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六十年代反英抗暴運動始末

1967年8月10日,香港文錦渡邊境運輸工人包圍港英警察並繳了他們的槍支。

1967年香港群眾發生了反英抗暴動亂,圖為群眾包圍港督府示威抗議。六十年代反英抗暴是香港歷史很重要一幕,雖然群眾後來採用了過激暴力手法,引致無辜人士死亡,可是抗暴運動開始是正義的運動。對悲劇的發生,港英應負起最大的責任,香港左派領導人也要負起部分責任,人民大眾的行動卻理應肯定。可能一般大陸人民對香港五、六十年代的歷史認識不多,香港殖民地奴化教育也使不少香港年輕一代錯誤理解此事,過分正面評價港英的暴力鎮壓和統治。我想藉此園地簡單介紹一下,也歡迎大家討論。內文有很大部分用了江樺先生的著作。特此聲明。五、六十年代香港社會狀況大陸解放後,大批上海民族資本家和大陸人士移居香港,香港人口急速膨脹,從不到五十萬變成差不多兩百萬。香港原來只是英國在華不平等貿易中轉站和本地漁業港口,新增的人口對房屋和就業的壓力十分大。雖然來到香港的民族資本很快就開始投資活動,而且聯合國對我國的禁運很大程度幫助了香港的轉口貿易,但是還遠遠無法消化大量的勞動力,而港英政府也沒有針對性的房屋政策。所以香港在五、六十基本上是人浮於事,大量新移民在港九地區搭起了無數的木屋來居住,這些木屋區都是衛生環境惡劣,而且十幾人擠在不到五十平方米的屋子裡,水電也不一定有供應。除了生活艱難以外,港英政府在五、六十年代統治上還是老式殖民地思維。華人在政府里只能做基層工作,也沒有任何發言權。民意只能透過港英委任的少數太平紳士反映,法律和政府文件都只有英文本,一般人民是既不理解,也無法爭取任何權利的,執法高層都是英國人或其它英國殖民地招來的白人,大部分有很重的歧視華人心態,對待華人自然是不聞不問。除了種族隔離式統治手法外,港英還沿用以華制華模式,連結華人黑社會力量來維持基本社會安定,造成了政府嚴重的貪污腐化現象,甚至英國委派的總督都牽連在內,上下無有不貪之官,警察、消防、水電以至醫務人員無不定期有組織的收受賄賂。據說總督戴麟趾David C.C Trench離開香港時,光是隨身的財物已有幾千萬港幣之多。六十年代初期,隨著香港經濟的起飛,社會財富開始高速增長,但是社會貧富懸殊問題也嚴重起來了。因為經濟發展的主要受益者,是老闆階級,特別是享有某些特權的香港英資財團。經濟的發展變化,通貨膨脹,雖然香港工資也有所增加,但是對於廣大的勞工群眾來說,生活負擔日趨加重,一家數口,單憑兩夫婦的工資難以維持起碼的生活。更嚴重的是,有一部份工人淪為失業者,流浪街頭,生活得不到保障。港英當局只顧掠奪錢財運回老家,不十分注重民生。為了改善生活,要求增加工資,香港的工人不斷發生罷工。根據統計,從六零年到七零年,香港的罷工事件有一九三件。港英壓迫左派愛國人士和一般工人大眾從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後期,港英當局從不間斷地鎮壓香港的愛國同胞,發生了一連串涉及中英之間外交紛爭的事件。港英當局縱容台灣當局在香港對新中國、香港左派機構的著名破壞活動有:〈一〉一九五零年四月,台灣當局在香港啟德機場製造的爆炸事件,炸毀了中國航空公司、中央航空公司的七架飛機,阻止「兩航」飛機歸還新中國。〈二〉一九五五年四月十一日,震驚中外的印度航空公司「克什米爾公主號」爆炸事件。〈三〉一九五六年一月卅一日,台灣國民黨的八六型戰鬥機在閩粵上空被中國空軍追擊,逃到香港,在啟德機場降落。