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思想之劉洪波專欄 一台公交車都會有權力入股,還會有什麼裡面可能沒有權力入股呢?我想像不出來了。從近年的報道看,有火車站派出所警員入小偷的股,甚至辦起信用卡拿小偷的「月貢」;有官匪勾結,黑惡勢力由權力充當保護傘,權力當然也從黑惡勢力中提成;那些畢竟是不正常的經營,公交車、煤礦、公司都算正當營生,看來權力入股也是不分白道黑道,只要權能換利就行。 煤礦不斷出事,後來清退官股,效果如何,尚待檢驗,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沒有了官股,權力與礦主的聯繫不那麼「一體化」,安全整頓會順利得多。 現在又聽說重慶清查公交官股。事情源於10月1日重慶一輛公共汽車墜橋導致30人死亡,經查事故車8個多月里有違章記錄164次,另有一輛公交車幾乎每天有一次違章記錄,未經證實的說法是公交車與交警有利益關係。
我對城市道路交通秩序一直愛從「理解萬歲」的角度來認識。例如一些特殊號牌的車在路上倒行逆施,我就覺得很正常,特殊號牌,就是特殊事務的代號,倒行逆施,必是事出緊急,有倒行逆施的必要。特殊號牌,就是道路交通上的權力股,道理是最硬的。 公交車很牛氣,這在每個城市也是眾所周知。以我「理解萬歲」的認識,公交車那麼大,要運送那麼多的人,路又擠,如果公交車不勇於優先,怎麼能夠把乘客迅速運送到站啊,可以說公交車的橫行霸道,乃是道路交通上的「公眾股」,道理也很硬。現在看,這樣的認識還是太粗淺,這裡面可能還是「權力股」在起作用。 權力對社會各層面的滲透和掌控,大大出於我的預想。雖然我從不懷疑權力獲得利益的巨大能力,但想到的多是工程承包、項目投放、官位授受、審批控制等等。我也可以想到煤礦、公司裡面有官員利益直接參与,那都是大的項目,油水大。但一台公交車也會有權力在裡面入股,這是我想不到的。大概大權尋大利,一天等於二十年;權小的逐小利,日積跬步也要以致千里,總歸不安於位,本身就是我們這個社會中權力的運行法則吧。 一台公交車都會有權力入股,還會有什麼裡面可能沒有權力入股呢?我想像不出來了。從近年的報道看,有火車站派出所警員入小偷的股,甚至辦起信用卡拿小偷的「月貢」;有官匪勾結,黑惡勢力由權力充當保護傘,權力當然也從黑惡勢力中提成;那些畢竟是不正常的經營,公交車、煤礦、公司都算正當營生,看來權力入股也是不分白道黑道,只要權能換利就行。我甚至可以想像,街邊一個擦鞋女,可能也會有某個管理人員去抽頭拿錢,這樣才可以免受各種驚擾。
公交車都會有權力入股,表明「上頭有人罩著」是一個多麼不可缺少的經營環境。有了這個環境,開煤礦就可以不管死人不死人,開公交就可以不管違章不違章,開公司就可以不管偷稅不偷稅,賣產品就可以不管害人不害人,隨心所欲。從集團公司到公交車,從建高速公路到擦鞋子,事無分大小,利不分厚薄,權力都要去抽頭,如果工程不成豆腐渣、煤礦不三天兩頭死人、公交不開到橋下面,不也對不起權力在其間行雲播雨嗎? 權力入股,當然講究一個「象徵性」。如果真的要拿錢去入股,那還算什麼「有權」呢?所以,權力入股就是拿一點「象徵性」的錢,以顯得佔有股份合法。當然,權力入股也往往可以憑空佔有一定的利益分成,現在通稱為「乾股」。權力可以產生乾股,就像權力可以產生出乾哥哥、乾兒子尤其乾妹妹、乾女兒一樣。 清查公交車官股,清查煤礦官股,一個一個項目去做,要做到何年何月?而且哪個行業出多了人命事故才去清理官股,實在是一種揪倒霉蛋的搞法,有些領域永遠不出人命事故,那真是權力入股的好地方。例如一個洗腳城,一個貿易公司,能夠出什麼人命事故呢,權力去拿乾股,真是再安全不過了。 我甚至認為清理乾股,還要擴展到清理權力人物的乾哥乾兒、乾妹乾女之上。乾哥乾兒、乾妹乾女說到底是一種人格上的「乾股」,權力人物通過認乾親上攀下援,被認乾親的人通過人格權的部分出讓而投桃報李。權力人物乾親多,大概也是中國特色。我就沒聽說西方政治人物被人認作「教父」或者認養「教子」蔚然成風,而中國一些地方,一個官員沒幾個乾兒子、乾女兒的,差不多都不算正常。嚴嵩做首輔,乾兒三十多;魏閹權傾朝野,乾兒義孫盈門;權門之下,多有向火乞兒,只是今日又發展出認乾妹妹、乾女兒而已。 日月經天,水銀瀉地,權力的新邊疆無遠弗屆,安徽省委副書記王昭耀織成權力家族網,權力可以生出權力,而經濟領域裡的乾股和權錢交易,社會關係里的乾兒乾女,則表明權力可以生出利益,也可以添丁加口。這些現象為「有權就有一切」提供了證明。權力能在一個社會中擁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也算世界一絕吧。
(作者系《長江日報》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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