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周杰倫的萬人情書，如泣如訴一腔母愛

06-07

萬人情書送你幸福

黃嘯

如果說世界上有一種感情能媲美母愛無私，那就是粉絲對偶像滔滔之愛，那種消滅自我一切為你的程度，比馮氏噁心自己成全別人的小情懷濃烈一萬倍。比母愛更愛上層樓的是，粉絲的意淫性佔有慾，有種為你生為你死，愛著你的愛，恨著你的恨，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的侵犯性，滔滔江水不容分說決堤而來，燎原之火可以燎天地那種勁道，感覺就此建個人體核電站才不浪費的那麼多那麼巨大能源的樣子。瀏覽周董攜帶小女友昆凌逛超市，婚事臨近照片曝光之後，粉絲在昆凌微博下五萬留言，就是這種感覺：

「這真是20餘年來最驚心動魄又悄無聲息的一次失戀，似在陽光下爆開的水氣球，又像冬天夜裡默默熄掉的燈光。十幾年的喜歡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幸福，替大家好好愛杰倫。」「你那麼小，希望懂事一些。他脊椎犯病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他。他是天王，內心卻還是個孩子。你要一直在他身邊，給他一個溫暖的家，為他生一個小杰倫。我們把我們愛了13年的男人託付給你了，你要真心好好愛他。」「因為你愛的和愛你的這個男人，他是我們的整個青春，是我們的滿滿回憶，是我們的超人。」「他拐走了我的青春。」

這些「周杰倫你一定要幸福」文本，是本世紀最深情的萬人情書，沒有之一。2011年周董傳過一次婚訊，當時昆凌才18歲，當時粉絲完全無法接受，微博上哀鴻遍野，到處是「沒想到啊，蔡依林、侯佩岑都沒完成的任務，這個18歲的嫩模居然搞定了！」這類刻薄言辭。如同之前各路J女郎的待遇，溫嵐、徐若瑄、賴薇如、曾愷玹、江語晨、侯佩岑，當然還有路人皆知的蔡依林，她們和周董的戀情，無不東躲西藏、受盡騷擾，戀情被百般挑剔，不被祝福，紛紛無疾而終，粉絲的破壞性不可謂不大。2年之後，粉絲眼看著大勢已去，昆凌天王嫂命格清晰，千軍萬馬360大轉彎，以一種託孤般的悲壯，把他們的青春他們的愛人他們的寄託他們的夢中情人他們的孩子他們看著長大或者看著他們長大的周董託付給20歲的昆凌，這個彎轉得太悲壯了，驚天地泣鬼神。

不能忘記2003年吧春夏的那個晚上，我在香港銅鑼灣看完《加勒比海盜》的午夜場走回酒店，路面被高壓水龍頭沖洗得光可鑒人，斜斜窄窄街道一隊人在安靜排隊，轉過一個彎，隊伍在繼續，再轉過一個彎，再轉過一個彎，再轉過一個彎，隊伍幾乎蜿蜒了整個銅鑼灣，多數人帶著小凳子和耳機。實在好奇過去問，在幹什麼？答曰，排明早周董簽售《東風破》和《葉惠美》，很難形容我當時的震撼。2003年的周董，榮登《時代》周刊亞洲版封面人物，該雜誌贊他為「新一代的亞洲音樂天王」。周杰倫是繼王菲、張惠妹之後，第3位出現在《時代》封面的華人歌手。葉惠美是周董媽媽的名字，他用來做了一個專輯，周董一直是一個《聽媽媽的話》的孩子，錢都交給媽媽管，也是因為這個，粉絲對他都充滿母愛，周媽媽都接受懂事的昆凌了，粉絲們也就集體從了。眾志成城萬眾一心，偶像你35歲結婚的願望一定要實現啊，一定要幸福啊，然後趕緊當爸爸，趕緊上爸爸去哪兒啊。這個邏輯不歸哲學家管。

周董的粉絲不分階層不分學歷，一網打盡一代人，沒上過大學的他在北大的演講感性轟動，「如果聽到『簡單愛』會覺得溫暖，那我就沒有白白在你們的青春里經過。」這就是吐字含糊，無法模仿的周氏句式。酷、悶、騷、內向、耍帥、才華、孝順、不馴、古今，中外，潮流，先鋒、鄰家男孩……這些關鍵詞全面mix成無與倫比周董，他說自己愛面子，打籃球進不進球無所謂，動作一定要帥，為了帥轉球不看人，隊友接不到，就輸了。愛面子的好處是，任何人向上攀爬的時候，背後都會有一片暗箭，不愛面子的人，為了安全就躲了，愛面子的人要體面，打死也要挺胸抬頭一條道走到黑，不給自己留退路，就有望登上頂峰，而不是被射暗箭的人替代下來。周董27歲時候說，給自己兩年時間，要成為羅大佑那樣的經典，而不是曇花一現的流行歌手。把話說絕說滿，不給自己留後路，然後玩命實現，是周董勵志標兵的一面。

可能沒有羅大佑那麼多政體訴求，但是周杰倫和方文山組合，的確把歌寫和唱成了生命本體。他第一個專輯，都是寫給劉德華、阿妹這些天王巨星被退回來作品，沒人唱就自己唱。所以從一開始，周董寫歌唱歌，就是一種予求予取的情緒表達，他被狗仔隊追煩了，就寫個」雖然不是我對手，但可以成為我的狗」的《四面楚歌》泄憤，最愛媽媽，就寫《聽媽媽的話》，最多的是情歌，歌詞旋律如泣如訴，意境天成，可以直接用來相遇，戀愛、失戀、求婚、不果，分手……「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窗檯蝴蝶像詩里紛飛的美麗章節。我接著寫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能不能給我一首歌的時間，緊緊的把那擁抱變成永遠。」、「徒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雙。」中文的兩千年美麗，俗雅起承，含蓄爆發，拒人千里，被組合成永遠的周杰倫風。這是為什麼粉絲會把青春給他，為什麼愛他如兄如夫如子如父，因為他獨一無二的，音樂。

周杰倫不止一次這樣小心翼翼地回饋：「我要和大家一起唱到80歲。」粉絲與偶像之間，你已經無法分辨哺育與反哺的主體。這鋪天蓋地的萬人情書，在華語偶像里，再難找到第二例待遇，就連遲遲才敢公布婚訊的「完美情人」劉德華都不曾承受，至於王力宏公開戀情時，遭遇的是勢如潮水的調侃。除了時代變了，偶像的婚戀越來越能和粉絲共襄盛舉之外，在周杰倫這裡，最令人錯愕的是一種粉絲粘連性到極致。

　　眾所周知周杰倫聽媽媽的話，不止一次把這種寄託寫進歌里。或許他的粉絲除了仰望之外，還總懷著一種類似母愛的情感。他人生大事的標準亦再簡單不過：媽媽喜歡就好。曾有新聞報道年輕的昆凌很能討周媽媽的喜愛，既然如此，粉絲們便集體順流而下愛屋及烏。於是所有的一切，都凝聚成了這氣壯山河如泣如訴的萬人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