港英當局不顧中國的反對和交涉,放走該戰鬥機。為台灣當局以香港作為對中國軍事破壞活動的基地和逃避場所,從一九五六年到一九五八年,類似的事件發生三次。〈四〉一九五六年十月十日在港英當局放縱下,台灣特務及在港黑社會人物在九龍及荃灣蓄意滋事,策動暴亂,襲擊左派學校、商店、工會,搶劫財物,毀壞屋宇,毆打無辜,這場暴亂共達三天之久,造成死傷三百餘人的嚴重流血事件。港英當局親自動手鎮壓香港愛國同胞的主要事件有﹕〈一〉強製取消、關閉香港華人製造業聯會等一百四十二個華人團體。〈二〉遞解香港愛國學校香島中學校長盧動出境。〈三〉一九五零年一月,港英當局鎮壓電車工人罷工,發生了「羅素街事件」,工會被封閉,工會主席劉法及十多名職工被遞解出境。〈四〉一九五二年一月十日港英政府對香港電影工作者司馬文森、齊聞韶、馬國亮、劉瓊、陽華、白沉、沈寂、狄梵、舒適、蔣銳等十人,先非法逮捕,後強押出境,宣布『永遠驅逐出境』。〈五〉一九五二年香港教育署修訂教育法例,有幾條對學校進行「政治宣傳」加以限制的條文,這些條文是港英政府「專政」的工具,用來鎮壓、扼殺親中左派的學校。〈六〉一九五二年三月一日,港英政府不準廣東的「粵穗慰問團」慰問東頭村大火災民的代表入境,製造了「三.一」事件,警察開槍打死一名工人,多人受傷,百多人被捕,十八人,被判有罪,十二人被遞解出境。緊接著事件發生後,港英當局以「載煽動性文字」罪名控告《大公報》所有督印人費彝民等人,並判《大公報》停刊六個月。〈七〉遞解愛國警務人員曾昭科出境。〈八〉一九五八年五月十日,港英當局禁止香港新僑中學懸掛中國國旗和唱國歌。〈九〉一九五八年八月遞解香港培僑中學校長杜伯奎離開香港。〈十〉一九五八年八月廿六日港英當局出動警察強行封閉中華中學,毆打師生和記者。除了以上的事件,港英當局處處以防止「政治宣傳」為理由,禁止中國大陸反映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的電影在香港放映,一套有關中國第二次國內革命的書《紅旗飄飄》也不準閱讀,諸如此類的書籍,更不能公開販賣。凡是提到「共產黨和毛主席」,或出現毛澤東的鏡頭的電影都要刪剪。當年,歌星演唱電影歌曲《洪湖水浪打浪》時,「共產黨的恩情」的唱詞也要改為「爹娘的恩情」。大型史詩記錄片《東方紅》可以在菲大學校放映,然而港英卻不準在香港上影。中國政府對港英當局的這些惡意行動,並沒有什麼靈丹妙藥,只是通過外交途徑進行抗議、再抗議、或提出「最、最最嚴重的抗議」。親中左派處於處處「挨打」的被動狀態,香港的廣大愛國同胞對港英當局的做法,早已不滿,為了支持祖國的建設大業,只好「忍氣吞聲」然而他們心中的反英情緒隨時可以爆發,一旦爆發,是山洪爆發、是不可阻擋的洪流。反英抗暴的導火線一九六六年四月,因為香港經濟疲弱和通漲嚴重,關乎民生的天星小輪又不顧民意反對提出加價,獨立人士蘇守忠和有人在中環天星小輪碼頭髮起和平絕食反加價示威。因為是完全和平的行動,深受當時市民支持。港英當局不但不承認民意,還用暴力手段鎮壓。港英無理拘捕蘇守忠和其友人,引起了傷亡騷亂,而且在拘留期間對蘇等嚴刑拷打。蘇守忠的友人保釋期間還離奇在家裡上吊身亡,蘇守中也被判有期徒刑。對港英漠視香港人民心態和暴力鎮壓手段,廣大香港人民是敢怒而不敢言,可說是反英抗暴導火線的開端。而祖國熱烈進行的文化大革命和澳門左派群眾一九六六年底反抗澳葡成功都是很重要的強心針,令想港左派冒進盲動心態越加嚴重。一九六七年五月初,香港華資擁有的新蒲崗人造塑料料花廠發生了勞資糾紛,工人為了要求提高工資舉行罷工。