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緣承受的美麗

[一]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麼紅塵里，是不是就少卻了許多遺憾？　　初見是那樣的美好，只是一眼，便認定了彼此。那時，我曾固執地認為，那是前生的緣分，把他和我的心，串連在一起。那是一個黃葉飛舞的秋天，我們在一家甜品店裡認識。沒有過多的震撼，相遇只是偶然，而這一個偶然，卻如驚鴻一瞥，讓我和他向著緣分靠近，相識相知，相愛相戀。　　那一日，藍藍的天空上飄著朵朵潔白的流雲，陽光無限暖煦，處處都是明媚的氣息。我還記得彼時的我，穿著一條潔白如雪的公主裙，顯得特別清麗出塵。而他，清瘦溫和，穿著格子襯衫，是我喜歡的風格，顯得很有味道，看上去很是卓爾不凡。他對著我微笑，那笑容是無比的清澈溫暖。我迎上他的目光，笑顏如花，輕聲說：「嗨！」彼時，心沒由來的跳動，為著與他的遇見。那時我想：所謂心動，所謂動心，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涼涼的秋風，吹起發梢，穿過指尖，我的心裡，卻是異常的溫暖。而我和他的愛情故事，就是這樣開始了。我們同是從異鄉來到了東莞這座繁華都市打拚，有著同樣的夢想，也深知漂泊的苦楚。許多時候，他不言，我不語，我們亦能從彼此的目光中讀懂對方，了悟彼此心意。　　我是沉默內向的女子。沒有認識他之前，無論喜悅、抑或煩惱，都無人分享，只能獨自承受著生活上的種種悲喜。和他相愛以後，我才明了，原來愛情這麼美麗、這麼動人。彼時，孤寂漸漸遠離，只有絲絲縷縷的甜蜜和明媚的春意，在我心底延綿。原來他就是我一直等待的人，原來他就是我的春閨夢裡人。　　　　[二]　　　　我們工作的公司只是隔了一棟大廈，宿舍亦是在附近，相隔並不遠。相愛以後，我們總是牽手，走在黃昏里，那時，彷彿整座小城，有著一種沉澱般的美麗。彷彿心有靈犀，彼時，我們只是執手，靜靜品味那一幅潑墨般的城市畫卷。而我的心裡，生出了靜好妥帖的感覺。我相信，漂泊的路上，只要有他同行，所有的艱難困苦，我都能一一走過。　　相愛的時光，我們快樂著，幸福著。小城的許多地方，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跡。他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我，對我憐惜呵護有加。而我最喜歡的，便是在每個靜謐的夜晚，和他並肩坐在宿舍附近的榕樹下，一同賞月光、數星星。那時候，我心靈的花園上，總像有一隻只美麗的蝴蝶兒，在飛舞。所有的綿綿情意，所有的脈脈溫暖，都讓我感動無言。彼時彼刻，彷彿無論有多少相對的時光，都嫌不夠。只想分分秒秒，都和他相守、相愛。　　無數次，他刮著我的鼻子，微笑著說：「漫漫紅塵，有你陪伴，便是幸福。」　　而我，總是嫣然一笑，然後握緊他的手，把頭靠在他肩膀，輕輕說：「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過好每一天，過好每一小時，甚至過好每一分鐘，直到老去……」　　我深知，紅塵里，難得遇上有情人。兩個原本陌生的人，有幸遇見，已經是莫大的緣分。更難得的是，我們彼此懂得、彼此心動、彼此中意，我如何能不珍惜？於我而言，有他的日子，每一天都晴暖靜美，每一天都風生水起。　　每個深夜，到了不得不告別之時，便有一種落寞惆悵，伴著依依不捨，在我和他的心裡蔓延。擁吻、道別，到了宿舍以後，便迫不及待地發信息，傾訴心底說也說不完的濃情蜜意。那段時光，泛著淡淡的濃香，每逢想起他，我總是發自內心地微笑。遇上他，默然相愛，那種甜蜜溫馨，已經瀰漫在我素白的日子裡，讓我無比溫暖。　　而我最大的願望，便是：在我的錦瑟華年裡，他不是過客，而是歸人，能陪著我，一起慢慢變老。　　　　[三]　　　　可是不久，因為業務的需要，公司要我到北京學習，為期半年。取捨之間，我心中滿是惆悵。去，是為了前程；留下，是因為心中的愛戀。而他，卻擁著我，堅定地說：「去吧，為了我們的將來。只要心中有愛，哪怕去到天涯海角，心也相連。只當那是給我們的愛情來一個考驗好了。」　　在他的支持和鼓勵下，我依依不捨地離開，到了北京，開始和他相隔兩地。　　最初的時候，相思苦苦糾纏著我們，思念而又不得相見，那是一種蝕骨的痛苦。於是，QQ和信息，成了我們傳遞愛意的方式。而我只希望，趕快結束枯燥無味的學習，好早日翻越千山萬水，回到他的身邊。　　時間，匆匆而過，學習在忙碌中結束，我終於帶著滿懷喜悅，回到東莞。相見的瞬間，彼此無言。　　曾無數次遐想，重遇的時候，他一定異常激動、異常歡欣，他一定會緊緊擁抱我，和我訴說相思。而此時，不知是不是我過於敏感？我只感到，在我和他之間，彷彿有著輕淡的疏離。我有些許的疑惑，可是轉念一想，昔日的深情歷歷在目，半載的光陰，豈會讓這段愛戀由濃轉淡？也許，他只是工作太累，所以，把所有的思念和愛意都埋藏在心裡。　　於是，我不作他想，只讓他牽手，隨他回到宿舍。　　