口的86%,是狹義上的越南人。在中國境內,京族被視為少數民族之一。從語言學的角度來看,京族的母語京語通常被認為屬於南亞語系,故京族一般被視為南亞語系民族。另有一種說法認為,京族是百越後裔的壯侗語系民族之雒越為主體,加入南島語系民族之占人、南亞語系民族之高棉人及漢藏語系民族之漢人而重新融合而成的民族。而由於長期受中國文化的影響,京族文化更接近於東亞而非東南亞。」從以上資料我們可以看出,南方漢族人無論在人種體質上還是語言上都與南方的少數民族以及東南亞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我們現在就清楚了,南方漢人為什麼與北方漢人在人種上,語言上差別那麼大,原因就在於南方漢人實際上是被漢化的南方少數民族,怪不得他們在體質上很像南方少數民族及東南亞人,即使在語言上與那些語言也有許多共通之處。
南北漢族分屬兩大人種,基因不同。北方漢族起源於華夏和東夷,有北方游牧民族融入。南方漢族起源於漢化的百越苗蠻,與東南亞人有體質和語言上的聯繫。十二、北方話是如何摻入南方的從上文已知,遠在春秋戰國時代或更早,南方古代少數民族已經在漢化過程中,通過學習北方漢語形成了七八種不同的南方方言。自西晉末以來,北方士族有三次大規模南渡——西晉末晉元帝渡江,唐 「安史之亂」後,中原士庶避亂南徙;北宋末,宋高宗渡江。而小規模北人南遷則數不勝數。中原人遷到南方歷經上千年,多次,且分為多支,因「每次的移民數量不大,也不太可能發生語言的替換。」(3)到哪省被哪省同化。到吳越被吳越同化為吳語,到湖南被荊楚同化為湘語,到廣東被南越同化為粵語,到福建被閩越同化為閩語……最多不過是在南方各語言中都遺留了一些北方話的古音。我舉一個現實例子,來證明「每次的移民數量不大,也不太可能發生語言的替換。」的現象,我以最熟悉的「新疆話」(指新疆漢語方言,而非維語)為例。內地多以為新疆沒有漢語方言,似乎漢人數量很少,又來自五湖四海,沒有一個主體。實際不是這樣,新疆有漢族主體,而且有方言,基本與甘肅西部玉門敦煌方言一致。清乾隆收復新疆後,北疆沿天山一帶(西至烏蘇、精河)劃歸甘肅管轄,稱為「甘肅新疆」,甘肅西部人口大量遷入,形成新疆漢人和新疆方言的基礎。新疆的語言學家據此編有《新疆漢語方言詞典》。待阿古柏分裂新疆,又被左宗棠收復後,一直到民國、解放後,內地各省漢人陸續進疆,總數量大大超過原土著漢族,現已近千萬。但因「每次的移民數量不大,也不太可能發生語言的替換。」在我青少年時代,仍流行新疆話,與甘肅西部方言幾乎沒區別,內地人後代基本被同化。直到文革後,內地漢人大量流入,再加推廣普通話,烏魯木齊等大城市的年輕人已漸變為普通話,但帶明顯的「新疆味兒」,北疆各縣仍流行很原始的新疆話。這說明即使外地流入人群文化較高,數量很大,但只要不是一次性大量流入,而是陸續流入,就不大可能徹底改變原住地方言。還有一個眾所周知的例子,即清初「湖廣填四川」,明末張獻忠在四川殺人如麻,致四川人口大減。於是清初便有「江西填湖廣,湖廣填四川」的大移民。儘管如此,四川還是四川話,仍屬於北方話的西南方言,並未變成湖廣話。這說明一般情況下,移民很難徹底改變移入地的方言。還有個例子很明顯,那就是1949年國民黨敗走台灣,從大陸移民到台灣100至300萬人,而台灣原住民只有六、七百萬,經過幾十年到今天,我們可以看到,雖然移民的政治地位和文化普遍高於原住民,但移民的後代仍然被原住民的閩南話所同化。大陸方言在台灣的唯一「成就」是推行了「國語」,即帶點南方味的普通話。現代台灣人大致都能聽得懂普通話,但台灣方言仍然是閩南話,而非大陸的某一種方言。這同樣說明移民很難徹底改變移入地的方言。同理,北方古代移民也不可能徹底改變南方話,使其變為「齊語」、「河洛語」。總起來說,北方一直是漢族人說漢語,後來受了些胡音的影響,而南方話則是少數民族學漢語,後來又受了些北方話的影響。如果要問哪種話比較接近古代華夏音(中原語)?當然還是北方話,而不是南方話。十三、假想的歷史與真實歷史按照《蹩腳漢語》的說法,南方話才是古中原語的正宗傳襲,北方話則成了胡人學說的「蹩腳漢語」。除非歷史是這樣的——南方本來基本沒多少人類存在,是由北方人大批量短時間內遷入,大大超過土著,從而把北方話整體帶入南方。而北方則因漢族人短時間內整體遷走,剩下的漢族數量大大少於游牧民族,,北方基本成為胡人世界。但這樣就無法解釋為什麼南方話為什麼那麼繁雜多樣,互相聽不懂。而實際歷史是:上古時代華夏民族形成於北方,而當時的南方已有百越苗蠻等少數民族存在,這是中國南北兩個不同的大種群,生物基因都不大一樣。百越等通過向先進的華夏種群學習漢語,最終放棄了越語,使用漢語,從而融入漢族,形成各不相同的南方話。