資方宣布停工關閉,工們人在工廠外圍設糾察隊,左派工人朗讀毛語錄。五月六日,資方在沒有法律、和罷工工人的允許下,擅自從廠里搬出產品。罷工的工人和搬運的人發生了糾纏。港英當局,以維持秩序為名,出動二百多個武裝警察前往工廠干預。結果,警察和工人發生了衝突,警察打傷了許多工人,並逮捕了二十一名罷工的工人。事後,警方又拘捕了前往黃大仙警局探訪被捕工人的兩個工人代表和工會主席,並以「非法集會」的罪名予以控告。港英當局的無理、野蠻引起了香港左派不滿。香港工聯會和各行業工會紛紛給予聲援,派員前往新蒲崗人造塑料料花廠慰問罷工的工人。警察繼續拘捕、又打傷前往慰問的香港工人,在現場採訪的香港新華社記者也被打傷了。於是,一場本來是簡單的勞資糾紛,就轉化成香港左派和港英的政治鬥爭了。左派和港英當局的政治糾紛,這一回也不是首次。每次的政治糾紛,香港左派都能剋制自己。例如:一九五二年港英當局製造的「三.一」事件,警察開槍打死一名工人,多人受傷,一百多人被捕,十八人被判有罪,十二人被遞解出境,引起了《文匯報》、《大公報》和《新晚報》被控,《大公報》一度停刊十多天。那時左派也剋制自己,忍氣吞聲,執行北京所指示的充分利用香港政策。左派同港英當局作針鋒相對的鬥爭,也就是說當時中國極左外交政策的一部分。而且祖國熱烈進行的文化大革命和澳門左派群眾一九六六年底反抗澳葡成功,令香港左派領導人冒進盲動心態越加嚴重,又可能邀功心切,全面對抗一觸即發。港英和左派對抗升級六月的香港,其局勢更加惡化。港英軍警不停地出動,不斷鎮壓罷工人。左派不斷發出戰鬥號令,罷工和示威的事件越來越多,其規模越來越大。六月六日晚上七時左右,近百名港英「防暴隊」和「水警」開到「天星」渡輪碼頭,摸黑把渡輪工人張貼的抗英大字報,標語撕去。工人立即採取針鋒相對的行動,從晚上十時起,各渡輪陸續停航,六月七日繼續停航,抗議港英當局一再無理撕毀大字報。六月七日晚,「天星」渡輪,油麻地渡輪和九龍倉三個單位的工人,聯合舉行反迫害鬥爭大會。太古船塢三千多任務人六月六日全部停工,抗議港英當局勾結這個廠的總經理卡索對工人貼大字報進行恐嚇。工人們迫使卡索等人簽字承認太古船塢工人斗委會的嚴正要求,保證工人的正義行動不受干涉。從太平山腰的瑪麗醫院,穿過九龍城隧道,到慈雲山徒置區地,港九各地在六月七日同時出現用油漆寫的中、英文標語和大字報「粉碎港英反動統治﹗」「清算港英百年債﹗」「打垮港英法西斯法令﹗」「港英必敗﹗我們必勝﹗」「毛主席萬歲﹗」一場規模空遣前的「迫害」與「反迫害」之間的鬥爭已經來臨。六月八日上午,港英當局防暴隊襲擊了港英工務局屬下的電器機械廠,以催雇彈、毒氣等武器鎮壓示威的工人。四百二十四個工人被拘捕,數十名工人被毒打重傷。工人徐田波在警署里被活生生打死。當日下午,防暴又突然襲擊中華煤氣場,他們首先發射了二十多枚催淚彈毒,驅散示威工人,然而毒打,逮捕六十名工人。令人髮指的暴行,就是防暴隊開槍打死了工人黎松和曾明。港英當局對付罷工工人,一方面採取暴力鎮壓的措施,另一方面,它串通資方威逼利誘工人,破壞工人團結。從六月八日起,英資太古船塢宣布其三千工人「暫時被停職」,以待公司改組,天星渡輪公司和牛奶公司等英資公司也開除罷工工人。罷工是資本主義國家工人合法鬥爭的權利,港英軍警不停的血腥鎮壓,激起工人的無比憤怒,更多人投入罷工行列,六月十日,港英政府機構與英資企業一萬多任務人也加入罷工的隊伍,罷工浪潮更加洶湧澎湃。