此刻，距離開始相愛那時，差不多已有兩年的時光。我回來以後，他不再像以往般，時刻陪伴，時刻依戀。每當我用疑惑的眼神詢問，他都笑稱現在的他已經升職，工作太忙。許多個月光傾城的夜晚，我都只能獨對月色，獨自回憶昔日那段深深淺淺的交集。　　而我的心中，總有著不好的預感，不知道是否因為那半年的相隔，他已經改變了初衷？他不是說過，我們的愛情絕對經得起時間和距離的考驗嗎？可是如今，我們日漸疏離，就連信息，亦是寥寥可數。　　我的深情留戀，我的脈脈思念，他可知曉？我該如何，讓這段感情回到從前？　　　　[四]　　　　一個秋雨飄搖的中午，一位同事告訴我，說看見他擁著一位女子走進他的公司，看上去似是親密的戀人。我淡淡一笑，說：「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你認錯了人……」　　可是這一整天，同事的話語總在我耳畔縈繞，聯想到他近來的態度，聯想到我們已有大半月的時間未曾見過一面，我心中充滿忐忑不安。　　那日黃昏，我提前離開公司，站在一個他必經的角落守候。下班的人潮，走過一批又一批，我終於看見他熟悉的身影，而他的手，卻牽著另一位女子的手。他們無比親昵，有說有笑，執手而行，一如當日的我和他。　　淚水，潸然而落。我終於親眼目睹，我終於相信，他已經變了心。可是，我不甘心。難道許下的天荒地老，只是一場誤會？難道所有的情深款款，都是虛情假意？難道明媚美麗的愛情，已經隨著季節的風，消失不見？可我還在原地，為他守候。就算愛情結束了，他不是也應該坦言相告么？他怎麼可以這樣，任我一個人獨自彷徨徘徊、斷腸心碎，而他卻牽著別人的手，卿卿我我？　　思前想後，淚眼朦朧之際，我給他電話，要他晚上務必來見我一面。幾番推搪，但我執意堅持，他唯有答應。　　終於又在傾城的月光下和他相見。季節一樣，場景一樣，只是濃情已不再。那晚，他穿著雪白的襯衫，一如既往的英俊洒然。我對著他微笑，他卻有些不耐煩，問我為何這麼著急找他？我沉默不語，走上前，抱緊了他。可我分明感覺到他向後退了一步，他也並沒有像以往那般同樣地抱緊我。　　那晚的月亮很大很圓，月光明晃晃地照在我和他的身上。抱緊他的那時，我清晰地看見，他雪白的襯衫上，印著一個紅唇，就在衣領往下一點的位置。這個紅唇，那麼刺眼，那麼諷刺，讓我看著心疼、心碎。原來想好要和他好好談一次，以儘力挽救這一段感情。可是就在這一瞬間，希望徹底破碎。我放棄了。　　這一個紅唇，讓我明了，他的確已經移情別戀。我也有我的驕傲，既然他不守承諾，既然他的心已經遠離，我縱然能暫時留得住他的人，又有什麼意思？一剎那，我心清心明了。不管何種原因，不專一的愛情便不值得我留戀。　　我強忍住淚水，鬆開了雙手，站在他的對面，凝望著他，平靜地跟他說分手。他有一絲愕然，問我原因。我迎上他的目光，淡然地說：「我愛上了別人。」　　他默默地望著我，神色複雜，最終說了一個字：「好。」然後，轉身離去。　　我知道，我和他的故事已經戛然而止了。他許給我的天長地久，不過是虛無縹緲的童話故事。我和他的遇見，或許只是時光的出錯，他終究，只是我生命中的過客。　　　　[五]　　　　拋下一地的心碎，我踏著滿地銀輝，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坐在床上，我失聲痛哭。兩年前的相遇，刻在歲月的印痕里，點點滴滴，都是溫馨，都是愛戀。如今，相聚難求，散亦痛苦。這份感情，終抵不過時光，那些濃情，碎裂成千片萬片。此後歲月，我再也不會和他，一起共對月色、數星星；此後歲月，我再也不會和他，在黃昏里執手漫步；此後歲月，我再也不會和他低低私語，互訴繾綣柔情；此後歲月，漂泊的路上，再也沒有他與我同行。　　回憶，是一條永沒盡頭的路，而他的氣息，再也尋不見。我和他，註定無緣，只剩下了天涯陌路。　　那一夜，我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睡去。醒來以後，窗外已是陽光明媚。我換上一身喜歡的衣裳，塗上淺淺的淡妝，走在陽光下，攤開手掌，讓飄舞的葉子落在我的手心。　　我明了，憂傷終將過去，一如飄落的黃葉，凋零隻是為了新生。　　不久，我邂逅了另一段愛情，遇上了真正疼惜我的男子，尋到了真正屬於我的歸人，找到了簡單而平實的幸福，在東莞這座美麗的城市落地生根。　　紅塵里，愛的路上，總難免遇上傷痛，亦難免遭遇辜負。既然他人不愛惜自己，既然他人辜負了自己，我們難道還要自苦自傷嗎？放愛一條生路，也還給自己一份明媚，誰說幸福不會降臨呢？　　我慶幸，選擇和他分手。愛，需要坦蕩，需要坦誠，更需要果斷。不拖泥帶水，才能柳暗花明。　　往事，已成過去。生命中，總有一些緣分，和我們擦肩而過。也總有一些美麗，是我們註定無緣承受的。勇敢地說聲再見，此後天涯陌路，各自守候屬於自己的幸福。等愛的路上，明天，依舊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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