後來因戰亂北方漢人多次(每次數量並不大)遷入南方,將北方話的因素陸續摻入南方話中。其中江浙是個特殊例子,因漢族偏安政權首都多建於此(如金陵、杭州等),所以此地移入的北方人最多,致使人種都發生了變化,從生物學上已屬北方人種,但語言仍屬南方話中的吳語,這就是因為每次移入的人群並不多,陸陸續續移入,所以北方人後代總是同化於吳語。而北方雖然在西晉之後建立了胡人政權,但北方漢人中的大部分仍居留原地。雖有鮮卑等「五胡」融入,北方人種仍以漢族為主體,漢語仍然是北方通行語言,只是受到胡音影響,丟失了一些古音。因中國的首都多在北方,所以從古到今,整個中國的官話始終是北方話。十四、為什麼南方話多文言?《蹩腳漢語》說:「南方語言中至今保存著的"來哉!來哉!』等極近似古漢語的語言,在北方就沒有。北方自《元曲》以來記錄的極近似今天白話的語言,南方也沒有。總體來說南方語言近似文言,北方語言近似白話。」這個說法比較符合實際,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現象?其實很好理解,南渡的北方人以貴族和士人為主,所以叫做「衣冠南渡」。「衣冠們」自然說文言多些,所以南方話中的古音多文言。而北方的平民百姓則多數仍留北方,所以北方話近似白話。比如閩南語中有一些字詞:筷子叫箸,熱水叫湯,蛋叫卵,黑叫烏,吃叫食,房子叫厝,你叫汝,知道叫知,用叫使,站叫企,他叫伊,兒子叫仔,爺爺叫公,奶奶叫嬤,鍋叫鼎,睡覺叫困,走叫行,臉叫面,繩叫索,翅膀叫翼,棉襖叫裘。這些都是古漢語中的文言詞。《蹩腳漢語》卻據此認為:「南方語言既近似文言,可見南方語言代表的是傳統的漢話。」其實這是個誤解。即使在古代,也還是有口語和書面語(文言)的區別,廣大平民百姓自然說口語,即使文人平時說話也不能總是「之乎者也」,否則沒法兒與市井交流。因上古時代尚無紙筆,用刀刻在竹片上,書寫極艱難,所以書面語力求簡練,中國也因此形成了與口語相差較大的文言文。我們看古代散文和古代章回小說,就能看出區別很大。所以說,古代漢語並不等於文言文,平時說話還是口語。文言只是寫在書上的語言,並不代表古漢語。南方話中攙雜一些文言詞,並不能說明「南方語言代表的是傳統的漢話。」十五、既然北方話更接近古代中原話,為什麼南方話中反倒古音多?為什麼一些人認為南方話是正宗的古代中原話?就是因為南方話中古音比較多,而北方話中沒有古音。其實,這是把一個概念鬧混了,造成邏輯混亂。什麼叫「古音」?就是現代北方話中已經消失了的語音。眾所周知,古代洛陽話被稱為「雅言」,即當時的普通話,這該算最正宗的華夏古音。而現代洛陽話與古代洛陽話相同的音,肯定不能叫做「古音」。假定現代洛陽話有80%的語音與古代相同,只有20%不同,那麼這20%就成了「古音」。這20%由中原人帶到了南方各省,比如到現在還剩下10%分別保存在各種南方話中,假定粵、吳、閩、湘、贛、客家等各自保存了1%到2%,現在我們經過調查發現了,於是就說,南方話中保存的古音比北方還多!雖然現代洛陽話保存了古洛陽話的80%,但「古音」肯定為0%,因為只要存下來的就不能叫「古音」了,而粵語只保存了古洛陽話的百分之一、二,但仍然比北方話多!所謂南方話保存古音多其實就是這麼回事兒,並不是說現代廣東話比北方話更純正,比現代洛陽話更像古代洛陽話。我們假定現在有一位古墓中的洛陽人忽然活了,如果讓他來聽現代洛陽話,估計還能勉強聽得懂,但如果讓他來聽現代廣東話,肯定一個詞也聽不懂,在他聽起來仍然跟古代的「南蠻鳥語」一個樣兒。北方話雖然受了一些胡人的影響,但究竟是從上古的中原話直接進化而來的,進化有連續性和傳承性,現代的洛陽話無論如何應該更接近古代的洛陽話,不大可能現代的廣州話、閩南話、上海話反而更接近古代洛陽話。總之,北京話並非滿人學漢語的不成熟的「滿式漢語」,而是從古代的幽燕方言經由東北傳承下來的成熟漢語。南方話也並非最純正的古漢語,它不是北方人南下後才形成的漢語,而是上古時代南方少數民族通過學習漢語而形成的漢語,後來受了一些北方人南下的影響罷了。參考文獻:1、金啟孮《「普通話」的真相:滿州人的蹩腳漢語》2、林燾著《普通話和北京話》語文出版社2000年3、潘悟雲《語言接觸與漢語南方方言的形成》4、馬散聯盟《中國南方方言》5、聶志平《從封閉形式類看黑龍江方言與北京話的一致性》6、王邵男、董志民《淺談黑龍江方言和普通話的區別》7、《北京話》百度編輯8、陳仁彪等《我國大陸主要少數民族HLA多態性聚類分析和頻率分布對中華民族起源的啟示》《遺傳學報》1993年第5期來源:閑雲若海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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