六月廿三日晚,港英軍警悍然圍攻港九樹膠塑料業總工會,軍警向工會不斷發射大量催淚彈、子彈,工會工人被迫以石頭,空樽作自衛武器,反抗軍警的進攻,雙方對抗長達七小時,軍警在一段時間裡幾乎用完彈藥,需要召叫救急單位趕送額外彈藥。它們攻佔工會後,肆無忌憚搗毀。在這一場流血的衝突中,軍警當場槍殺工人鄧自強,拘捕七十餘人,又把工人鄒松勝和羅進苟在被捕後活活打死。次日,在中英加界的沙頭角群眾舉行浩大的遊行示威,港英出動防暴隊除了打傷,逮捕十多人,肆無忌憚地把催淚彈射到中國境內,導致三十多個人受傷,同日,在港九工聯會屬下六十四個工會的發動下,港九海運,水陸交通,公共事業,船塢,貨倉和紡織等行業工人舉行聯合大總罷工。緊接著港九糧油,百貨,儀器,土產山貨,小販,南北藥材與出版印刷各行業也從六月二十九號開始罷市四天,聲援罷工工人。從「五·二二」事件到六月底的,左派的鬥爭完全是澳門式。香港左派領導以為從街頭示威抗議開始,然後再發動一場大罷工和大罷市,令香港經濟社會癱瘓,港英將被迫接受左派提出的要求。事實和理想背道而馳,港英不僅絕不低頭,而且更加殘酷迫害,鎮壓左派群眾,六月二十九日,英國再度調動踞嘎兵增援香港。二十年代省港大罷時,香港成為「臭港」和「死港」,港英嘗試了工人的鐵拳。戰前香港工人,多數家在廣東,工會罷工號令一下,馬上罷工,立即回大陸老家。六十年代,香港工人起了極大變化,其家庭成員都是居住在香港。參加罷工,就會影響家庭生活,這是許多工人的思想包袱,同時,港英當局狡猾地利用國民黨派自由總工會破壞工人群眾的大罷工,香港工委員會,幼稚的以為港英政府,類似澳葡當局,只是老弱病殘的沒有牙齒的紙老虎﹔港九工聯會策劃大罷工前,沒有好好地分析工人。這次大罷工和罷市,沒有發生顯著的效果,更不能致港英死命。大罷市導致左派的許多文化機構自我暴露,為後來的統戰工作帶來了阻力,諸如以工聯會為幕後主持單位的《青年知識》月刊,一向在星馬廣受歡迎,因反英抗暴而遭東南亞地區政府禁止入口,藝美圖書公司也是參與大罷市,才暴露身份。一場自由社會裡司空見慣的勞資糾紛,演變成大風暴,令香港經濟低迷,社會動蕩,說明當時英殖民主義者無能。港英當局拋出一大堆緊急法令,出動軍警到處鎮壓,嚴重干擾市民的正常生活。為了貪婪的統治,統治者絕對不惜以武力鎮壓反抗它的人民,幾千年的歷史就是如此這般的。武力的鎮壓,引起更多的反抗,這也是一條不變定理,六七年香港五月風暴也是如此。每天翻開報紙,一幅幅血淋淋,拳打腳踢的照片,撲入眼裡,一篇篇報道,引人深思﹕「他的頭撞擊我的警棍」之類的辯詞,令人義憤填膺。一群「官、津、補、私」學校(官立學校、政府津貼學校、政府補助學校和私立學校。)的學生,終於拍案而起,投入「時代的洪流」。六月二十二日,香港十家大專學院成立了「反迫害鬥爭委員會」,大專學生們在自己的學院里散發傳單與標語。他們抗議港英的暴行,聲援左派的鬥爭,呼籲同學們參與鬥爭。同日,在英皇和皇仁兩著名的官立英文書院,也先後出現許多傳單和標語,他們的傳單宣告組織了反英鬥爭小組,支持香港同胞的正義鬥爭。「官、津、補、私」學校的學生的造反行動,像一把刺刀插入港英的心臟﹔又如一顆炸彈在港英的教育堡壘內爆炸。它們一邊開動御用宣傳工具瞎說,那些標語和傳單是由外界侵入者「栽放」的,一邊立刻責令學校領導宣布,任何未獲學校批准而組織的學生團體都是非法的。充滿正義感的學生們藐視這道法令,反英鬥爭小組如雨後春筍似的,在「官、津、補、私」學校里成立,幾乎每個校園都出現過「令人恐懼與沮喪」的傳單和標語。這些英鬥爭小組的同學們,秘密地讀左報,學習社論,共商對策。港英當局胡思亂想,以為這些學生完全是受左報的煽動,多年的殖民地教育,居然被左派一個月多時間的宣傳粉碎。港英的教育不是如此無能,一切都是港英瘋狂迫害和血腥鎮壓的反彈,「那裡有壓迫,那裡就有反抗。」 英皇、英仁、聖保羅男校、庇利羅斯女校和金文泰等屬於「官、津、補」的學校,左派報紙大肆報道過,事出有因,所謂「官、津、補」學校,是指官辦的,香港政府津貼和補助的學校。這些學校必須執行港英的指示和法令,鎮壓學生的新聞就多了。曾德成、何安頓和蔡文田都是來自官立學校的,他們曾因「反英抗暴」而入獄,在法庭上勇斗港英法官,他們成為「官、津、補、私」的三面紅旗。鎮壓不斷升級和運動走向過激一九六六年七、八月份是五月風暴的高潮時期,雙方勢不兩立,不斷出手較量,港英的所有警員都取消休假,甚至留宿警署準備候命。儘管港英軍不斷警瘋狂地左派機構、社團等。然而左派工會仍舊聚集?罷工的工人,他們每天都認真學習《文匯報》社論,他們在工會搞防衛工事,準備一切可能自己製造的武器,諸如﹕硫酸鏹水、磚頭、玻璃樽、鐵枝、水喉管、斧頭和小刀等,欲與軍警血戰一番。過激的人開始學習毛澤東的軍事文章,彷彿在城市裡搞武裝鬥爭似的﹔左派學生群眾神出鬼沒地在街頭示威和演出,大膽揭露港英的罪惡。港英軍警攻擊上水的一家商店,高年的東主馬金龍,敢於鬥爭,視死如歸,他是個左派群眾標兵,令軍警喪魂失魄的「馬老英雄」。「馬老英雄」單槍匹馬力抗狂敵,軍警苦苦圍攻了幾個小時,才攻進這家商店,馬金龍被捕了。八月四日,港英當局出動了海陸空三軍,動用了直升飛機運載一千多人的英軍圍困北角的僑冠、新都城和明園三座民居大廈。筆者居住新都城。凌晨四點時,直升飛機的聲音驚醒了筆者,從窗口望見無數的直升飛機盤旋於上空,街頭上布滿軍警,真如臨大敵。片刻後,直升飛機降落在三座大廈的天台上,開始挨門挨戶地搜查。凡是被發現家裡藏有「毛主席語錄」,都要被抓去。英軍用燃燒彈火攻華豐國貨公司,以它為立足點,亂搶亂吃東西,華豐公司受到嚴重破壞。動用了海陸空三軍,非法搗亂民居,抓走了漢華中學校長黃建立和幾個華豐工人,港英當局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英軍剛撤離後的不久,居住於北角的左派青年學生集合於華豐國貨公司前面,數百人舉行聲勢浩大的示威,嚴重抗議港英非法非法搗亂民居。港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毫不有嚇倒左派群眾。在這次示威中,掩護青年學生的工人們,開始用「假炸彈」,封鎖要道,讓軍警受阻。它為九月的真假炸彈陣埋下伏線。在反英抗暴中,北角地區是活躍點,那裡居住無數閩籍青年,閩籍人有愛國遺傳。從甲午戰爭、黃花崗起義、辛亥革命到新中國革命,無數的閩籍人參加。集居北角的閩籍青年,大多數都勇敢地投入抗暴行列,站在街頭示威的前列。有些過激的人以僑冠大廈的福建旅港同鄉會為據點,他們搗亂電車站,向警車投擲汽油,巡邏車亦遭焚毀。面對鎮壓行動的升級,香港左派出於愛國熱情、對形勢估計不足和盲動心態,作出了『針鋒相對,堅決鬥爭』的錯誤決定。此時港英開始大肆撞入民宅,逮捕左派人士,軍警,便衣特務任意在街道上搜身,毆打可疑的人,隨便開槍。左派受邊界衝突的影響,開始武鬥了,以為只有槍杆子才能迫使港英低頭認錯。左派群眾中開始出現『突擊隊』和戰鬥隊了,他們用『爆炸品』或『燃燒物』奇襲警局、政府建築物和英軍宿舍。八月十四日午夜,英海軍宿舍發生了巨大的爆炸,此類事件不斷發生。八月十五日,港英又出動大批軍警在市內進行一系列搜捕外,又逮捕了五名記者,其中兩個為新華社記者,另外三個是《文匯報》與《大公報》記者。同日,港英警察在拂曉前荷槍實彈沖入長城電影公司的影星傅奇和石慧夫婦家中,並逮捕了他們。他們於五月間參加九龍英資青洲水泥廠外工人罷工的『慰問團』,以及曾經參加港督府抗議示威,成了『涉及當前動亂』的罪名,他們被關入摩星嶺的集中營﹐受到嚴重的虐待。港英當局虐待被監禁於集中營的左派人士,功夫特別到家,例如在寒冷的冬天,不僅不許家屬送寒衣,而且開動冷氣機和電風扇,把刺骨的冷風吹入房間,逼被拘人士喝下混有頭髮的水,然後毆打嘔吐,嚴重損害食道和胃部,食物懲罰與強迫苦勞等,港英當局無人道的迫害,卑鄙罪惡,罄竹難書。十月廿四日,《大公報》社長費彝民舉行了記者招待會,被捕人眷屬揭露港英的虐待,費彝民在會上嚴正要求港英政府善待獄中左派人士。該記者招待會讓全世界民眾知道『港英當局對付左派囚徒的暴行』港英政府酷刑愛國同胞,其罪孽也遭到英國議員猛烈抨擊,當時英國工黨國會議員狄理鮑訪問了香港赤柱監獄後,於八月二十四日發表談話說﹕『我認為香港青少年暴動者判罪並判長期徒刑是很蠻橫和兇狠的,特別是在他們的案件具有政治背景的情形下。』末代港督彭定康在其《東方與西方》一書,咒罵中國沒有人權,虐待犯人。他沒有回首看一看其老前輩如何對待被監禁的左派人士,港英政府是放火的『州官』。香港商業廣播電台里,播音員林彬是咒罵反英抗暴的最劇烈者。五月風暴剛開始時,林彬就充當了港英當局的揚聲筒,起初他負責在新聞報告後誦讀親英報章社評,而這些社評都針對當時的左派分子﹔其用語尖酸、刻薄,談不上是社評,只是潑婦罵街的詞眼。這些文章,其影響力有限,然而經林彬的誦讀廣播,成了街知巷聞。後來他又先後主播《欲罷不能》和《冷眼旁觀》兩個廣播劇,極力諷刺、誣陷、醜化反英抗暴群眾。林彬在其節目里,謾罵參與反英抗暴的群眾是『無恥、無良、無能、污穢、邋遢、下流、賤格的港共分子』,《工商日報》罵香港左派為『左仔』的惡毒稱號,通過他的口,傳遍港九各地,家喻戶曉。林彬在其節目,是誣陷,造謠,恐嚇,辱罵,稍有文化知識的左派都知道,這決不是戰鬥,只是叭兒狗對主人效忠的表現。然而其效忠的低劣表現,對於下層勞苦的愛國工人,卻最有挑舋性和煽動性﹕它煽動起他們對林彬的仇視,挑起他們向林彬的進攻。有不少人寫信、打電話警告林彬,他居然在電台上叫囂道﹕『左仔,儘管放馬過來吧﹗』八月二十四日,在紅衛兵火燒英國代辦處的北風吹襲下,激怒的左派群眾終於向林彬放馬過去,怒火終於向林彬燒起來。當天上午,林彬和他弟弟乘私家車上班途中,遇到一些偽裝修路工人,在馬路設置障物攔阻去路,當他剛停車打開窗口時,有人突如其來,朝汽車投入燃燒液體。瞬間,熊熊熱火燃燒,林彬和他弟弟被火活生生地燒死。雖然林彬立場站在港英無理鎮壓正義聲音一方,作出很多對人民不負責任的言論,可是妄用私刑,暴力襲擊致林彬和他弟弟死亡這事,終究是不得人心和過激的行為。香港左派在這場運動中失去民心開始於此。在「英國代辦處被焚」餘波影響下,香港反英抗暴,進入了擺真假炸彈、勇鬥法庭的新階段。擺放真假炸彈,當時左派稱為「波蘿陣」。反英抗暴的街頭示威,大多數以青年學生為主力軍,在風暴前階段的示威,工人們和老師都分散於示威附近的要道保護示威群眾。後來港英軍警在街頭隨意開槍,造成許多人的被捕。為了掩護示威群眾的安全撤退,工人在馬路上放炸彈,阻塞交通,使港英的軍警無法及時到達示威地點圍捕示威者。九月初,馬路上放炸彈演變成「波蘿陣」。左派的說:「波蘿陣是港英迫害的結果,而愛國同胞的行動只是為了自衛」。「進攻,是直接為了消滅敵人的,同時也是為了保存自己的,」擺放真假炸彈,就是進攻。左派用繩子的兩端綁著馬路兩旁的交通燈柱,繩子中間吊起手提包或鐵罐,上面貼上『危險物,同胞勿近﹗』的紙條。發現的人報告警署處理,警察派出軍警和軍火專家封鎖馬路、引爆『危險物』,交通大亂,軍警疲於奔波。真假炸彈從少到多,放置的地方,從共公場所到電車軌道上、從警局門口到美國新聞處,從香港到九龍四處都有真假炸彈,這些可疑炸彈的邊貼上『同胞勿近』之類的字樣。接獲發現炸彈的報告太多,真假炸彈一律引爆,負拆彈的軍火專家分身乏術,甚至要派未受過正式訓練的警員去拆彈,混亂情況不難想像,硝煙滾滾爆聲響,確實害得港英軍警昏頭轉向。有一個英籍軍火專家在銅鑼灣被炸死,至於受傷的也不少。左派的「波蘿陣」連續搞了幾個月,最多日子,是十月卅日,共達一百多個,也淪落為濫放。有一個無知的小童被炸死,「波蘿陣」搞得草木皆兵,大家不安寧,市民首當其苦,左派在這裡完全失去了民心。運動結束和後果在港英強力鎮壓和左派是去民心支持下,反英抗暴運動在一九六八年初終於落幕了。但是香港的言論自由開始了,它打破了『書中自有黃金屋』的概念,青年學生開始關心社會政治。一九六九年,香港大學掀起改革大學運動,提出了建議三十九項。一九七○年,十七個學生團體舉行公開論壇,發動市民簽名,要求港英當局接納中文為法定語文。當年十月,香港立法局通過了會議中、英文並用的決定。反英抗暴的運動,讓香港青年認識到中國與香港的密切關係,一九七一年,港英開辦的香港大學學生會首次組團回中國大陸訪問。相比五十年代初,香港工聯會的領導張正南等人北上大陸旅行歸來時被拒絕入境的事件,反英抗暴的確促使港英無可奈何地改善對待左派了。反英抗暴中工人發揮的作用,港英看到了,它感覺到香港工人的強大力量,注意到要維持香港社會的安定和繁榮,對廣大勞工群眾的經過利益,絕不能漠然視之。『牧民之道,何為先﹖先利之。』港英當局開始了『與民同樂』的運動,一連幾個月在香港卜公碼頭舉辦了多次的新潮舞會,讓年輕人以發泄過剩的精力。在強大的社會壓力下,香港總督下令擴大以前不受重視的勞工處,設立新的總辦事處和分處,並決定立法保障工人的工資福利待遇,表示妥善解決勞資矛盾。同時港英當局在港九各地區設立了民政司處,溝通港英和市民的關係。一九六八年二月,香港勞工處宣布一系列的新勞工法規,大約有三十多項。其後又根據各方面的變化陸續加以修訂補充。到了一九七九年,港英頒布的勞工法規共有一五二項,使香港工人的工資福利待遇提高到國際勞工組織建議的水平。港英除了修改勞工法律,促使資方善待工人之外,也注重發展其社會福利,例如現行九年的義務教育,大興土木,幫助市民解決居住問題。而不受歡迎的港督戴麟趾 David C.C Trenc也在一九七一年離開,換上開明廉潔的外交官麥理浩 Crawford M. Maclehose。雖然港英政府從來沒有承認貪污腐敗是反英抗暴的源頭,鎮壓反英抗暴運動的姬達一九七四年重回香港,組織廉政公署,聯繫了香港政府里少數堅決反對貪污腐敗的人,也拉攏招降了一批原來貪污集團里的次要人物,展開了真正打擊貪污的工作。港英統治了香港一百多年,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前,都是貪婪的統治,邁進了七十年代,突然重視民生,其最大的原因,就是受到當年『五月風暴』的刺激,亡羊補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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